“还是别见的好,我的头发都快发臭了,唉,还得熬两天,后天才能洗。”

“再忍两天吧,我问过月子嬷嬷,月子里洗头,以后会头痛的。”

“都忍到今天了,不就索性忍到底?哦,对了,我想跟王爷说件事。”

“嗯,我听着呢。”

“容妃的侍婢找到我母亲,说容妃在风凉殿病得很厉害,你给传个太医过去看看,再跟父皇提一下,最好给她换个地方,真弄出人命,就晚了。”

“你不恨她了?”

“谈不上恨吧,她多半也不知情。”

“她确实不知情”,穆远朝外头瞟了一眼,嘴唇翕动了几下,仍没说出实情,只道:“就依你的,我去找父皇说说,给她换个住的地方,再请太医瞧瞧病。”

既然秋菊是皇后的人,他就不能让容妃死,说不定从她口中,还能探出不少秘密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家有恶客

萧夫人瞧过小庄氏的病后,又去了如意庄,准备在那儿歇一晚,收拾一些地里出的新鲜蔬果,再从农家收购一批家禽、蛋类及山货,大部分运到王府,拣好的带几筐给姜贵妃的小厨房。

马车还未进庄,二管事吴兴就急匆匆地迎出来,悄悄禀道:“太太,萧老侯爷又来了。”

萧夫人蹙起眉:“来多久了?”

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实在是爱莫能助。王爷女婿早就说了,这事儿交给他处理,他自会和老侯爷协商好,不需她们母女操心。本来嘛,这种事,女眷只能起个传话的作用,具体该怎么做,还得男人们看着办。父亲一遍遍跑来找她,她一个寡妇,有多大能耐?要她借钱,她借了;要她借人,她也借出了几十个护院。

——至于暗部,对不起,她没有暗令,根本没法调遣,就算她能,这是她们母女最后的底牌,她也不可能暴露在外人面前。

吴兴一面指挥下人搬东西,一面告诉她:“快半个月了,天天派人去王府打探,都说您住在宫里,又央着王府的人往宫里传消息,可左等右等不见您来,老侯爷脾气渐涨,整日摔碟打碗,发落下人。太太若没回来,小的正准备请示方大总管,看是不是去帐房支些银子,赶着添置几套碗碟,免得到时候没家伙吃饭。”

如意庄的大管事方梧是方槐的弟弟,二管事吴兴则是吴彦的堂弟,这些都是侍奉过世子的老家人,看着容悦长大,陪着这对母女走过最艰难的日子,对萧老侯爷的咄咄逼人很是不忿。当初寡母孤女被大房欺压时,他怎么不站出来替女儿和外孙女出头?母女俩投奔娘家,却被撵出门时,他怎么不把人接过去安顿?那时躲在一边不闻不问。连封信都不肯写,生怕沾惹上了甩不脱手,任由娘俩自生自灭,如今看姑娘嫁了王爷。有靠山有势力了,又跑来认亲戚。

认亲就认亲吧,太太能给的给了,能帮的帮了,还不死心。一个当了几十年侯爷的人,弄得跟无赖地痞似的,住在庄里不走。充老太爷,使唤起庄里的下人来比正经主子还顺溜。嘴巴又挑剔,厨房写着水牌,每天转着吃,十天不带重样,他只是不满意,整日挑肥拣瘦,骂骂咧咧。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说是怕暴露行踪,所以不住王府,只能窝在乡下的庄子里。殊不知。他一年几趟往这边跑,多少行踪都暴露了,不过是惧怕王爷的威势,柿子只拣软的捏。欺负自家女儿多容易啊,外孙女婿到底隔着一层,又是阎王一般的厉害人物,不敢招惹罢了。

萧夫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主院正房——每次萧老侯爷来,都当仁不让地霸着正房,决不会跟女儿讲客气,要求住偏房客院什么的——对着主位上的人蹲身道:“父亲。您来了。”

萧达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你还知道回来呀。”

萧夫人立在下首,耐着性子解释:“您外孙女在宫里坐月子,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撇在一边不管吧。”

萧达提高嗓音,话语中满是不悦:“她生的是楚穆皇家的子嗣,自有皇家的人照应。宫里是缺了人手还是缺了吃用,要你天天守着?你是她生母,不是婆母,更不是乳母侍婢,别看她生的是皇孙就巴巴地上赶着服侍,弱了我萧家女儿的名头!”

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一口水,继续教训:“我来了大半月,去王府送了八趟信,你连只言片语都不回,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是不是觉得,你女儿攀上了皇家,你当上了王爷的丈母娘,就腰杆子硬了,以后都不用求到我这个落魄的老父亲头上了?”

萧夫人跪下泣道:“父亲如此说,女儿没活路了。”

砰!一只蓝花金边茶盏宣布报废,萧达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指着女儿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没活路?分明是你不给老父活路!你还有脸倒打一耙!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你丢到马桶里溺死,也好过留下来看你这副忤逆不孝的嘴脸!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养的儿子猪狗不如,逼宫作乱,赶走老父;养的女儿呢,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走投无路,躲进宫里不理不睬。现在不过白说你两句,你就嚷嚷没活路了,我看你活得顶好嘛,你的好女婿先让你住王府,后又接进宫里,听说,楚穆家的皇帝要封你做国夫人了?你和你女儿飞黄腾达,却看着父母偌大年纪孤苦伶仃,远走他乡,天下至不孝之人,莫过于你,和你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的好女儿!”

萧夫人磕头如捣蒜,悲声道:“女儿为父亲所生,这条命是父亲给的,父亲若要女儿死,女儿绝无二话。可您外孙女正在坐月子,她连门都不能出,什么也不知道,父亲要怪就怪女儿,何苦连她一起骂。”

“我就骂她怎么的?”萧达怒瞪着双眼:“我做外公的,骂不得她?一个王府的侧妃,摆的架子比皇后还足,便是皇后的外公来了,她也会想办法见上一面,尽其所能帮外公排忧解难。只有你的好女儿,外公来云都几趟,前后住了几个月,从未提过拜见,更别提出钱出力帮扶,果然是不孝女生的不孝种子。”

萧夫人再也无法忍受,不等父亲叫起,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擦干眼泪道:“父亲心情不好,女儿叫人给您送些点心来,您自己好生歇着。女儿还有事要吩咐管家去办,就先下去了,待晚间再来陪父亲用膳。”

“滚,不孝的东西,给老子滚!”萧达见茶几上有个小花瓶,顺手一把操起,朝女儿砸过去。

萧夫人听得风声,眼睛一闭,索性不躲不闪,让花瓶砸了个正着,然后身子向旁边一歪,“晕”了过去。

“天那,太太被砸出血了,太太…太太…您醒醒。”

“太太,您别吓唬奴婢,您答应奴婢一声啊。”

客厅里人头攒动,乱成一团,所有人皆对萧达怒目而视。他们是下人,不敢顶撞主母的父亲,可用眼神表达愤怒还是做得到的。

萧达也有些心慌,却依旧嘴硬地辩驳:“一只小花瓶而已,最多几两重,就算砸到了,能有多厉害?我不过撒撒气,根本没想砸她,是她自己没躲开。”

这下,庄里的仆人彻底怒了!萧达辈分再高,也是姓萧的,他们都是容家的仆人,卖身契在容家,根本不用担心是否得罪了姓萧的。

于是,大管事方梧率先发难:“老侯爷的意思是,我家太太故意凑上去让您砸的,所以砸到了也是自找?”

二管事吴兴立马接腔:“老侯爷何不干脆说,是我家太太自己拿花瓶敲的,跟您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明明是老侯爷砸的,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奴婢也看见了,是老侯爷亲手砸的,花瓶是小,可架不住老侯爷使的劲儿大,就跟砸仇人似的。”

萧达被挤兑得好不狼狈,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去王府报信,就说咱家太太被老侯爷砸死了。”

“你胡说!”萧达这下真的慌了。

“是不是胡说,老侯爷可以自己下来看看。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喊都喊不醒,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是下人,可怎么担当得起?到时姑奶奶找我们要人,我们所有人拿命去抵,也抵不了太太一根头发丝儿。”

这样一说,大伙儿眼眶都红了,方梧喝道:“来人,把老侯爷请到里间歇息。小成去请大夫;吴管事守在庄里,随时注意太太的情况;我这就赶去城里,务必找到王爷禀告此事,看能不能拜托王爷请个太医来。”

萧达被搀着推着送进内室,关上房门“歇息”,他的一群手下被庄里的护院拦在二门外,双方拿着武器对峙。

真论起武力值,庄里的护院肯定打不过。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的主子在里面被扣住了,庄园主人背后却有王府撑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守在附近,一切等萧夫人醒来再说。

萧夫人并没有真的昏迷,她的近身仆从也心知肚明。大家不过是被萧老侯爷惹烦了,故意把事情闹大,好吓他一吓,若真能唬住,以后再不上门骚扰,可就谢天谢地了。

萧夫人拼着被父亲砸破头,也要装晕,被他骂几句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怕他又开口“借”钱。

萧达想从儿子手里夺回失去的爵位和地盘,就得招兵买马,这些都是烧钱的行当。他出逃时虽说搬空了大半府库,在外面这些年花销了不少,萧达是个过惯了奢靡日子的,只看他在洹城买的宅子和使的仆人就知道,排场比他当侯爷时一点儿不差。这样的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能花光,需要不断地补给,他以前当侯爷,掌着整个雍地的赋税和萧府的产业,那都是活钱,不像现在,花一文少一文,所以亏空严重,想着女儿反正膝下无子,留着也只是便宜外人,不如都孝敬给他。

前几次索要,萧夫人已经把带出来的几十万两银子都给他了。剩下的几十万现银和珠宝古董埋在先太夫人所遗老宅的地下,她不能取出来给父亲,更不可能变卖手中的产业给父亲凑钱,那都是要留给外孙们的。

明里拒绝不行,她就被父亲砸倒,再顺势装晕,看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潮汹涌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殿宇沉沉。

容悦抱被半卧,凝神静听,不多时,窗外月影轻摇,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周泰见过王妃。”

“嗯”,容悦淡淡回应。

周泰传音的语速比以往略快:“有几件事要上禀主子。其一,确如主子所料,容妃娘娘被人下了药,此毒名为‘勿忘’,服毒之人,死状甚美,多为后宫争宠落败嫔妃自杀所用;其二,午时太太和萧老侯爷因故发生争执,太太被花瓶砸晕,家奴愤而软禁了萧老侯爷,双方人马对峙。王爷亲自赶去调解,却被萧家死士刺中腰腹,王爷的亲卫大开杀戒,萧老侯爷所带随扈无一幸免。”

“什么?”容悦从被中惊起,“你刚刚说,‘王爷被刺中腰腹’?”难怪他日日宿在宫中,今夜却反常地留在王府。

“王妃别着急”,周泰连忙补充说明:“刘堂主事后打探伤情,发现…王爷并未受伤,此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应是有意安排的。”

容悦略一思忖,就接受了这种说法,因为,这的确像穆远会做的事。

若非为了牵制萧晟,萧达的残部早被穆远灭了,哪容得萧达一次次来云都纠缠,贪得无厌地索要财物。萧达从萧夫人手中“借”走的几十万两,不过是穆远默许给他的“军饷”,穆远不点头,萧达一两银子也别想带走。

今年年后,萧达用这笔银子豢养的几千私兵陆续潜入南陵,于春祭之时发难。一场激战下来,双方损失惨重,萧晟重伤,嫡长子战死,嫡幼子失踪,养于嫡妻名下的媵妾所生之子萧潜于病榻前受封为世子。

据说,萧晟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了。萧达自觉胜利在望,只要女儿肯再“借”给他一笔银子,让他收买些江湖好手,趁着萧府忙乱之际杀将回去。重归尊位不是难事。

正因为时不我待,萧夫人久留宫中不归,萧达才会那么生气。

若萧晟的伤势能好转,穆远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让萧达再扑腾一番;萧晟完了,萧达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只干掉他的随从,留下他本人的性命。已经是看在容悦的情面上了,毕竟,萧达怎么说也是容悦的外公。

“其二”交代完,说到“其三”时,周泰却支吾起来。

容悦催了一遍,他才小心翼翼地回话:“您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庾王妃跟襄侯府的庾夫人走得很近。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来商量去。都是在琢磨一件事,就是怎么跟王爷开口,等小世子出月。就把他抱到正房,养在庾王妃名下。”

“啊?” 容悦懵住了,心头一阵阵刺痛。早先虽也有预感,同属于一个男人的女人,很难建立起真正的友谊,却没想到,决裂的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周泰心知主子受了打击,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庾王妃已经在王爷那儿试探过了,王爷未曾明确表态,不过赏了庾王妃好些东西。几位护法和堂主都很担心…”

容悦只呆愣片刻,就醒过神来,咬牙问:“襄侯府的庾夫人又是什么人?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周泰回道:“是庾王妃的庶出姑母,早年嫁与襄侯为侧室。襄侯原是个酸不拉唧的诗人,不通庶务,又爱摆阔。家里早就败得差不多了,最近却散漫起来,整日呼朋引伴,置酒宴客,还成立了一个诗社,自任社长。刘堂主下了大力去查,才查到庾夫人在外面参股了一家生意极好的酒楼,每月可分得百多两红利,酒楼最大的股东是太子一个侍妾的舅舅的干儿子的表外甥的亲家翁。”

听到这串绕口令,容悦也不免放下几分烦躁,轻轻笑起来:“拐了多少道弯的亲戚啊,亏得你们查的,等我回府后统统有赏。”

得到主子的夸赞,周泰不仅没有半分自得,话语中满是担心和愧疚:“属下们别的帮不上,跑跑腿总是可以的。庾王妃既动了心思,望主子早做打算,卢护法说,若能利用在宫里坐月子的机会,跟姜贵妃打好关系,有她的支持,兴许能多几分赢面。”

“你们不用担心,我敢保证,王爷不会答应。”

最初的震惊过后,容悦很快淡定下来,庾嫣怎么想的不重要,因为决定权不在她,而在穆远。穆远此人,一向我行我素,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只要他对自己还有兴趣,就不会做出触及她底线的缺德事。

“王妃心里有数,属下就不啰嗦了,您早点休息吧…咦,那是什么?”

容悦正要说,自己白天睡多了,晚上根本不困,想多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就听周泰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几个起纵,不见了人影。

容悦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早就骨头痒了,刚好丫头们晕着,迅速找来一件深色外套穿上,扎紧头巾,推开窗子追了出去。

约摸一炷香后,两人前后回返,周泰一路絮叨:“您怎么能跟出来呢,都没满月就出门吹风,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才好呢?”

容悦却拧紧眉头在记忆里搜寻,终于,一个名词从脑海里闪现:“百日醉,糟糕,母妃中了百日醉!”

周泰马上悟过来:“您是说,贵妃娘娘寝殿里的那种气味不是百花酿,而是百日醉?”

“是,闻起来像百花酿,只比百花酿稍浓,若非四儿师兄制过此毒,我也不会起疑心。”

“属下刚还想着,这酒至少是十年陈酿,从屋顶掠过也能闻到酒香,哪晓得…”

“我这就去给母妃解毒,你赶紧出宫,向王爷禀明情况。”

“是,您自己小心点。”

周泰领命而去,容悦回屋拿出药囊,悄悄去了姜贵妃的寝殿。

她现在只庆幸,曾跟一个炼药天才做过师兄妹。虽然四儿师兄后来被他爹娘找回去了,他留下的药方和成药仍有不少,百日醉就是其中之一。

半个时辰后。姜贵妃清醒,看着立在床前的儿媳,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大宫女秀巧擦着眼泪说:“娘娘,您不是喝醉酒。而是中毒了!若不是容王妃赶来,您会昏睡百日,然后…然后…”

听容悦简单介绍百日醉的特性,姜贵妃目眦欲裂,捶着床道:“去,把郭静那个贱人给本宫押来!我本无意饮酒,就是她在旁边劝。说什么喝点酒,晚上好睡觉,白天才有精神看顾小皇孙,亏我那么信任她,那个黑了心肝的贱人,竟然想害本宫的命!”

容悦拦住秀巧,低声劝慰:“暂时别动她,且容她多活两日。反正她也跑不了,母妃只派人看牢她,等满月宴后再发落便是。依臣媳愚见。您不如索性装病,让那些人自以为得计,免得又整出什么妖蛾子,让我们防不胜防。”

姜贵妃沉怒不语,容悦又道:“他们先给容妃下了‘勿忘’,那药三日发作,若没被我们及时查出,正好死在满月宴当天。”

姜贵妃一把抓住她的手,用责备的语气说:“这样大的事,你们只管瞒着我!”

容悦掩嘴轻咳。姜贵妃满脸怒容变成了关心:“你都没出月子,就往外面跑,可千万别做下月子病,快,来母妃的被窝里捂捂。”

难得有个跟婆母亲近的机会,容悦岂会推辞。真的爬进床里裹上被子,一面解释:“不告诉母妃,是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何必平白叫您担忧。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把毒下到母妃身上,真叫他们得逞,峻儿的满月宴也泡汤了。”

姜贵妃恨声道:“会做这些阴毒勾当的,除了那位,再没别人。当年她嫌元后挡了她的路,就除掉元后;现在,又嫌峻哥儿生辰太好,怕皇上因此对雍王另眼相看,挡了太子的路,所以要毁掉峻哥儿的满月宴,最好让皇上从此厌弃他,那样她才睡得安稳。”

容悦谓叹:“只怕太子是主谋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都不用皇后娘娘出面了。”

姜贵妃忙问:“你们有证据吗?”

容悦摇摇头:“证据不全。”

偷听得来的记录应该不算证据吧,她只有这个。至于穆远手里有多少,她不知道,也不想问,穆远的心思你别猜,他留着这些东西自有用处。

一通分析下来,姜贵妃接受了儿媳的建议,决定明天装一天病,后天闪亮登场,让那对母子看凸眼眶,捏破酒杯,狠狠吃上一瘪。至于毒药,哼哼,儿媳的药囊那么鼓,她每样要一点,总会逮着机会报仇的。

容悦告辞的时候,姜贵妃跟她说:皇上有意给萧夫人一个封号,让她问问自己的母亲,景国夫人这个封号是否合适?

容悦知道皇帝公爹有这个意向,她只是不解,哪有皇帝问受封者,某个封号行不行的。

很快,她就恍然明白了其中的意蕴。

当天萧夫人进宫时,容悦开门见山地问:“上次靳夫人提的那件事,您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您真的不考虑过继吗?”

萧夫人沉声道:“过继靳氏的儿子,怎么可能!容徽害死了你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我过继谁,也不能过继杀父仇人的儿子为嗣子,真那样,你父亲会从地底下爬起来的。”

容悦仔细分析萧夫人的话,似乎,她反对的不是过继本身,而是过继谁的问题,于是再次试探:“不从大房过继,可以从族里找啊。”

萧夫人依旧摇头:“族里又有几个是好的,这么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嘴脸。当初你父亲在时,她们争着巴结,你父亲一死,鬼都不上门了,像跟我们接触会染上瘟疫似的。

后来你连续几天昏迷不醒,她们倒是来了,不过是帮人探消息、看笑话、占便宜的,那几天我们院里丢了多少东西,摆件首饰,甚至针线箩的银顶针都被她们顺走了,一个个跟强盗一样,就差明着抢了。若过继他们的孩子,等于养了一帮吸血鬼,他们不把你娘的一点家当吸干是不会罢休的。我打算把产业慢慢变更姓名,一部分过户到你名下,一部分过到峻哥儿名下,剩余的那些,留给你以后的孩子,免得他们说外婆偏心。”

容悦提醒她:“娘,我的孩子,虽然也算容氏血脉,可到底是外姓人了。”

萧夫人不在意地一摆手:“姓什么都是我孙子!我情愿给他们,也不愿意替那些不相干的人养白眼狼。”

容悦见母亲主意已定,便提起“景国夫人”的封号,没想到萧夫人欣然同意,甚至一脸惊喜:“好,我以后就是景国夫人,景国算我的封地!”

容悦嘴角轻翘,皇帝公爹的意思,也是这样吧,不知容氏族人听到这个封号,会有什么反应。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变态制服控

楚昭帝鸿嘉十五年四月十八日,峻峻满月。

他娘赶黑清早起来梳妆打扮,先爬进浴桶里使劲儿搓洗,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足足换了三次水,才出浴穿衣。

春痕拿着大棉帕子给她绞干湿发,嘴里忍不住唠叨:“空着肚子在热水里泡这么久,也不怕头晕。”

自家姑娘是个爱干净的,明明天天都有擦澡,却固执地认为,一个月没好生洗,已经跟泥鳅一个种族。

容悦坐在妆台前,杏眼半眯,嘴角含着笑道:“好了好了,春嬷嬷,你越来越有嬷嬷味了。”

春痕索性顺着杆子爬:“哥儿都生了,奴婢本就该是嬷嬷辈儿的,反正奴婢也不打算嫁人,不如您就升奴婢做嬷嬷吧。”

“少来,哪有十八岁的嬷嬷。等峻峻再大一点,我就把你们全都打发出去,免得人家说我耽误女儿家的青春。”

“别呀,奴婢真心不想嫁。”

一面闲聊一面梳妆,半个时辰转瞬即过。作为满月宴的主要配角,容悦可不敢给峻峻丢脸,拾掇起来十分精心。

待穆远来时,就见那个大半月没见的人儿,挽着乌云髻,斜插一只衔珠凤钗,鬓边簪几朵绒花,薄施脂粉,身着王妃正装,端的眉目如画,艳光四射!与小女人平时的简约飘逸风大相径庭,竟让他有种“皇后当如是”的由衷赞叹。

容悦的五官原就精致,只是略显单薄,她是现代灵魂,坚持以瘦为美,怀孕前体重就没超过九十斤。一场月子坐下来,不管她怎么注意饮食搭配,再辅以瑜珈操、俯卧撑什么的,体重仍有一百零几,她嫌胖。穆远却觉得刚刚好,再胖点也使得。再看那高耸的酥胸,圆翘的臀,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前是迷人,现在简直要人命。

王爷眼里能喷出火来,一众丫环嬷嬷赶紧退散,容悦有些近情情怯,不自在地垂下眼帘,用干涩异样的嗓音问:“王爷用早膳了吗?”

“随便吃了点,悦儿还没用吗?”

“用…用过了。”上妆之前。她也随便吃了点,免得进餐破坏妆容。

“你怕我?”火热的身躯越贴越近。

“怎…怎么会?只是有日子没见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