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王爷的姿态瞟他:“本王现下有急事,好那个什么不挡道,劳驾让开。”

他微微眯眼,眸中泛起一道森森的寒光。我故意不看他,挺直腰板,准备与他抗争到底。

不曾料想,下一刻他却轻轻一勾唇角,说:“王爷有事?唉,真遗憾,我本来还想与王爷聊一聊关于七星寒骨散…”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七星寒骨散?”什么玩意儿?

李元皓挑眉,笑得轻狂得意:“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怎么死的吗?你十岁时的那场病来得如此古怪,难道,你不曾想深究过吗?”

父母之死?我的怪病?

一道滚滚天雷轰隆隆地劈在天灵盖上…

当时我就震惊了!

我呆立当场,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瞪他。他审视我的表情,似是对我的反应甚为满意。

“你以为楚王夫妇当真是病死的吗?其实,真相啊…”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慢着!倘若父王母妃不是病死的,那便是…被人害死的?

世界颠倒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脑中嗡嗡乱响,转不过弯来,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恰在此时,圆润大呼小叫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一边疾呼:“王爷、王爷,不好啦王爷…”

我在一瞬间还了魂,立马摇摇脑袋,稳住心神喝他:“乱喊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圆润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结巴道:“王、王爷,大事不不不好啦,苏、苏公子和袁袁袁将军吵、吵起来啦!您可赶紧赶紧去看瞧瞧!”

第二道惊雷劈过来,登时将我劈得里嫩外焦…

我花容失色地指圆润:“你你你说什么!在哪里?”

李元皓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哦,吵起来了?有趣,有趣!”

“就、就在前院。”圆润风风火火领我朝前院赶,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前冲。

我纠结,我烦躁,我抠袖子,我揪头发!今天到底是哪路灾星照料了本王,怎么净是碰上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急匆匆地赶到前院时,苏、袁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苏越清面若寒霜,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冰山气场,简直能将三丈之内的所有活物统统冻成冰块。再一看,袁君华的手中竟还操着神器——弯弓雪刀!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三条黑线速速挂下——情况看起来不大妙啊,该不会动真格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二位帅哥!”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整面部表情,笑颜如花地小跑步过去,“二位在聊什么呢?”

他俩同时扭头扫我一眼,又同时扭回去。

竟然无视我…我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

只听苏越清冷冷哼道:“姓袁的,今天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要拿你去京兆尹衙门交代交代。”

“就凭你?”袁君华嗤笑,一边慢悠悠地擦拭他的神器:“得先问过我这把弯弓雪刀,肯是不肯。”他眸光骤变,手上猛然发力,那神器陡然插、入石桌里面,几块溅出来的碎石头嘎嘣嘎嘣跳到地上。

我一哆嗦,吞了口口水,冷汗滴溜溜地淌下来。

苏越清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道:“问的便是你这把刀,缺口何来。”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发现刀刃正中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缺口。

咦,缺口?我亦心生疑惑,袁君华曾说弯弓雪刀乃天外玄铁锻造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双,世间竟还有东西是它砍不断的吗?

“我袁君华四处征战杀人如麻,凭的就是这把弯弓雪刀,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刀上有缺口又有何稀奇?你今日故意与我为难,莫不是想栽赃嫁祸?”他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

苏越清不温不火:“好一招贼喊捉贼,袁君华,平日里倒是我看轻了你。”

“你少以正义自居,你那点底牌若是掀开来,我看也未必干净!”袁君华一手拄着刀柄,语气凛冽:“你若再咄咄逼人,我便真的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敢砍你。”

苏越清冷笑:“你砍,有种你就砍啊。你当时如何砍他的,现在就如何砍我啊。”

这话堪堪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遂急道:“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不要乱来!”

“苏神医的想象力真是万分惊人,莫非是试药之时一不小心把脑子给试坏了吗?你还做什么郎中,改行去茶馆店说书岂不更好。”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交代清楚,要么你便将我灭口。方才不是说要砍我吗?要是姓袁,你就来砍啊。”

袁君华愣:“我砍不砍你跟我姓不姓袁有什么关系?”

苏越清淡定地捋了捋耳鬓飘逸的秀发,轻飘飘地说:“呆子,光会砍人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

呆子…

这俩字如一把干柴,生生将这堆烈火催得更猛更旺了。眼见周围的气压愈发低闷,本王只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心中迫切呼唤着,快来个谁把本王带走吧。

袁君华眸泛寒光,咬牙切齿地重复:“呆子?!”此言一出,顿时四周妖风大作,山雨欲来…

大事不好!我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余光迅速扫过那只李孔雀,此刻他正作壁上观,闲闲地站在不远处围观。

——关键时刻,怎能内讧!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扑上去将袁君华的毛捋顺了,谄笑道:“你最淡定,你最有风度,你最玉树临风!”袁君华的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一点。

身旁苏越清凉凉道:“天下淡定第一自然非我莫属,若我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所以我还是第一。”

这话酸溜溜的话,听得本王又是脊背一僵。瞧瞧,顾了这个还得惦记着那个。我只好笑嘻嘻地凑过去,依在他的臂膀上:“苏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瑶瑶心疼。”苏越清虽没有作答,眸底却柔和了不少。

“啪啪啪——”李元皓拊掌而来,笑道:“精彩,真精彩。二位唇枪舌剑步步紧逼,倒是叫我听得心思透彻了。”

袁君华淡淡说:“此事与你无关。”

苏越清冷冷说:“你脱不了干系。”

二人同声异语,我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那,李元皓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李元皓却耸耸肩,又拍拍我的肩,长吁短叹道:“王爷,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语毕,便施施然飘远了。

空荡荡地园子里忽然安静得诡异。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袁君华与苏越清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本王残念地杵在原地,只有李元皓的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

劝和真心不易,齐人诚然非福,古人不吾欺啊有没有!

真他娘的心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我看看她们俩,又继续问:“嗯,方才谁说的,在后院撞见碧溪来着?且说与本王听听。” 另一人回道:“回王爷,是奴婢。不久前,奴婢在后院撞见碧溪,他的怀里揣着好一沓一千两的银票,神色还有些慌张。奴婢上前与他打招呼,他也没有理睬奴婢。” 依照我朝律例,面额一千两的白银银票只有各路银票务和官营钱庄才能发行,并且每年发行数量有限,就连本王都见得不多(话说上次买醉仙阁的时候都是付的现银啊,真落后真寒碜…),碧溪竟能拥有如此多的白银银票,果真有内情,或许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说:“你怎知是一千两?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奴婢亲眼所见,银票上印着‘京城银票务监制’,绝不会有错。白银银票本身就甚是稀奇,再加上碧溪当日神情古怪,衣衫不整,是以奴婢印象格外深刻。” 我吃了一惊:“衣衫不整?” “是,他身上脏脏的,衣襟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人道是碧溪有洁癖,最爱干净,奴婢才觉得事有蹊跷。” 奇怪,好生奇怪啊…我连连喟叹,面上依然淡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了想,说:“奴婢记得…仿佛是命案发生没多久之后的事。” 我了然地点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重——这碧溪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哪来那么多大面额的白银银票?还有,后院不是一直都有御林军和神威军守卫吗?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难不成,其实袁君华的神威军才是是饭桶? 无数个问题在本王心里盘旋,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真是堵得慌啊!不行,我要告诉苏越清去。 打定主意,我蹭的站起来就往外冲。谁知,刚挑帘出去,便砰的撞上一堵人墙。穿得如此风骚,神情如此高傲,除了李元皓还有谁?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这只非我族类——冤家路窄! “楚王。”他冷艳高贵地叫我,越看越像一只不可一世的孔雀。可恨他还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俯视我,越发显出本王的渺小… 切,孔雀算什么,孔雀也是鸟类,本王可是凤凰,本王是百鸟之王! 我端起王爷的姿态瞟他:“本王现下有急事,好那个什么不挡道,劳驾让开。” 他微微眯眼,眸中泛起一道森森的寒光。我故意不看他,挺直腰板,准备与他抗争到底。 不曾料想,下一刻他却轻轻一勾唇角,说:“王爷有事?唉,真遗憾,我本来还想与王爷聊一聊关于七星寒骨散…”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七星寒骨散?”什么玩意儿? 李元皓挑眉,笑得轻狂得意:“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怎么死的吗?你十岁时的那场病来得如此古怪,难道,你不曾想深究过吗?” 父母之死?我的怪病? 一道滚滚天雷轰隆隆地劈在天灵盖上… 当时我就震惊了! 我呆立当场,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瞪他。他审视我的表情,似是对我的反应甚为满意。 “你以为楚王夫妇当真是病死的吗?其实,真相啊…”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慢着!倘若父王母妃不是病死的,那便是…被人害死的? 世界颠倒了…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脑中嗡嗡乱响,转不过弯来,心绪也是一团乱麻。 恰在此时,圆润大呼小叫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一边疾呼:“王爷、王爷,不好啦王爷…” 我在一瞬间还了魂,立马摇摇脑袋,稳住心神喝他:“乱喊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圆润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结巴道:“王、王爷,大事不不不好啦,苏、苏公子和袁袁袁将军吵、吵起来啦!您可赶紧赶紧去看瞧瞧!” 第二道惊雷劈过来,登时将我劈得里嫩外焦… 我花容失色地指圆润:“你你你说什么!在哪里?” 李元皓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哦,吵起来了?有趣,有趣!” “就、就在前院。”圆润风风火火领我朝前院赶,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前冲。 我纠结,我烦躁,我抠袖子,我揪头发!今天到底是哪路灾星照料了本王,怎么净是碰上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急匆匆地赶到前院时,苏、袁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苏越清面若寒霜,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冰山气场,简直能将三丈之内的所有活物统统冻成冰块。再一看,袁君华的手中竟还操着神器——弯弓雪刀!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三条黑线速速挂下——情况看起来不大妙啊,该不会动真格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二位帅哥!”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整面部表情,笑颜如花地小跑步过去,“二位在聊什么呢?” 他俩同时扭头扫我一眼,又同时扭回去。 竟然无视我…我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 只听苏越清冷冷哼道:“姓袁的,今天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要拿你去京兆尹衙门交代交代。” “就凭你?”袁君华嗤笑,一边慢悠悠地擦拭他的神器:“得先问过我这把弯弓雪刀,肯是不肯。”他眸光骤变,手上猛然发力,那神器陡然插、入石桌里面,几块溅出来的碎石头嘎嘣嘎嘣跳到地上。 我一哆嗦,吞了口口水,冷汗滴溜溜地淌下来。 苏越清稳如泰山,面不改色道:“问的便是你这把刀,缺口何来。”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发现刀刃正中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缺口。 咦,缺口?我亦心生疑惑,袁君华曾说弯弓雪刀乃天外玄铁锻造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双,世间竟还有东西是它砍不断的吗? “我袁君华四处征战杀人如麻,凭的就是这把弯弓雪刀,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刀上有缺口又有何稀奇?你今日故意与我为难,莫不是想栽赃嫁祸?”他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 苏越清不温不火:“好一招贼喊捉贼,袁君华,平日里倒是我看轻了你。” “你少以正义自居,你那点底牌若是掀开来,我看也未必干净!”袁君华一手拄着刀柄,语气凛冽:“你若再咄咄逼人,我便真的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敢砍你。” 苏越清冷笑:“你砍,有种你就砍啊。你当时如何砍他的,现在就如何砍我啊。” 这话堪堪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遂急道:“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不要乱来!” “苏神医的想象力真是万分惊人,莫非是试药之时一不小心把脑子给试坏了吗?你还做什么郎中,改行去茶馆店说书岂不更好。”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交代清楚,要么你便将我灭口。方才不是说要砍我吗?要是姓袁,你就来砍啊。” 袁君华愣:“我砍不砍你跟我姓不姓袁有什么关系?” 苏越清淡定地捋了捋耳鬓飘逸的秀发,轻飘飘地说:“呆子,光会砍人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 呆子… 这俩字如一把干柴,生生将这堆烈火催得更猛更旺了。眼见周围的气压愈发低闷,本王只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心中迫切呼唤着,快来个谁把本王带走吧。 袁君华眸泛寒光,咬牙切齿地重复:“呆子?!”此言一出,顿时四周妖风大作,山雨欲来… 大事不好!我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余光迅速扫过那只李孔雀,此刻他正作壁上观,闲闲地站在不远处围观。 ——关键时刻,怎能内讧!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扑上去将袁君华的毛捋顺了,谄笑道:“你最淡定,你最有风度,你最玉树临风!”袁君华的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一点。 身旁苏越清凉凉道:“天下淡定第一自然非我莫属,若我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所以我还是第一。” 这话酸溜溜的话,听得本王又是脊背一僵。瞧瞧,顾了这个还得惦记着那个。我只好笑嘻嘻地凑过去,依在他的臂膀上:“苏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瑶瑶心疼。”苏越清虽没有作答,眸底却柔和了不少。 “啪啪啪——”李元皓拊掌而来,笑道:“精彩,真精彩。二位唇枪舌剑步步紧逼,倒是叫我听得心思透彻了。” 袁君华淡淡说:“此事与你无关。” 苏越清冷冷说:“你脱不了干系。” 二人同声异语,我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那,李元皓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李元皓却耸耸肩,又拍拍我的肩,长吁短叹道:“王爷,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语毕,便施施然飘远了。 空荡荡地园子里忽然安静得诡异。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袁君华与苏越清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本王残念地杵在原地,只有李元皓的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劝和不易,齐人非福啊… 劝和真心不易,齐人诚然非福,古人不吾欺啊有没有! 真他娘的心声啊!

誓言乎?谎言乎?

回到王府,离晚饭尚有一段时间。前些日子,管家新请了一位园丁,据闻曾专门受雇打理江南四大园林之首的姑苏拙政园。手艺自是万分了得,草木亭台经由他的妙手,皆变得雅致含情曼妙生辉。经过白日里的一番折腾,我心里烦闷得厉害,遂甩了圆润独自前去欣赏这位园丁的杰作。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天空阴沉沉的还飘起丝丝细雨。有道是春雨贵如油,我也懒得打伞,信步徜徉在流水亭台之间,果然得见另一般婉转风光,恍若置身与杏花烟雨的江南水乡,顿觉心旷神怡。心中不由感叹,这园丁果真名不虚传啊。

我静立在折桥上,池塘里的睡莲尚未到开放的时节,只有几片圆滚滚的叶子孤零零地飘浮在水面上。饶是满园春意盎然,旁的花儿万紫千红,反倒更称显出池塘的萧瑟冷清。

我微微叹息,脑袋里乱糟糟的,万千思绪仿佛纠缠的发丝,剪不断理还乱。

今日乃是三月十八,距四月十八,还有整整一个月,三十天。没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办,我仿佛独自立于山巅,孤立无援。我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不知父王母妃是否会在天上望我。若是他们尚在人世,我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会如此艰难呢?

这厢我正出神,忽然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苏越清不知何时也来了。他撑一把油纸伞,静静地凝视我。眉目淡淡,眼波浅浅,宛若从水墨画中走出。一袭天青色长衫,清风徐过惹得衣袂飘飘。清峭颀秀的身姿在蒙蒙雨丝中,愈发飘渺出尘。

“来,瑶瑶。”他过来,递给我一把伞:“莫要着凉。”

我笑了笑,接过伞打起来:“一点细雨,无妨的。”

“你的身体,淋不得雨。”

“这位园丁的手艺真真是好,这花园倒有了江南的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草木芳香,我贪婪地吸一口气,说:“苏大哥,自小我便特别向往江南,话本里的动人故事,大抵是发生在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那等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定是难得一见的人间天堂。我顶喜欢端己先生那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只可惜,我身体不好,莫说江南,纵是京城我也出不了。”

“以后会好的。”

“不,没有以后了。”

静默,两个人同时陷入静默。他静静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也不曾追问缘由。

“苏大哥。”半晌,我盯着被细雨打碎的池塘面,平静道:“下午舅舅差人给我捎来口信,说是婚期定了,四月十八。”

他眸光微动,仍是不言不语,没有半分惊讶的神情。

我兀自说下去:“自及笄以来,我一共抗过二十二次赐婚的圣旨,每次都有舅舅兜着。不管要扛多大的压力,只要我说不嫁,他便二话不说将我带到皇上跟前请求退婚。他说,既然瑶瑶不愿意,那便不嫁了吧。可这次,我却再没有选择和反抗的余地,没有人能帮我,我非嫁不可…越清,这次是真的。”

越清,平生第一次这样唤他。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我不再是那个会向他撒娇耍赖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一个倾尽八年韶华爱慕他的女人。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真正的答案。

苏越清的身子猛然一颤,眸底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他的右手紧紧攥起拳,目光飘向远处,仿佛没有焦点。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眸,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的一丝慌张。

“八年,你我朝夕相对八年,我不信你对我一丝一毫感觉都没有。”我迫他与我对视,我迫他面对我,更迫他面对他自己的心。

而他,却低头垂眸,分明就在逃避。

我心中一陷,握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胸口,道:“你难道感觉不到,这里全部都是你吗?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越清,是什么?让你顾忌、让你逃避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想办法解决呢?”

他那清亮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语还休,一瞬间便归于沉寂。他潦草地看我一眼,又急急避开,终究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你骗人!”我丢掉伞,失态地指着他:“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忽觉脸上湿润润的,伸手一摸竟全都是水,也不知是不是雨下大了。“你既然敢昧着良心说你没有逃避,那你敢不敢对皇天后土起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苏越清面色煞白,双唇褪去血色,握纸伞的手指骨节泛白。

我一字一字说:“八年来,你处处为我着想,恐我忧、恐我惧、恐我悲苦、恐我流离,你对他人冷眼相对,却对我无微不至。你看袁君华不顺眼,会拈酸吃醋,故意与他为难。甚至我平日里对你…那些,你都不曾拒绝。你默许我喜欢我,你根本不曾真正将我推开。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他紧紧抿着唇,却不肯说一个字。虽打着伞,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也潮湿了一片。

鼻腔里氤氲着苦涩的气息,胸腔里似有一锅沸腾的开水不停翻滚。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脸上的湿意,原来是眼泪。

“曾经我问你会不会离开我,你说不会,你会永远陪着我,直到我不再需要你的那天。不但今生今世,我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需要你。字字句句,历历在耳。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哄我骗我的伎俩吗?”

“…对不起,瑶瑶。”纵使他平日里再淡定,可痛苦愧疚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不要听对不起!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对吧?那只是你的借口而已。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乃堂堂九千岁,天下之大,除了皇上太后再无人大过我。纵使是皇上太后,若是我执意,想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你的腿?还是你的身世?我不介意,我统统不介意!只要你愿意,我立刻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哪怕抗旨是死罪,哪怕要我放弃楚王的爵位,哪怕要浪迹天涯远走江湖,我都心甘情愿…”我俯下身凑近他,轻轻触碰他的眉眼:“只要有你一句话。”

他缓缓推开我的手,别过脸,压着颤抖的声音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曾欺骗你,我心里…的确有人了。所以,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瑶瑶,我并不是你的良人,袁君华也不是,一定有个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你便…忘记我吧。”

“我不要!”我几乎是跪下来抱紧他(咳咳,这可不是吃豆腐),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我埋在他腰间闷声嚷道:“我不要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苏越清的身子似在颤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推开我,可每次他一动,我便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终究,他手腕倏然发力,狠心地拉开我的手。下一刻,依旧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淡淡道:“瑶瑶,不要这样,我真的…不配。”

我哭得稀里哗啦,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倔强地挨过去抱他。这方清新的怀抱温暖了我八年之久,叫我那般留恋,那般依赖。如今他却要将我推开,可知这一推,便是将我往十八层地狱推,真真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谁说不配,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说你从来不曾欺瞒我,可是此时此刻你分明就在对我说谎!我要听实话,我不要听谎话!”

雨淅沥沥的下,似是上苍流下的悲悯的眼泪。身周的一切都笼上雾濛濛的一片,好像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梦醒来,万事如故。苏越清依旧静静坐在我的榻边看书,我依旧可以没皮没脸地凑上去,肆无忌惮地对他上下其手。

我狠掐自己一把,暗自祈祷噩梦快快醒来。然而真实的疼痛感却告诉我,这是现实。

沉默良久,他说:“王爷,放手吧。”

我愣住,凄切地松开手,仿佛不甚明白他的意思。蓦地,浑身力气尽数卸去,我跌坐在地上,一阵凉意透入身体,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雨水和着泪水弄湿了我的眼眶,苏越清的面庞变得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我咬着唇,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苏越清,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在你的心里,当真没有我半分位置?”

苏越清的唇角有一丝轻微的抽动,苍白的脸上,不可掩盖的伤痛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他字字清晰道:“请皇天后土共鉴,我苏越清在此起誓,我从来不曾对赵瑶落…动过半分心思。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他淡然地看着我,眉宇间已然不带一丝感情。他将油纸伞塞到我的手里,转身便要离去。

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撕裂般的疼痛一阵更胜一阵,我冲他的背影大喊:“苏越清,若你不要我,我就真的要嫁给袁君华了!”

他身形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回到王府,离晚饭尚有一段时间。前些日子,管家新请了一位园丁,据闻曾专门受雇打理江南四大园林之首的姑苏拙政园。手艺自是万分了得,草木亭台经由他的妙手,皆变得雅致含情曼妙生辉。经过白日里的一番折腾,我心里烦闷得厉害,遂甩了圆润独自前去欣赏这位园丁的杰作。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天空阴沉沉的还飘起丝丝细雨。有道是春雨贵如油,我也懒得打伞,信步徜徉在流水亭台之间,果然得见另一般婉转风光,恍若置身与杏花烟雨的江南水乡,顿觉心旷神怡。心中不由感叹,这园丁果真名不虚传啊。 我静立在折桥上,池塘里的睡莲尚未到开放的时节,只有几片圆滚滚的叶子孤零零地飘浮在水面上。饶是满园春意盎然,旁的花儿万紫千红,反倒更称显出池塘的萧瑟冷清。 我微微叹息,脑袋里乱糟糟的,万千思绪仿佛纠缠的发丝,剪不断理还乱。 今日乃是三月十八,距四月十八,还有整整一个月,三十天。没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办,我仿佛独自立于山巅,孤立无援。我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不知父王母妃是否会在天上望我。若是他们尚在人世,我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会如此艰难呢? 这厢我正出神,忽然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苏越清不知何时也来了。他撑一把油纸伞,静静地凝视我。眉目淡淡,眼波浅浅,宛若从水墨画中走出。一袭天青色长衫,清风徐过惹得衣袂飘飘。清峭颀秀的身姿在蒙蒙雨丝中,愈发飘渺出尘。 “来,瑶瑶。”他过来,递给我一把伞:“莫要着凉。” 我笑了笑,接过伞打起来:“一点细雨,无妨的。” “你的身体,淋不得雨。” “这位园丁的手艺真真是好,这花园倒有了江南的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草木芳香,我贪婪地吸一口气,说:“苏大哥,自小我便特别向往江南,话本里的动人故事,大抵是发生在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那等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定是难得一见的人间天堂。我顶喜欢端己先生那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只可惜,我身体不好,莫说江南,纵是京城我也出不了。” “以后会好的。” “不,没有以后了。” 静默,两个人同时陷入静默。他静静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也不曾追问缘由。 “苏大哥。”半晌,我盯着被细雨打碎的池塘面,平静道:“下午舅舅差人给我捎来口信,说是婚期定了,四月十八。” 他眸光微动,仍是不言不语,没有半分惊讶的神情。 我兀自说下去:“自及笄以来,我一共抗过二十二次赐婚的圣旨,每次都有舅舅兜着。不管要扛多大的压力,只要我说不嫁,他便二话不说将我带到皇上跟前请求退婚。他说,既然瑶瑶不愿意,那便不嫁了吧。可这次,我却再没有选择和反抗的余地,没有人能帮我,我非嫁不可…越清,这次是真的。” 越清,平生第一次这样唤他。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我不再是那个会向他撒娇耍赖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一个倾尽八年韶华爱慕他的女人。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真正的答案。 苏越清的身子猛然一颤,眸底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他的右手紧紧攥起拳,目光飘向远处,仿佛没有焦点。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眸,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的一丝慌张。 “八年,你我朝夕相对八年,我不信你对我一丝一毫感觉都没有。”我迫他与我对视,我迫他面对我,更迫他面对他自己的心。 而他,却低头垂眸,分明就在逃避。 我心中一陷,握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胸口,道:“你难道感觉不到,这里全部都是你吗?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越清,是什么?让你顾忌、让你逃避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想办法解决呢?” 他那清亮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语还休,一瞬间便归于沉寂。他潦草地看我一眼,又急急避开,终究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你骗人!”我丢掉伞,失态地指着他:“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忽觉脸上湿润润的,伸手一摸竟全都是水,也不知是不是雨下大了。“你既然敢昧着良心说你没有逃避,那你敢不敢对皇天后土起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苏越清面色煞白,双唇褪去血色,握纸伞的手指骨节泛白。 我一字一字说:“八年来,你处处为我着想,恐我忧、恐我惧、恐我悲苦、恐我流离,你对他人冷眼相对,却对我无微不至。你看袁君华不顺眼,会拈酸吃醋,故意与他为难。甚至我平日里对你…那些,你都不曾拒绝。你默许我喜欢我,你根本不曾真正将我推开。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他紧紧抿着唇,却不肯说一个字。虽打着伞,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也潮湿了一片。 鼻腔里氤氲着苦涩的气息,胸腔里似有一锅沸腾的开水不停翻滚。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脸上的湿意,原来是眼泪。 “曾经我问你会不会离开我,你说不会,你会永远陪着我,直到我不再需要你的那天。不但今生今世,我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需要你。字字句句,历历在耳。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哄我骗我的伎俩吗?” “…对不起,瑶瑶。”纵使他平日里再淡定,可痛苦愧疚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不要听对不起!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对吧?那只是你的借口而已。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乃堂堂九千岁,天下之大,除了皇上太后再无人大过我。纵使是皇上太后,若是我执意,想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你的腿?还是你的身世?我不介意,我统统不介意!只要你愿意,我立刻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哪怕抗旨是死罪,哪怕要我放弃楚王的爵位,哪怕要浪迹天涯远走江湖,我都心甘情愿…”我俯下身凑近他,轻轻触碰他的眉眼:“只要有你一句话。” 他缓缓推开我的手,别过脸,压着颤抖的声音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曾欺骗你,我心里…的确有人了。所以,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瑶瑶,我并不是你的良人,袁君华也不是,一定有个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你便…忘记我吧。” “我不要!”我几乎是跪下来抱紧他(咳咳,这可不是吃豆腐),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我埋在他腰间闷声嚷道:“我不要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苏越清的身子似在颤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推开我,可每次他一动,我便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终究,他手腕倏然发力,狠心地拉开我的手。下一刻,依旧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淡淡道:“瑶瑶,不要这样,我真的…不配。” 我哭得稀里哗啦,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倔强地挨过去抱他。这方清新的怀抱温暖了我八年之久,叫我那般留恋,那般依赖。如今他却要将我推开,可知这一推,便是将我往十八层地狱推,真真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谁说不配,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说你从来不曾欺瞒我,可是此时此刻你分明就在对我说谎!我要听实话,我不要听谎话!” 雨淅沥沥的下,似是上苍流下的悲悯的眼泪。身周的一切都笼上雾濛濛的一片,好像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梦醒来,万事如故。苏越清依旧静静坐在我的榻边看书,我依旧可以没皮没脸地凑上去,肆无忌惮地对他上下其手。 我狠掐自己一把,暗自祈祷噩梦快快醒来。然而真实的疼痛感却告诉我,这是现实。 沉默良久,他说:“王爷,放手吧。” 我愣住,凄切地松开手,仿佛不甚明白他的意思。蓦地,浑身力气尽数卸去,我跌坐在地上,一阵凉意透入身体,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雨水和着泪水弄湿了我的眼眶,苏越清的面庞变得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我咬着唇,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苏越清,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在你的心里,当真没有我半分位置?” 苏越清的唇角有一丝轻微的抽动,苍白的脸上,不可掩盖的伤痛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他字字清晰道:“请皇天后土共鉴,我苏越清在此起誓,我从来不曾对赵瑶落…动过半分心思。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他淡然地看着我,眉宇间已然不带一丝感情。他将油纸伞塞到我的手里,转身便要离去。 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撕裂般的疼痛一阵更胜一阵,我冲他的背影大喊:“苏越清,若你不要我,我就真的要嫁给袁君华了!” 他身形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难捉摸美男心

我浑身湿嗒嗒地回到房间,垂头丧气地靠在床头,眼泪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希望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圆润本是笑靥如花地走进来,见我这副神情,吓得小腿肚子结实地抖了几抖,连忙狗腿地跑过来:“王爷,您怎么了王爷?怎么搞成这样啊?您不要吓奴才啊,王爷,您说句话啊…”

我一边捏他的脸,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圆润一反常态任由我捏圆搓扁,还很是贴心地把肩膀借给我:“王爷,虽然奴才的肩膀不够伟岸不够宽广,但您就先凑合着用一下,等苏公子来了…”

闻言,我哭得越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死奴才,哪壶不开提哪壶!

圆润不知那三个字踩中我的雷点,吞了口口水,又道:“王爷,不多久苏公子就会来的…”

我嚎:“他不会来了!以后不许提他!”

他的表情甚是纠结,那小容量的脑袋显然适应不了此等急转弯,莫名其妙地看我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我是认真的,立马闭嘴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道:“那…王爷先沐浴更衣,奴才去吩咐厨房准备姜汁红糖水,给王爷祛祛寒。”

我抽抽嗒嗒地点头,放开圆润的脸蛋,他便两颊红润地下去了。

洗过热水澡,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人是舒坦了些,但心中的悲恸劲儿还没缓过来。我硬邦邦地横在榻上挺尸,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可寒意还是无孔不入地侵袭入体。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头脑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眼前明明暗暗,人影晃动。耳畔嗡嗡作响,却又听不真切。想睁眼看,眼皮却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半分都抬动不得。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喉咙干燥得似是在炭火上灼烤,针刺刀剜一般的疼,偏偏又苦逼地咳不出也咽不下。

“王爷,王爷,您醒醒啊…”

咦?好像有人叫我,听上去还惨兮兮的,还带了哭腔。我心里腾起一阵烦躁,也没应。那人叫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可没过多久,又有人叫我:“瑶瑶,瑶瑶,听见我说话吗…”

呵,好轻柔好悦耳的声音,宛若云端传来的天籁。但为什么听起来如此悲伤呢?

我想应声,可无论我怎么使劲,愣是连半个音都发不出。紧跟着,眼前发黑,周围一切皆慢慢淡去,意识便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恢复了神智。我只觉浑身湿腻腻的,像躺在泥浆里,难受得紧,身子却分毫都动弹不得。

噩梦一个接一个,反反复复,记不太清具体内容,但大抵都是同样的套路——我被苏越清抛弃了。

我知道其实这是真的,因为我真真切切地记得他在花园里将我推开,决然离开。但我的潜意识里,却还隐隐企盼着它是梦。我希望一睁开眼,看到的仍是那个浅笑轻愁温柔如水的苏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