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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宝凝敲下一行字:每人一个离婚梦。

有句最经典的话是这么说的:婚姻就是这样一座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婚后对婚姻的想象落空,想跳出婚姻是谁都避免不了的事。女人想,离婚有多好,离了婚就不用再看丈夫的脸色,不用夜晚12点还为他留着门,不用再有翻看丈夫短信的猥琐念头,不用把他妈妈当皇太后一样敬着,不用再为5块钱的事思量半天…总之,一个已婚女人,离婚就是这么美丽的一个梦。

每个梦都有所预示,离婚这个梦预示着婚姻出了点儿问题。这问题真到了只能用离婚去解决的地步吗?不是。只是我们故意把它想得比天塌还要重要罢了。这时候,在婚姻里面的修补,可比到婚外去修补强好多。

建议:给自己放个假。独自出游三五天。重新审视这一场婚姻,也许会有不同感受。

QQ头像晃动起来,“嗨!”

是一个叫“南方以南”的网友。记不太清楚是怎么加上的了,但每个深夜,但凡宝凝上线来,他必跳出来,打个招呼,或者闲闲地聊两句天气。

她百忙之中回过去一个笑脸。

他并不多话,只邀请她共享一首歌:《heartbeats》。

Cause I don't have another heart for breaking 我已经没有另一颗心为你破碎

Please don't let me go 请别让我离开

I just wanna stay 我只愿为你停留

Can't you feel my heartbeats 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心跳

Giving me away 出卖了我

I just want to know 我想知道

If you too feel afraid 你是否也感到担心

I can feel your heartbeats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

歌声清灵,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忧伤。许宝凝心神俱醉,不由得怔怔发起呆来。

这一耽搁,最后直磨到凌晨一点才收工关闭电脑。

窗外下了雨,夏末的躁热立即消失了,扑窗而入的风有点异样的沁凉。许宝凝踱到阳台上收衣服,一只空衣架在夜风里晃荡,许宝凝忍不住叹息一声,该死的,又丢了一件内衣。

景泰华园明明是高档住宅区,但鱼目里也有混珠。许宝凝一直疑心附近就住着一个变态。阳台风大,她如若偶有一次忘掉收衣服,必定会遗失内衣。有一天,她甚至在阳台的隐性防盗网线上发现一根细细竹竿,一头的折痕很明显地昭显这是一个惯犯使用的工具,在作案时意外被折断。她报告过物业,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所以说,衣冠禽兽,这个成语不无道理。这小区里头,来来去去的,皆衣冠楚楚之类,谁看得到里头包裹的是否烂棉絮。

还是黛安芬呢。宝凝只酷爱这个牌子。她有点憎恨自己的固执与偏爱,觉得一个人总要淡然一点地好,对物品,对人,不应只钻牛角尖。

比如至今午夜醒来,周身悄无声息,黑暗像潮水,孤单也像潮水,她想起来的,还是他。

呵。

他离开她已经十年整。三千六百五十天。她不得不惊讶自己的记忆力。读书的时候又不觉得。

她去洗澡,对着浴室镜子发半天呆。手指轻轻抚过精致面孔——他如果再见到她,是否还能认得出来?

她又独自喝杯葡萄酒才爬上床去睡。

酒精有酒精的好。容易让人入睡。

梦里仿佛听到那个流浪歌手忧伤的吟唱:

哭了一晚的你的样子

从此都种在我的脑海

月亮下的对白

单纯的像小孩

她清晰记得,他们一起去跑步,自山脚奔向山顶,她脚下一滑,直接摔倒,足足滚落十几级台阶,膝盖跌破了,疼得要死。但她没哭,他倒哭了。

她因此怎么也不能明白,他这么心疼她,怎么会一声不吭抛下她离开。

在梦里也落下泪来。

第二天起得晚了,江朵朵的电话打来才醒。

她提醒她,“十点半约了人。”

哦。

她想起来,约了丛书。

听说是官二代,某次与丁迟吃饭时碰到他,第二天便打来电话预约。那样子哪有什么烦恼与心理疾病。反正照常付钱,对于他的插科打诨,周宝言并不以为诩。名字斯文,人却典型的花花公子一枚,穿着讲究,只擅长吃喝玩乐。因为长得一副好皮相,人也大方,不至于让人讨厌。

吃过几次饭,打过几次网球。

上周一块去超越健身房,傍晚便在楼下餐厅吃饭。她有点累,有点心不在蔫,想起身去洗手间,却碰倒了碟子,汤汁全溅到衣服上。

丛书顺势说:“附近有家酒店,我朋友开的,不如先上去清洗一下。”

她答应了。

他又建议她暂时先穿他的衬衣,把她的衣服烘干了再说。

她答应了。

他们坐在窗边喝咖啡,他着迷地凝视着她,“你真美。”

他伏过身来试图亲吻她,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凳子顿时侧翻,两人一齐摔倒在地毯上。

突然间耳际异声震响,房门被大力踢开来,三四个男人蜂拥而入,手里拿着手机像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为首的正是丁迟。

他铁青着脸骂,“许宝凝!你这是干什么?我朋友说看到你和男人上酒店开房!你疯了啊!”

她一把推开丛书,站起身来,两手拼命扯直衬衣,脸色苍白。

丁迟又转头骂丛书,“你玩谁不好,别来招惹我表妹!我可记得丛少你已经有老婆了哈!”

丛书也被这意外吓得面无人色,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小丁哥…”

丁迟一把攥过许宝凝,喝道,“跟我走!”回过头恨恨道,“小子,你等着,这事没完!”

一出门丁迟便松开她手臂,冲她赞许地微笑,“很好。”

她淡淡一笑,垂下眼帘,“我先走了。”

聪明一点的总会知道这是一个局,这么老套的伎俩。一切当然早有预谋,初识直至事发。丛书最后也会知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每一次都手脚干净俐落。怪只怪他确实也心怀鬼胎。

她还得打电话向丛书哭诉,“我表哥骂死我…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结婚了…”

多么柔情蜜情。委屈又隐忍。

丛书自己先行心虚,又被宝凝哭得心软,“别哭,小丁哥那里我去解释。”

约在国色天香。

一看见丛书她便微红了双眼,丛书其实不算太坏,一直道歉,“对不起…”

宝凝又善解人意地替他叫屈,“没吃到羊肉倒先惹了一身骚…”

丛书甚感安慰,感激地看她一眼,踌躇道,“就是担心小丁哥…”

他没说下去。

他奉父命早早结婚,妻子与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爱得不算刻骨铭心,但也是真感情。妻子对他放任自流,他也一直谨遵“墙外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之原则,不是为着顾虑妻子,惧怕的其实是位居权重的老丈人。

宝凝宽慰他,“等会表哥来了你好好跟他聊聊…”

手机很适时地响起来,宝凝接起来,“啊,金栀…好,等会见。”她站起来,“我有事需要先走…”她探询地看着他,“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连她也佩服起自己来。演戏的天份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丛书再疑虑也无法责怪于她。

丛书赶紧说:“没事没事。小丁哥不会为难我。”

许宝凝点点头,“也是,他好像提过,还有事麻烦你帮忙呢。”

丛书完全放松下来,“呵,是吗?”

许宝凝微笑着离开。

任务完成,功成身退。

出了门便拨打手机“1”键,拨号音响上三次,挂断。

她回工作室。

江朵朵已然体贴地把《N市晨报》搁在她桌上。她顺手先翻到专栏,昨晚连夜赶的稿子赫然已经刊登其上。

在这里,她有一个新身份和新名字:婚恋专家金银。

她记得当初金栀问:“取个什么新名字好?”

她顺口答:“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就是RMB了,但总不能叫得这么粗俗,那就叫金银好了。”

没想到金栀拍手叫道:“这个好。”

结果报纸出来,连她的这番话也一并登出来。如此标新立异的婚恋情感专家,顿时引来众多关注。再加上回答问题态度中肯,用词犀利,常常一语中的,此栏目很快站稳脚跟,连金栀也脸上增光不少。

她把报纸搁到一边。

这便是她的今时今日。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模糊起来,仿佛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光鲜生活。

整个下午颇为平淡,只接待了一位中年女子。她青春渐逝,衣食无忧,孩子寄宿,与老公长年累月无交流,只觉生活无趣。

许宝凝耐心开导她,“多少人在你这年纪,还需为每日的柴米油盐奔波。买件新衣还要踌躇良久。快不快乐,关键是心态是否良好。”

女子妆容精致,穿衣甚为低调,但许宝凝也算识货,看得出来皆是不菲名牌,“我是否仍然美丽?”她突然问。

许宝凝绽开笑容,“当然。”

女子笑笑,“当年也曾是他掌中宝,如今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一月下来,一起吃饭都是难事。我疑心他外头有人。”

许宝凝宽慰她,“许是您多心了。男人既然要忙于事业,对感情总不免疏忽。”

女人摇摇头,“他如果愿意,永远有空陪伴…”她站起身来,“先走一步,下周见。”

许宝凝把她送至门外,多嘴道,“生活是自己的,快乐总要自己寻找。”

女人侧头微微一笑,离开。

江朵朵好奇问:“又一怨妇?”

许宝凝叹息,“你最近话多了。”

她审视江朵朵,“脸色奇好,让我猜猜,恋爱了?”

江朵朵涨红了脸,立即否认,“哪有!”

许宝凝笑笑,“这种反应足以证明我的猜测足够准确。”

江朵朵讷讷说不出话。

许宝凝说:“小心点。”

走进房里她特意再看一眼适才女子的个人资料,衣可仁。真是人如其名,动人异常。那又怎么样,照样不获永恒爱情。

江朵朵在外头轻轻敲门,许宝凝扬声道,“进来。”

江朵朵有些迟疑,“到点了。”

许宝凝一怔。时间怎么这么不经打发。她看一眼桌上时钟,果然已经五点半。

“你先走吧。”

江朵朵得令,顿时满面容光,“那我先走了。”连语气都雀跃几分。

不是恋爱是什么。

她有点羡慕。也许她也应该像朵朵一样,把灰暗的那段过去遗忘,把受过伤的心稍加修缮,未必不能迎来艳阳天。

她独自倚靠在窗边的躺椅上,傍晚的风放肆地把窗帘吹得到处飞扬。

她睡着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听到桌上座机在响,心里奇怪,这种时段,怎么会有人打座机。

还是接起来,“喂,您好。”

显然那头其实也没料到会有人接听电话,语气十分诧异,“你在?”

她立刻听出来,是顾思存。

心里轻轻咯噔一下。

“呵。你好。”

她一直留意着自己的态度,矜持却不拒人千里,温和却不卖好。她手执听筒,再度看一眼桌上闹钟,啊,已经九点。她竟然睡了快四个小时。

“我多喝了一点,想找个人说话…”顾思存说。

他那头有点嘈杂,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许宝凝问:“怎么不打我手机,万一我不在呢?”

顾思存说:“以为你不在的…”

她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以为她不在所以才会特意打来。呵,也许他也在挣扎,不该与她太过靠近。

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那怎么办好,我偏偏在。”她顿了顿,“而且,我还没吃饭。”

顾思存吃了一惊,“嗯?这可不是好习惯。”

宝凝趁机道,“乐意请我?”

顾思存迅速答,“当然。”他言简意赅,“我在楼下等你。”

“好。”

宝凝稍事收拾,离开时接到丁迟电话,“很顺利,下周会把钱打入你账户。”

宝凝动动嘴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