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女子,腰肢柔软,面如桃花,似乎与周围体格壮硕的蒙古姑娘稍有不同,她随着鼓点与马头琴激昂的旋律舞着,举手投足,都是一股令人心动的女儿态,看得李然有些痴了,许久,他回了回神,偷眼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首领,那首领两眼发直,乐得嘴也合不拢,一副淫荡相,李然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去看乌仁图娅,这一看倒叫他微愣了愣,在李然的印象里,越是漂亮的女人妒忌心越强,但是乌仁图娅却没有,她的脸上挂欣赏的笑意,放在桌上的玉指随着节奏轻轻的打着拍子,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

酒已饮至微醺,美人起舞,倒叫这份醉意更深,在座的人无不被这眼前的女子所迷住,都安静的,甚至是呆呆的凝视着她,目光追随着她地舞姿流转。

突然。这粉红的身影一晃,一个飞身向首领袭去,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寒光凛凛地长剑。那长剑直取首领的咽喉。..

首领顿时愣住,他还没有从刚才那妙曼地舞蹈里回过神。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美丽的脸庞,没有任何反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袭来一只酒杯,不偏不倚正砸在剑身,那力道很大。将这纤细瘦弱的女子震得身形向一边歪去,她一个翻身,在桌边站定。“呸!你这妖女,胆敢偷袭首领!”坐在乌仁图娅对面那蓄着漂亮胡子地大汉“呼”的立起身喊道,看样子那杯子正是他扔过去的,这人一站起来像是一堵墙,脸上青筋暴起,很显然被自己刚才为这妖女所迷惑而懊恼不已。

女子冷哼一声,一抖手中长剑纵身直奔乌仁图娅而去。那柄长剑随着风声呜呜作响,来势凶猛,乌仁图娅不慌不忙。轻轻向后一仰,一脚轻点桌案。顿时向后退出几步之远。这女子再一次扑了个空。众人哈哈大笑,刚才那个大胡子的面色也微微和缓了些。护在首领身前看好戏似的盯着这女子瞧。女子好像很是恼怒,她面颊涨得通红,拎着剑步步紧逼乌仁图娅,看得出她发了狠,招招都是致命般的凶狠。乌仁图娅开始还只是逗着她玩,左躲右闪的,但渐渐的似乎是也有些不耐烦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这女子不是乌仁图娅的对手,这女子想必也是知道地,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急,越是心急就越是乱了阵法,越是乱了阵法就越是容易让敌人钻空子,乌仁图娅向右虚晃了一下,然后一个旋身向左,一只玉手轻轻的叩在了女子颈上的动脉之处。

女子地身形顿时顿住了,一双秋水莹莹的眼睛圆睁着,黑珍珠似地眼珠慢慢向右移动,斜视着乌仁图娅,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乌仁图娅另一只手从女子地腰带间抽出一个腰牌,看了看,爽朗的笑道:“原来是扎木将军地女儿苏依,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扎木将军不是最痛恨献舞的女子吗?”

“呸!”苏依恨恨的吐了一口,“乌仁图娅,你杀了我阿爸,我一定不会饶你!”

“啪!”乌仁图娅一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娥眉倒竖的站在她的面前:“你阿爸?你阿爸背叛了塔塔儿一族,与成吉思汗那条老狗联手屠杀了多少塔塔儿族人的生命?你看看,看看这片被血涂染过的草地,哪一片没有你阿爸扎木的罪过?”

苏依梗着脖子,泪水不断在眼圈里打转,她扬着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可怜你阿妈为了不侮没塔塔族的尊严和骄傲,自刎在先祖的画像前。苏依,我念在你阿妈的份上饶你一命,快给我滚出去!”乌仁图娅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浑身散发出的天生的威严和王者之气让她对面的苏依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苏依委屈的盯着乌仁图娅,然后猛的转身离去。

“哦!哦!哦!哦!叛徒的女儿,叛徒的女儿!”李然又听到草原上特有的富有节奏感的呼声了,他看到坐在下首的少年和女孩子们拣起地上的石子和桌边的骨头向苏依的身上掷去,心里有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的感觉。

十三说,李然回到现代去的唯一希望全在乌仁图娅身上,那么这个乌仁图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历史的浪潮里,她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蒙古,塔塔儿族,成吉思汗,为什么有着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在这样一个被各种强烈情感和杀戮血腥所组合起来的时代里,人们的方向和渴望又是什么呢?

仅仅刚才一顿饭的工夫,就从洒足饭饱到刺客惊吓,真有点让李然应接不暇,这会子好容易到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子的时候,却又被带到了乌仁图娅的帐篷里,李然哭笑不得。但是从前来服侍他的嬷嬷絮絮叨叨的念叨里他知道自从巴特尔的母亲去世后,乌仁图娅就把巴特尔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照顾得很是细致,既没有嫌弃他是“勃儿斤只氏的孬种”,也没有因为巴特尔的懦弱和胆怯所失望,李然翻了一个身,看到睡在他对面的乌仁图娅。

熟睡中的乌仁图娅安静而温婉,黑暗中只看清她柔和的轮廓,那头乌黑的长发柔软的布散开来,李然可以听得到她轻微的均匀的呼吸。李然静静的看着她,感觉此时的感情异常复杂,巴特尔内心的部分情感好像在左右着李然的感知,那感情中有丝丝的依赖,还有深深的敬佩,有着微妙的畏惧,还有着浓浓的感激,甚至还有一点点的爱慕,李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困倦阵阵袭来,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嚎叫,开始是隐隐的,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接着又响起了一声,似乎近了一些,然后又有另一声回应着,接二连三,这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层层包围住了李然。

叫什么啊?老子睡得正香呢!李然有点不耐,却听到他身边的乌仁图娅“腾”的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狼!”乌仁图娅惊叫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章 狼人

李然被吓了一跳,他攸的坐起身来,懵懵懂懂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黑暗中他看到乌仁图娅速度取下挂在墙上的弓箭和弯刀,冲出了帐篷。

已经有狗在狂吠了,李然顾不得许多,也紧跟着钻出帐篷。草原上早晚温差较大,入骨的凉风让李然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看到好多人点着火把衣衫不整的冲出来,个个神情严肃,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巨大劫难的来临,李然被这种气氛弄得紧张起来,他神色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现代人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自然的对抗并没有一丝半毫的经验和认知,一时之间,竟慌了。

“胡和鲁,叫大家点篝火!扎克松,叫牧民把羊群往中心赶,把狗都牵来!”乌仁图娅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凌乱的纠缠在脸庞,她的手里抓着一把巨大的弓,身后背着箭襄,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别在腰间,她的目光坚毅,神色沉稳,纵然是慌乱间的惊醒让她略显疲惫,但这种沉稳和坚毅却已经深深感染了李然,他心下略稳了稳,望向四周。

在火焰的光线还没有照射到的更远一点的黑暗之处,亮着一双双荧荧的绿光,那绿光层层的包围着这片刚刚结束一场盛大宴会的蒙古包,像一个觊觎着人类欢乐与安乐的恶魔,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悄然袭来,夺去大家引以荣的所有。

“这个季节不是狼群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季节,”乌仁图娅两眼如炬的盯着远处那一簇簇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绿光,一脸地凝重,“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狼群失控了。.奇书sjtxt网.”

篝火被一堆接一堆的点燃。照得这个寒冷而阴暗的夜里有了光亮,也有了暖意,或许人类最害怕地不是即将来临的灾难。而是身陷在黑暗中无法揣度未知恐惧地心理吧?李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了些底,再次向那些“鬼火”看去。这一看竟下了一跳。

刚才没有光亮,所以也只看到了一团团绿光,这会子火光点亮了黑暗,才发现渐渐显露在黑暗里的一个个巨大的黑色影子,那些影子大如牛犊。形似大狗,数量似乎不少,将这里一层层围住,似乎是在静待着什么。

首领竟然还在昏睡之中,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被奸细下了迷药,乌仁图娅心里着急却也顾不了许多了,她招呼着士兵将首领扶到人群里,将老弱妇儒和羊群围在中间,自己则与士兵和一些壮丁们围在外圈。箭已搭上,弓已拉满,人们神色凝重而紧张的注视着外面。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可能让这些利箭离弓,穿透任何一个胆敢近前地敌人的胸膛!

突然。从狼群中窜出七、八匹体型硕大的灰狼。它们恶狠狠的盯着人群,舌头从张开的嘴巴里伸出来。呵出轻轻的白气,李然几乎可以闻得到他们嘴里散发的腥臭气息。

看样子,这几匹狼应该是被派出的先遣部队,李然知道,狼是一种很凶险很狡猾的动物,它们地骨子里刻着仇恨,血液里流着骄傲,蒙古人不是就把苍狼喻为上天的使者,称自己的战术都是与狼学来地么?那么,使者为什么要来责罚这些本就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存希望的察合塔塔儿人呢?李然地心里满是疑惑。

狗在疯狂地吼叫,几条体形不亚于那几匹狼的大狗已经按捺不住地要挣脱开绳索冲出去了,那力道连人都牵个不住。

“放狗!”乌仁图娅一声令下,率先射出一箭,这一箭又快又狠,嗖的射中了为首一匹大狼的咽喉,狗呼啸着窜上去,与其余的几匹狼展开殊死的博斗。

李然看得心惊肉跳,这是血淋淋活生生的动物之间的战争,狗数目远远多于狼,几乎每一匹狼身边都有几只狗狂吠着纠缠,狼无声无息的低头与狗死掐,口口见血,显然,这几只狗并不是凶悍的狼的对手,不出一会,便传来阵阵狗的低鸣和哀号。

这时,突然从狗群里窜出一条黄毛大狗,它低吠一声猛的扑向一头恶狼,这只大狗膘肥体壮,像头小马一样,将那头狼扑了个跟头,狼就地翻滚了一下,立刻扬起头想要站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大黄狗紧接着扑上去对准狼的喉咙狠狠的咬下去,那匹狼挣扎着,巨大的爪子扑腾着砸在狗的侧身,狗却死咬住不放,直到狼渐渐的停止了挣扎,空气中顿时被飘来的阵阵狼的血腥味所弥漫,其他的狗见这个大黄狗得了手,立刻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越战越勇,已经有另一匹狼被几条狗咬住了后颈动弹不得,那条大黄狗又冲上去故伎重演的咬住了狼的脖子。另一边,一条黑狗竟将一匹狼的肚皮撕开,血和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更浓了。

李然咬着牙,撇着嘴,鼻孔一张一合的剧烈的喘息着,他感觉自己也像是置身在那群狼与狗的中间参加了那场生与死的较量,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和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他像是一头受到了猎物血肉吸引的野兽,感受到了即将发生的不可避免的杀戮和大自然强者生存的法则,恨不能立刻冲到狼群里给他们来个了断。

看样子,狼王是已经做好了让这几匹狼牺牲的准备了,几匹大狼纵然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没有逃着回去的,几翻争斗之后全部死在了数目众多的狗爪之下。

乌仁图娅并没有因为消灭了几匹狼而得意洋洋,她看上去更加的担心和紧张了,已经在弦上的箭和拉满了的弓都在诉说着她的担忧,这一次,正是察合塔塔儿与呼伦贝尔草原狼群之间宣战的开始。

“呜--”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在这本来就寒冷的夜里更让人的后背发凉,接着便有狼回应,然后接二连,所有的狼都在仰天长啸,似乎是在哀悼那些死去的大狼。

让听到这长啸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乌仁图娅的脚移动了一下,像是想站得更稳一些,李然看了看她,从自己的腰间也抽也一柄小弯刀,这是一直别在他腰带里的,想是原来那个巴特尔随身之物。

突然,狼群从中间分开,一个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庞然大物缓缓走了过来,一个骇人的、漆黑的轮廓映入人们的眼帘,让人望而生畏。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章 混战

第九章混战

李然感觉到自己的面部有点抽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野兽。

那个庞然大物,竟似一个体格健硕,肌肉异常发达的人类!他弓着身子,双手支在地上,像狼一样缓缓爬行而来,他的须发很长,从背部垂下直至胸前,一张脸上肌肉僵硬,嘴角向下拉耸着,从额头垂下的毛发的间隙里,亮着两道闪着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恶狠狠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步一步的前行着,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处在众人中心的乌仁图娅,李然看到乌仁图娅似乎也很吃惊的看着这个骇人的,不知是人还是狼的怪物。

李然听过狼孩的故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草原上真的可以看到,而且还是这么大岁数的“狼孩”!他在电视上看到过有关资料片,狼族王位之争的残酷和激烈要远远超过人类的想像,一般情况下,狼族的王位都是世袭的,如果同时诞生了两个王位的继承人,那么就注定有一只要死亡,即便是真的可以有几只可以将生命延续到哺乳期以后,也会在争夺王位的拼杀中争个你死我活,一山不容二虎,狼族也容不下两个首领,这个人类,到底拥有了怎样的邪恶的灵魂和残忍的能力才使得这个狼族的异类登上了狼王的宝座,让诸多高傲的上天的使者甘心的俯首称臣?简直难以想像。

狼人盯着乌仁图娅半晌,然后突然上身前倾,咧开嘴巴,露出犬齿发达的牙齿,低低的咆哮一声。这一声像是在向乌仁图娅示威,告诉她谁才是这个草原上真正的王者;又像是在低声的对自己身后地狼群下着什么命令,布署着战略和目标。

乌仁图娅的一条眉毛挑了起来。她的脑子里嗖嗖地掠过父汗当年带她抵抗狼群时的各种情形和作战谋略,但是哪一条似乎都与现在地情形不同。.[奇sjtxt.Com书].看得出她也有点急了,额头细细密密的渗出丝丝汗珠,突然,她一咬牙,嗖的射出一箭。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在狼人的臂膀上,惊出李然一身冷汗,他心下叫道完了,这不等于宣战一样了吗?刚经历了一番生死一线,好容易酒足饭饱了,这会子又来了这么多索命的修罗,自己还能活着回到现代当警察?吓也都吓死了!

狼人冷不妨被射中,疼得他吡牙裂嘴。狼群哪里受得了自己地王被人暗算,一个个的都吡着尖利的牙齿,就待狼王发令。恨不能一下子涌上来撕裂乌仁图娅。

狼人猛的长啸一声,却似乎不是因为疼。顿时从西面窜上数匹大狼。凶神恶刹似的冲向人群。李然哭的心都有,对待坏人。怎么样他都不怕,但是这可是狼啊,活生生的、要人命吃人肉喝人血的狼,如果有一柄猎枪还好,可是眼下除了手里这把弯刀,他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甚差别,天哪,十三你在哪啊?

乌仁图娅却没有动,她向西边转过头去喝道:“胡合鲁,射箭!”数道白光射向窜入地狼群,李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最前面的狼被射中倒下去,但是后面地狼立刻扑上来补上,或者是身上被射中了好几箭的大狼连声都不出地继续向前猛冲,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狼人是指挥着狼群从西边打开一个缺口,冲进人群,以扰乱军心。不由得在心下暗自佩服起这个怪物来。

乌仁图娅冷静了许多,她还在与狼人僵持着,狼人不动,她也不动,箭就在弦上,随时都可以再次射击,狼人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在狼群的簇拥下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冷静和王者的威严。

突然一声哀号,惊得乌仁图娅不由得向那边看去,居然已经有一匹大狼冲破了“箭雨”,它背上被射中了好几箭,跳起来叼住了一个士兵的胳膊,用力就是一口,竟硬生生将那士兵的胳膊撕了下来,狗群狂吠着再次扑上去,人、狼、狗又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李然清楚得很,缺口一旦被打开,那就是很难弥补的了,身后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声,搅得李然的心突然乱了套。战争,不仅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更是一种心理上和性情的磨炼,只有能够经历得住的人才能站到最后。

狼人又长啸一声,立刻又有数匹狼呼啸着从东边窜了出来,直奔人群,李然看到乌仁图娅的嘴微微的向上呶着,眼睛里露出与狼群一样的凶光,“火箭!”她怒吼道,马上就有几十个火把并列向下然后向前,箭头不知道沾上了什么,“呼”的被点燃了,跳跃着耀眼的火焰,“嗖-嗖-”的射向狼群。

如果说狼群可以忍受箭伤所带来的痛苦,那么,这种烧灼在肉体上的剧痛对它们来说就是一种致命的折磨,被射中的狼群无不哀号着,跳跃着,在草地上打着滚,想要滚掉身上的冒着火的东西,却不想草沾上了火把,顺势着了起来,将它们烧灼得更加痛苦。一时之间,刺鼻的烧灼狼的皮肉阵阵袭来,令李然作呕。

但是还是有狼源源不断的向前扑来,李然真是怀疑在它们的思想里是不是死这个观念,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执着的执行着他们的王的命令?西边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因为惨叫之声不断,狗的哀鸣也不绝于耳,乌仁图娅知道,狼群这一次一定是有备而来,并且目标明确--那就是让察合塔塔儿族人血流成河!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没有与狼群结下血仇,它们是不会在这种不缺口粮的情况下袭击人类的,何况还是用这等几近自杀的方式!这场战争,想要胜利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狼人低低的咆哮着,一步步向乌仁图娅走近,东边的战势情况还算乐观,但是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狼群很快就会从西边的士兵中攻进人群,到时候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乌仁图娅红了眼睛:“火把!”她叫道,立刻有人将火把从右下方伸了过来,乌仁图娅迅速将箭头点燃,李然这才看到,原来在每一个箭头上都用草绳系成一个古怪的结,不知是专门为了点火还是有怎样其他的用途。乌仁图娅拉满了弓,用力的将箭射向狼人--擒贼先擒王!

谁知那狼人一跃数尺之高,居然躲过了这一箭,他前肢前伸,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乌仁图娅又立刻点燃了另一支箭,追随着狼人的身影接二连三的射去,弓箭所到之处,一片火海。

身后已经传来人群的惨叫了和小孩子凄厉的哭声了,李然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小孩子,小孩子!他的软肋和死穴被碰触了,他发了疯一样的举起弯刀冲向西边。

那个大汉,在蒙古包口第一次从乌仁图娅手中接过他的大汉,正是胡合鲁,他身上的皮袄已经被撕裂,后背绽开一长道血与肉的伤口,身上满是血痕,他漂亮的胡子仍然上翘,正一脸怒容的举着一把蒙古大刀将咬住一个小孩子的腿不放的一匹大狼拦腰斩成两段。他的身后扑来了另一匹狼,那头狼的爪子大得很,一下子将他扑倒,压在身下,那匹狼张开滴着血的大嘴就要向他脖子上咬去,李然狂吼一声,猛的一跳,将狼硬生生撞开,手中的弯刀“卟”的插进狼的颈上,狼血溅出来,喷了李然满身满脸。

“好样的!巴特尔!经过狼血洗礼的男儿,才是真正的察合塔塔儿的好男儿!”胡合鲁趴在地上,冲李然竖起了大拇指。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章 沦陷

李然从那匹狼的身上挣扎着站起身,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嗡嗡做响,他喘着粗气,嘴里异常干燥,他望身趴在身边冲他竖起拇指的胡合鲁,嘿嘿的傻笑了一声。

身边的士兵已经来不及射箭了,对于狼群这种近距离的攻击刀和狗是最好的助手了,就连一些妇女的孩子也手持弯刀加入了这场混战中,草原人的勇敢和威猛似乎并不是与性别与年龄有关,而是已经历经千百年的血的洗礼和艰难的生存环境的磨练而深深融入了每一个草原人的血液和灵魂里,是代代相传的记忆。可是,这群狼简直像是一批接一批的敢死队,让人应接不暇,人的数量是有限的,体力也有限,但是狼的数量却多得难以数计,这一场战争,恐怕到最后也难以分出胜负,或许只能以两败俱伤而告终,而这个结果,难道就是狼群想要的吗?

草地上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乌仁图娅的眼睛里也燃烧着灼人的烈焰,草原人是极反对在草原上点燃火焰的,但是,这一次她顾不得其他了,身后还有那么多族人的性命,她不能不管!这个怪物,左躲右闪,就是不正面与她交锋,狼群像是得了命令,一股脑的向人群里猛冲,不顾身上被火箭射中,往往是明明已经被火烧的奄奄一息,却还是趁着最后一口气息猛扑向士兵,撕咬拉扯着,只要能占上稍稍一点便宜,那对于它们的死亡而言,似乎就已经是胜利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地。横的怕不要命的。狼群这种自杀地作战方式倒真的让人类深深地佩服,甚至是深深的畏惧了。..他们别无其他的选择,只能抵抗。

天边有一丝曙光透过黑暗悄悄探出了头。乌仁图娅知道,天要亮了。只要她再坚持一小会,狼群就会退去。

她咬了咬牙,继续追寻狼人的踪影,却突然发现那个狼人不见了!

乌仁图娅的背后顿时渗出了泠汗,狼人没了?他去了哪里?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一声低吼,乌仁图娅被地猛扑倒,面朝草地,身后被一个喘着粗气的重物压着。乌仁图娅心下一凉,心里暗叫一声“坏了!”,父汗曾对她说过,狼喜欢从背后按住猎物,这个时候猎物绝对不能回头,一旦回头。狼就会伸过狼嘴,一口咬住猎物的动脉,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装死。乌仁图娅将脸紧紧的贴着草地。闻着从草地上传来的夹杂着糊味、血腥味、泥土哇和青草香气的味道,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己有几分把握从这种险境中脱身。

突然。她感到耳边热哄哄的凑过来一张脸。心里不由得一惊,却还是没敢动。几缕长长地纠结在一起的毛发从上方滑落。搭在乌仁图娅的脑后,她用余光瞟见一张粗犷而野性地脸俯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嗅着,他喷出地气息温热而暧昧,乌仁图娅觉得耳朵有点痒,心里也好生地生气,这个怪物虽然看似野兽,实则人类,于情于礼都让一个姑娘家为之气结的。

乌仁图娅地一只手,悄悄的摸到了腰间的弯刀。一阵尖锐的嘶鸣传来,草地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乌仁图娅身后的狼人突然闷哼一声,重重的跌向一边,她早已蓄积了全部的力量,猝然翻身跃起,举刀就向狼人刺去,狼人到底是狼群的领袖,狡猾得可以,他身体紧贴着草地,腿抬起猛的一缩一伸,顺势向下滑去。乌仁图娅的弯刀从狼人的小腹一直划到肩膀,伤口很长,血如泉涌一般洒得草地上一行血迹,他哀号一声,立刻缩回身子,逃出圈外。

天边泛出鱼肚一样的浅白,凡卷彩云布散在天空--已经几近黎明了。

“呜--”狼人长啸一声,那些个正在纠缠痴斗的狼全都扔下敌人,迅速归队,然后又分成五个小队向不同地方逃窜而去。

乌仁图娅回头感激的看了看赶来营救她的爱马,又转目向营地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响了一个炸雷。

满目苍夷,满目血腥,满目都是人、狗、狼的尸体。乌仁图娅悲呼一声,蹒跚着奔向集中着牧民的人群,可是这人群中早已经死的多,活的少了。

几名满脸血迹的士兵站在原地,无声的望着乌仁图娅,而仅剩下的牧民也不过廖廖,个个都是满身鲜血,李然的手里还抓着一匹大狼的后腿,呆呆的看她,胡合鲁的胳膊被狼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乌仁图娅疯狂的跑向中心,她的父汗--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静静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乌仁图娅的脚步慢下来了,她一步一步的,缓缓的走到她父汗的身边,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的父汗。

她的父汗--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拥有着苍狼尊贵血统的王者,指挥着族人与恶劣的环境、与狼群、与所有妄图消灭塔塔儿族人的敌人们作战的首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醉态的笑容,安详的倒在那里,他的咽喉被一匹身上插着数箭,并且被一柄刀穿透身体的母狼咬穿,血还在汩汩的流出来,在他的衣襟里,竟然探出了一对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乌仁图娅伸手拽出了那对小爪子--是一对血液已经干涸的,像是被斩下来许久的小狼的爪子!乌仁图娅的全身有些发抖--这就是狼群失控的原因!因为它们的子孙的血在召唤着它们的复仇!

可是,父汗今天并没有出去打猎,而且草原人不猎狼是每一个族人都知晓的法则,这是从小自己的父汗就告诉自己的,他是绝对不会违反这个法则的!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狼的爪子?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乌仁图娅的脑海--萨尔图!

他偷偷摸摸的从父汗的蒙古包里溜出来,一定就是放这个爪子进去!

乌仁图娅感觉到喉咙一甜,“卟”的吐出一口鲜血,险些站个不稳,“萨尔图…”她喃喃的,咬着牙恨恨的挤出这三个字,“我要你血债血偿!”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章迁移

既然萨尔图已经找到了察合塔塔儿分部所在之地,那么,这个地方就不能再做逗留了。萨尔图的诡异招数是常人所无法预料的,如果是逗留,哪怕只是一天,那恐怕察合塔塔儿族人就要如成吉思汗所希望的那样,在这片呼伦贝尔草原和历史的长河中永远的消失了。

乌仁图娅血红着一双眼睛,清点着幸存下来的士兵和牧民。

这一场混场,使察合塔塔儿分部元气大伤,死伤无数。李然看了看脚下横陈的尸体,有人有狗也有狼,很难说清哪个的数量更多。这是他来到这里所见到的第二次战争,人与人的、人与狼的,狼与狗的,一次比一次残酷,一次比一次壮烈,他似乎已经对血腥的气味和肢体的碎块麻木了,无论是人还是狼,前一秒都是活生生的,可是这会子竟然变成了一具具失去了生命与活力的死尸。他们撕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生存?仇恨?还是生活在草原所必需遵守的法则和规律?他想不通。

整整一夜的撕杀使李然筋疲力尽,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

早有士兵跑到胡合鲁身边替他包扎,胡合鲁咧着嘴,看样子是疼得够戗,从他的左脸到脖子上有三道深深的爪印,那是奔向首领的那头母狼的“杰作”,那头疯了一样的母狼,身上被射中了数箭,数头大狼将它夹在中间,奋力与士兵撕杀,像是要掩护它,它摆脱与狗的纠缠直冲向中心,像是有什么在召唤着它一样。胡合鲁知道那个位置正是首领所在的位置。..于是冲出重围去追那头母狼。

当他面对着母狼的时候。胡合鲁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是输的机率远远大于胜地机率。因为从这头母狼眼睛里传递出的信息,太疯狂、太执着也太凶狠了。那是一双刻着仇恨。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眼神,看样子在它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地东西之前,任何东西都不能平息它的怒火和仇恨,即便是血流成河,既便是尸堆成山!胡合鲁在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出来了,这双血红地眼睛,是一双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眼睛。多年前胡合鲁年轻的时候曾上山掏过狼窝,那时候从草丛中窜出来的母狼地眼睛就是这样的,也就是在那一年,若不是首领及时赶来,胡合鲁差点就丢掉性命。首领责罚胡合鲁三天不许吃饭,不许出门,告诉他狼的幼崽与人的小孩一样。是草原的血脉,是上天赐给草原人的珍贵宝藏,是代表着生存的希望。如果屠杀了幼崽,就是触怒了上天。上天会责罚塔塔儿人的!

可是眼前。这匹有着与多年前那头母狼相同一双眼睛的母狼就这样站在他地面前,咆哮着。吡着牙一步步紧逼他,胡合鲁一度为他年轻时候的鲁莽行为深深自责着,可是眼下的这个情形,他又能如何选择?

母狼已经失去了耐性,它纵身扑向胡合鲁,胡合鲁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被母狼浓烈地恨意所震憾,竟忘记了抵抗,见母狼袭到近前的时候才略略有了反应,忙不迭转身避开,脸上不仅被母狼地爪子伤到,更被硬生生在胳膊上撕下一块肉去。

母狼无心与胡合鲁纠缠,调转身形又向中心奔去,胡合鲁忍着巨痛在后面追着,他看到首领正一脸醉态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首领是怎么了?他平常不是这样样子的,他像狼一样多谋,像天上地雄鹰一样勇敢,带领着察合塔塔儿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危难,过上了相对平稳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醉了酒的老人,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沉睡不醒。胡合鲁大吼大叫,提醒着首领,可是首领却还是一动不动。

母狼像是终于见到了猎物,猛扑过去,狠狠的咬住了首领的脖子。胡合鲁大呼不好!慌乱中拾起地上扔着的一柄弯刀向母狼掷去,胡合鲁纵然受了伤,但这一刀却是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竟从母狼的身上穿透,血顿时溅了出来,母狼轰然倒地。胡合鲁也因为用尽了力气而颓然坐在地上。他愧疚的看着乌仁图娅,他知道首领的将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乌仁图娅的身上,首领心里很清楚,他自己的年龄大了,终究有一天会老去,他的体力渐渐的不如从前,反应也越来越不敏捷。勇猛的雄狮最怕的就是老去,当它的身体已经腐朽,就一定会有外来的种族吞并它的种族。于是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乌仁图娅的身上,希望她更勇敢、更坚强、更有力、更强悍,希望她可以引领着察合塔塔族人战胜这片荆棘,在这艰难的生存环境下得以生存、繁衍下去。只要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所有的塔塔儿族人就绝不能放弃!

乌仁图娅没有流泪,她的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睛里像是噙满了血,但是她仍然坚强、冷静,指挥着幸存下来的人们集中在一处,赶来仅剩下的羊,收拾起可以带走的东西。

“草原上的牧民,本就是流动的火焰,长驻在一处就会让大地母亲饱受煎熬。从今天起,我乌仁图娅就是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我要用我的血和我的生命做为保护你们的誓言,带领你们前往新的营地,过上更富裕和生活!我们要让敌人知道,察合塔塔儿族人是杀不死、烧不灭的!”乌仁图娅站在高处,挥舞着手里的弯刀,高声说道。李然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被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魄所震憾,一时之间,身体竟在微微的发抖,各种激烈的情感全部涌了上来,在他的心里猛烈的碰撞着。

等他略略有了知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和众人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以草原人特有的赋有节奏的韵律高喊着:“哦哦哦哦!乌仁图娅,我们的首领!”

李然有点感动得想要哭。

已经有一轮火红的太阳跳跃出地平线,将天空的云彩涂成血红,纵然历史无法改变,但是只要介入其中,见证了如此风云变幻的过程,那么,你的灵魂和你的人生,甚至是你生生世世的轮回,恐怕都会被镌刻上无法磨灭的记忆与印记,从此,不再平静…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二章再次相逢,竟是爱与恨的纠缠

疲惫的士兵不宜远走,可是,若不能及时离开,那么察合塔塔儿族人最后的希望与命脉便要断送在此,乌仁图娅让几名受伤的小孩子骑在自己的爱马上,由一名士兵牵着,缓缓前行,而自己则背起了重重的行襄,与其他士兵和牧民一并艰难的前行。

羊群和仅剩的马匹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牧民,前后则是士兵。李然步覆蹒跚的跟在乌仁图娅的身边,他大概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笑,明明灵魂是个成熟的老男人,但身体却是个小小的孩子,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微张着双臂,仰头看着乌仁图娅,像是一个滑稽的小跟班。他关切的观察着乌仁图娅的神色,生怕她会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但是,乌仁图娅没有哭,她身边那些失去了家园和家人的塔塔儿族人也没有哭,他们坚强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脸上散发着坚定的、自信的、充满了希望的神采,仿佛对未来,对他们的新的首领充满了信任。

李然迟疑的前后看着背负着行襄的伤痕累累的他们,怀疑草原人的眼睛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泪腺。

太阳已升至当空,炽热得有些灼眼,人也疲惫得可以,乌仁图娅举目望向四周,这是一片崭新的,从未被驻扎过的草地,这里草质翠绿,土地肥沃,一朵朵淡黄色的格桑花儿展露着笑脸,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马匹们“卟、卟”的打着响鼻,兀自低头啃食起来,离从前的营地也已经很远了,看样子,如果在这里稍歇一下脚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吩咐人马安顿下来。

胡合鲁到底是个铁打地硬汉子。..只一会儿便恢复了体力,他吆喝着,帮士兵们将重担从马匹的身上解下来。放置一边,让马自由的吃草。早有牧民赶着羊群漫步在草丛中,一朵一朵肥胖地、洁白的羊像是天上地云彩飘荡在翠绿的草丛中,李然舔舔干裂的嘴唇,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干渴和饥饿一瞬间让他晕了过去。

乌仁图娅惊呼一声。忙将他抱住,在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了之后才略略的放下心来。她一边招呼着众人原地休息,一边骑上自己的爱马,告诉胡合鲁自己要去寻找水源。

胡合鲁迟疑着想要阻止乌仁图娅,但又无奈于她地坚持,只得放她前行。

乌仁图娅坐在马上,前行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水源,太阳愈加的炽热,汗水一滴滴的从她的额头流下。心力交悴的乌仁图娅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胸口闷得可以,眼前金星乱舞。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

“水、水!”

乌仁图娅轻声的唤道,几滴清凉的液体滴进她干裂的唇。让她浑身烧灼般地热量微微的降下温来。乌仁图娅的嘴又张了张,似乎是在寻找着水源。一股细细地水流灌进嘴里,乌仁图娅贪婪的喝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但是她太渴了,根本顾不上其他。

她喝得太急,突然呛到,不由得猛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她坐起身来,捂着胸口,张开了眼睛。

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很讽刺地味道。

什么人?乌仁图娅顿时警惕起来,猛的向身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深紫色亮缎镶毛边华服地男子坐在她的身边,那人身材魁梧,相貌俊秀,一头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束在脑后,轮廓分明的脸上排列着精致而充满了男子气息的五官,一双漆黑的明亮的眼眸含着笑意看着乌仁图娅。

这个男人好生眼熟,不,不!岂止是眼熟,简直是熟悉透顶!在每一个塔塔儿族人的梦里、心里、甚至是灵魂深处都刻着他的样子,那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因为这张脸使多少塔塔儿族人流离失所,不仅失去了家园,还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亲人和爱人,不仅要放弃高贵的贵族身份,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的贫民一样的生活,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随时而来的偷袭和围剿--他是塔塔儿族仇恨的代名词,刻在塔塔儿族人骨子里的恨代代相传的记忆,每一个塔塔儿族人的使命就是将他千刀万刮,饮尽他每一滴血,食尽他每一丝肉!

萨尔图、萨尔图、塔塔儿族的罪人、罪人!

乌仁图娅大吼一声,母狼一样血红着一双眼睛扑向他,她连夜勇战狼群早就透支了体力,再加上未尽米水,已经气息奄奄了,萨尔图没有躲,乌仁图娅这一扑,倒叫两个人都一起翻滚着倒在地上。乌仁图娅第一次与萨尔图离得这样近,她就压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睛里带着痛苦与仇恨,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咬着牙,努力支撑着自己,伸手扼住萨尔图的脖子,想要用力,却力不从

萨尔图的眼睛里却没有仇恨,他收敛了笑意,一脸的郑重,他略带着痛苦,深情的、不舍的、爱怜的复杂情感看着乌仁图娅,任凭乌仁图娅那只无力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嗅着她轻轻吐出的如兰花般的清香,双手不自禁的揽住了乌仁图娅。

“滚、滚开!”乌仁图娅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萨尔图,却被萨尔图抱得更紧,他将她紧紧的、牢牢的贴在自己身上,他的脸贴着她的,嗅着她身上夹杂着血腥气味的芬芳,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后脊、她的长发,痛苦的闭着眼睛。“萨尔图,我要你的命!”萨尔图的力气实在太大,乌仁图娅知道自己挣扎不出,她恨恨的、恶狠狠的说道:“你这罪人,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祸害!我要挖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萨尔图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笑嘻嘻的气恼乌仁图娅,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把头埋在乌仁图娅的颈间,令自己和乌仁图娅都呼吸困难得想要窒息,他的神色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这个男人,脸上始终挂着毫不在意的讽刺笑容的男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的男人,他有着数不尽的诡异计谋,轻轻的一挥衣袖,可以叫千均万马统统丧命而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可以使千百百姓失去家人和家园而心无不忍。

可是此刻,他卸下了全部的铠甲,这样真实的、深情的抱着乌仁图娅,双臂用力得像要把乌仁图娅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三章 两难

春宵一刻,草木一春。

满室的旖旎,掩不住的激情流露。

太阳喷出万道金光,乌仁图娅坐起身来,用被子轻掩着赤裸的身体,她的长发凌乱,纠缠在裸露出来的洁白圆润的肩头和光滑柔和的脊背,这是她在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女人的时刻,她看着身边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萨尔图,他漆黑的发长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盖隹了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一是一张含着幸福与满足笑意的棱角分明的唇,他睡得这样安稳,这样放心,这样的惹人心怜,乌仁图娅迟疑的缓缓的伸出手去,她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昨夜的缠绵和激情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印记,让她现在还双颊绯红。她本是要杀他的,可他却吻过来,深情的、猛烈的、狂烈的,不容置疑,她的唇碰到他的,竟全身都微微的颤抖起来,像是有一股暖风在体内吹起层层的涟漪,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她所不懂的,他是主动的,却带着痛苦,所以也就更加的疯狂,带领她进入了一个夹杂着痛苦、甜蜜、激情与兴奋的世界,让她真正知道了男人与女人真正的区别,让她懂得了原来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是这样的。

是的,她--乌仁图娅,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女人的女人。

从小,父汗就把她当作男孩一样养大,他不允许她流一滴眼泪,要她像狼一样勇敢,像草原上的鹿一样敏捷。像天上的雄鹰一样高瞻远瞩,她是天生的首领地继承人,注定的察合塔塔儿族人的希望。..掌握着所有族人生存地命脉。所以,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再是她。而是一个天生地王者的替代品,埋葬她的感情,在适当的时候接替领路人的位置。

她习惯了杀戮,闻惯了血腥,见惯了死尸。她地泪腺渐渐的退化,野性和嗜血的狂热占据了她的整个灵魂,从此,她习惯了站在高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可恶的、可恨的,让她时时刻刻都想杀死的男人,竟然带给了她这样的陌生的快乐与幸福,让她既痛苦又茫然。他--手上沾着塔塔儿族人地血,沾着尊贵的苍狼的血,利用狼群幼狼地卑鄙伎俩将自己的父汗置于死地。让族人们失去了家园与亲近地家人,过上了颠沛流离地生活。叫她怎么能够去原谅?塔塔儿族被成吉思汗剿杀的只剩下了四个极小地分部。他们一族--察合塔塔儿族是最善良最与世无争的一族,原本只是想躲在草原偏僻的一角。过着与世无争的悠闲生活,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放过他们?难道非要将塔塔儿族人全部斩尽杀绝才算甘心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做?他们凭什么这样做?

罪人、罪人!塔塔儿族人的罪人!

乌仁图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萨尔图的脸近在咫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她轻轻的一伸手,取他的性命就如探襄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乌仁图娅的嘴角也有点颤抖,她的目光落在了放在身边的自己的衣服上,压在衣下露出了她时常别在腰间的弯刀的一角,她“嗖”的抽出那柄刀,翻身扑向萨尔图,被子无声的滑落,露出她娇美的、充满了诱惑的雪白的胴体。闪着寒光的刀子眼看就要扎进萨尔图的脖子,他却还在熟睡着。

刀子在离萨尔图一寸远的地方硬生生顿住了,乌仁图娅咬着牙,泪流满面,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刀,而她的心却像插进了另一把刀,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纵身站起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奔出去。

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萨尔图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痛苦,皱起的浓眉里写着深深的怜惜与柔情,喟然长叹,他呆呆的望着蒙古包的棚顶,心里纠结着万般的思绪,却无从整清。

乌仁图娅在草地上狂奔着,她无心去留意方向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塞满了爱恨。此时正值清晨,迎面吹来的凉爽的风也不能让她冷静。

突然,她听到了阵阵惊呼,好像是女子的声音。刻在骨子里的豪迈让她立刻放下了纠结在心里的思绪,条件反射一般的冲向声音的传来之处。

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溪边几个金兵正围着一个身穿水粉色衣服的女子,他们赤裸着上身,哈哈大笑,嘲笑着将那个女子推来推去,看得出那个女子已经气得不行,她轮起手中的鞭子,却被一个膀大腰圆的金兵夺过去,“啪、啪”的打在女子的身边的草地上,惊得女子尖叫声连连,弄得身边其他的金兵哄笑不已。

那个舞鞭子的金兵突然扔了鞭子,做饿虎扑食状向女子扑去,眼看就要扑上,突然停住了,软软的倒了下去,身穿粉衣服的女子惊讶的看着倒下的金兵,发现他的背后居然插着一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