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交到顺天府,不过是气话罢了,哪里真的会交,但看宁华的意思,似乎巴不得婉清往高里闹,往大里闹,闹得越厉害她越高兴似的,婉清笑道:“自然是不会去的,就算你们都不要面子,我还是要给故去的婆婆留些面子的,毕竟韩嬷嬷也是她老人家的陪房。”

宁华听了果然黑了脸,婉清当着她的面提起欧阳夫人,而且把欧阳夫人的位置放得比她还高,这又如在她脸上再打了一耳光,想起那个死了十几年,却仍无处不在的那个女人,她的心就酸涩难忍,一股嫉火如春风燎原般熊熊燃烧,该死的,这个小贱人非要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么?

宁华面色狰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手只紧紧掐着一旁贴身丫头的手臂,脸都变青了,那个丫头咬唇死忍着,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母亲,你若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让婆子们继续打了。”婉清含笑看着宁华,这样一句威胁意味很明显的话,却让她如谈家常一般地说了出来。

说着,她就往边上退开一些,扬了声对那几个粗使婆子道:“今儿谁抓到了青霜,本郡主一个赏二两银子,加油,银子在等着你们呢。”

她带来的婆子立即像大了鸡血一样的往宁华屋里冲,而宁华院里的婆子听了这话,也开始有些动心,要知道,她们这些婆子,平日就干些粗活和打手的事,一月的月钱最多二钱银子,能一下子赏二两…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月钱了呀。

再加之,如今宁华在府里已经不得势了,世子奶奶可是一等的郡主,将来整个侯府都会由她管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是最懂得趋吉避凶,捧高踩低的,所以,除了那几个宁华陪嫁的忠心外,其他的,拦起人来,就装模作样了。

方妈妈早就恨宁华常欺负婉清,这一回,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借着搜人的名,对那几个婆子暗使了眼色,见了宁华屋里的好东西就砸。

宁华跟前贴体的几个丫头见了忙去拦,但她们平日都娇养着,哪里比得上惯做粗活的婆子力气大,没几下,就被婆子们借机,不是扇了耳光,就是扯了头发,有的还被抓了脸,一时,哭声,骂声,砸东西的声音搅成了一团,闹得都快把宁华居给抬起来了,以前府里最奢华的一处院子,如今则被砸得乱七八糟,婉清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不过多,三少奶奶和郁心悠两个闻声赶来,一见这场面,脸色都变了,三少奶奶惊得睁大眼睛,大声道:“哟,这是怎么闹的,五弟妹,你可是又被人欺负了?”

婉清听得就想笑,这光景,任谁看着,也不是自己在受欺负,而是自己在欺负宁华吧,三少奶奶还真是有趣呢。

“三嫂你来得正好,母亲屋里的人,下毒害死了我屋里的韩嬷嬷,我查出人证来了,母亲却不肯把人交出来,你说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韩嬷嬷可是世子爷的奶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我下的黑手呢,三嫂啊,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只是想过几个安稳日子,为什么就没有肯呢?”婉清很配合听挤出几滴眼泪来,神情悲苦地哭了起来。

郁心悠是个直肠子,一听上官夜离的奶娘被宁华使人杀了,怒气就直冲上来,对婉清道:“你就是没用,总被人欺负着,也不知道还手,就算她是长辈又如何,长辈也要有做长辈的样子,有做长辈的品性和胸怀,一味的拿婆婆的款,凌虐于你,你也忍得下去?如今她已经是个白身,你才是正经的郡主呢,敢欺负你,不就是在欺负皇家么?要是我,就打了进去,谁敢拦你,就撕烂了她。”

站在门口的宁华听了气得脸色发青,后牙槽咬得吱吱作响,以前她身份高贵,整个府里都只有巴结她的份,何尝像现在这样,一个一个地打上她的门的,儿媳打来也就罢了,侄儿媳和姨娘也跟着来,哪里还把她这个侯夫人看在眼里,偏她现在又力不从心,只能由着她们闹。

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贴身丫头,宁华的心一阵阵发寒,但她仍在强忍着,使了眼色让对自己最忠的几个婆子死死护着青霜,不让婉清的人把她拖走。

婉清听了就道:“姨娘说得是,我出身低微,总被人瞧不起呢,又不像姨娘是有本事的,自然是要欺负的,你看,不过是拿个犯了事的丫头,也要被人百般阻拦,你说,我这个郡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郁心悠也不是傻的,一下就听出她话里的话,便很义气地站到她跟前来道:“世子奶奶快别这么说,你的身份低,我的更低,如今我更是被人欺负着,瞧不起呢,不过,倒着实没人敢对我如何,姨娘我怎么着也是打小儿就练过的,真有人要打上来,我半夜里潜进她屋里去,挑断她的一根脚筯她都不知道,你别怕,我别的忙帮不上,护着你不挨打总是能成的,一会阿离回来,也不会怪我这个师姐没尽心力。”

婉清自然不需要她来护着,不过,郁心悠如今在侯爷跟前的红人,有她在,就算老太君和宁华告状,自己也有个人帮衬,虽说如今自己地位不同,但她还是不想给人一种得意就猖狂的印象,若不是宁华几个逼得太紧,她也不想闹,要想在侯府里头继续生存,侯爷的支持是万万不能缺了的。

没多久,终于等到老太君亲自来了,宁华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神情萎顿而又委屈地站在院子里。

果然老太君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反常态的不理婉清和三少奶奶几个,直接走到她跟前来了。

房嬷嬷大声喝道:“不许再闹,谁再闹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不管是谁的人,一个也不例外。”

老太君毕竟是府里的最高权威,房嬷嬷一吼,那些个正打在一起的粗使婆子就停了下来,婉清一瞅青霜被人护进了里屋,冷笑一声道:“方妈妈,可别让人给逃了,到时候,咱们可就白忙了一场。”

方妈妈立即听明白了婉清的意思,那就是不要管老太君,继续闹。

方妈妈立即就扬了声:“我们郡主说了,谁抓到了青霜,赏银五两,帮了忙,也了力的也赏银二两。”

重赏之下,果然有勇妇,那些个正因为老太君一来,就没法赚到赏钱的人,立即又麻着胆子闹了起来,好几个人一窝蜂往青霜屋里冲,还有好几个就去了后院子堵后路,老太君气得拿了拐杖直敲地板,但哪里还有人听她的话,当着她的面,就把青霜给揪了出来。

婉清这才上前去给老太君行礼,三少奶奶和郁心悠早在老太君一来时,就低了头,先去给老太君行了礼了,老太君一个眼刀横过去,她们两就老实地立在一旁。

三少奶奶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眼见着宁华正委屈得要开口,她倒先抢了先:“老祖宗来得正好,五弟妹可是皇上亲封的一等郡主,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无端端的死了,竟然是二婶屋里的人害的,您说,二婶子这强拦着不把人交出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心虚吧?”

老太君听了气得眼刀子直嗖嗖的往她身上招呼,三少奶奶缩着脖子,一副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嘴却不肯停:“五弟妹,你也别怕,老祖宗是咱们家里最讲道理的,府里这些年平安无事,可全凭地老太君罩着呢,你也别伤心难过了,有老太君在,她定然是会为你作主的。”

婉清听了就接了她的话道:“我自然是最信老祖宗的,老祖宗,如今人我也抓到了,要不,就当着您的面审吧,也省得有人说我用私刑,强行逼供。”

老太君的眼神明暗不定,清咳一声道:“清丫头啊,人说家和万事兴,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也是个晚辈,这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闹到婆婆屋里来看,也还是做过了些啊,宁华虽是继母,但人说,养恩比生恩大,越是继母,便越发要小心谨慎的恭敬着才是,你刚进府来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今儿这事,是你太轻狂了些。”

婉清听了便规矩的向老太君认了个错道:“原是心中太着急了,韩嬷嬷那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没说了,等孙儿媳昨个儿从外头回来,再问她,她又咬得死紧,怎么也不肯开口,原本等她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再来询问的,谁知就被人害死了,她可是欧阳夫人跟前的陪嫁,知道好些个辛秘事儿呢,欧阳夫人是相公的生母,相公孝顺,自然是要问清楚才是,这人一没了,自然心火就盛,再一查出是婆婆使了人害的,就更加难受了,谁知当年孙儿媳的正经婆婆是真难产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啊。”

老太君和宁华听了同时都僵了脸,老太君的眼色越发的沉戾,冷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欧阳夫人过世多年,欧阳家又是谋逆之臣,早就被抄回灭族了的,以后不得再在府里谈起她。至于韩氏,她不忠不义,贪图主子的钱财,本就该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查下去。宁华,你受委屈了,让你的人好生收拾屋子,到帐房领一千两银子来,打碎了什么,尽量补齐就是。”

宁华坚守了这么久,要的就是老太君的怜惜,她微眯了眼扫了婉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挥手,让她院里的人,收拾屋子。

婉清听了老太君一席色厉内荏的话,嫣然一笑道:“老祖宗,这事只怕不妥,不管欧阳家曾经如何了,欧阳夫人毕竟是相公的生母,子不言母过,她生养了相公,相公就要敬她,爱她,她受了冤屈,就要替她召雪,不然,生儿为人,连这点子孝义不讲,与畜牲有何分别?”

老太君听婉清敢公然顶撞她,气得冷声道:“你是身份高贵了,连老祖宗的话也不听了吗?”

婉清看也气势凌人,声色具厉,越发觉得她有问题,笑得和媚:“老祖宗言重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问完了,若打死,或发卖,若打板子赶出去就是,老祖宗又何苦把她看得如此重,非要为难孙儿媳呢?莫非,她原是老太君你的人么?”

老太君听得一震,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只不想你越变越不像样了,你以后可是要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的,一点子容量都没有,还怎么主理诺大个侯府?”

婉清向她福了一福道:“当不当家无所谓,反正府里头能干会当家的嫂嫂们都在,我如今最重要的,一是治好相公的病,二嘛,就是为婆婆申冤,青霜既然已经落在我手里,我就决没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

说着,也不等老太君再说话,就扬了声道:“来人,把青霜和玲儿一起带上来。”

老太君听得脸色铁青,但神情仍然镇定,青霜被人拖上来,按在地上跪着,她抬眼偷偷睃了眼老太君,又垂下头去,神情比之先前捉她时,镇定多了。

玲儿上来后,就一五一十的话韩嬷嬷如何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君就问青霜:“真是你吩咐玲儿下毒害韩嬷嬷的?”

青霜早就吓得不行了,但老太君一来,她又似乎有了底气,磕着头大呼冤枉:“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是夫人屋里的,为何要害那韩嬷嬷,定然是玲儿自己常被韩嬷嬷欺负,所以含恨在心,杀了韩嬷嬷又嫁祸给奴婢,奴婢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

“没做过你跑什么?不是心虚么?”婉清冷笑道。

“少奶奶这般的凶神恶煞,都不容侯夫人解释,就直冲进来要拿奴婢,奴婢也怕如韩嬷嬷般被打,自然是要跑了。”青霜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吗?本少奶奶凶神恶煞?”婉清听了似笑非笑地走近青霜,这个丫头一看就是个精练强干的,果然很会见风使舵,一看老太君来了,胆子就打了。

“这里的人可都是看着的,头次可是方妈妈来请你的,你不肯去,我才来的,如今被你骂了声凶神恶煞,要是不对你凶一眼,岂不是辜负了这好名声?”

说着,就扬了声道:“来人啊,先拿刀来,剁了她一个指头,看她说不说实话,不说就继续剁就是了。”

青霜一听,果然脸色刹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老太君跟前靠过去。

老太君大怒道:“清丫头,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老太君,素来长辈说话,小辈就只有听的份,你一再的忤逆是何道理?”

婉清针锋相对地说道:“这不是忤逆不忤逆的事,而是要早日查出真相来才对,老太君一再的阻拦孙儿媳查案子,可不得不让孙儿媳心怀疑虑啊,相公素来对老太君您孝顺得很,老太君可不要做让他伤心的事才对,他身世堪怜,又受尽病痛之苦,如果深敬着的祖母也让他伤心,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说罢,扬起手中的授印道:“来人,剁了她的一根手指。”

两个粗使婆子就立即冲了上去,将青霜的手指按在青石地板上,扬起手里的菜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中,青石惨一声惨叫,一根白生生的小拇指就被剁下了一截。

这算是在侯府里最酷的刑罚了,往日里,有人犯了错,也最多就是打板子,从来没有动过刀,一时,所有在一旁看着的下人们,全都抽了口冷气,吓得垂下了头去,有年纪小的,还拿手蒙了眼,不敢再看。

老太君没想到婉清如此强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好,好,你本事,你能,来人啊,让大总管带护卫来,把这两个胆敢动刀子的贱人拖出去乱棒打死。”

房嬷嬷听了立即就派了人去请人,没多久,果然一个汉子带着好几个护院过来了,婉清一看,那人正是先前自己在废园里见过的,带走王嬷嬷的那个刘全,心中不由冷笑。

刘全一来,只向老太君行了一礼,便一挥手,就让自己的手下去拖婉清屋里的两个婆子,两个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们就算力气再大,也比不得练过武的护院啊,人还没上来,她们就软了气势,眼巴巴地看着婉清。

婉清淡定的走到那两个婆子面前,手里拿着郡主授印,微眯了眼,看着走近的两个护院。

那两个护院被婉清的气势吓住,顿住脚,不敢上前,老太君就冷冷道:“来人,你家郡主累了,扶她回屋歇息去。”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来,想拖走婉清,婉清将手中的授印高兴,冷声喝道:“谁敢上前来,我就拿着这块印砸死谁,到时候,就治你们一个藐视皇权,大不敬之罪。”

倒底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惧怕皇权,那皇澄澄的一等郡主授印往前一摆,谁也不敢真对婉清如何,以前宁华只是个三品郡主,在侯府里头就横行无忌,任谁见了都要礼让她三分,何况婉清这个,再往上提一级,就该是公主了,就是那两个护卫,也不敢真的去冲撞婉清,到时候,婉清认起真来,闹到宗人府去,就算是侯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

老太君见没人敢去拖婉清,眼神一横,对宁华道:“你和老三家的来,一起扶清丫头回去。”

下人不敢,而嫡亲的婆婆再加上嫂子,就算冲撞了婉清,至多也是个禁足什么的,不会真的下狠手,老太君这也算得上是穷途末路了,似乎就是铁了心要阻止婉清。

宁华站着没动,只淡淡地说道:“她眼里,可没我这个婆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妄动不得,请老太君恕罪。”

宁华不动,三少奶奶更不会动,郁心悠悄悄地站到婉清跟前来,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莫怕,真有人来拿你,我给你打走。”

说着,又附近她的耳边道:“那丫头痛得快晕了,再把刀子亮一亮,估计什么都会吐了。”

婉清一听也是,对那拿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还真的就举了刀就要去剁青霜的手,两名护卫不敢对婉清如何,却是一上前就要夺婆子手里的刀,郁心悠广袖下的手指轻弹,也不知道她发的什么暗器,只见那两名侍卫脚一软,竟是扑通一下双双跪在了婉清面前。

婉清一脸欣慰地说道:“两位护卫如此审时度势,深明大义,本郡主很是欣慰啊,一会子等世子爷回来,定当好好打赏你们。”

两名护卫哭笑不得,那边刘全一双虎目瞪得快要将他们两个凌迟活剐了,这两个人,却是有苦说不出,在一众丫环婆子面前下了跪,还找不到原因,那个脸还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青霜终于知道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眼见着拿刀的婆子又恶狠狠的举起刀来,她终于抵挡不住,求饶道:“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奴婢招了,奴婢招了,是…老太君屋里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远处的刘全一记飞刀射中了青霜的左胸,青霜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刘全,半晌才咕咙一声道:“爹…你,好狠的心啊。”

青霜竟然是刘全的女儿?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肠的父亲?

刘全双闭了闭,痛苦的又睁开来,虎目含泪走过来抱起青霜,对婉清道;“奴才养女不教,犯下大错,奴才亲手杀死了她,少奶奶的气,希望少奶奶您,可以消气了吧。”

刘全沉痛的神情让在场的很多人听得为之心酸,婉清却是微眯了眼看着刘全,好个心狠手辣之人,好一条忠心的狗,青霜就要说出指使者了,他却当着自己的面来了个杀人灭口,这里的人,任谁杀了青霜,自己都会继续抓着查下去,只有他,用这样的名目,让自己不好再往下查。

不过,至少已经扯出了老太君了,婉清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婉清也知道,刘全是侯爷跟前的人,他在府里的根基比韩嬷嬷不知要重多少,光凭一已之力暂时还动不了他,不过,知道他其实是老太君的一条狗,很多事情就可以从他身上查起了。

“刘总管可真狠心啊,我可没打算要杀了青霜呢,早知道他是你的女儿,我怎么着,也会给你留些情面才是,只要她供出背后之人,就会放了她的,没想到,你这个亲生父亲不等她说完,就出手杀了人,知道的,就说你是大义灭亲,让我这个少奶奶消气,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你是在心虚呢,你不会是为了保全自己,连女儿都肯牺牲吧。”婉清略走近刘全几步,冷笑着说道。

刘全眼中泪水中于滑落,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少奶奶若是非要如此冤枉奴才,那就请少奶奶杀了奴才就是,不用再往奴才头上”泼脏水,奴才亲手下了自己的女儿,心痛难忍,正好也不想苟活这人世了。“”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虽说青霜是你的女儿,但你们父女都是侯府的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侯府主子的,不是你们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利处置青霜?“婉清说罢,打了个响指,身边立即闪出一个黑衣暗卫。

婉清指了指刘全,对暗卫道:”这个人冒犯本郡主,想必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要以死谢罪,那你就替我成全了他。“刘全怎么都没想到,婉清还有这么一个硬援,一时怔在当中,暗卫后中长剑一划,就向他刺了去…”清丫头,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份了,你虽是郡主,但我也是御封的太君,你非要闹下去的话,我也不怕闹到老太后跟前去。“老太君冷冷地喝道。

婉清笑着向老太君一躬身道:”老祖宗言重了,既然老太君要保着刘全的话,孙儿媳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刚才青霜的话,在场的人,可不止孙儿媳一人听见了,她没说完的是什么,我相信,刘全清楚,老太君您身边还有人也清楚,想必,刚才吓出一身汗的,不止有刘全一个人吧,不知…房嬷嬷您,是不是也汗流浃背了呢?“婉清说罢,也不再看房嬷嬷的脸色,挽着郁心悠的手小声渞:”姨娘,闹了好一歇,口都干了,去我屋里喝杯好茶吧。“郁心悠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侯爷往日只喜大红袍,我去最爱你屋里的雨前龙井,走,喝茶去。“一转头,看到三少奶奶还愣怔着,便将她一扯道:”你也一起来吧。“三少奶奶默然的跟着婉清一起走了。

老太君黑着脸看着远去的婉清,半晌一动也不动,房嬷嬷上前扶住她,小声安慰道:”少奶奶年轻气盛,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老太君也不要太过心急,总有她明白的一天,老太君用心良苦,侯爷是心中有数的。“老太君叹息一声道:”当初原以为是个庶出的,就会老实,没想到,倒是比她那个嫡妹要难缠得多。“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哦…“扶着老太君的手,就转了身,宁华冷冷地看着瞬间苍老了很多的老太君,淡淡地说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明知他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非得弄这么个人进门来,明着是为了留后,只怕婆婆你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如今倒是我的子墨,还伤在床上,以后前途黯淡无光…“老太君远去的身子就顿了顿,回过头来道:”就要秋闱了,你也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让子墨好生温书备考才是。离儿…是侯爷的心头肉,莫要以为侯爷性情冷清,就以为他不疼离儿,你若再像以前那般混帐下去,你自己这侯夫人的地位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了。“宁华的脸色黯了黯,眼中的嫉恨一闪而逝,没有再说话。

她的陪嫁嬷嬷阿氏走近道:”夫人今天就做得很好,至少老太君知道你是站在她那边的,以前老太君可不肯点拨您呢,如今五少奶奶正在风头上,您也别再与她为难,凡事都不可以过,五少奶奶现在可是太过猖狂了,盛极则会衰,等着吧,她得罪了老太君,自有老太君收拾她,夫人还是想法子收拾那姓郁的贱人,夺回侯爷的心才是正经呢。“婉清坐在屋里,郁心悠和三少奶奶坐在下首,正好碧草进去沏了茶来,三少奶奶眼尖,瞧见碧草梳了头,就打趣道:”弟妹怎么不声不响就把碧草给嫁了,也没叫咱们姐妹几个来乐呵乐呵啊,给碧草添点箱也是好的。“碧草听了脸色微有些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婉清就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碧草的老子娘早就盼着碧草嫁人,我却因为府里的事儿多,给拖着了,那天回门子时,她怎么也不肯跟我回去,我才知道她是怕回去了挨老子娘骂呢,又知道她与平安两个还算合心合意,就临时给办了,正想着明儿给她补两桌席面,请嫂嫂和姨娘几个来吃喜酒呢。“三少奶奶原有些怀疑,这会子一听是嫁了平安,倒是笑了:”平巡那小子不错,长得也俊,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碧草好福气。“说着,就从手上取了个金绞丝手镯来,递给碧草:”来得匆匆,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碧草可别嫌弃才是。“郁心悠见了,也拿了个玉钗递给碧草,她们二人身上戴着的,自然都不是凡品,碧草见了就没敢接,婉清笑道:”接着吧,是三少奶奶和姨娘的一点心意呢。“碧草这才接了,含羞谢过后,就退下去了。

不多时,上官夜离回来了,三少奶奶和郁心悠再留下就不方便了,忙起了身告辞。

婉清就迎了上去,给上官夜离解衣扣,说起才发生的事情:”…刘全真够狠心的,自个的亲生女儿,说杀就杀了…“上官夜离听得沉了脸道:”娘子今天做得不错,以后不管是谁,你就要如今天这般强势,让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去。刘全的事情我会着手查的,你莫急,也莫要招惹他,他那个人,不简单。“婉清听了点了头道:”我记住了,相公今天进宫,皇上找你何事?“上官夜离一听,就扬起眉来,脸上有了笑:”娘子,皇上封了我为青龙关都督了,过几日,选将大赛文比就要开始,走了那个过场,我就要以启程远赴边关了。“婉清听得大喜过望,手一勾,就搂住上官夜离颀长的脖子道:”真的吗?你是说,咱们就要脱离了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了吗?“上官夜离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娘子,小声些,往年远赴边关的都督一般都是要带家眷走的,看来,这一次皇上并没有为难你我,应该是肯让我带着你一起去的,只是咱们就算高兴,也不要太露骨了啊。“婉清听了俏皮一笑,闷在他怀里笑得欢畅,忙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了,那边苦寒,我得吩咐绣坊里头多做几件棉衣,锦袍,还有毛披绒毯,一样都不能少,哦,要是有好皮子,再做几个靴子,那边下雪天多,有雪地靴的话,也门也不至于踩湿…“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眉花眼笑,神采飞扬,一双美丽的大眼波光潋滟,俏脸妩媚娇美,极致诱惑力,上官夜离忍不住就附下脸来,在她的小鼻子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你的马术可是又荒了好些天了,明儿得空,我再带你去骑马吧。“婉清听得欢心雀跃,扯着他的手摇道:”何必等到明儿呢,今天呀,今儿天气晴朗得很,咱们今天去好不好?“上官夜离看她一脸的兴奋,不忍拒绝她,点了头道:”那好,一会子咱们用过午饭,歇着半个时辰了再去可好?“婉清一想他一大早就去了宫里头,就喝了点粥,应该是饿了,忙吩咐方妈妈就备饭。

等饭的当中,婉清和上官夜离窝在屋里闲聊着,这时,坠儿来报说,欧阳落衣回来了。

婉清听得诧异,昨日欧阳落衣一气之下就冲到宫里去了,应该是告状了吧,还好,太后与贤妃都没来找麻烦,看来,是没告得进吧。

欧阳落衣一回来,便往韩嬷嬷屋里去,却见韩嬷嬷屋门口挂了白布条,脸色一沉,就冲了进去,却见韩嬷嬷的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她气得立即就冲到了婉清的正屋里来。

看上官夜离和婉清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顿时火气更大,好在她不知道上官夜离昨天就打过她耳光,她收敛了些气势,哽着声道:”韩嬷嬷是怎么死的?“婉清听她语气不好,既不行礼,也不叫人,就知道她憋着气来的,便让方妈妈把早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欧阳落衣听说婉清为了韩嬷嬷的死,闹到宁华屋里去了,还与老太君对干起来,脸色这才好转了些,对婉清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道:”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还望表嫂见谅,我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皇帝舅舅已经下旨,封我为靖安郡主,不日我就要以副监军身份,随军北上。“

第九十九章

随军北上?她随军北上做什么?婉清不由皱了皱眉,看向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给了婉清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欧阳落衣道:“可是阿皓向皇上提的要求?”

欧阳落衣听了就撇了撇嘴道:“谁让他提啊,好像我非要靠阿皓不可呢,夜离哥哥不要忘了,我爹爹可是熟读兵书,爹和娘自小就就把落衣当儿子来养的,教落衣骑马射箭,教落衣兵法策论,落衣这一次是自荐以女儿身从军,在御书房里,皇帝舅舅和几个军中宿将就已经对我进行过考核测验,让我当场做过一篇策论,阿晟哥哥和皇帝舅舅都学得我的策论不比男子差,才应允的,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求得的这个机会。”

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了,美丽灵动的大眼里氤氲弥漫:“欧阳家的谋逆之罪至今没有洗脱,如今欧阳家,已经没有男儿,那落衣就只能以女儿之身,为欧阳家雪洗耻辱,为欧阳家赢得重新掘起的机会。”

这一刻的欧阳落衣神情激昂慷慨,坚毅飒爽,像是一个勇敢的女战士,浑身散发着一种英姿矫健的俊美,让婉清都为之侧目也为她的志气而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心里却很不舒服,为什么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京里的纷纷绕绕后,这个女人却还要活在自己和上官夜离两个人的世界里呢,北上之旅还没有开始,就有一个讨厌的人插足进来,刚才欢欣雀跃的心情就打了折扣,婉清的笑容就不如一开始自然灿烂了。

欧阳落衣看到了婉清眼中的黯淡,笑道:“表嫂好像对我北上不太开心?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受不得北方的苦寒吧,放心,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娇小姐,身子自小就在军中打熬过的,什么苦,我都能受得住,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让我当副监军呀。”

这是在示威还是在显摆?婉清听完心情越发的不好,但脸上还是带了笑:“担心自然是有的,不过,相公会是北方重镇都督,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至于苦寒嘛,我也这个娇小姐也是要跟着他一起受的。”

欧阳落衣听了眼里就含了一丝讥诮,脸在却是一脸的惊喜:“是吗?表嫂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北疆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在路上也不至于太过寂寞,有表嫂相伴,以后在北疆的日子也会更加有趣一些。”

婉清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语气里还着一点讽刺,可面上的话又没什么毛病,只好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只怕表妹是你全军的监军,而相公则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咱们两个肯定相距不是那般近呢,要常相见,到是不太方便吧。”

欧阳落衣听了就看着上官夜离笑,那笑容很自信,又还着一丝的期待和温柔,“应该不会太远的,听说这一次的主帅是康王爷,以阿皓与夜离哥哥的交情,肯定会把主帅府建在龙景镇,到时候,我去表哥的都督府就方便多了。”

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龙景镇虽是北疆要镇,但距边关太近,又是大周通往北戎的必经之路,那里太过危险,就算阿皓要建在龙景镇,我也不会同意的。”

欧阳落衣听了笑道:“那倒是,一军主帅确实不应该随便涉险,不过,很多事情都有可以超出人的控制,也许,到时候,夜离哥哥又肯让主帅府建在龙景呢?”

上官夜离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倒是,不过,就算建在一起又如何,我可不喜欢别人有事没事就打扰娘子的清静,到时候,不许他去我都督府后院就成了。”

欧阳落衣没想到上官夜离说了句如此幼稚近乎堵气的话,不由愕然,上官夜离与康王可谓是发小,关系好得很,康王是男子,就算身为一军主帅,也不可能真的就能随便进入都督府的后院的,上官夜离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随便去打扰了婉清。

她美艳的俏脸上终于露了一丝阴阴郁之色,垂了眸道:“表哥可真疼表嫂,有表哥如此,表嫂真是幸福。”

婉清听了就笑得眯了眼,故意抬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上官夜离道:“是啊,他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才娶到我,自然是要宠着我,疼着我的,而且,他还只能疼我一个人,宠我一个人。”

婉清的话说得深情又霸道,欧阳落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如此大胆的把自己的独占欲和妒嫉心如此直白的表露出来,印像中的婉清勇敢但狡猾,很懂得审时度势,借力打力的保护她自己,而且,她表面总表现的贤淑温婉,很少说这么出格的话…

如今竟是连表面的温良也不装了么?

“表嫂这话可不大妥当,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侯夫人和老太君听见,只怕又是是非。”欧阳落衣一片好心地提醒道。

“传出去又如何,我原就是只疼她一个,只宠她一个,只要她肯让我一人专宠她,那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让欧阳落衣诧异的是,从不感情外露,冷情冷性的上官夜离也说出这样一番酸得掉牙的话来,她的心,就只是感到震惊了,而是被震成了碎片,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婉清开心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原就活得累,若这个相公再不对她贴心贴心,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了。

欧阳落衣强自打起笑脸,对婉清道:“表嫂还真是幸福,能跟着表哥一起去北疆,像我啊,可是费了好多心神才争取的呢,不过,太后外婆说,我也算得上是大周第一份的了,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本事,争取到了与男人共同杀敌上战场的机会。”

她的神情得意里还带着一丝鄙夷,自豪里带着不屑,那意思就是,她才是女中丈夫,婉清不过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弱女子罢了,没有上官夜离,她根本就没资格北上。

原本这个时代的女子全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婉清这样无可厚非,可是,欧阳落衣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曾经,她也是不服输的,曾经,她也是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挣出一方天地出来的,但封建体制不允许,社会舆论也不允许,所以,她才收起了自己的棱棱角角,老实地当着家庭主妇,如今既然出了个特立独行的欧阳落衣在前头档着,她大可以也效仿,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为上官夜离的累赘,更不想与上官夜离并肩作战的是欧阳落衣,而不是她自己。

虽然,她不会骑马射箭,也没有武术功底,但坐在帐篷里出谋划策总可以吧。

正沉思着时,就见平安来传话,说是侯爷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到前头去一趟。

婉清觉得诧异,侯爷有事,一般是不会让自己也过去的,难道,又是为了今天自己闹了那一场的缘故么?

欧阳落衣见此,先回了自己的屋里,上官夜离带着婉清一同去了侯爷的书房。

侯爷浓眉深锁地坐在书房里,见婉清和上官夜离进来,唇角带了一丝笑容,婉清心中才安妥了一些,看这样子,并非来兴师问罪的。

行完礼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立在一边,侯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离儿,听说圣上已经封你为二品都督?”侯爷开门见山地说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也想为国尽忠。”上官夜离拱了拱手道。

“你可知,在战场上立功,可比守边塞要来得快多了?”侯爷皱了眉问道。

“儿子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上官夜离知道侯爷有此一问,正要回答,侯爷截口道:“你可是担心清丫头,所以,才选择了守疆土,而非上阵御敌?你可知,这一守,可能就会是好几年都回不了京城,且不说你的身体,清丫头是否受得了?”

婉清听得心惊,没想到侯爷看穿了上官夜离的心思,作为父亲,侯爷应该是不愿意儿子长久地守在北疆,做着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吧,与大军上阵御敌,立功又快,又能很快就返回京都,过上安逸而又富足的日子。

“回父侯的话,儿媳不怕吃苦,愿意陪伴相公远赴北疆。”婉清看上官夜离也有些怔忡,先回道。

侯爷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清丫头你在侯府里头过得艰难,宁华那性子着实不好相与,你们离开一阵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若能在北疆找到彻底治愈离儿蛊毒的法子是最好的,清丫头聪慧过人,又智机百出,保不齐,去了北疆,还是离儿的一大助力。”

婉清听得大喜,没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侯爷,虽然老太君在这个府里的权势很盛,但侯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了他的支持,还真的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婉清刚要谦虚感谢几句,就听侯爷又道:“只是…皇上只怕不会轻易让清儿随你出征,今儿皇上特意封了欧阳落衣为靖平郡主,让她随大军北上,只怕用意不太简单,清丫头,你可要先想想如何应对才是,为父会尽力帮助你们,但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决定。”

婉清听了蹙了蹙眉道:“不是说,守边的都督是可以带家属前往的么?为什么皇上不会让我随同相公前去呢?”

侯爷目光如矩般看着婉清,“个中缘由,你自己应该心中清楚,皇上如今同离儿一样,蛊毒未清,而大巫师又逃窜,不知所终,还随时有可能继续对皇上下手,而你的体质与常人有异,能在皇上毒发时,救醒他,皇上自然是想把你留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他也并非昏庸无道之人,只要你方法拿捏得当,将他留你的由头个个击破,到最后,他留不住你,自然只得作罢的。”

“不知父亲心中可有成算?”侯爷能如此清醒地看穿问题实质,明说了出来,自然也会想到一些应对之策的,婉清听了立即问道。

“经过上次宫变,皇上是伤了太后的心了,如今皇上正在想法子弥补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华家如今已经没落,太后心情当了,清丫头,你有空,就去宫里陪陪太后吧,太后对你印像还是不错的。”侯爷想了想才道。

太后会帮自己?婉清有些不敢相信,揭穿寿王阴谋,自己可也是掺了一脚的,再加上,欧阳落衣也与自己关系不好,太后应该讨厌自己才是啊。

上官夜离笑着对她道:“傻子,你道太后看不出来,那次寿王谋逆,不过是皇上的设的陷井么?咱们,不过都是些棋子罢了,不过,你是颗散棋,意料之外的散棋,加快了皇上的计划进行而已。”

婉清听了撇了撇嘴,可是,上回太后还亲自己对她说过,要她留在京城,随时准备求皇上呢,太后能同意自己离京么?不过,靖宁侯素来心机深沉,他能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定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如此一想,婉清就老实地应了,正要离告辞时,侯爷道:“我备了些饭菜,让人送到书房里来了,你们夫妻就好生陪我用这一顿饭吧。”

婉清听得心中一怔,侯爷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按说侯爷要留饭,也只能是留下上官夜离,自己就得去老太君或者是宁华那里用才是,看来,侯爷也是知道,自己今天与老太君和宁华又闹得不欢而散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干脆打开了来说,婉清大方地点头应下,然后很自然地问道:“父侯,刘全可是您跟前得力的,他今天的作为,却让儿媳觉得有些奇怪。”

侯爷听得脸色微变,双目如电一般看着婉清道:“清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全说出来,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老太君,是为父的亲娘,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但求现在能护得好离儿,能护得好你,我也算是向子衿有些交待了。”

婉清听了心中叹息,看来,侯爷也并非全然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一般是母亲,是家族利益,另一边是深爱着的女子,轻重很快就衡量了出来,作为上官一族的族长,他的选择,或许不能说错吧。

“可是爹爹,当年母亲真的是难产而死吗?为何我一出身,就身患蛊毒?儿子身上的蛊,究竟是如何得的?”上官夜离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生你时,有人在她的屋子里烧了一把大火,我拼命冲进火海里去救你们母子,却不知,她早有预料,躲到偏院里去了,我扑灭了火,却没能守在她的身边,以至她…仍遭了横祸…而你…若非蛊毒,为父还会一错再错…总之离儿,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你难得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为父不能救回你娘亲,就帮你一起护着清丫头,让你们能够白头谐老吧。”侯爷的眼眼濡湿,声音哽咽,似在强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稍平息了一些。

婉清便在心里叹气,可以想像,当年的欧阳夫人过得怕是比自己更加艰难吧,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如果卷进了权力与金钱的争斗之中,想要过得平安静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清丫头,你如今比子衿要强悍多了,虽然法子有些过激,但只要能自保,为父也不会怪你。”侯爷顿了顿,又对婉清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对侯爷道:“儿媳今天可是连老祖宗也忤逆了?父侯您不怪我吗?”

侯爷叹了口气道:“老太君执念太深,越发的糊涂了,你也不要太跟她计较就好,等你们从北疆回来,她应该就会想通一些吧,她…不过也是想保护侯府罢了。”

不管如何,有侯爷的看顾,婉清心中舒服多了,感觉侯府里头,总有一处让她感觉温暖的地方,不至于让她四面受敌。

几人正在用饭,郁心悠带着丫头过来,见到婉清并不惊讶,笑着坐在一旁,侯爷也没问她用过饭没,而是对婉清道:“你真要去北疆的话,身边没个懂武的人跟着,可不太好,你姨娘是个直性子,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

婉清和上官夜离双双大震,婉清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姨娘应该留在京在照顾父侯才是,儿媳怎敢让姨娘跟随?”

“婉清,你莫要推辞了,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在这侯府里头也过不习惯,以前游走江湖,自在惯了,刚进府里,被侯府的繁华和贵气给撩花了眼,如今过久了才知道,不过是个金壁辉皇的鸟笼子罢了,我可不想做金丝雀,我习武,便是想着能仗剑走天涯,难得侯爷通达,肯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就请你不要破了我的希望好吗?”郁心悠一听急了,也不等侯爷开口,忙说道。

婉清不由看向侯爷,侯爷脸色自然,看了眼郁心悠道:“你姨娘既是有这份心,你就成全她吧,你们去了北疆,父侯在京里呆的时日也不会太多,跟前有随侍的人便可了,你们不用担心。”

婉清立即明白,若真爱一个人,一个外表酷似的人又怎么能够替代,在一起越久,侯爷就越能清楚自己的心,每天面对一张与爱人相同的面礼,更会惹出心中思念,原本相思还只在夜深人静,寂寞孤独时才有,而面对郁心悠,当年苦痛便会时时被提醒,会更让相思入骨,不如不见的好啊。

刘全的事,侯爷最终也没说会如何,婉清也知道侯爷的难处,不过,相信自己这一次点醒,侯爷就算不再追究以往,也会防患将来。

第二日,婉清刚起床不久,顾家就使了人来说,寿昌伯不同意解除与婉容的婚事,寿昌伯把这事闹到皇帝面前去了,要请婉清和上官夜离回去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