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奕妈妈显然不信,撇撇嘴,“得了吧,知道你疼媳妇儿,少在这儿替她说好话,我都亲自把她领进门,还能挑剔她什么不好…”

“真的,真不是我送的,还有当时谢绾绾那个包,绾绾还特地在你面前夸我来着,都不是我送的,那次你们去完别墅第二天,我带时与逛街她自己挑的,我以为是她自己喜欢,后来她走那天,你们就收到这些东西,她应该是想替我哄哄你们,不想你和绾绾生我的气。”他知道母亲还是不信,倒没多强调,只是叹口气,“你自己生的儿子你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给你买过这种东西?”

母亲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想起这件事来他只觉得好喜欢时与。

她怎么能这么好,怎么能这么面面俱到,谁能娶到秦时与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在别墅外面的草坪上找到时与,她一边抽烟一边逗狗。

因为天气热,她把头发扎成马尾卷成发髻,他定睛一看,脑袋上居然别着一根细细的狗骨头,多新奇的头饰。

她穿着黑色的背心短裤,四肢纤长,白净的脚趾踩着黑色人字拖,手里拿着两个荧光绿的网球,远远的扔出去,叮咚伸着大舌头朝球狂奔而去。

时与这个样子有点小帅气,他穿着拖鞋出门,双手插着口袋晃悠到她身后,“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在我家里抽烟,不怕我妈给你赶出去?”

“她才不敢。”她很潇洒的吸进一口,偏头朝他吐出白色烟雾,“她还指望我能把你送上手术台呢,别说我抽烟,就算我抽的是大烟,估摸着你/妈妈也得配合我的兴趣爱好。”

叮咚已经把球捡回来,穆奕接过它嘴里的球,用力扔向更远的外边,用力过大,扔到隔壁的院子里,叮咚仰脖瞅了瞅,从大门溜达出去,去隔壁要球了。

穆奕就在这时候把下巴搁在时与的肩膀上,跟她一起享受早上8点钟的太阳。

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亲到她的脸颊。

“给我抽一口。”他说。

时与用手指夹着香烟放在他唇间,他吸了一口,眉头轻轻蹙起。

时与抽的烟总是有淡淡的薄荷味,他不爱这种味道的烟,因为是时与的,也就勉强凑合。

“不咋地。”

“抽你自己的去。”时与拿回自己的烟,很享受的吸一大口,“棒极了!”

两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黏糊好一会,他才说要带她去上班,他最近已经把工作又交回给父亲,但他不放心,偶尔也要回去看看。

时与在身边,他哪里还需要司机,司机就是电灯泡,时与多全能,又会开车又会暖床。

很久没穿上职业装,时与有些不习惯。

衣服是穆奕妈妈给她买的,买了有些日子,穆奕妈妈以为她就喜欢这个范,黑色的半透明的修身七分袖,腰上扎着小皮带,黑色轻薄长裤,再踩上精致的高跟鞋,穆奕站门口瞅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真想给你扒了。”

车里,两人正朝曼森总部开去。

穆奕翻阅手机上的备忘录,皱着眉头跟她讲,“云水分部的入住率一直不太高,我想收回它西面的六个店面做酒吧,在后面开一个人工湖,应该还不错,你觉得呢?”

“很好啊。”时与赞同,“云水分部的餐厅是中餐还是西餐?”

“西餐。”

“这个没劲。”她说,“那个地点做西餐不旺人气,云水有海,最棒的是海鲜,很多人假期会开车到海边玩。我们不做自助,做中式海鲜,你还记得‘鱼欢’吗?味道好是一方面,还要做出噱头,再加上你说的人工湖上建酒吧,还有那个二层,我记得以前是宴会厅,可以做成高级台球厅,这些娱乐场很普遍,但很拉拢人气。”

“我觉得云水分布的位置有些偏,只有节假日才会比较旺, 我一直不怎么喜欢那边,不看好它的未来,我爸和我舅都不这么想。”

“相信他们的眼光,我们可以自己建立商圈,不必依靠商圈。”

穆奕收起手机靠在座椅里好一会没说话,“这几年你和我一起在曼森就好了。”

时与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我经常会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很吃力,没读过管理,不懂经营,只会开车,现在连车也开不了。”他活动一下手腕,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也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但已经无法重回赛车场,“我总是在想你说我不是男人是个孩子那句话,拼命的想做好自己,做好那些不擅长的事,人都是一样的,做不擅长的事总要付出更多努力和辛苦,总之是很吃力。”

他微微皱眉,继续说,“有你就不一样,我琢磨不通的事情还有你,我挺依赖你的。”

时与想了又想,她并不讨厌他不够成熟不能独当一面,她很享受被他依赖,该怎么说呢?想到穆奕需要她,她会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把年纪,搞得像初恋一样。

车子停在曼森总部外面,迎宾来给他开车门,穆奕先下车,手里拎着时与的高跟鞋,他不让她开车穿高跟鞋,所以开车只能光着脚,他绕过车头到驾驶位,亲自给她穿上高跟鞋,然后牵住她的手。

肯定会有人叫他穆总啊,自然也肯定会有人好奇秦时与。

以前他连谢绾绾的手都不牵,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穆总夫人,现在这美女是谁呢?

他们在电梯里遇到两位高管,穆奕主动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太太。”

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个阶段,可这话听着心里真爽快。

真爽,真他/妈的爽。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楚圆圆喜欢说脏话了,有些块感就需要这种途径来宣泄才够味道。

如此看来,她骨子里也是很叛逆的一个人,只是现实把她束缚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秦时与。

电梯在21楼停下,他牵着时与走出来,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听到秦时与一个人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妈的,我以后就是穆夫人了。”

穆奕略感惊讶,“你是不是犯病了?那个抑郁症什么的确诊了吗?会不会是精神分裂什么的…”

“你晚上想睡沙发?”

“不想。”他响应迅速,“一点也不想,老子都睡好几年沙发了,我对沙发有阴影,我要睡床,睡你。”

“那你就去手术,不然你早晚都是睡沙发的命,以后死了化成灰我就给你骨灰盒供沙发上。”

尼玛!最毒妇人心啊!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秦时与对他使用家庭冷暴力了,她连骨灰盒都不放过!

“手术太可怕,一旦失败,死得脆生生的,嘎嘣一下就没了,我还想细水长流多跟你过两三年。”

“原来你就想跟我过两三年啊…”

“你别瞧不起我的两三年,那也是我的一辈子,至死方休,你懂吗?”

53、

人都是爱听情话的,出家人才不爱听情话。

穆奕说什么秦时与都喜欢听,多腻歪都喜欢听。

他/妈的,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和他在一起,腻歪就腻歪,腻歪死也比孤独死好。

穆奕的办公室不是原来的总裁办公室,他父亲的办公室保持原样,装修花了不少钱,里面的东西又都是高档货,处理都没地方,他不喜欢老人家的沉重风格,自己弄得办公室跟汽车发烧友似得。

酷炫狂霸拽的空间,符合他酷炫狂霸拽的性格。

碳纤办公桌上有一个十厘米高的细水晶瓷瓶,里面插着一支正绽放的太阳花,在这刚毅动感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时与捏起花枝瞅了瞅,又放回去,“永生花。”

“这不是你送的吗?”他笑着摸摸花瓣,转身去给她倒水。

“我送的?”

“别装了,我知道我出车祸之后你来过。”

很久以前,他和时与一起去看望一个朋友,买鲜花的时候她特地在里面夹上一只永生花,就是这种太阳花,看起来很有朝气的品种,她说,鲜花会凋谢,永生花不会,等鲜花都枯萎的时候,准备扔掉它的人会发现还有一只盛开的很好,多有绝地逢生的美感,看着心情就好。

有几个人会想到这些,除了秦时与谁会在意这么奇怪的细节。

穆奕没多提有关他车祸那段难熬的时光,他什么都不说,时与反倒心疼。

若非要说他到底哪里长大了,除了他可以独自撑起穆家,还有他学会了把很多痛苦和委屈放在心里。

穆奕的办公室里有个隔间,通常用来午休,里面有电视,时与躺在床上看电视,穆奕去父亲的办公室谈些公事,快到下班时间才回来。

他前脚迈进办公室,后脚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撞开,秦远夕抱着老大一束太阳花冲进来。

穆奕听着声音诧异回头,只看到一大束花,连人都没看见,“谁啊?”

秦远夕往前冲两步,把花塞进他怀里,累的呼呼直喘,“我啊!”

穆奕皱眉,把花放低,下巴抵在花束上面,“你买这么多这东西干什么?跟上坟似得。”

秦远夕一如既往的学不会穿长裙子,白花花的大腿紧绷绷的裹在修身连衣裙里,她摆摆手,意思先让我喘一会,等她喘够了,又扭头跑出办公室,对着外面招手,“进来进来。”

三五个保镖鱼贯而入,一人手里拎着两袋外卖餐盒,齐刷刷的摆在茶几上,被她一挥手打发走。

“冻鹅肝,波士顿龙虾,脆皮深海鳟鱼,清腌鳕鱼,甜虾土豆泥…”

“行了。”他把鲜花随手搁在地毯上,眉头拧的很重,“谁让你在这表演报菜名了,你…”他看向桌子上的一盒盒东西,很无语,“上我这里野炊来了?”

“我觉得我要是约你出去吃饭你肯定不跟我去,我就带你办公室来了,还有10分钟下班,你下班不也得吃饭嘛?你和我一起吃呗,我请客!”

穆奕真瞧不上她这种动不动就说她请客她请客的模样,好像谁缺这一顿饭似得。

穆奕正愁该怎么把她弄走,秦时与从隔间里拿着遥控器出来,看到秦远夕站在这里,意外一瞬,回头把遥控器扔到床上才走出来。

她瞅着秦远夕,秦远夕瞅着她,穆奕瞅着她们俩,然后穆奕走到时与身边,他想解释什么,不过时与没生气,只有点不解。

穆奕已经跟她解释过他和秦远夕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包括把秦远夕拉去酒店这一段也没隐瞒。

秦远夕很是不想搭理秦时与,她见到秦时与就想翻白眼,这次没翻,好生把自己克制,眼珠子都难受了。

“你会和穆奕结婚吗?”她先发制人。

穆奕瞪秦远夕,“关你什么事儿?”

“我还不能问问了,她怎么说也姓秦吧?你不是说不让我欺负秦时与了吗?我这不是在关心她。”她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我一想到你脑子里长了瘤,能活都多久都不知道,万一刚结婚你就死了她不就成了克夫的女人,一嫁离婚,再嫁守寡,我是好心的,我好心提醒她多考虑一下。”

穆奕忙了一下午,本来脑子就浑浑噩噩的,被她这么一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七窍生烟了。

“真的秦远夕,对你哥哥秦远笙好一点,除了他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男人愿意跟你聊天了。”他无情的戳中她的致命伤,“我和秦时与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少说话诅咒我,我还打算长命百岁的。”

秦时与倒没太在意他们两个人的拌嘴,只是听着很稀奇,秦远夕居然承认她是姐姐,以前她可是听到别人叫她秦小姐都要在旁边翻白眼的。

秦远夕不想惹穆奕生气,他生气了肯定就不让自己来他办公室,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美食,对他们二人说,“我不惹你,我闭上嘴,这些东西给你们吃,我请客,你们慢慢享用,不用谢我,反正也不贵,下次你要陪我吃饭啊,别忘了。”

“我为啥要陪…”他的话没说完,秦远夕夹着自己的包一溜烟跑了。

“秦远夕绝对是秦家的奇葩!”他总结。

时与也是这么认为,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只是懒得强调,懒得在背地里讲别人的不好,说白了,就是她不太吐槽。

她一个好好的漂亮姑娘,干嘛把自己搞的像个怨妇,别人蠢别人的,蠢不到她身上关她什么事。

她利落的打开那些外卖袋子,一样一样品尝,边吃边点头,“有钱人家的小孩品味是不一样,好吃。”

她扒拉着餐盒的盖子看,小声嘀咕着,“名鲜汇…”

穆奕坐在她对面,不吃东西不说话,只是看着,就这么看着。

然后他发觉,他拥有了全世界。

“时与。”他轻声叫她。

“恩?”

“你没回来以前,我觉得我要在死之前去环游一次世界,但是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你回来了…”

时与咬着筷子抬头,打断他的话,问道,“现在又想去了?”

穆奕站起来,绕过茶几,绕过她坐着的单人沙发,从左边到右边,坐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弯下腰,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时与的嘴里还咬着一块鹅肝,被他吻上便纹丝不动的僵着。

他说,“现在,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每天围着你转一转,我就每天环游世界一遍。”

时与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把这话重复好几遍,嘴角慢慢挑起,“不错嘛,真有长进,说情话终于比唱情歌好听了,在哪儿学的?”

“网上呗…”

时与真聪明,他越想越觉得稀罕,刚刚亲完额头,又捧着脸狠狠在脸颊上亲一口,他喜欢和时与斗,喜欢输给她,每次看到她的智慧闪闪发光哪怕显得他像个傻/逼,他也开心。

他想赢世上所有人,却只想输给他的秦时与,只要秦时与在他身边一天,他就永远甘愿俯首称臣。

“手术吧。”她仰头靠进他怀里,“穆奕,我们手术吧,等你康复我们就结婚,我陪你回曼森工作,我们搬回南苑路别墅,然后生两个宝宝。”

这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实发展,看起来丝毫没有难度,只要他肯手术。

“我怕死。”他坦诚道,“真怕死。”

“死就死,就当为我去死。”她豁出去了似得对他说,“像个男人一样,大不了就是死,不过就是死,至少让我知道,你愿意为了和我生活在一起而努力过,别这么轻易的就认命。”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生死相随的准备,早晚又有什么分别。

时与见他不说话,便又说,“如果换做楚慈,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别说是治病,哪怕是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躺在手术台上。”

她弯起手指扣了扣他的洶口,“你总说爱我,爱是什么?空口无凭,你看楚慈…”

“得得得!楚慈楚慈,楚慈那么好那么爱你怎么还要死要活的跟我在一块儿啊?”

“谁要死要活了?你要不稀罕我就复婚呗,楚慈可稀罕着呢…”

穆奕把她从怀里推出去,“你试试,你敢,你看我不弄死楚慈!老子和他同归于尽了!”

“傻叉!”她一巴掌呼在他的肩膀上,很大声响,穆奕不敢置信的长大嘴巴,这个模样的秦时与他从没见过。

时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你有胆量和别人全家同归于尽!没胆量手术!你这么没出息我要你何用!一会我就找你/妈退款!爱找谁找谁去!谁要扶你这个扶不起的废物!”

54、

心不甘,情不愿,穆奕再次被秦时与推进医院,一系列的检查之后,他们定下手术时间。

自从答应手术,穆奕每天在家睡觉都要掐着时间,生怕一不小心睡多了,活着的时间又少了。

秦时与被他气坏了,这是有多怕死?

穆奕却不以为然,对她的蔑视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并进行了痛斥,“你不要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说我怕死到底为了什么啊?还不是舍不下你吗?我怕我死了连梦都没得做,那就一丁点看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现在出口成情话,她懒得跟他计较,计较来计较去到最后都会成为他在对她说酸不拉几的表白。

手术前几天,穆奕开始住院,本来很老实的在医院待着,临手术的前一天下午,他突然说要去看时与妈妈。

爸妈让他手术完再去,他怎么都不同意,搞得全家人都在研究他是不是要顺着坟地逃跑。

最后穆奕爸爸特地派了两辆车送他们去,当然如果只是安排车和司机,那不能叫特地,特地的意思是,他后面还跟着一辆车,这一车是保镖,以防他逃跑的时候把他抓回来,或者在他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把他扛回来。

看起来很多此一举,但这是父母的爱,别人家儿子的死活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担心,所以穆奕也没拒绝。

就是上个坟,送束花,还弄的浩浩荡荡的。

墓园在半山腰,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人要步行上去,这里没有行车道是为了还逝者一片清净。

贵是要有贵的道理,死人和活人住的地方都一样,高档享受必须求一个“静”字。

这地方,鸟语花香,除了风声和鸟叫声,似乎听不到别的动静,人一步步的走在石板台阶上,放眼望去是远山和近碑,翠绿和深灰交错,多么有格调的搭配。

走到小半山腰的时候,穆奕就不让那些保镖跟上来了,他怕吓着时与妈妈,就算吓不到时与妈妈吓坏别人的妈妈也不好,吓坏花花草草也不行。

他牵着时与的手,一步,两步,走的很慢。

他不适合做登山这种耗费体力的运动,所以他们走的很慢,在这里,他又有了新的人生感受,并且直白的对时与表达出来,他说,“我觉得,只要牵着你,哪怕是走在墓地,也很浪漫。”

浪漫不浪漫,时与没感觉出来,她只觉得慢。

她要给穆奕打伞,还要给他扇扇子,他就像个祖宗,祖宗不好好在庙里供着,非要出来折腾别人。

“我要死了,你记得给我埋这儿,挨着你/妈,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溜须上,我俩都死了,这回没楚慈什么事儿了吧?轮到我了。”

“你放过我妈吧。”

穆奕走累了,要休息一会,他们一起坐在石板台阶上,背对着青山,望着山脚下。

从这里看,会发现这地方更漂亮,对面也是一座矮矮的青山,山上开着漫山遍野的小紫花,谁知道种的是什么东西,总之很漂亮。

他们坐了一会再走,现在离时与妈妈的墓碑不过十个台阶左右,他们一抬头,便看到时与妈妈的墓碑前面站着一个人。

幸好是骄阳似火的下午两点钟,这要是黄昏时分,还有些渗人。

楚慈什么时候上去的?他们两个根本没看到身边有人走过去,时与指了指墓园的另一边,“那边应该还有一条路上来。”

穆奕点点头,反正楚慈不会是从天而降。

楚慈带来一大束香槟玫瑰,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随身带着手帕,时与和穆奕站到那一排墓碑的边缘时,他正半跪着用咖啡色的格子手帕擦时与妈妈的黑白相片,擦完之后又去擦墓碑的顶端,心细到连刻在在墓碑上的字也要擦,那些凹进去的字体里,总会积灰。

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衣,浅灰色的西裤,干净利落的打扮,一如他冷冷清清的性格。

他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时与妈妈。

秦时与有些心酸,她想她和楚慈之间的感情真的不仅仅能用爱情来修饰,他们是亲人,是最亲的人。

穆奕有很多缺点,但他能给自己心动和爱情。

楚慈有很多优点,除了心动,他能给自己一切。

而她是女人,女人就是这样一种感性的动物,她们会不知不觉的调整自己的方向和步伐,朝着心动的那个人走去,不计一切的,朝着他。

假如不是先爱上穆奕,她一定会对楚慈有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惜,那只是假如。

穆奕就在她的手边,活生生的在她的生命里。

“走啊。”穆奕拉着她,他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楚慈是人又不是鬼。

楚慈听到穆奕的声音转过头,脸上的意外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时与突然把手掌从穆奕掌心里抽出来,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却很快。

等她把手背到身后时,她自己愣住了。

穆奕也愣住,连楚慈都愣住。

穆奕的眉心微微蹙起,他可以理解时与不想让楚慈太难过,这是这个动作太快,很明显的,这是想在楚慈面前避嫌。

三个人都一动不动,秦时与深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穆奕,“我刚才一下子蒙了,以为他是我老公,我跟别人牵手不该让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