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穆远已把人放在椅子上,找来干净的棉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容悦擦着。这次出门,虽带了春痕和夏荷,可那两人此刻还在车队里撑着场面呢。王妃出行,不能没丫环跟随吧。

瞄到前面套间的圆桌上已摆了几个冷菜,容悦抬起头问:“你饿不饿?饿的话,先过去吃一点,我自己擦就行了。”

穆远摇摇头:“等热菜上齐了再一起吃。”

擦干头发,又拿起梳子通头,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赞叹:“悦儿真是个有福之人!”

容悦讶然:“这是从何说起?”

背后那人正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头发,莫非因为她的头发够柔顺?可这也扯不上啊。

穆远喜滋滋地表明:“悦儿出马,风雨立停。温公说,看天色。明儿是个大晴天呢。”

“真的呀,那太好了!”

只能说,他们运气不错,离开云都的那天,雨就住了,然后阴了两日。本来她还担心明天会下雨呢。

对赈灾大臣来说,自己再有本事,再公正不贪、调度有力,也要天公作美,起码,不再扩大灾情。若雨越下越大,江河继续溃堤,神仙也难办。

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别什么好事都往我身上揽。”

“本来就是悦儿给我带来的好运道。”穆远言之凿凿,恍如神棍附体。

容悦哑口无言,心里却泛起了丝丝甜意。

穆远这人有个特质,那就是非常非常地护短!

他喜欢谁,什么好事都算在那人头上,什么坏事都是别人干的。

就比如,这次跟容悦一道出来,如果天气好,那是“悦儿带来的好运道”,你们都是沾了悦儿的光;如果天气不好,那是队伍里有背晦倒灶的,生生带累了他的悦儿。

须臾热菜上齐,容悦一边吃着穆远夹来的菜,一边苦苦思索,水灾之后天晴固是好事,可若连续大太阳,形成酷热天气,加速死亡人畜的腐烂,处理不好的话,又是一场灾难。

想到这儿,连胃口都变差了,勉强用完饭,稍坐消食,就爬上床去。

没多久,一个炽热的身子贴上来,叹息着说:“好几天没抱到你了。”

容悦失笑:“刚刚从浴桶里抱我出来的莫非是别人?”

“为夫的意思是,好几天没跟你亲热了。”

之前的两天,白天忙着赶路,晚上忙着议事,基本都是半夜才回房歇息,那时容悦早就睡沉了。

今天穆远有备而来,容悦再没性致,也不忍拒绝。

还是那个理由,等深入灾区,谁知道忙成啥样,还有没有这种闲情。

“宝贝儿,叫给为夫听听。”

“什么?”有人敷衍塞责,身体配合,情绪抽离,马上被抓包。

“乖,我喜欢听你叫。”

容悦火了,压低嗓音道:“这是客栈,客栈!”

“正因为是客栈,所以别有一番风味呀,难道悦儿不觉得?”

嘴里调笑,身下转着角度捣弄,直到容悦忍不住吸气,才猛地加快动作,终于逼出一串动人的低吟。

伏在房檐上的黑衣男子咬紧牙关,奶奶的,难怪能占尽宠爱,光听声儿,就差点让老子破功,可惜啊,这样有味道的妇人,要在今夜化成一堆黑灰。

房里吟叫声渐息,黑衣男子紧绷的某物总算恢复了常态,随即更紧地贴附在房檐上,等待同伴接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黑衣男子的肩膀被人打了一下,耳中响起同伴不悦的传音:“你怎么回事?我靠得这么近,你竟然都没发现?”

黑衣男子晃了晃脑袋:“不是…我…我…”

他不知道怎么表述,怎么像是大梦初醒的感觉?

好在同伴关心的重点不是他:“那两个人还在屋里吧?”

“在,才行过房,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幽暗的夜色中,同伴笑出了一口白牙:“也不算死得冤了,好歹临死前,快活了一场。”

猥琐的笑意未及散去,已然换成了狰狞,一只手飞快揭起瓦片,往屋里贯下几颗珠子,与此同时,从屋顶、门、窗的方向,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很快强行突破,一拥而入。

最先到达床边的黑衣人,砍下第一刀就发现不对劲,猛地揭起被子惊喊:“床上没人!”

“刚还行房来着,肯定跑了没多远。”早就埋伏在房檐上负责监视的黑衣人吓得手足冰凉,坏了上头的大事会有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清楚。

不等带队小头领下达指令,他率先跳下后墙。

外面寂静无声,黑衣人观望片刻,等来小头领的一句:“追!”

又一批跳下去,照样无声无息,也没痛呼,也没警示。

最后只剩小头领一个,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绝望地想:“算了,跳吧,任务失败,人手折光,跳不跳,都是个死字,跳过去还死得利索些。”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惠元城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当太阳冲破云层,当阳光洒落在因久雨未晴而泛着一股霉味的街道上,路边的百姓,有的欢呼跳跃,有的落泪祈祷,一片欢腾景象。

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人都是靠天吃饭,一旦出现严重灾情,灾民十死九生,也难怪他们如此激动。

连容悦都受到感染,忍不住双掌合十,祈求老天保佑,灾难从此远去,让他们早日办完差事,早日平安归家。

昨夜虽说有惊无险,却让她心里存了隐忧。

那些黑衣杀手的幕后主使,太子穆睿嫌疑最大,这点没什么悬念,叫人吃惊的是,太子展现出来的实力。

为了掩藏行踪,穆远甚至用上了替身,远远坠在后头的亲王仪仗和王妃鸾驾,里面可是真有“亲王”和“王妃”的!在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下,替身跟本尊的近似度相当高,非熟人难辨。

而太子,不仅识破了穆远的行藏,还对他们的出行路线乃至下榻地点了如指掌,清楚到能事先埋好钉子听房,以确保目标人物不走脱。

幸亏有影大师和温公随行,否则,昨日的“将计就计”之策,未必能那么顺利。

温公是穆远手下四大外管事之一,无名谷的头领,武技出众,足智多谋,且擅制药,江厨就是他的徒弟之一。只是江厨性子纯善,不愿沾毒,一手绝艺尽用在调香制露上,原本拿他当继承人的温公大失所望,恶作剧般地给他改名“江厨”。江厨欣然接受,乐颠颠地当他的厨子,温公无法可想,索性打发他去竹园的小厨房侍候王妃。

温公和莫公是师兄弟,他们的本事来自同一个师傅,莫公是地级炼药大师。温公比莫公略高,介于地级和人级之间——太子豢养的炼药师,已经达到了人级,所以能炼出“勿忘”、“百日醉”等早已失传的极品毒药。可惜败在炼药天才四儿的名下。据穆远测评,四儿已达天级水准。

把炼药大师按地、人、天三级来划分,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习惯,其实早没人能鉴别,都是大致估评而来。

千百年前,在天圣朝的道士皇帝还没“飞升”的时候,这片大陆上有个组织叫“炼药师公会”。里面设有由天级炼药大师组成的鉴定小组。他们定期举办炼药大赛,交流炼药经验、挖掘炼药人才、评定炼药师等级…随着天圣朝的没落,炼药师公会风流云散,到现在,整片大陆上能称为“炼药大师”的寥寥无几,地级就罕见了,人级和天级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穆远能招揽到温公和莫公,实在很难得。要知道。他们俩追随穆远比梁竟还早,那时穆远才十三、四岁,半大的孩子一个。也不知他们靠什么来判断,认为此子前途无量,值得辅佐?

如果没有一半是白痴一半是天才的妖孽师兄四儿的存在,这两人也可算是当世高手了。至少这次温公拿出的“梦初醒”,就让容悦大为惊艳。

按使用效果分析,“梦初醒”应该属迷幻药一类。中招后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像那个趴在房檐上的黑衣人,照样卖力趴着,但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脑子处于混沌中,失去了时间概念。被同伴弄醒后,以为自己只走神了一下下,其实距离男主猪脚那啥啥,已过了近一个时辰,他却浑然不觉。

杀手解决了。一行人不但没放松警惕,反而更严阵以待。穆远临时更改计划,离开祥平镇后,绕开春郡去了泱郡。

晓行夜宿又两天后,近午时分,他们到了原计划中此行的第四个目的地,泱郡的惠元城。

再过去就是重灾区了,他们收到的消息中,最靠近重灾区的惠元县,接纳的灾民最多,秩序却比较稳定。正因为这个原因,穆远才选定了此地作为第一站,以前的赈灾条陈做得再好再细,不过是纸上谈兵,他想先找个赈灾做得好的地方看看,吸取一些经验,以后的行程才更有把握。

穆远和容悦装成从重灾区逃难出来的富室家主夫妻,幕僚、护卫,一部分装成亲戚朋友,长得特别彪悍的,如云弎云肆之流,就成了家丁长随。大伙儿没再住客栈,而是以高于平日数倍的价钱,在县城边上赁了个小院子居住。

进屋没多久,进来打探房客底细的房东还没走,巷子里就有人高喊:“施米了!施米了!大家快去吧,人手一碗,过时不候哦。”

房东闻声而起,往外猛跑两步才想起刚入住的房客,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老汉说句不该当的话,贵客虽说看着就是殷实人家出来的,可拖着一大家子,又尽是些饭量颇大的壮男,不若也随老汉去施米处,多少能贴补些。前些天可一直都施野菜粥来着,今日不知为何,竟施起米来,这么难得的机会,万不要错过。”

穆远朝云翼瞥了一眼,云翼打起笑脸道:“多谢东家提醒,俺这就去。”

东家却道:“小哥没到听那人喊话?人手一碗,随你家多少人,一个去排队,就只能领到一小碗,约摸三两重,施米不可能用大碗的。”

穆远摆摆手:“你们都去吧,爷留下来陪着夫人就行了。”

他们赁的房子和东家的房子本是连在一起的,长长的一排平房,后来为了出租,在中间隔一道墙,才分成两个小院。每个小院仅有三间正房,两间偏屋,容悦看了一眼,犯难道:“这怎么住啊,我们俩一间,温公一间,影大师一间,顾淮一间,云弎云肆他们就算晚上要值守,也得轮班休息,剩下的一间偏屋是柴房,乱七八糟地堆了许多东西,打地铺都没地儿,难道让他们全都挤到顾淮屋里?”

这次随行的智囊团,除影大师和温公外,还有三个幕僚,分别是张仁、程辉和顾淮,前两个暂时留在仪仗队里撑场面,紧随身边的只有顾淮。他是有品级的王府属官,也曾进士及第,最高做过郡守,后受上司牵累罢官还家,辗转数年,才被引荐给穆远。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傲骨,更兼一把年纪,叫他跟一群护卫挤作堆,只怕会有想法。

穆远附耳告诉她:“我们俩晚上又不住这里,不就空出一间房了?”

“那我们住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容悦不再追问,转而探讨另一个问题:“你平时明明最倚重梁师爷,最看好长孙葵,怎么这次反而不带他们俩来?”

撇开长孙兰这粒老鼠屎,长孙葵本人是很有培养价值的,与穆远手下许多出身小贵族或平民阶层的属官不同,他出身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穆远不上位则罢,穆远若是上位,就很需要长孙葵这样的人作为他和豪门世族之间的粘合剂。

在这方面,楚昭帝做得并不好,他热衷于和各诸侯小国结盟,纳姜氏、容氏等贵女为妃,就是结好外国的表现。国内的豪族,反而不怎么重视,弄得几大世家都游离于朝廷之外,几乎成了隐世势力。长孙兰的父亲在朝廷谋个小小的四品官,好像还是继室怂恿的,据说遭到了其他世家的一致鄙视,觉得他没骨气。

真有魄力的当权者,不会允许出现游离在朝廷外的势力,必定会想办法拉拢,或铲除。

相信穆远也是看到了长孙葵所代表的意义,才对长孙兰多方容忍。

针对容悦的问题,穆远给容悦的答案很没说服力,什么“府里也得有人坐镇”。府里不过几个女主子,有庾嫣管着就足够了,梁竟是外男,还能插手王府女眷的内务不成?分明就是借口。

容悦的直觉没错,穆远会留下梁竟和长孙葵,只为解决一个人,那就是长孙兰。

如果没有长孙葵,和其背后的长孙世家的话,长孙兰很好解决,喀嚓一声,什么都完了。

既然要用长孙葵,对长孙兰就不能采取简单粗暴、一劳永逸的方式。临行前,三人辟静室开了个小小的“碰头会”,最后拟定的方案是,趁着穆远和容悦都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给长孙兰物色一个夫婿,快点把他给嫁了。

梁竟为人厚道,又把姐弟俩当子侄,一向真心关怀,这件事交给他,穆远也放心。结亲结得好,对长孙葵以及整个王府都是一股助力;结得不好,就是冤孽了。

最让穆远忌惮的是,长孙兰对容悦由嫉生恨,在她婚姻幸福的情况下,这股恨意或可解;反之,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那样的话,他只好连长孙葵一起毁去,梁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自请留守,亲力亲为。

在容悦充满疑惑的目光下,穆远还是对她交了底。

容悦吁出一口气:“她自身条件不错,又有个好弟弟,只要肯嫁,相信很多人愿娶。”

穆远心说,管她肯不肯,绑着也要遣出去,敢恶心他的人,他会叫她恶心一辈子!女人表面上嫁得好顶什么用,关键是每天过什么样的日子。

挥去脑中的闲杂人等,穆远笑着对容悦道:“等天黑了咱们就出发,今晚为夫带你扮一回梁上君子。”

“去劫富济贫?”

“也行,但先要去县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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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神仙打架

二更时分,惠元县的府衙前院,县令丘泽仍在伏案处理文牍,书办、笔吏随侍在侧。

须臾,门上传来三声敲击,笔吏起身开门,带着笑跟来人打招呼:“周师爷您回来了?”

书办暂充仆役,奉上一杯清茶,周师爷喝了两口,抬眼看向丘泽,丘泽便道:“你们俩先下去休息吧。”

书办和笔吏知道县老爷又有机密事要跟师爷商谈,连声告退。

周师爷走到窗边,很机警地朝四周扫了一遍,才回到座位上,和丘泽隔着一张茶几,两人凑得近近地悄声密语:“那人酉时入城,赁了油坊巷张成家的小院子,约定先交十日租金。”停顿片时,又补充说明:“身边有个夫人,随行人员明里才七八个,暗里有多少不清楚。”

丘泽脸上顿现苦意:“他要在惠元住十天?”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周师爷倒不担心这个,给东主分析:“肯定不可能住十天的!他身份贵重,虽说奉旨赈灾,最多在下面待一两个月就会回去。这次灾情覆盖面大,光重灾区就有四个县,似我惠元这般程度的,还有十多个,他的主要落脚点应该是重灾区,从我们这里路过,顺道了解一下情况,待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之所以交十天房钱,是因为张成家的房子,讲定了最少要赁十天才给住。您也知道,如今城里的客栈早得爆满,房价也是死贵,而且人多眼杂,远不如民房安生。”

听到这里,伏着屋顶上的两个人,于半明半暗的夜色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女人眼中是惊,男人眼中是怒。

丘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旋即指示:“叫李虎亲自带着人去。把守住油坊巷两头,跟他说,虑事要周密,行事要隐秘。别叫他们看出来了。据京里来的人说,这位爷极得皇上宠爱,如果他在我惠元出事,你我就等着抄家灭族好了!”

周师爷为难地说:“我们的人自不会招惹,可万一那位…”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丘泽脸色数变,一会儿忧,一会儿急。一会儿怒,末了发狠道:“不管是谁,要在惠元地界暗杀皇子,置我全家老小的生死于不顾,我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不尊卑了,他要杀,老爷我偏要救。”

周师爷闻言叹息:“祥平镇幸亏没成事,不然。胡老爷可就被那位拖累死了。”

丘泽不屑地说:“他死也是蠢死的,以为巴结上那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却不知在圣人心中。三爷的份量只怕比二爷还重些。”

周师爷道:“不管谁轻谁重,倒下来都要压死一大片。”

丘泽苦笑:“是啊,跟他们比起来,咱们算什么?陪葬都不够格。如今只求这位爷早点离开,不要在咱们的地界出事,就谢天谢地了。”

周师爷想了想说:“二爷派人叫咱们施米,咱们库里的存粮若是继续施菜粥,或许能管大半个月,这施米的话,顶多五六天。就空仓了。”

提起这事,丘泽恨得不行:“他巴不得咱们空仓呢,灾民每天能吃上点菜粥,虽然依旧是饿,总能吊着性命。再等个十来天,大水退去。他们重返家园,到时官府下拨些甘薯、芦黍种子,天气好的话,还能抢种一季,再搭配萝卜、菘菜,今年冬天就不愁了。这样一来,作为赈灾特使的三爷,岂不是大大有功?所以,二爷叫咱们改施粥为施米,米仓空得越快越好,等灾民饿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到时就是三爷的责任了,若他不幸被人暗杀,也完全可以推到灾民哗变上。”

周师爷不知怎么安抚火气上扬的东主,只能无言陪坐,过了一会儿,听丘泽问:“前几天拜托你去联络米商,他们怎么说?”

周师爷无奈摇头:“别说捐了,找他们买都不成。老爷你限制他们最多只能涨到原来的五倍,可别的地方听说已涨到十倍,以后还会继续涨,他们恐怕是想囤集起来,等米价飙高后再出货。”

“哼,有老爷我在,他们敢!我说最多五倍就最多五倍,他们敢多收一文试试看。”

“老爷,他们在惠元不敢,可以把米偷偷运到别处卖呀。县里的大小米商,加起来好几十家,其中一半在外地有分店。”

丘泽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写帖子!明早你拿着我的帖子,把各家米商一起请来…不只米商,凡是县里有名的商户,你都给我请来,不管钱粮,让他们每家多少拿些出来。等三爷走后,咱们继续施菜粥,能多施一天是一天,只要熬到大水退去,灾民返乡,就可以松口气了。”

周师爷心里霎时明了,丘泽这是看好三爷,希望在他面前好好表现呢。

丘泽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挑明道:“老爷我不为了讨好谁,既然皇上任命我做这一县的父母官,我就对他们有责任,不管两位皇子如何斗法,老爷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县令不过是芝麻绿豆小官,哪里掺合得起他们的事?”

“问题不是老爷想掺合,而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呀!二爷既然专门派人告知,三爷会在今晚入城,必是希望我们能领会上意,最好能替他除掉对手,您若不闻不问,岂不是得罪了他?”

“哼,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我哪有能耐替他做到?不趋奉他,顶多他登基后,我辞官回家种地去;若真听他的,才是自寻死路。”

“咱不动手,二爷若是再派人动手呢?”

“他在别的地方动手,咱管不着,但在惠元就是不行!”

“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周师爷嘴里不敢非议当今,心里却直犯嘀咕:皇上啊,您既然立了二爷为太子,又为什么宠着三爷?这不是让二爷着急,让臣下心乱吗?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家主立了嗣子,又宠着另一个儿子,也会闹得家宅不宁。皇上您也是个不靠谱的。

丘泽和周师爷声音很小,但房顶上的两个人耳力何其灵敏,基本听了个**不离十。

两人悄悄离开,云翼领着几个人在外接应,几弯几拐之后,把他们领进了一座装潢讲究的宅子,据说这是府中某位幕僚的表亲的朋友家的别院。

穆远稍事梳洗,换上便服,在小厅坐定,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地道:“影二参见王爷。”

穆远点点头:“起来说话。”

“是”,影二躬身回禀:“属下已查明,云弎带人去客栈订房途中,曾有人声称腹痛,往路边树丛去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