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她蓦然悲彻,泪,顺着雨,惊痛了我视线:“你全都忘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你就把我给忘了。”

“紫云!”他的眼亦有了疼痛,却更紧的将我握紧。看向她,满眼怅然:“对不起,有些事,不能勉强。”

“我不信,我不相信。”紫色的身影,离去时,风一样的凄然:“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爱上我的,这个女人不配,她不配。”

“紫云…”他的眼神,隐忍而寞落,化一缕失落的怅怨:“对不起。”

“楚白,去追吧。”拾地地面的伞,递回他手中:“下雨了,山路很滑,不要让她出事。若不然,就算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安心的。”

“牡丹!”似惊异于我的怅然,他的身影,僵在雨中,久久没有动。

“傻瓜,我不是把你推给她,而是,成为你身边的女人,也该学会关心你的家人,不是吗?”莫说人世间没有真爱,只不过,找不到那种久远,或许,秦楚白,曾经是喜欢过林紫云的,若不然,不会有一辈子的承诺,但,有些事,变了,便是变了,永远也变不回去。

林紫云,她的背影,痛了我的心,也想说声,对不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纵然这世间没有永恒的爱,却也有痛苦的缠绵,楚白去追林紫云,很久了,很久,却没有回来。碧水山庄,夜色如墨,死一般的沉寂,撑着伞,站在高高的阁楼前,等着那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现,不相信这世间没有永恒的爱恋,林紫云的眼泪,让楚白心痛了,但,只是痛,不会动…

风雨中,白色的身影,怀里抱着谁,冲过了我面前。

“来人,传大夫。”

“楚白,怎么了?”惊住,伞,自指间滑落。

他却从我身边掠过,脸色,一片青灰色的白,在雨中,看不清那双,有多少的痛怨。

他的身上,竟,全是血。

淋湿湿的,和雨一起滑落的血,在我的面前,让人无法去感觉,只觉得,心痛了,亦麻木,整个人仿佛不存在了,他的怀里,林紫云,苍白的脸色,血,染遍全身,似再也不会醒来一般,紧闭着双眼,风雨里,被抱着,急步向后厢院而去。

站在厢房外,滴滴嗒嗒,似永远不会再停止的雨敲打着我的心…

嘀嗒。

嘀嗒。

楚白和大夫一起在屋里,林紫云,竟坠下了山崖,小小的山崖,并不高,却是那义无反顾的一坠,让楚白的脸色揪紧了。

握着手中的油纸伞,看着他,看着他守在床边焦急的模样。

这样的神情,何曾为我。

只为了她。

渐渐,雨,滴滴嗒嗒,与泪和成一团。

渐渐,走到他面前:“对不起。”

“牡丹,你先回房休息。”他的嗓音是疲惫的,沙哑的,仿佛有很多很多的痛在心底,不肯说出来。

“大夫,她的伤怎样?”看向一旁的大夫,听着:“林姑娘的性命算是救回,不过,她的腿,恐怕很难复元。”大夫的话,令楚白的神色僵在了眼前,他的眼是空洞而迷茫的,看着我,而我,看向窗外…

林紫云,好一个聪明的女子。

断了双腿,换回自己所有的人,又何妨。

“楚白。”指,抚向了他指间。

却被轻轻推开,他的手是冰凉的,少了那往日的温暖,看着床榻上的人:“对不起,牡丹,你先回房好吗,给我一点时间。”

“好!”回到了房里,看着窗台在风雨中怒放的白色牡丹,雨,已打落了它的叶,怎奈堪称花中之王,亦是逃不脱上天的摧残,轻轻的,走到窗边,指,抚过了落雨的花瓣,只是轻轻一个弹指,洁白的花瓣落下了窗台,飘落到风雨里,随着流水飞远…

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时间,是多久。

隔着一个厢房,看着那里,丫丫下人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守在她身边。

十天了,似已将我遗忘。

头,晕晕沉沉,衣单薄的飘舞在风雨里,碧水山庄,这一场雨,来得好快,也来得好急,来得好久,似永远不会再停去。

楚白,他焦急的模样,守在床边,隔着半敞的窗,隐隐可见。

十天没有休息,十天没有进食,只是喝着水,守着他的紫云妹妹。

而我,头晕晕沉沉,终于忍不住,坠落到漫天纷飞的雨里,眼前的一切,再也看不见。

若说不再意,那是假的,若是看不见,也是假的,只是,这一刻想去逃避,躲开他看她的视线,无法承受,这样的转变。

受了伤,真的那么重要么,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关心一个人么。突然,觉得,若是我受了伤,他会不会比此刻更焦急,更关切,还是,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只不过是路过的情缘,而他的紫云妹妹才是今生的依恋,又或许,李傲说得对,秦楚白,他是不是被白牡丹的容颜迷了眼。

躺在床上,晕晕沉沉,老夫人命人送了药来,秦楚白,依旧无声无息,守在林紫云床前。

夜,深了,雨,渐渐开始停了…

起身,下了床,将所有的衣物装进了来时的包裹,最后一眼的回望,这开满了牡丹的屋子…

无可奈何花落去

风声,寂寂的,流过了江南。竹林中的屋子,青葱碧绿的竹台,白色的琴,泛了莹碧的光,在日落的黄昏里,踱上了一层幽幽的光芒,端坐琴台,白色的身影悠悠弹着琴,仿佛,天地间除了他的琴曲,便再也不曾剩下什么,那所有的尘事都远去,看着竹叶在飘,竹叶在落,看着远处幽幽漫林的湖面在泛着晶莹的光圈。竹林里,一滴滴的泪,落下了种着的牡丹花,这些花是我从碧水山庄带出的唯一心愿。

让花,开在竹林,尽管知道牡丹的娇贵,不可能在这样的土壤里生长。

却还是希望,有一天,若等不到他,我离去了,他可以看见这些牡丹花,高贵的,绽放。

“白姑娘,恕我直言。”云公子似在话要说。

转头,看向他:“云公子,有事直说无妨。”

“你不该离开。”他看着我,眼底有些许的郁,低低道:“林紫云,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我知道。”嗓音嘶哑,却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局的。

“他或许,来不了了。”幽幽的叹息,如曾经的雨,沉沉落入我心底。

指,颤了一颤,在牡丹的花瓣抚过,许久,才抬头怔怔望着他,莞然而笑:“我知道,但是,我会等。”

“若他一辈子不来…”

“我便等一辈子。”他的话还未落,已接过,起身,向那湖面而去。

湖,开满了鲜花的湖,夕阳里,晶光潺潺跳跃的湖,在我眼中如碧玉一样的澄清,这片未经尘世污染的桃源,这一个远离了尘器的圣地,这一刻承载的却不再是曾经所拥有的快乐,而是伤痛,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伤痛。

爱,在心底,从来就不曾忘过。

只是,那躺在床上的林紫云,亦让我心疼了。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我的出现,她和秦楚白或许会是一对,或许会一辈子的幸福。

是我夺走了她的幸福,让她得到了如今的不幸。

“怨吗?”他在身后,轻轻的,问。

“怨吗?”我也问自己,心中可曾有怨,可曾有恨,但,心说,不怨,不恨。

就算是永远也不能再走到一起,却也快乐的,也是幸福的,拥有过的曾经,足以用一辈子去记念,谁伤了谁的心,谁吻过谁的脸,当一切的繁华变成了云烟远去后,那些看似的曾经,根本不重要。

“我懂了。”未曾说过一个字。

他却轻轻的笑了,与我一同望向了湖面,水中的比翼鸟,成双成树,飞上枝头,梳理着对方的羽毛。

视线,在夕阳的残红里,渐渐迷离了去。

眨了眨眼,不让泪滑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若,结局只能如此。

楚白,等到牡丹盛开之时,便是我离去之日。或许,我亦不用再此等侯了,你不会来,不会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

风起云涌,只在一刹间,遥远的马蹄,划破一路芬芳,刺破了耳膜而来,马背上,紫衣狂怒的身影,是李傲沉郁的眼,没有只言半语,没有过多的一句话,他将我带上了马背,远离竹林而去,身子冰冷的僵直,在他霸道的怀抱里,泪,潺潺滑落,看向了远处伫立的云公子:“告诉楚白,我等他,等着他。”

“到了如今,你还要等他吗。”狂怒的嗓音震碎了我的耳膜。

马儿嘶的一声在林子间停下,潺潺飘舞的竹叶里,李傲,这个男人的眼冰冷得不再像他自己。

他的手,紧紧捏住了我的,将我拽到他眼前,看个清楚:“我已去过碧水山庄,他就要与那个女人成婚。”

“我不相信。”声音很低,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他们的喜服都已经准备好了,若不相信,我带你去看。”他的眼更怒,似在痛我的执迷不悟。

“好,你带我去。”定定看着他,看着看着,泪,流出了眼眶。

“你到底还想错到什么时候?你说——”到底还想错到什么,李傲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沉痛,他看着我,将那一片飘飞的竹叶攥在了手心,狠狠的捏碎,任它自我们眼前飞过:“原本我是想杀了他的,但…”他低低道:“你会伤心。”

“如今告诉我这样的事实,我就不伤心了吗。”只觉得楚白不是那种没有情义的男子,但,正是如此,他的情义太重,李傲所说的一切,我相信。林紫云已经废了双腿,她已经无法再走动,只要她一个哭泣的眼神,他就会心软,楚白,我的楚白,我太清楚,这样的男子,太善良,太柔软。

爱着的女人,或是爱他的女人,是谁,都会因此而受伤。

因为,唯有伤了自己,才可以成全他的保护。

“若因此而伤,你会彻底明白。”李傲,原以为他是一个霸道苍狂而不懂情的男子,他说什么,伤一次,彻底明白。

看着他,这一刻,漫天纷飞的竹叶里,如同一个孩子般霸道任性的脸,痛了我的眼:“你呢,我伤过你多少次,你明白了吗?”

爱,不可强求。

“我明白,但,我不会放弃。”他扣在我掌心,一字一句:“若我是那秦楚白,纵然伤了天下人又何妨,只要不负你一个人,宁负天下人。”

纵然伤了天下人又何妨。

心,突的有东西划过,重重的,狠狠的,在心头就那样划开了一个口子,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有血,一点一滴不停的涌出,楚白,若是那天,你追我下了山,只说一句,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或许,便不会有如今的别离。

那个漫天落花下温柔得像一个仙的男子。

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他背负着他人生的道义。

他背负了所有的命运。

碧水山庄,老夫人,秦家的产业,还有林紫云断了的双腿。

这些全都和他有关。

全有因他而起。

而这一切,却要埋葬两个人的爱恋来承担。

世间最沉的痛,莫过于此,莫过于此。

“可是,就算你负天下人,我也不会喜欢你。”唇,似咬出了血。用力的看着他,只希望,这一刻握在指间的手能松开。

十指相扣,已有了微微细汗。

承受不起这样的深情。

“纵然不喜欢又如何,我愿意。”他的手,攥得更紧,不肯放,不肯松。

“因为我是白牡丹吗?”看着他:“还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个誓言…”

“都不是!”他的嗓音,突然很低很低,低到我就要听不见:“是因为…三个月前,碧水山庄的再一次相遇。”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点点迷离:“你在阁楼之上,我在碧树之间,那只鸟飞到了你掌心,眼光洒进了你眼睛,那个瞬间…”

“那个瞬间!”震憾,定晴,看向面前的男人,他是说,那个我落入了这千年前的时空,醒来的第一天,在阁楼上喂鸟的那一天。

“是,是那个瞬间。你的笑容很柔软,阳光落在你脸庞,就是那一刻,我决定了,你是我的。”他霸道而温柔的嗓音,似一个梦幻,让人听不明白,听明白了,却故意不明白。转过脸去,不再看他,看那蓝天,看就要落尽的夕阳。

“这一次,我要带你回去,再也不让你离开,那个秦楚白,忘了他吧。”

马,踏起了尘风,一路残落的碧叶里,空气,已远离了江南,向远方而去,长安,近在眼前…

无可奈何花落去

长安。瑞王府。

李傲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满桌子的菜肴,冰冷了,被婢女端下去加热,热了,又冰冷,再加热,终于,他眼中的沉郁渐渐越来越浓,呼喝:“将今晚主厨的拉出府,杀了!”最后一个字,惊醒我心,拿起筷子不再犹豫,飞快的往嘴里塞着食物,唯恐无辜的人受牵连,吃着吃着,却渐渐,眼泪落下了眼眶,有东西哽在了喉咙,疼得让我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痛,却令人觉得欣慰,若是如此一直疼,就这样疼去了,该有多好。

不用再意曾经的一切。

不用去想,此刻的秦楚白,是不是和林紫云在一起,看碧水山庄的月色江南。

渐渐,是什么湿了眼眶。

有泪弥漫在眼角。

嘭,所有的物品被摔落到冰冷的地面,李傲拂去了桌面所有食物,那眼,阴霾向我望来:“就真的这样难过吗。”

“是。”看着他,浅浅的笑,任泪滑落:“难过得像是要死去。”

“若没有他,就真的没活着的勇气。”他看着我,渐渐,眼底的沉痛化成了一片遥远的山水,在他眼里,我看到了缩小的浅浅的自己,那样绝世倾城的容颜,真的有如一朵盛开在瞳孔里的牡丹,让人莫名的悲怜。

牡丹,百花之王,却娇贵得经不起任何风雨。

而我,失去了秦楚白,真的就什么也不存在了吗。

烈。

千年后的那个世界。

曾将我捧在掌心,唯恐我皱眉的男子,这一刻,他在做什么…

为何,渐渐,看着看着,面前紫衣飞扬的男子,竟化成了我的未婚夫风承烈,他站在我的眼前,似在一声声轻唤,琪儿。

而李傲,高高在上的王爷,拥有的是失挫的眼:“纵然如此,我也不会再让你回到他身边,那个男人已不配再拥有你。”

门被重重的带拢。

他就那样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婢女颤惊着将地面的碎片拾起,带上了门,轻轻出了院。

而门外,有细细脚步声,温软的女人的容颜。

眼神,却是冷冽而可怕的:“想不到,你竟如此没用,连林紫云那个女人都斗不过,像你这样一个软弱得一无是处的女子,凭什么让李傲喜欢你。”

李嫣,这位堂堂大唐的公主,她眼底有着腥腥的冷冽:“所以,我不会让你再出现在李傲面前。”

“你想怎么做?杀了我,还是将我卖入青楼。”林紫云曾经用过的伎俩,已不足稀奇,或许,她作怎样的决定,都是一种解脱。

“呵,放心,我不会这样待你。反而,我会让父皇封你为公主。”她的笑突的明媚,莫名的,深不可测:“你可知,那突厥王子喜欢你。”

“突厥王子?”定定看着她,不明白。

“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对任何事情都是一无所知,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在风月楼遇见的那个云公子,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突厥的王子。”

“你说什么?”震惊,看着她。

“我说得没错。看来,你真的对秦家一点都不了解,你知道秦家为什么会在山中建立碧水山庄,远离尘世吗。你知道秦楚白和那突厥王子葛尔云是同一个母亲吗,秦楚白的娘是中原人,后经过了一场小小的战乱,那个女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爱上了突厥的王,所以,便有了现在的葛尔云。这一次他回来便是要看看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一切全都是他娘亲的心愿,在去江南之前,他已入宫与父皇见了面。”李嫣一字一句,似在痴人说梦。

可是,最后一句,秦楚白和云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假的吗?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