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的话,我为何要把端秀封为后?是你们,是你们谋算着我儿子的江山!”太后说着站了起来:“表哥,我不想大家难堪,你若无那野心,就答应我自请吧,我一定会给表哥你很多好处的…”

“哼,兔死狗烹这话我听过多少次,见过多少回,却没想到,我的妹子竟要对哥哥如此…”

“别把你说的那么委屈,你难道就没做什么恶糟的事吗?有些话我不想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给彼此留着面子罢了…”

“面子?我的端秀好端端的国母被你囚到冷宫去,硬说她谋害皇嗣,你可有给我们面子!”端亲王说着有些燥气的放下了酒杯:“如今不就是因为皇上要行新政,我们宗亲反对就来迫我自请离开,太后啊,你可知道皇上现在的新政毁的全是我们宗亲的利益?他要行什么均田制。我们皇亲国戚的留地,他都要拿出来重新封!还有什么功勋皇亲荫封不到三代,难道我们浴血奋战的人,就白忙活了吗?还有…”

“够了!这些我都知道!”太后说着深吸一口气:“他是一个皇帝,他要看的不是宗亲的脸,而是一个江山,一个国家的脸!这国是姓拓跋,可是你要知道,那是我儿的江山,不是你的江山!”太后说着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一摔!

哗啦啦的从殿内乃至整个宫门都涌出了无数的侍卫来,在端亲王还愣着的时候,竟有侍卫将他围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端亲王脸色一阴:“难道你要杀了我这个亲王不成?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国祚的事,难不成你要用我为朝政而直言的罪名来捕杀我不成?”

太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儿是英明的帝王,怎么会容不下臣子的谏言,但是你,你哪里是谏言,你明明就有私心!你借科举之机,泄漏考题以得重银为资,再将宗亲嫡系安插入朝,旧臣与你有生杀之情,新臣则为你门下之徒,你想把整个朝堂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你想我的顺儿做一个傀儡帝王!”

“你胡说,这,这是血口喷人!”

“是吗?太妃可什么都招了!”太后说着一抬手,身边的莲儿便捧了告罪书出来,太后伸手指了指:“这里有两封,一个是你的女儿身为国母因欲加害皇嗣而被罚冷宫后,自我悔过而写,她已经明白一个国母该对国家的忠诚,所以,她第一个说出了你和太妃如何密谋与勾搭,第二封是太妃的,纵然她受你的挑唆而做了许多错事,可到底,她是我夫君的女人,到底还是明白,把自己夫君打下的江山送到大伯的手里是多么的愚蠢,她还过着赫连一族,她不能让赫连一族遗臭万年甚至消失无影,所以她什么都招了!你要不要看上一看?”

太后说着眼神一动,身边的侍卫就把端亲王围住,继而有统领拿着那告罪书就在端亲王的面前翻动。

端亲王瞪大着一双眼一目十行,只是看了一点就已经忍不住,他恼怒一般的大喊着就要挣扎开来去撕掉那告罪书,却不想才用力挣扎开那些人,却是一个踉跄倒地,浑身无力。

“你,你给我下了毒?”端亲王惊讶的话趴在地上大喊,他的手脚已经开始发麻。

“你可是出生入死的武将,我不下毒如何治的住你,蒙汗药,你一喝便能察觉,我除了下毒也没别的法子,不过这毒不过叫你手脚麻痹罢了,只要你应了我的话,乖乖的走,我不会为难你,可是你要是还贪恋着我儿的江山,少不得我亲手毒死你!”

太后的话十分的硬,那里包含着她的倔强,她的坚持,她的努力,还有她伟大的母爱。

端亲王喘着粗气看着太后,片刻之后言到:“你也喝了酒,你也中了毒?”

太后点点头:“是的,为了让你中毒,这点苦我吃的了。”

“哼,要我认,你做梦,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自请,你就毒死我好了!”端亲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吼着,可太后却摇摇头:“你可是我的表哥,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死了以后,你还有办法来夺我儿的江山吗?太妃的告罪书上可写的很清楚,你和她有染,这种事传出去,固然丢我拓跋家的脸,但是,你的家人将如何自处?还有,有个人你一定也想见见吧!”太后说着看向柳儿,立刻柳儿出了殿,不大会功夫,竟是带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端亲王一见这两人,眼都直了,却不敢出声,而太后却笑言道:“表哥可认识她们母子?”

端亲王转了头:“不认识…”

“好,来人,拖她们母子下去,溺死在水里!”

“慢!”端亲王紧张的高喝:“你,你怎么能如此?”

“我怎么不能?你在外生下这私生子不入族谱,怕的就是别人疑心你会反,表哥啊,你妹妹我,这一生信过几个人呢?”

“你…”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自请去蛮地?”

“我…”

“想好了答。我只问这一次!”太后说着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的说到:“对了,今日里在驸马府的宴会上,也会有很多你的嫡系之臣像你这般骑虎难下的。”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接着大喜的日子,灌醉一些人后,好好的说道说道,听话的就酒醒,不听话的,就当醉死好了!”

“你…你赢了!”端亲王无力的趴在地上。

“来人,叫孙太医来给王爷扎针!”太后说着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

很快孙太医进了殿,一应侍卫将王爷扶起,抬坐在桌边,就有下人将纸笔拿来。太后命孙太医给端亲王的右手扎针,使其只手有知觉后,便再次书写奏章,大意就是国泰民安之下,他以无事可做,而新制因他在,难以实施,他又拉不下脸和手足兄弟们翻脸说支持新政,故而不但请辞,更是为怕顺帝挽留这边半夜离去。

端亲王写的时候,孙太医就已经给太后扎针取掉毒性,待端亲王的奏折写好,她看过后,便冲端亲王说到:“你的王府这会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我嫂子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对母子,为怕你给我玩花样,你们今夜就走,等你们到了蛮地,我这边就把这对母子给你送过去,那片地方够你,大有作为!”

端亲王知道自己此刻再无什么资格去要求,更知道自己的表妹是什么性子,只能看着那对哭哭啼啼的母子叹气:“我想见下端秀…”

“不行,如果你还希望她是我大燕的国母,你就乖乖的走。对了,把虎符交给我这丫头柳儿吧,由她给我带回来。”太后不但严肃的拒绝了,更直接索要了虎符,端亲王知道大势已去,只能一闭眼由统领侍卫们抬了出去,美其名曰:喝醉了。

太后看着那年轻的女子和她怀里的孩子抬了手:“好好的待着,他们到了,就送你们过去,聪明的话就劝着点,别起什么心思,他和他的孩子只能为王,倘若有一点异心,那就是死,我会永远叫人监视着他!”

女子小心的应了后,便被带走了,太后总算是满意的舒了口气:“把折子送到皇上那边吧,大事已定!对了,叫孙常进来,我还要交代他去盯着。”

莲儿应着捧了折子就出了殿,当下喊了孙常进殿,人就往承乾殿去,而宫院里的侍卫们则开始退去。

“你们散了吧,巡逻的巡逻,没事的回去休息,哎,都记住,嘴巴闭紧!”小头领交代了一句人就散了,各自做着该做的事,几个不当值的侍卫就抱着铜胄顺着甬道往回走。在他们走过凤藻宫的时候,其中一个说自己尿急,便跑去了一边撒尿,其他的都不理会的在前。

那侍卫摸到宫墙的角下,小心的四顾,而后阴影里走出一个披着套头兜帽的女子。

“如何?”

“成了,该下的都下了。”

“那,这是你的酬劳,事成之后,你再来找我…讨赏吧!”女子说着给侍卫塞了个东西,便疾步走了,侍卫也借着月光瞧了下到手的珠链,便急速的走掉了。

翌日,端亲王自请蛮地的消息出来,朝野震惊,而更震惊的便是端亲王一家竟连夜自去,请皇上恩准后送抵诏书。顺帝自是做了姿态后准了,而这些老臣一下没了主心骨,哪里还撑的住,旧朝势气顿时萎靡。然而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很快就有端亲王府上的家奴亲送上兵符交回,这一下谁都知道旧朝一派再无依靠,于是第二天就有很多旧臣嫡系的人,告病的告病,辞官的辞官,一时间整个朝野,旧臣的阵营已破,宗亲也是自危之下,丢盔卸甲。

这样的朝局之下,谁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然是纷纷倒戈,赞颂新制新政。

三日后,朝堂上再无反对之臣,顺帝也将新制新政昭告天下,举国欢庆。而就在当天,洛长胜要求告老还乡,并将虎符上交,在顺帝的几番推辞后,以不收便自尽的理由“迫使”顺帝收回了虎符。

洛长胜如此的知道进退之时,令顺帝欣慰,不但没准他告老还乡,还将他复位于上柱国,享其衔。

一时间朝野欣欣向荣,到处都是欢庆之气,就连顺帝也觉得神清气爽,无比欣慰。甚至因此而觉得压在身上的两座山都没了,他不必在那么背着沉重的包袱小心翼翼的前行。

然而就在他开心不已的时候,太后却突然出现了变故。

五月的二十四日,顺帝正高兴的陪着锦衣泛舟于湖上,却不料孙常大呼小叫的站在对岸大喊,说太后摔了一跤,人昏了过去。

顺帝听闻之后,脸色大变,还不等船靠岸便飞身上岸与孙常跑往延寿宫,而锦衣则等靠岸后才带着红袖上了轿子,急忙的往延寿宫去。

等到她的轿辇入了延寿宫时,宫里的嫔妃们全都已经候在宫院里,而她们和整个延寿宫都漂浮一股子死气。锦衣心中欢喜脸上却满是悲色,扶着红袖进了殿。

此刻顺帝正焦躁不安的在屏风外来回踱步,身边的蔡宝也正劝慰着,自打端亲王一走,他就回到顺帝跟前伺候了。如今见着锦衣进来,忙是凑到跟前:“贵妃娘娘,您快劝着点皇上啊,这会的孙太医正给太后扎针呢,可扰不得。”

锦衣点点头,凑到皇上跟前出言轻劝:“皇上别担心,常公公说了太后是摔了一跤,应该没大碍…”

“可是母后昏迷不醒…”

“皇上别急,孙太医在的,您放心吧!”锦衣劝着拉了蔡宝:“你安抚着,我进去看看,问问。”

蔡宝应了声不断的轻拍着顺帝的背,而锦衣就扶着红袖绕到了屏风后。

此时孙太医正一头是汗的给太后扎针,身边的医女则小心的帮理着,旁边的徐太医一脸的愁容,额头上也满是汗水。而柳儿和莲儿则挂着眼泪一个跪在床上,一个在跟前不断拧着帕子递给进去。

锦衣微微转了眼,便冲着柳儿问了话:“太后这是怎么了?”

柳儿掉着眼里:“太后这几天精神都不大好,就今天瞧着足了些,便说要去御花园里转转,哪知道才走到爬山廊,人忽然身子一软摔了下去,结果堪堪的从,从梯槛上滚了下去,这不但磕破了头,人更是昏迷不醒…”

“什么?磕破了头?”锦衣闻言又伸头去看,这一瞧,可不是,太后的脑门上竟还真有一块包了布。

“你们怎么伺候的?怎么就能把人给摔了呢?”锦衣当下轻声呵斥,而柳儿也十分委屈的抽了一下肩膀:“夫人从来都不叫我们扶的,今日也是照常,哪知道就摔了呢…”

锦衣当下摇摇头伸手拍了柳儿:“罢了,别哭了,太后不会有事的,两位太医不还在嘛!”

“可是,可是太后她…”柳儿哭的大了点声,人却说不出话来,而此时莲儿则接了口:“太后她,她嘴巴都歪了…”

“啊?”锦衣这下真愣了,她没料到太后竟摔的如此严重,当下凑到床边一瞧,的确,太后的嘴巴不但歪了,眼也有些斜了。

“天啊!”锦衣吓的伸手捂口,而顺帝则冲了进来,他先前虽是赶了过来,但蔡宝怕他瞧了闹腾,就硬借着太医扎针不能惊扰为由,挡了顺帝在外,结果这会的锦衣一问,柳儿莲儿再一说,顺帝当下就冲了进来。

孙太医立刻退后一步,让皇上去瞧,却趁机和锦衣对了下眼神。

顺帝瞧着太后那口眼歪斜,心都碎了,不由的就要抱着太后哭泣,孙,徐两位太医便急忙给拦了。

“皇上可使不得啊!太后这一摔,只怕脑内摔了淤血,臣为她扎针化淤还需要时日,您可摇晃不得…”孙太医急忙劝阻,徐太医也随声附和:“是啊皇上!”

“母后为什么不醒?为什么口鼻歪斜如此?”顺帝忍不住质问,而两位太医一对眼,徐太医因一直是太后的专用太医便开口说到:“皇上,但凡上了年纪的,最怕的就是摔,不是伤筋动骨就是这等血瘀之症。太后今日摔的不轻,更是滚落梯槛,这脑袋上还磕伤了的,如今口眼歪斜,显眼是血瘀阻了筋脉…”

“那她到底有无大碍?”

“这…”徐太医似乎不敢说,而孙太医瞧了眼徐太医说到:“皇上,这个只能尽人事凭天意,口眼歪斜臣可以每日扎针,短了三五个月,长了一两年,应是可以有些效果给调回来的,但是,这淤血散的快慢难控不说,太后这身子比较虚,也不知道抗的过来不…”

“你的意思是朕的母后难道会…”顺帝已经问不出来了,他此刻充满了恐惧。

孙徐两位太医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拿自己赌命,自然是能推诿就要推的干净的:“皇上,若是太后这两天能醒来,这就应是无碍了,要是人醒不来,这可就…难说了。”

“不,母后会没事,会没事!你们两个,朕要你们救醒母后,不然朕就叫你们两个…”

“皇上!”锦衣忽然开口:“皇上,孙太医是院首,徐太医更是太后跟前的专司,他们怎么会不尽心,皇上与其这里发怒倒不如先退开些让太医们去治…这种事,我们要相信太后她吉人天相!对,锦衣,锦衣这就去佛堂为太后祈福!”锦衣说着一转身冲红袖说到:“走,去佛堂!”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红袖自然是要拦的,此时顺帝一把抓了锦衣:“你,你别去,你,你照顾好自己,朕,朕自己去!”说罢看了太后一眼,喊着蔡宝冲了出去。

而锦衣看着皇上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尾卷第十四章 两后呜呼风云终

尾卷第十四章 两后呜呼风云终

五月二十六日,产殿已经备好。照例贵妃产子是要入殿的。这一日锦衣看着下人们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人却没多大精神的歪在软榻上,思量着如今的路数。

红袖端了汤水送递过来,锦衣却没什么胃口摆了手,轻声问着:“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终日里昏睡不醒,昨个夜里本瞧着有点要醒的意思,但也不过是翻了次眼,哼了一声罢了,皇上守在跟前也是白搭…”

“那皇上呢?今日可去早朝了?”

“去了,说是今个有新政的各处抵报,不得不去…”

“那走,扶我去延寿宫瞧瞧去。”锦衣说着就起,红袖便拦:“您还是歇着吧,就这几日的事了,皇上都叫你别乱跑…”

“胡话,这哪里是乱跑了,太后处我还是去瞧瞧的好。”锦衣说着便走,红袖只得叫了轿子抬着过去了。

延寿宫里这几日来都是绷着一股子死气,两位主治太医也是轮流候着,其他太医也基本上就在延寿宫里杵着。锦衣的到来。使的莲儿出来相迎,锦衣便开口问到:“如何了?太后可好些?”

莲儿肿着一双眼摇头:“昨个好不容易有点意思了,莲儿瞧着欣喜就喊了孙太医给瞧。可太后就不见醒,孙太医扎了针也是不成,只怕是…”话没说完就抽搭上了,锦衣便轻叹一口气入了殿。今日里当值的是孙太医正守在太后跟前,柳儿更是跪在床边给太后小心的擦抹着。

锦衣站在床边瞧了瞧太后那口眼歪斜的样子,泪就吧嗒的掉,继而她伸手抓了太后的手,轻声说着:“太后,您可快要醒来啊,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仰仗您呢!”

柳儿听了只低着头呜咽,而莲儿却抬头看了眼锦衣,迅速的又低着头。

锦衣装模作样的在太后处哭了两声,孙太医便出言相劝,锦衣收了势擦了泪说到:“对了,今日里产殿那边应好了,我也要搬过去了,太后如今这般我委实不放心,要不孙太医你就守着太后,我多备些产婆也就是了。”

一般宫里产子,妃以上的都是备着太医的,虽然太医是入产殿不入产室,但相随的医女却接受太医的指导,而且万一遇上难产什么的,则会架起屏风,太医为其扎针把脉甚至烧艾。而接生依旧是产婆的事,这倒也少了些难事发生。

如今锦衣这般说话,竟等于是为了太后不要太医,等于是把自己往危险处推,听的孙太医忙是说到:“贵妃娘娘大贤,但产子之事不容小觑,此事还是等陛下拿主意好,而且贵妃娘娘调理至今本该无碍,但终日忙碌也不得闲,这可就…”言外之意倒也是小心为上。

锦衣听了点点头叹口气,莲儿却是出言相劝:“贵妃娘娘如此孝顺,太后若醒着一定夸赞娘娘,但皇嗣诞生为大,娘娘还是重着点好,太后这边我们两个丫头候着,还有徐太医和其他太医,倒也无碍的。”

锦衣听了点点头冲着莲儿一笑:“多谢你的体谅。”说罢冲孙太医说到:“劳烦孙太医给我号个脉吧,若没什么我也就回去了,还要搬殿呢。”说着人就抬了手,孙太医也就当下给锦衣把了脉,而后说到:“娘娘最近可到处走走。活动下盆骨便于生产。就是别太累了。”

锦衣点点头:“好的,那我就回去了,诶,听说昨个太后有要醒的意思,可是真的?”

孙太医忙时低头答话:“可不是,瞧着有了动静,就是半天不见醒,不得已臣给下了针,但太后娘娘也只是动了下眼皮,哼了一声而已,倒再没动静了。”

锦衣叹了口气:“哎,皇上不知道心里难过成什么样,那你们就照看着吧,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说罢也就带着红袖出去,莲儿陪着送出来。

锦衣走到宫院的半中央忽然顿足看向莲儿:“莲儿姑娘是跟在太后跟前的老人了吧?”

莲儿低了头:“贵妃娘娘客气了,莲儿不过是从侯府就伺候着夫人的。”

“多大跟着太后的?”

“十四的时候,也就是前三年。”

“是怎么进的侯府?”

“人贩子手里卖过去的。”莲儿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伤色。

锦衣轻轻的笑着拍了她的肩:“那些不用再伤感,有失必有得,如今你不也在太后很前吗?虽说太后现在是不大好,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伤感。说实话,我瞧你心思灵透,又极为沉稳,早就有件事想托给你,本打算和太后说的,却赶了巧儿,如今太后还没醒,我几日后在不在的还两说,所以也不妨早和你嘱咐了好,我是想和太后要了你去做皇子的贴身侍奉的。如今太后未醒我却开不了口,只能说给你听,希望你心里清楚,日后多照应…”锦衣说完也不等莲儿表态倒是一转身的去了。

宫院里莲儿蹙着一双眉愣了愣,继而微微的笑了。

“主子难不成要收了她在跟前?”两人坐轿到了御花园散步后,红袖便小声问着锦衣。

“这莲儿是个不得了的人,眼下收过来只对咱们有好处,可没坏处,就算将来我儿为太子,就凭她那心思也该是帮着我儿的。”锦衣轻声说着伸手摘了片树叶拿在手里揉错。

“可是她是太后的心腹啊,你就不怕搬的是个石头?”红袖有些担心。

“你好好想想,她可是给咱们投了诚的。”锦衣轻声提示着,可红袖却有些迷糊:“我怎么不觉得?那药早先下了,迟早要吃的太后神志不清…”

“你糊涂啊,下的药,可是下在太后的小灶里,但凡是宫院里的人吃了都会糟,只是那是慢药,我凭借的不过就是太后的身子骨已经弱了,加之上次下的麻药在身,会是她早发,但就凭莲儿那种细心的人,太后就能摔着?这不明显的是有人知道我瞌睡了。便送了枕头来…”

“那您的意思,难道是…”红袖已经明白了。

锦衣淡笑着点点头:“这人啊,再说效忠眼里也要算计着自己的前途,她再是衷心于太后,也架不住盘算,到底太后的年纪比我大,她跟着太后那么亲,也未必就不清楚我的身份,如今我的确是命悬一线,但到底我腹中有孩子,手上有人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手上是个点,能拿住我的就是太后,但太后若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你说她是推上一把将她摔下去迎接我好呢,还是努力撑着一个虚弱的身子和我斗?”

“可是主子,太后捏着你的啊!我想不明白莲儿为什么会…”

“红袖啊,太后的确捏着我的命门,可你别忘了,皇后还在,昔日莲儿为了太后可是给皇后使了绊子的,这可谁都知道,太后在,她能得庇护,可太后没了呢?皇后一出来,你认为莲儿会平安无事吗?能救她的只有我,因为皇后对我来说,什么也不算!”

“所以莲儿就…”

“对,莲儿要想活的好好的,就要为自己着想,昔日她毒死燕六是为的太后,但得了好处的是我。所以她知道卖我人情才能自保,太后要夺我的命,又要我的孩子,她清楚,咱们下了药,太后有点不舒服,别人可能不注意,那丫头自当是有个知道的,说实话,与其说太后是不小心摔的,我更相信是莲儿动了手趁机摔了太后的,不然,好好的一个老太太摔一跤偏就滚了下去磕伤头?”

“那这么说这莲儿是早打了主意?”

“对,只不过原本是骑驴看唱本的,可是我专程的去太后处求了落云为公主嫁出去,也就是做给别人看,让她们知道我有些手段和本事。那些有心思的自己就会盘算,这不她自己就送上门的投诚来了。”

“那主子你今日去那里,难道就是为了给莲儿回给信?”

“是也不是,我只是想从孙福兴的嘴里要个定信儿。”锦衣说到这里看了下四周拉着红袖的耳朵说到:“太后本是要醒的,孙太医扎了针让太后再开不了口!”

红袖闻言一愣,脸上飞起一丝喜色:“这么说,咱们安全了?”

锦衣点点头:“应该是安全了,不过我还要仔细的疏一疏,这么着晚上叫莲儿到产殿走一趟,就说我问太后的情况好了。”

“她要肯来才成啊。”

“她是一准会来的,你没见我今天去,她亲自迎出来吗?张口就提昨天的事告诉我是她换的孙太医,这不显然就是告诉我,她的一颗心向着谁吗?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告诉她,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会收了她过来的,”锦衣说着看了看明媚的夏初:“对了,皇后那边怎么样?”

“听说起先是闹的,太后去了趟就不闹了,许是死了心吧!”红袖不在意的说着,可锦衣却顿足闭上眼的想了想,而后说到:“不成,这人闹着我不怕,就怕她静下来,看来要找个机会动手才成,而且必须要在我产子前!”

“主子的意思…”

“去,你也好,欢喜也好,总之多嘴多舌的让她知道,她害得端亲王一家彻底没了盼头!”

“还是奴婢去吧,少点人知道更好。”

“哦,对了,你一会回凤藻宫的时候,在陈库的房间的左边柜子的三层有个经书集,你把那个放到我书房去,什么时候我提到经书了,就知道我要的是那个,可知道?”

“奴婢知道了。”

锦衣带着红袖转了一圈后,就径直去了产殿,而后叫红袖以验看可有什么遗漏的回了凤藻宫。红袖自然按照锦衣的交代先把那些东西备好,再去了冷宫那边。

锦衣在产殿内歇着,这里为了便于生产,那些床栏什么都无,床也不过是一个架高的大宽床板置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床铺,而床板的四周却是立柱一共抓扯,而床榻边上则是一条细细的板凳用来给卡在两个主子上,给她这产妇到时候架腿蹬腿所用。

算算日子,太医说的是六月初三,但这生孩子的日子不是早了就是晚的,很难卡着那一天,故而锦衣算下来,觉得这些碍眼的事,最好两三天内就解决掉,好叫她安心。

睡了阵子,红袖便回来了,锦衣瞧她那高兴的样子,也知道皇后定是听了以后闹腾了起来,当下也不理会,继续补眠。

晚上的时候,莲儿果然来了,锦衣十分客气的叫了她进去,张口就问了太后的情形,答案自然是一样的,太后还是昏迷不醒,只能灌些米汤,拉撒都在床上。

“哎,太后这么着,可怎么办,要是拖不过去,皇上那边…”锦衣做着一脸愁容,莲儿却是眨眨眼说到:“贵妃娘娘切莫太过伤心,人的年岁大了总要去的,太后能不能过了这个槛儿,也要看她的福气,还是贵妃娘娘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过些日子您就要生产了,奴婢祝福娘娘您母子安康。”

莲儿的话里话,锦衣听的清楚,当下便伸手将她抓了:“你真是个体贴的丫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每每一想到我的儿子将来无人照料,我这心里就空,真希望你能过来伺候…不过,我却不知道有没命要了你过来?”

“贵妃娘娘如何说这丧气话,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多少风浪都没打着您,如今您怎么怕了呢?”莲儿一脸的微笑,看的锦衣也笑了:“说的真好,不过,太后那里还攥着我一个把柄,你心里清楚不是吗?我只要那个把柄到手,就能安枕无忧,只要我安枕无忧,那个冷宫里的人就能闭嘴,你也就能高枕无忧?你不妨思量一二?”

莲儿愣了一下便言:“贵妃娘娘说的把柄是什么?请示下。”

锦衣本是微笑,此时听见莲儿这么说,松了她的手看着她:“想借我的手把你的忧患去掉,那就要给我一个好价钱,但是很不幸的是,我这个价钱有点高,你好好思量去吧,若做我的人,最好一门心思的效忠,我等着你的信儿。最好明天就给我答案。”说罢锦衣冲红袖说到:“送客!”

莲儿噗通跪了地:“贵妃娘娘放心,莲儿绝对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冲着锦衣磕了个头,人便走了。

片刻红袖回来说道:“主子可有把握?”

“那是自然。”锦衣说着冲红袖一笑:“过一个时辰了叫我,咱们去延寿宫。”

“还去?你不是叫她明天…”

“人是要逼的!”锦衣说着呵呵一笑闭目休息去了。

夜风轻吹,顺帝站在延寿宫的正殿前一脸的愁容。太后这般昏迷不醒,灌下去的米汤实在有限,只是三天的时间,他就清楚的发现自己的母后已经消瘦了很多,竟有些枯槁之像。他愤怒过,他想把太医们拉出去鞭笞砍杀,可是他不是一个暴君,他的理智告诉他,太医们已经尽心尽力,尤其孙太医几乎不眠不休的陪在殿里,不断的为太后诊治。

三天的针灸下来,太后的口眼歪斜明显的好了些,但是孙太医今天却也斗胆的告诉他,还是早做准备,因为太后三天还未醒来,剩下的日子也不过是拖了。

愁苦之中,有轿辇落在宫院里,顺帝凝眸一瞧是大肚子的锦衣披着披风而来,便心中一抽走了过去:“快要生了,你怎么跑来了?”

“皇上,锦衣心里挂着太后不是滋味,虽然唤了莲儿去问话,但依旧不安,听着太后现在的情形,锦衣还是觉得来陪皇上您守着比较好。”锦衣说着便轻轻拽着顺帝的胳膊,使的他当下就拍了锦衣的手:“朕真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