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琼没有回答他,又为自己盛了饭,坐下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也没什么,就是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之后打算去住院,自然没时间料理你的事了。”

任杰刚拿起的碗筷又放下了,心惊肉跳地看着母亲:“……您怎么了?”

“看样子,她好像没告诉你我得了什么病哪。”何慧琼提到“她”是哪位,任杰自是心知肚明,他眉头紧皱,心说以柔怎么从来没跟他提过母亲的病情。

何慧琼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表情依旧是淡淡:“肺有点问题,最近咳的厉害。”

言毕,她蓦地放下碗筷,背过身去,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声。

任杰更吃不下饭了,他走过去排着何慧琼的背帮她顺气:“怎么会这样?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连咳带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出声:“年纪大了,总会这样那样的毛病……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会治吗?”

任杰刚想说些,却又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再说了,你的心思全在别人身上,你妈是死是活,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讷讷出声:“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何慧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了,她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背:“是妈说错话了,先吃饭吧。”

任杰回到了餐桌边上,却是毫无胃口,他盯着何慧琼:“您到底得了什么病?”

何慧琼没有回答他,兀自进食:“我怎么教你的?食不言,寝不语,这么大了还不懂?”

任杰一看她那副姿态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他有些烦躁,却也无可奈何。

算了,之后去问以柔吧。

何慧琼吃完小半碗饭,发现儿子一直没有动筷,她蹙眉:“怎么?我做的菜不好吃?”

任杰一动不动,何慧琼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想吃就不吃吧,只是以后妈妈大概没有机会给你做菜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但任杰确实听不了这种话,只好拿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

何慧琼的面部表情柔和了许多,她又为儿子盛了碗汤:“慢点吃,别噎着。”

任杰鼻头有点发酸,从小到大,母子之间很少有这般温情的时刻。

何慧琼晚餐一向吃得少,又带病在身,食欲又减了许多,她静静地看着任杰,眼底涌起了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任杰终于吃完了那晚饭,又灌了半碗汤,这才放下碗看着何慧琼:“吃完了。”

他的表情跟小时候考了好成绩向她邀功的时候如出一辙,何慧琼不由一笑:“二十多年了,我一直都管着你,你是不是很不耐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吃饱,血液全涌向胃部,脑补供血不足,任杰觉得有点发晕。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也笑了:“说没有是骗您的,不过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

一句话说完,眩晕的感觉又加重一些,任杰撑在桌面上,困意毫无预兆地来袭。

“终究还是埋怨妈妈的,是吧?”何慧琼叹了一声,“不过没关系,今天之后,就没人管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脑袋沉甸甸的,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他母亲一眼:“您给我吃了什么……”

“你想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也没关系,”何慧琼对于他的质问充耳不闻,仍是自说自话,“我拦不住,也拦不了了……”

“妈……你……”

“我本来想着,今晚最后一次吃饭,干脆把她也叫上得了,”何慧琼摇头失笑,“可想了想,我还是不想跟她同桌吃饭,所以就算了。”

母亲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最后视野一黑,彻底地消失了。

何慧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揽住儿子,苦涩地笑道:“可我还是得把你交给她。”

第162章 意图

钟云从抬手敲了三下门,旋即,从里边传来了应门声:“门没锁,进来吧。”

他牙疼似的咧咧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陈列摆设都别无二致,哦,那次被他无意中弄碎的玻璃又给镶上了。

嗯,用的他的工资。

宗正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对着一脸警惕瞅着他的钟云从笑了笑:“站着干嘛?坐吧。”

钟云从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沙发,没急着坐,而是先用手拍了两下,确认底下没藏着什么暗器才放心地坐下了。

他这一番小心翼翼的做派究竟是何缘故,宗正则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站起来,拿了干净的杯子,亲自斟了茶,递到下属手边:“请。”

要搁平时,钟云从大概会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杯茶,不过这会儿他依旧戒备十足,目光像是X光一样扫过对方的脸:“这杯茶,真的只是一杯普通的茶吗?”

宗正则失笑:“普通啊,你也知道我们‘孤岛’穷,拿不出什么好茶叶招待你。”

钟云从小声嘀咕:“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哦,那你想说啥?”宗正则挑挑眉,“怕我在茶里下毒啊?”

钟云从没吭声,不过那狐疑找那个透着一点怂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宗正则白了他一眼,把茶杯往茶几上一顿:“爱喝不喝。”

他放下茶杯就转身回了原位,钟云从楞了一下,然后用袖子抹掉了溅出来的几滴茶渍,最后干咳一声:“我就是……被您坑的……有点心理阴影了。”

宗正则不易察觉地提了下嘴角,紧接着神情一整:“放心吧,今天不坑你,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钟云从“啊”了一声,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您能问我什么事啊?”

“关于你的事。”宗正则十指交握,搁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钟云从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气场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正经危坐起来:“我……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莫名变快了,不安的情绪从眼底漫出,根本无从掩饰。

“别那么紧张,就是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宗正则换了个看起来轻松不少的坐姿,他的举动多少缓和了瞬间紧绷起来的气氛,钟云从微微颌首:“没事,你问吧。”

“我听说,你之所以来到‘孤岛’,是为了寻父?”

钟云从点点头:“是。当时他已经失踪三个多月,我快急疯了所以才……”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其实那也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回过神之后,我还是觉得报警更靠谱,结果我没能来得及改变主意,就被人弄进这里了。”

他说完又眼巴巴地望向宗正则:“局长,您应该对‘孤岛’的异能者很熟悉吧?那您知不知道……有能力把我弄进来的人,是谁啊?”

宗正则的表情丝毫不变,他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通。”

他显然没有受到钟云从打岔的影响,继续提问:“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云从舔了下干涩的嘴角:“他叫钟致远,K市人,今年应该是54岁了,身高不是很高,长相嘛就平平……”

他大致把他父亲的外貌描述了一遍之后,又试探地问道:“这样行吗?”

“K市啊,”宗正则似乎对钟云从的家乡格外感兴趣,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而后更是语出惊人,“这个城市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四季如春,繁花似锦,小吃也很美味。”

钟云从是真的被他惊到了,避过比起他去过K市这件事,更人他惊讶的是:“您出过……‘孤岛’?”

他的上司斜了他一眼:“听清楚,我说的是,年轻的时候。”

“哦哦——”他总算反应过来,赧然一笑,的确是自己没抓到重点,梦川被封城也就二十多年,宗正则至少四十岁了,想必是病毒尚未爆发前出过远门。

是啊,从前的梦川也跟其他所有城市一样,人们在闲暇之时,也会外出旅行的。

在得知宗正则居然去过他老家之后,钟云从很快兴奋起来,对他也多了一丝亲近感:“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您当年去的时候,我应该还没出生吧?哎,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再去,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您的,带您吃遍大街小巷……”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宗正则但笑不语,倒是钟云从自己蓦地意识到自己离题万里,赶紧打住:“您继续,继续。”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说实话,他的问题都很常规,但就是让钟云从忐忑的不行,他现在也加入了治管局,接触了一部分日常工作,对于一些流程也算了解了。

宗正则的问法,怎么看都是在套口供。

这个念头冷不丁地浮现他脑子里,他的后背也升起了一股凉意。

难道……老钟真的犯了什么事?

尽管大脑快乱成了一团浆糊,但钟云从还是强行把焦躁按捺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早年,他什么生意都做,主要就是倒卖一些贵重物品,什么书画、古玩、珠宝玉石、钱邮币、紫砂……总之什么赚钱就搞什么,他嗅觉挺灵敏的。后来有了一点家底,他年纪也大了,就不再捣鼓这些了,他玩起了风险投资,就是买买基金炒炒股什么的……我也不太懂那些。”

宗正则点点头,但并没给出任何评价,而是转问起了他另一个家人:“那你母亲呢?”

“她?”钟云从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结了婚之后就没再工作过,天天跟她那帮姐妹打麻将。”

宗正则挑起半侧眉尾:“结婚之前呢?”

“好像当过幼儿园老师吧。”钟云从对自己老妈的过去也不是非常了解,或者应该说不甚关心,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自己父母的生日都记不清。

总之,他有记忆一来,他娘就是成天泡在麻将桌边的贵妇,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给他做法。

她当过幼师,也是偶尔听父母闲聊的时候提起的。

想到这里,钟云从还是挺愧疚的,以前还是太不懂事了,对父母关心的太少。

“她是哪里人?”宗正则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理了下思绪,告诉他:“也是K城人,我外祖父家是开花店的。”

“那你们钟家呢?”

钟云从一怔:“这……我还真不清楚,我爷爷奶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爸也不怎么提以前的事……”

宗正则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钟云从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别有深意,他的手指扣着沙发表面的皮革,终究没能忍住:“……您到底想问什么?”

宗正则眉心一动,眼睑却是半垂,他没有出声,也许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钟云从急了,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跟我爸爸有关系?”

宗正则沉吟了一下,而后开口:“老实说,我是有个怀疑……怀疑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其实钟云从早就从他的态度里猜到了一二,此时也不算太吃惊,只是额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渗出了冷汗,他深吸一口气:“您继续说。”

“不过很久之前,我就从苏闲那里得到过你为你父亲作的肖像画,就那幅画而言,说实在的,”宗正则摇摇头,“和我印象里的人不怎么像。”

但态度回答并没能让钟云从轻松些许,因为在当代科技下,改变相貌,并不算难事。

“我不知道是你描绘的不够到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光靠一幅画,很难验证我的猜想。”宗正则摊摊手,“所以我才想了解更多细节。希望没有冒犯你。”

钟云从抿着嘴唇,对于他的道歉未置可否,就在宗正则准备喝第三口茶的时候,忽然听到他问:“你那位故人……他怎么了?”

宗正则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开口了。

“当年,他是唯一从‘孤岛’逃出去的人。”

钟云从呼吸一滞,宗正则用的是“孤岛”而非梦川,意思很明显了。

他那位故人,是在病毒爆发之后才逃离的。

他忽然有点愤怒,而且没能控制住,语气有点冲:“那就算他逃了又怎么样?大难当头,还不准人逃吗?”

宗正则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摇头苦笑:“逃当然没关系,但你不知道,他从‘孤岛’里带走了什么。”

“……什么?”

宗正则笑容温和:“以后你会知道的。”

钟云从简直要被他气昏过去了,不带这样糊弄人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位故人吗?”宗正则显然深谙心理战术,很快用另一个疑惑盖过了原本那个,钟云从没好气地偏过头:“不想知道!”

宗正则没理会他的赌气,自顾自说自己的:“昨晚苏闲怀疑一直以来为‘暗影’提供资金和武器的是综管局,可据我所知,他们应该没有那个余力。”

钟云从瞥了他一眼。

“武器先不论,就说钱吧。虽然财政大权在他们手里,但每个季度的物资和其他收益,我作为治管局的局长也是有知情和监督的权利的。就算他们暗地里有一些灰色收入,但他们不敢做的太明显,规模也不会太大,因为他们知道有我盯着。”

宗正则顿了一下,又说道:“物资是不能随便乱动的,能支配的资金也是有限的,他们自己的经费就耗的不少,毕竟养了一窝闲人,不可能有那个财力去养整个‘暗影’。”

钟云从被他说的云里雾里:“您的意思是,‘暗影’的钱和武器不一定是综管局给的?”

宗正则勾起唇角:“给是给了,否则也不用杀人灭口,只是他们给的一定不是大头。”

“那大头是哪儿来的?”钟云从愈发不解,“‘暗影’成员难道都是有钱人?”

宗正则的手指微屈,轻扣着桌角:“这个答案,你真的想听?”

钟云从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了:又来吊人胃口这一套了……这老家伙!

“既然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宗正则这次却是出乎意料地爽快,他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暗影’的资金链,我怀疑是从‘孤岛’之外流进来的。”

钟云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终于明白,今天宗正则把他叫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而这场对话,也终于进展到了高潮阶段。

“知道目前为止,一切仍然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并没有任何作证。”宗正则的声音淡淡的,“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钟云从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163章 天网

宗正则首先提了个问题:“你应该知道‘洗钱’这个词吧?”

钟云从点了点头,就算他不清楚具体怎么操作,但在影视剧里总是听过的。

洗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简单地来说,就是把不可告人的黑钱通过种种手段漂白,摇身一变,让它在形式上合法化。

“洗钱的手法很多,跟外界断绝联系二十多年,我也不太清楚外边是不是发展出了新花样。我只说说我了解的几种渠道。”宗正则的视线落在别处,不知是否刻意避开他,“保险,投资,证券,空壳公司,地下钱庄或赌场,以及,古董珠宝玉石一类的奢侈品买卖。”

他说完之后,目光平平地掠过钟云从,后者低垂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眉眼,也掩盖了所有情绪。

宗正则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出来:“有没有发现,好像跟你父亲的生意范围重合度很高?”

钟云从的下颌线蓦然收紧,嘴唇抿的太用力,以至于有些发白。

宗正则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地望着对面墙壁上装饰的一幅画作。

“你到底……”钟云从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想说什么?”

他的上司沉沉叹了口气:“我们梦川其他都不行了,唯一还能让人提起兴趣的,不就是翡翠吗?”

翡翠乃是贵重玉石,毋庸置疑地属于奢侈品范畴,自然也是能够成为洗钱途径之一。

“你的意思是,”尽管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但钟云从还是难以置信,“我父亲在通过翡翠玉石走私的方式,把资金链注进‘孤岛’顺便洗钱?”

“是这样。”

“不可能!”钟云从断然否认,“这种事光靠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况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宗正则举起一只手,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地打断了他,“一个人当然没法完成这么大手笔的操作,可如果他在‘孤岛’里有内应呢?”

钟云从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我百分之九十九能确定,综管局一定是参与者,没有他们的配合,光是交易口那一关就会被卡死。而且他们掌控着‘孤岛’里所有翡翠的来源和去向,这种事一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这块冰最近才逐渐浮出水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吧?”

“至于综管局之外的,大概率是朱慈。”宗正则谈起这个已经自杀死去的女人,心情总是有几分他自己也形容不出的微妙,“朱慈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他说着看了一眼钟云从,后者一怔,然后实话实说:“我只知道她是个富翁的遗孀,做了很多好事,但也是……‘生命之树’的发起者之一。”

“你漏了一个赞助人的身份。”宗正则淡淡一笑,“很多人以为,她创办慈幼院以及济世医院就已经耗尽了所有资财,可事实上,她的富家肖家,当初可是富甲一方的存在,家底没那么薄……你猜,‘孤岛’里有多少翡翠矿属于肖家?”

钟云从下意识地摇头,宗正则比了个手势:“至少三分之一吧。”

旋即又是嘲讽一笑:“所以就算梦川变成‘孤岛’,他们肖家也依旧是最有钱的一户。”

钟云从心念一转,蓦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你之前说,资金链最终是流到了‘暗影’那边,这么说,不只是综管局,朱慈也是‘暗影’的赞助者?”

“她能拉起一个‘生命之树’计划,”宗正则语带讽刺,“为什么不能组织起一个‘暗影’?”

钟云从面色阴霾至极:“可我不明白,这跟我……你那位故人有什么关系?他明明已经逃出生天,为什么还要……”

“蹚这趟浑水?”宗正则淡淡一笑,“真正的原因,那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我了解的情况。”

钟云从潜意识里就想把父亲和宗正则的那位“故人”分开,可在宗正则的话语里,他们的形象愈发地重叠在一起。

“我们都是曾经的梦川大学的学生,不过很不幸的是,我还没能毕业,‘失乐园’就传播开了,学校乱成一锅粥,书也没得念了。”宗正则说起往事的时候,显得很遗憾的样子,“他是我的师兄,比我大三届,专业是分子生物学。”

钟云从又愣住了,假如他那位故人真的就是钟致远的话,那钟云从真是要大跌眼镜——因为他从来没从老钟身上看出半点这个专业的特性。

老钟一直都声称自己是中专生,没文化,所以希望儿子能考上个重点大学替他争口气。

当然了,钟云从也没能替老爹实现这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