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去,缇宁终于明白了枕玉的意思,她低下头,纤细的宛若天鹅颈的玉脖微垂。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当然不想当个小聋子,可是裴行越要她去要解药,心里肯定揣着一肚子坏水。

枕玉顶着偏西的日头继续比划,缇宁让香兰给她送了一盅凉茶来,枕玉长叹一口气:“缇宁姑娘,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若是不去,惹怒了主子,这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缇宁微微瞪圆了眼睛。

枕玉福了福身,低声告辞。

缇宁拿手挡住眼睛,世界安静又黑暗,她飞快地拿开手,目光落在枕玉的背影上,缇宁咬了咬唇。

她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士可杀不可辱!!!裴行越有本事就弄死她。

想着她起身往院外走,侯在远处的香兰连忙走过来问:“姑娘这要是去哪儿啊?”

去哪儿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繁,一开始练习唇语也有这几个字,缇宁垂头丧气答道:“去厨房。”

香兰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来。

缇宁咬牙解释道:“我去给四爷熬个汤。”

骨气固然重要,可她已经聋了,她不想再变成一个小瞎子了。

那样的话,她真会哭的。

香兰却不知缇宁的心路历程,可对缇宁这个行为,她表现出了百分的欢喜:“姑娘早就该这样做了,只有四爷越在乎你,姑娘你的日子才能越好过呀。”

日头渐西,还有一个多时辰金乌便要垂落。

缇宁没做什么需要花时间的汤水,厨房有泡发的银耳,缇宁便做了一份银耳莲子汤。但说是她做的,其实也只是她看着厨娘做,她不过是把洗干净的枸杞红枣亲自加入了汤盅中,但按照如今的说法,这份银耳莲子汤是她亲手做的也并无不妥。

为表诚意,缇宁亲自拎着食盒去了观春院,刚至院门,一头白虎便从侧面冲缇宁猛冲过来。

往常缇宁能听见声音,自然侧眸便能瞧见热情的富贵,可如今没了听觉,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对富贵毫无防备。

香兰吓的大喊:“姑娘小心。”

话声未落,富贵从左侧猛地扑向缇宁,缇宁一惊,手上的食盒掉落在地,她正走至观春院门石阶前,重心失控下,缇宁身体前倾,胳膊肘重重在石阶摩擦出一道痕迹。

富贵黄色的眼亮晶晶地盯着缇宁。

缇宁顿时疼红了眼睛。

香兰看着富贵踟蹰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小小甚至忘记缇宁听不到这个事实:“姑娘,你还好吗?”

缇宁用左手推开不断靠近她的富贵:“让我起来。”

“嗷呜!”富贵神色兴奋,并不离开。

缇宁无奈,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的重量陡然一松,缇宁不明所以地抬开眼,富贵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毛茸茸的虎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紧张。

缇宁若有所感,扭头看去,眼底先是月牙白的袍角,寸寸往上,便是那张即使是仰视这等死亡视线,依旧毫无死角的脸。

“回去。”裴行越动了动唇。

富贵四只虎腿风驰电掣地奔向另外一个地方。

裴行越低下眼睫,眸光落在缇宁身上,嫣红的嘴唇好像也抹唇!脂一样:“起来。”

缇宁眼神茫然。

裴行越直勾勾盯着她,好像是一条冷冰冰蛇在看自己养的小宠物一般。

缇宁爬了起来,手肘处鲜红的血迹微微染红鹅黄色的衣服,缇宁扫了一眼又去看她拎来的食盒,雕花红木盖子和刻福禄寿的盒身分离,但褐色陶制汤盅盅身盅盖镶合的结实,盅身微偏,雪白的银耳汤不曾有一点溢出。

缇宁赶紧去把它抱出来。

裴行越眼神在她泛红的衣角闪过,又盯着她手里的汤盅,神色阴沉:“这是什么?”

缇宁听不到他的声音,自然无从回答。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缇宁右脚微微抬起僵在半空中,心中愈发迟疑,她扭头看向院内的枕玉,枕玉立刻向她比划了个跟上的动作。

缇宁收回右脚,再生犹豫。

枕玉见状,手放在脖子上一割,朝裴行越前走的背影看了眼,对缇宁露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缇宁垂头丧气地跟进了院子。

裴行越入房后在南侧靠窗的书案前坐下,缇宁捧着汤盅亦步亦趋地跟进,见裴行越坐下,她抿了抿色泽有些暗淡的樱桃唇,将陶制汤盅放在裴行越手边。

她正准备说话,裴行越神色冷淡地将一个银制雕花小圆盒扔给她。

缇宁脸色一喜,莫不是解药。

她低着头扭开瓶盖,褐色膏体散发着淡淡药香。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冠状病毒出现,大家注意卫生,勤洗手,多开窗,去人多的地方可以戴口罩,要小心不过也不用过分恐慌,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过大年。

☆、喂食

见她怔怔不动,裴行越没好气道:“胳膊不要了吗?”

裴行越的目光落在缇宁的胳膊上,缇宁明白过来,这药膏是涂抹手肘上的蹭伤。

手肘的确不舒服,缇宁没扭捏,走到外室请人打水过来清洗后给手肘上药,别说这药还挺好的,本来手肘有些疼痒,抹了药膏立刻便舒爽开来。

用完药,缇宁磨蹭了下,还是进了内室,她带来的那碗汤依旧放在宽大的案桌前。

裴行越一双手提笔沾墨,不知在写什么,神色十分正经。缇宁便没开口,片刻后枕玉入内,他将刚才写的东西交给她。这之后房间里断断续续进来了几个人,裴行越和他们应该有交谈,缇宁什么都听不到,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一尊雕塑。

雕塑当得久了,身体便有些发倦,她把身体重量分担了些给后方的壁橱,时不时朝着少年看了眼,见他又拿了一本书坐在美人榻上,缇宁低下头打了个呵欠。

她竟然有些困了。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掌了灯,目光梭巡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裴行越的踪迹,缇宁抬眸看向案桌上她端来的那个陶盅,位置好像不是她今日放的那个位置。

缇宁没多去看,她好奇地走出内室,少年在外间正在用晚膳,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陈放在楠木镶珐琅圆桌上,鲜嫩青翠的时蔬,肥而不腻的樱桃肉,炙烤重口的羔羊,切片猛火热炒的火腿,熬制整整两个时辰鲜香四溢的老鸡参汤。

这个点恰好是缇宁用晚膳的时辰,她不由揉了揉肚子。

像是察觉到什么,裴行越起眼望向缇宁。

缇宁立刻放下盖在肚子上的手,裴行越倒是笑了笑,茶色的眸子带着斑驳的碎光:“阿宁饿了?”

缇宁一脸茫然。

裴行越招手示意她过来,缇宁犹豫了下,小步小步走过去,刚靠近他裴行越伸手一把她按在凳子上,夹了筷烧得甜香的樱桃肉喂到缇宁嘴边。

缇宁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不敢动。

不知是不是知道她听不到,他懒得说话,直接伸手掰开她下颌,将樱桃肉塞了进去。

缇宁只能三两下把到嘴的肉嚼两下吞下去,又茫然地看向裴行越,他想干什么?

裴行越却又扭头夹了一块鹅肉,筷子再到缇宁嘴边。

缇宁不敢动,裴行越又要伸手捏她下巴,缇宁从善如流张开嘴。

裴行越满意了。

如此数次,缇宁咽下一块羊肉:“四爷,妾身自己吃东西,不用劳烦你。”裴行越动作称得上温柔体贴,可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这样,缇宁越是瘆得慌。

而且她这么大个人了,实在不用人喂饭。

可裴行越动作都没停一下,他夹着芸豆的筷子伸向了缇宁的嘴边。

缇宁只好张开嘴。

一炷香后,缇宁盯着喂饭喂上瘾的某人道:“我吃饱了。”

裴行越蹙了下眉,缇宁顿感不妙,下一瞬她的小腹上就盖上了一只大掌,缇宁一动不动,半晌后那人将手挪开,起身往内室走。

缇宁咬了咬牙,在他背后道:“四爷若是无事,妾身先行告退了。”

裴行越不曾回身制止,缇宁立刻溜回房间,香兰见缇宁没有留宿,长吁短叹一番:“姑娘你得努力上进啊。”

索性缇宁听不到,她洗漱之后上床睡觉,翌日醒来,枕玉没有催着缇宁又去讨解药。

于是缇宁她又跟着香兰学了一上午的唇语。

午膳之后,玉萍倒是急匆匆地来了。她脸色欢喜,紧紧地握住缇宁的手:“缇宁,江陵城内来了个很厉害的大夫,说不准能治疗好你的耳疾,我们出去看看。”

废了半天功夫,缇宁明白了玉萍的意思。

“什么大夫?”缇宁疑惑地问。

玉萍便解释,这位大夫并不是长住江陵城的大夫,只一年多以前他也来过江陵,当时玉萍交好的一位姑娘得了疟疾数日不愈,便是这位大夫治疗好的。

一年前缇宁还不在江陵,这些事倒是不知道。

玉萍又道:“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医术着实高明,当初我那姐妹,寻了江陵城好几位名医都没能治愈的顽疾,到陈大夫手里几日便痊愈了。”

“缇宁,我们出去看看吧。”

缇宁也想出去看看,倒不是抱着指望这位陈大夫能够治好她的耳疾的想法,毕竟既然她的耳朵有解药,还是要看裴行越愿不愿意让她恢复。

主要是她到这个世界两个月,还没去江陵城内看过,未免有些遗憾。

只是不知道裴行越愿意让她们出门吗。

裴行越并不在府中,他数日来接连外出,缇宁心里估计是和宋家有关系,出门的这件事便到了枕玉那儿。

枕玉看了缇宁良久良久,玉萍忍不住遗憾道:“是不能出门吗?”不能出门就只能请大夫上门,但是陈大夫忙碌,还不知得等多久。

枕玉摇摇头:“主子并没有规定两位姑娘不准出门。”

玉萍脸色微喜。

“两位姑娘要去哪?”枕玉又问。

玉萍赶紧说了陈大夫的事。

枕玉的目光再度落在缇宁的脸上,缇宁心里琢磨玉萍说了看大夫的事,若枕玉不能同意去看大夫倒无妨,毕竟她的目的是想出去逛逛江陵城。

“枕玉姑娘,是不方便吗?”见枕玉久久没应声,玉萍问道。

枕头否认道:“两位姑娘想出门看诊,奴婢现在便去安排车马。”

“多谢枕玉姑娘。”玉萍立刻道。

等枕玉转身离开,缇宁从连比带划的玉萍明白枕玉说她们可以出门求医,她眼神流露出几分复杂,是裴行越给她吃的药很厉害,能保证外面的名医也解决不了吗?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缇宁摇头,能出门就行,想太多头疼。

一炷香后,马车在裴府侧门等候,缇宁和玉萍带着丫鬟相伴出门,便瞧见枕玉身姿挺拔地立在一边。

“枕玉姑娘,你这是也要和我们一道出门?”玉萍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道。

枕玉颔首。

玉萍脸上笑意少了两分,尽管裴行越从未打骂折辱她,但她心里觉得复杂。毕竟她名义上是裴行越的外室,可入府数日,裴行越从不曾看她半眼,更不说让她伺候。

他给她的感觉是来者不善。因此对他身边这位枕玉姑娘也多了几分防备。

缇宁倒是没什么感觉,枕玉要跟着便跟着,反正她们又不是要做什么对不起裴行越的事情。何况枕玉武功好,若真是遇到什么意外,她还能保护人呢。

一行人上了马车。

片刻后出了长巷到了商业区,缇宁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江陵城是江南的繁华之地,果然鳞次栉比,人声鼎沸。

缇宁想好,等会儿看了大夫一定要好好逛逛。

两炷香后,马车抵达陈大夫行医之地。他在江陵城北一长街上的小饭馆中问诊,这条长街并不是繁华热闹之地,小饭馆的生意也只是寻常,不过如今饭馆内人来人往。

玉萍耐心地给缇宁比划解释:“这位陈大夫是真正的医者仁心,看病开药方并不收诊金,也是因他十几个月前来过江陵,当时百姓看他年龄轻轻,不太相信他的医术,后来药到病除,他问诊之地便人山人海了。”

她示意香兰前去排队,又带着缇宁在角落里候着,对缇宁道:“不过这次他到江陵城不久,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少,不然恐怕我们得排上两三个时辰的队。”

缇宁朝香兰朝着前方看去,香兰前面还有十几位排队之人,大多都是布衣平民。但周围也有几位锦衣绸缎者在角落自坐,想也是派了奴仆排队。

布衣百姓可能会因免费看诊几字随意看看,富贵人家不缺这些银两,还愿意亲自排队候诊,便知这位陈大夫是真有本事了。

缇宁踮起脚,想要看清这位陈大夫的模样,奈何人家坐着,缇宁拼尽全力也只能看到一个乌漆嘛黑的后脑勺。

一个时辰后,香兰前面那个病人拿了药方千恩万谢的离开,玉萍忙带着缇宁走过去。

陈大夫看诊的也不是专门的医台,而是两张擦的干干净净的饭桌拼凑,上面放置着药箱工具,他坐在对面低头正规整才用过的镊子小刀。

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在眼前闪过,他温和地问:“姑娘是哪儿不适?”声音如清泉击石,通透清冽。

他边说也抬起头。

他有一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眉目端正清隽,眼神温和若水。只是在看到缇宁的那瞬间,他手里的脉枕掉落在地,眼神惊愕,甚至猛地站了起来:“丝丝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

缇宁听不见对面那个人说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她脑子一疼,不由浮现和眼前人相关的记忆。

缇宁的脸色瞬间变了。

玉萍也愣了下,因为她记得缇宁刚被卖到瘦马院时。她不叫缇宁,这是后来妈妈给她娶的新名字,而她原来的名字就叫,丝丝。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出现……

☆、故人

玉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过:“陈大夫,你们认识?”

缇宁的确认识眼前这个人,一年多前原主还在朱家当小丫鬟,跟着朱家小姐去别庄散心,便遇见了一个昏迷在附近山中的男子。

当时她们将人带了回去。

人醒后他说他是一名大夫,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误碰毒草昏迷。

缇宁回忆到这儿就想叹气,或许在书中后来原主因爱黑化成了恶毒女配,但是根据她继承的记忆,截止到目前,原主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当初救了那小大夫,看他中毒体弱,一日三餐都是她照料的,直到十日后小姐归家,她也跟着离开山庄,几月之后犯了错,被人牙子卖到江陵城。

当然如果只有这些记忆还好。

缇宁想到了书中后来的剧情。

这个被原主照顾的陈大夫再后来遇见了原主,当时原主已经爱上了男主,但男主有了真命天女,原主心生妒忌,便勾引了对她有好感的陈大夫,利用他做了一些下毒陷害之事。

原主下场凄惨,至于这位医术过人的陈大夫结局也不好。

书里这位陈明淮陈大夫性格温柔善良,生性单纯本来是济世救人的名医,但情窦初开便遇上了一个蛇蝎心肠的美貌女子,而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得知原主死后彻底疯狂,不仅没有醒悟,反而因为原主的死,和男女主不死不休。

最后反派自然是斗不过男女主的,一身医术尽毁,落入万人唾骂的下场。

不过幸好的是现在一切才刚开始,他还是那个温善的大夫。

想着,缇宁抬眸看着眼前笑容纯澈干净但耳朵微微有些泛红的青年,不由愣了一下,难不成他已经对原主心动了。

陈明淮对上缇宁的眼睛,飞快地避开。

玉萍拍了拍缇宁的肩膀,缇宁别过头看见玉萍好奇的神色,她解释道:“我和陈大夫以前的确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能在这儿再遇见陈大夫。”

缇宁刻意加重了几面之缘,不管是她误会还是陈明淮现在已经对原主有意,还是拉开距离为好。

“是的,丝丝姑娘,真巧。”陈明淮轻咳一声,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缇宁,又立刻问道,“丝丝姑娘可是有哪儿不适?”

玉萍闻言立刻道:“她耳朵听不见,劳烦陈大夫给她看看。”

陈明淮脸色微变,他示意缇宁伸出手腕,虽然不打算和这位陈大夫继续发展,但如果特殊对待反而容易令人多想,于是缇宁打算就当只是有几面之缘的普通朋友相处。

她伸出手腕,一番诊断后,陈明淮叹气道:“丝丝姑娘的耳疾应该是药物所致。”

缇宁见他唇动,可不知说了什么,便看向玉萍。

玉萍准备连比带划给缇宁解释。

想起现在所处之地,缇宁回看了下身后面色急躁的病人们,按住玉萍的手柔声道: “你听便好了,回去再告诉我便是,别耽搁他们看病。”

玉萍想了下觉得也是,毕竟要给缇宁比划会浪费很多时间,她当下立刻问陈明淮:“陈大夫,这耳疾可能否治愈?”

叫了两声陈明淮没有应声,玉萍朝他看去却发现陈明淮的目光怔怔落在缇宁身上,她眉心一蹙加大声音:“陈大夫,陈大夫?”

陈明淮如梦初醒:“姑娘何事?”

“我家妹妹的耳疾能够治愈吗?”

陈明淮笑着点了点头:“能是能,只是要花些时间配药。”

玉萍双眸发亮:“真的?”

陈明淮的目光掠过缇宁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自然是真的,敢问姑娘住在何方,过上几日在下配好药丸便送到府上去。”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微微有些激动。

玉萍报上地名。

一番交谈后,玉萍示意缇宁可以起身离开,缇宁看了眼目光温柔的陈明淮,心里叹了口气。

离开小饭馆,玉萍耐心给缇宁比划她的耳疾有病可医,缇宁刚才从陈明淮玉萍香兰的神色就可略知一二,倒是没有太惊讶。

何况能不能再听到不是看是否有药可医,而是看裴行越啊。

想到裴行越,缇宁扭头便对上枕玉探寻的目光,缇宁心中一紧,倒是枕玉难得冲她露出个温柔的微笑:“缇宁姑娘还要在外面逛逛吗?”

缇宁磨了磨牙:“逛,当然逛。”开心也是过日子不开心也是过日子,能开心还是要开心的。

于是缇宁去逛街了,首饰钗环衣裳都买了一堆,别的不说,最起码花钱的时候给银子枕玉倒是很爽快。

等逛完街在江陵城大吃特吃一顿,眼看暮色将昏,一行人才回了府。

回府之后,枕玉和她们分道扬镳,玉萍跟着缇宁去了她的院子,及至进了房门,她摒退下人关好房门,才问她和那位陈大夫的事。

她和缇宁不同,自小就在瘦马院中长大,别的不说看男人却有几分准的,何况那位陈大夫并不知遮掩,明显就是对缇宁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