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挑眉,等着牧瑾接着说。

“想请您请了达官贵人人去那里吃饭,引得众人纷纷赞叹‘没钱没品位这样的饭菜吃不着’。”

弘晖笑了一声:“你到是胆子大!”

牧瑾说了好一会话,手也酸了肚子也饿了,只是转头一看,盘子里一串烤好的羊肉也没有,傻眼的看着弘晖,眼里露着几丝委屈,弘晖难得尴尬的咳了咳:“你这个主意好,爷答应了。”

见牧瑾咧嘴笑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康熙的手中看的不知是什么,面上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眼阴冷的吓人,李德全站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只觉得此刻仿佛是穿着薄衣站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刺骨的冷,早料到不是好事,只是撞上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心里发寒,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又要大发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李德全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侍候一直沉思的康熙,听得外头宫人报佟贵妃来了,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佟贵妃身上落着薄薄的一层雪,跟着的宫女手中提着个食盒,她低眉浅笑,仿佛对殿中的气氛浑然不觉:“也没料到这天忽然就下了雪,冷的这样厉害,臣妾特意让人给您熬的排骨汤,热热的喝着最舒服。”又招呼着宫人下去烧热水,就是鎏金大铜盆里的炭火都让添旺了起来,偏殿里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康熙喝了一碗热汤,觉得人也懒洋洋了起来,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失望暴躁,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德全好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就知道还是佟贵妃有法子。

康熙握着佟贵妃的手拉着她坐在身边:“你自己手这样凉,也不知道小心些。”佟贵妃浅笑,顺势偎依在康熙身边:“臣妾希望陪着皇上白头到老,皇上只要好好的,臣妾的天就在,皇上一定要保重身子。”

康熙的冰凉的心此刻才感觉到了些许温度,儿子们他应该早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十四他也看走眼了,都跟那个张太医干了什么勾当!

张太医出事也有好几天,十四总是等不来消息,去德妃跟前打探,又特意到康熙跟前转了转,说是“侍奉”。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十四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腿钻心的疼,越是疼他就越心慌,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双明黄的暖靴,康熙冰凉的看着十四,半响道:“朕是老了,但还没有糊涂,你若想为非作歹,还是等朕死了之后再说。”

十四的心几乎跳出胸膛,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康熙谁也没有处置,但十四却已经完全明白。

德妃在殿中等的焦急,一杯热茶捧再手里已经冰凉都丝毫没有察觉,等听到脚步声立时站了起来:“是不是十四?”

十四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德妃见着不好,叫宫女们都下去,嘘寒问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十四暴躁的挥开德妃的手:“我这边明明都好好的,怎么最后就出了错,皇阿玛怎么就认定事情是我的错,是不是你这边出了差错?!”

德妃见儿子误解,只知道焦急的辩解:“怎么可能,我只一提,那个大奶奶什么都说了,额娘根本不用多开口的!”

“皇阿玛那样的人一般的手段他怎么能看不出,肯定是你这边出了问题!”

德妃急的几乎哭了起来:“难道额娘连一个毛丫头都不如,还能叫她耍了?”又说当时的事情,十四冷笑:“额娘也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就那么肯定那个大奶奶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他胤禛派出来的?这件事情看似是这位大奶奶都说了,但额娘不要忘了,事情是您先提起来的,您不提没人说这话,当然也就没人知道,是谁也先怀疑到的不是四哥!”

德妃猛然变了脸色:“怎么.......”

十四垂眸冷笑:“雍亲王府大奶奶,隆科多的长女么?爷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产

三月的天气脱了厚重的棉衣看着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暖暖的晒着太阳真是说不出的舒畅,连九个月大的猫儿似乎都极喜欢这样的天气,看牧瑾蹲在地上挖野菜,挥着手呀呀的向着牧瑾叫。

牧瑾抬头冲着女儿笑:“连你也急着吃美味?”

有丫头或者婆子从旁经过见是牧瑾,都忙着停下问礼,虽说王府的大奶奶亲自挖野菜似乎有些奇怪,但牧瑾做出来,到底无人敢置喙。

弘历忙着做课业,弘昼不是个专与这些的,这样好的天气一个人跑到后花园转悠,见牧瑾在地上挖野菜,好奇的跑到牧瑾跟前蹲下看:“大嫂在挖什么?呀!这个也能吃?”

牧瑾笑着道:“蒲公英用热水一烫,凉拌着吃最是美味。或者包饺子或者包包子都极好吃。”

弘昼嘿嘿笑着道:“听着真好吃,嫂子一会做好了,我也想尝尝!”

牧瑾一时到被率直的弘昼逗的笑了起来:“一会做好了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些。”

牧瑾听见丫头们问礼,抬头看见是弘晖过来了,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圆领裹袍,身上也没带多少饰物,悠闲自然:“听说你在挖野菜,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牧瑾笑着站起来:“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猫儿见阿玛过来,又依依呀呀的要弘晖抱,弘晖从奶娘怀里接过,见一旁还站在弘昼。

弘昼一看见弘晖就好像看见了胤禛,吓的不敢在多说,见弘晖看他忙行了个礼,又道:“还有先生布置的课业没做完,弟弟先回去了。”一说完转头就跑,仿佛是被吓着了一般。

牧瑾看的直笑,猫儿也跟着乐,又撅着嘴巴亲弘晖。

弘晖自己也到笑了,牵了牧瑾的手:“走吧,都这会了,让丫头们去挖。”

牧瑾一面走一面低声调侃:“见着爷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董鄂氏恰巧在游廊中,见弘晖夫妻两手牵手的背影,怔了好一会。书兰一看,忙在旁边道:“老爷如今荐了谋士给王爷,听说很得王爷看重,以后二爷这边也是多了个人手。且老爷还是疼奶奶,事事都替奶奶想着。”

董鄂氏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她从不觉得弘时能有什么作为,她只能靠她自己,现在是将来也是。

年氏读诗,胤禛坐在一旁休息闲听,恰巧到年氏跟前来的弘历乖巧的坐在书桌跟前写着大字,等到写好,先看年氏,见年氏微笑点头才捧到胤禛跟前,胤禛睁开眼接到手中,见年幼的弘历写的字已经像模像样,很有些气势在里面了,微微点头,又用笔圈了几个:“这几个写的好。”又划出几个:“这几个写的仓促了,以后注意。”又给弘历细细的讲解。

年幼的弘历何时得过胤禛这么细致的讲解,又兴奋又听的认真,年氏在一旁微笑也看着专注的听着,旁人看着到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胤禛又给弘历布置了作业,才叫他下去。

年氏让人送着弘历出去,回来笑着道:“这孩子到乖巧,是个懂事聪慧的。”

弘历确实是个早慧懂事的孩子,这几日也接触的多,胤禛到是对弘历更多了几分喜欢:“也是。”拉了年氏的手坐下:“我怎么瞧着你这几日到是消瘦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年氏的眉头上不禁爬上了几丝忧愁,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孩子总是生病,几乎日日都是药吊着,她一哭我夜里跟着也睡不安稳,揪心的难受,若有一日她真不好了,可叫我....”说着就落了泪,胤禛眼里不禁流露出几丝心疼:“胡说什么,孩子好好的,不会出这样的事。”年氏勉强收住泪:“我费尽心思的养着,只没大奶奶家的猫儿壮实,又有人说那样的话,简直是戳着我的心窝,哪有做娘的不想自己孩子好的。”

胤禛皱眉:“谁敢胡说?有爷做主。”

年氏这才擦了眼泪:“瞧我,爷过来一趟我该高兴,到说起了这样的话。”年氏越是这样懂分寸,胤禛就越对她多几分怜爱,叹息的安抚的摩挲着她的手。

从年氏这出来,又去了福晋院子,去的时候弘晖和牧瑾正带着猫儿在四福晋跟前凑趣,胖嘟嘟的猫儿在炕上爬的起劲,正逗得众人笑,看着众人都高兴,又想起年氏的落寞,胤禛看着猫儿也不觉得有以前那么喜欢,只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

屋子里的大人都觉察出气氛不对,四福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叹息:“弘时的岳父荐了个谋士,听说很得你们阿玛的看重,弘时这些时日做事到有章法多了,弘历时常到年氏跟前去,你们阿玛又常常见到,很是赞赏那孩子。额娘老了,只害怕有一日力不存心,帮不到你们。”

牧瑾抿了抿嘴,外头局势难,家中原来也是这样处处潜藏着危机。又去看弘晖,只看他的眼还是澄澈清晰:“额娘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儿子的福气,至于别的,您也别太担心,儿子心里有底。”

四福晋笑了笑,抱过了猫儿:“额娘知道,只要额娘还活着,只要额娘能做动弹,总要帮你们一日的。”又亲了亲猫儿的面颊:“她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只怕会因为年氏那孩子招了忌讳。”

牧瑾眼眸一暗,看着天真可爱的猫儿。

四福晋笑着安慰牧瑾:“我不过随口说说,事在人为,没那么难说,只你呀要快点生个儿子才是。”

牧瑾一时不好答话,忙垂了眼,四福晋轻笑:“行了,下去吧。”

弘晖和牧瑾退了出去,外头的阳光正好,在刚发的嫩芽上折射出夺目又温暖的光泽,空气里似乎都充盈着生命的气息,牧瑾微仰着头看弘晖,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还是淡淡的疏离坚定的目光似乎一直透到很远,牧瑾垂眸握住了弘晖的手:“不管爷做什么,我都站在爷的一边。”

牧瑾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弘晖觉得惊讶又温暖,不自主露出个温暖的笑,明朗的春日里像一首暖人的歌,仿佛冰天雪地里忽然开出了一支花:“爷知道。”

牧瑾自去年开的酒楼,生意出乎意料的极好,那所谓的有噱头的菜,一桌子开出了五千两的价竟然人人争抢,连弘晖也感慨,自己旁的生意到不如牧瑾这个的,一年下来净收益将近一万好的让人眼红。弘晖见牧瑾又在写什么,调侃的问:“难道又在琢磨你的菜单?”

牧瑾抿嘴笑:“不过练练字。”顿了顿又听弘晖说话:“我二哥眼见着要成亲,我额娘手里肯定不宽裕,我让人送了五百两过去。”牧瑾花钱超过一百两一般都会跟弘晖说,在她看来即便是自己挣的钱,但夫妻之间有必要告诉对方自己是怎么花钱的,这是最起码的相互信任。

“何苦总跟我说,难道还计较这个。”弘晖虽这样说,但却还是会因为牧瑾这样做觉得窝心舒坦。

牧瑾只一笑就在不多言,外头传来丫头匆忙的脚步声:“谷姨娘发动了!”

稳婆牧瑾早就给备好了,只是也没想到会早产,牧瑾转头看弘晖,弘晖摩挲着说中的书,淡淡的道:“你看着安排就是。”

牧瑾应了是,叫了应嬷嬷:“您去看着,别让出什么乱子。”应嬷嬷应是,又叫了两个丫头一起过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去,牧瑾坐下接着写字,只是到底在不能静下心。

元氏和平氏自被处置就一直一起住在西跨院的一间房子里,两人个占了一间,听着隔壁的谷氏生孩子,都收拾了一下急忙赶着出来,想着或许弘晖也会在跟前,能见上一面,没想到出来也只见着了应嬷嬷,并没有其他人,应嬷嬷皱眉看一旁的管事媳妇,那媳妇心中一紧,上前呵斥平氏和元氏:“难道姨娘没活做?这么闲闲的出来转悠?还不进屋子去?”

元氏气不过上来就缠着那媳妇理论,平氏忽的坐在地上大哭:“这难道是要我们的命?一个院子里的姐妹生孩子都不准看?是什么道理?”

平氏一哭,元氏越发起劲往众人跟前冲撞,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本来听说谷氏生孩子,各处就都来了人,这会这么一闹,实在不像样子,况且平氏说的这话,听的也不难让人有想法,应嬷嬷气急,又要发作,夏青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给平氏和元氏给了一巴掌,啐了一口骂:“说是姐妹情深也不怕人听得笑话,她在里面要死要活的生孩子你们外外头闹的稳婆都进不去,难道姐妹情深是假想要人命要是真?!”

夏青一说,元氏和平氏顿时在闹不下去,夏青又指着两个壮实的婆子:“还不赶紧把两个姨娘都扶进去,在外头挡着路,难道耽搁了时间要她们两个担着?!”婆子们又是拉又是拽的将两个人弄进屋子,并看着不让出去乱动,外头一时也只隐隐能听到抽泣声。

稳婆进了屋子,又安排丫头或是守在里面的或是守在门口的或是烧水侍候,都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丫头搬了椅子来,应嬷嬷和夏青都坐在了外头候着,应嬷嬷笑着低声同夏青道:“要没你我都镇不住那两个妖精。”

夏青笑着道:“奶奶也知道您面慈心软,所以才要我过来的。”

屋子里的谷氏躺在床上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她拼尽全力的想要安稳的生下这个孩子,又一次又一次的祈祷腹中是个男婴,那样她才有机会不再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夜里都是不多吃的,只有小菜和粥或者也可以在加别的点心吃,厨房按着牧瑾的意思做了凉拌蒲公英,又有新下来的香椿也一并做了凉菜,苜蓿和面烙的酥饼透出一股苜蓿特有的清香,几样杂粮和着新鲜的芹菜熬了小粥,即营养又美味。

若没什么大事,弘晖几乎每顿饭都在牧瑾这吃:“一桌子的野味,到别具风味。”弘晖已经吃完,牧瑾因心理有事吃的慢,又喝了几口粥才放下碗筷漱口净手:“若是每样食材都是自在采来的,才更有趣味。”

她这样说,目光还是不自主的向外看去,窗外天已经麻黑,虽说天气变暖但夜里还是凉气袭人。弘晖接了丫头手里的披风给牧瑾披上:“当心着凉。”自己坐到了炕上的灯下去看书。牧瑾抿了抿嘴,不自主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果真是比先前暖和了不少。

谷氏觉得全身的疼痛忽的全部退去,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疲惫的大口喘气,孩子的啼哭声刚刚响起,里头就有丫头出来跟应嬷嬷和夏青说话,又一会应嬷嬷还留在原地,夏青匆匆回了正院。

夏青青色的衣裳上几乎凝了露水,但她似乎并不觉得冷,向着弘晖和牧瑾行礼:“谷姨娘生了,是个格格,母女平安!”

牧瑾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好就行,一会让应嬷嬷也回来吧,外头怪冷的。”又让丫头向四福晋报信。

牧瑾转头看弘晖,见弘晖正好也看她:“时候也不早了,该安置了。”

牧瑾笑着应了一声。

才起身要换衣裳,外头又有小丫头进来:“谷姨娘见了红,跟前的大夫说恐怕是不好了。”

牧瑾一下又坐了回去,半响才道:“爷,我换了衣裳过去看看吧。”牧瑾心善,对于将死之人,实在不能视而不见,弘晖明白,因此心中越发怜爱,嘱咐跟着的访蔓:“去看看就服侍你们奶奶回来,不要待太久。”

访蔓应是,侍候牧瑾穿戴好,又有丫头婆子在前面挑了羊角灯照亮,一群人去了西跨院。

谷氏疲惫至极,生孩子的时候她太心切,着急着使劲,孩子胎位又不大好,虽说是生了下来,她自己却伤的不轻,听见是个丫头,心中鼓着的那口劲一下子散去,人立时就不大好了。

屋子外头只有昏暗的两盏灯,在夜风中摇曳,牧瑾立在外头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深吸一口气也全是血腥味。稳婆们看见牧瑾进来都忙行礼,又有人道:“奶奶何必来,这里面乌烟瘴气的,不是您久待的地方。”

谷氏大抵是听到了,虚弱的睁开了眼,只朦朦胧胧的看见牧瑾的样子,又闭上了眼,后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受了元氏和平氏的蛊惑,所以才到了这一步,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奶奶是个好人,只可惜她自己瞎了眼,如今在见她又能说些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生命流逝的滴答声,谷氏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头,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安心走吧”,她想安心?如何能安心呢?

弘晖还在灯下看书,听见有人进了屋子,知道是牧瑾回来了,想来也是谷氏不好了,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只是半响不见牧瑾过来,要丫头去看,一会丫头过来道:“大奶奶把二格格抱了回来,在西厢房安置下了,自己正在跟前照应。”

弘晖吃了一惊,又无奈的笑着摇头,牧瑾到底是牧瑾。

谷氏生下的小丫头还不到五斤,瘦巴巴的可怜,仿佛也随时要跟随了她的生母一般,牧瑾怜爱的轻哄着她,直到孩子安稳的睡着,才交给了奶娘手中:“照顾好二格格,大格格当时那么弱不是也养的好好的?若孩子不好,就是你们失职!”

弘晖站在门外又轻叹了一声,见牧瑾出来点了点头,牧瑾抿了抿嘴道:“我把孩子抱到了跟前。”

弘晖握了握牧瑾冰凉的手:“你高兴就行。”

四福晋听说生的是个丫头谷氏也没了,只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听说牧瑾抱到了自己跟前,笑着叹气:“这孩子,太心善了。”轻揉了揉额头:“王爷在年氏那吧?”

周嬷嬷低应了一声,见四福晋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落寞,心中也难受,福晋就是看起来在大度从容,到底也是女子,怎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她不好多说,只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四福晋捶腿,夜色渐深,孤烛摇曳,到底苦的是深闺女子。

三月底先开了桃花接着是梨花丁香牡丹花,次第而开,整个四九城都染上了春意,万紫千红,怀恪选了个日子过来府上看胤禛和四福晋李氏众人,胤禛刻意多在家留了一会见了怀恪才出去,四福晋的屋子里众人簇拥着好些日子不见的怀恪说话,怀恪虽然瘦了,但举止还是优雅从容,到了快用晌午饭的时候,厨房就有人过来,到请示的是牧瑾,牧瑾出去说了几句,又一会进来问饭摆在哪里,这个也是牧瑾做了主,怀恪不觉心中就泛上了异样的滋味,看众人习以为常的样子,牧瑾这个王府大奶奶,确实有权有势了。

董鄂氏见怀恪看,笑着道:“大奶奶如今比先前不知道大方了多少,下头人提起来都只有夸赞的,府上大抵除过福晋在没有人能比的上。”

怀恪轻笑:“只要她好就行。”

晌午用了饭怀恪到李氏的屋子陪着李氏说了会话,跟董鄂氏侍候着李氏睡下,就一起出了屋子,坐下屋外的廊下看着廊下的雀儿闲聊:“听额娘说,弘时比先前长进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

董鄂氏浅笑:“他好我才能好,这个道理我到知道。”

怀恪看了看董鄂氏笑着道:“我这个弟弟是个怎么样的我也知道。”她说道这好似是犹豫了片刻,顿了顿还是接着说:“只以前也不是这样,多少还有些劲头的,也没料那事之后如今越来越自暴自弃了,到底还是要靠你。”怀恪说完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在破碎一般,让她觉得心头难受,不自主的就喘了一口气。

董鄂氏听着这话里有话,到好似有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在里面,她试探着道:“不知道您说的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事?”

怀恪一时好像是回过了神,就在不肯多说,只沉默的喝茶。董鄂氏见在问不出来,便也不再问,只说些旁的,闲聊了几句又安置了怀恪在李氏的厢房歇下,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弘时还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董鄂氏折了个绿枝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扔在地上用那双流苏花盆底踩住转身跟书兰说话:“你说郡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书兰低着头道:“奴婢到是猜不出。”

董鄂氏垂眸,又掀起眼皮看书兰:“这事你就让人好好打探打探,最好去跟爷贴身的小厮打探,想必能知道,我猜着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若能知道必定不会是小事。”

书兰轻应了一声。

下午牧瑾亲自做了几样水果派,让人请了怀恪过来坐着闲话,怀恪已经换上了家常的衣裳,看着很随和,进了牧瑾的屋子左右打量,回头笑着同牧瑾说话:“你这屋子比先前收拾好,你瞧着日子越过越舒心了。”

牧瑾笑着答话:“不过是随便收拾的,让你见笑了。”

怀恪也笑了笑,看屋子里摆着的西洋钟表,八音盒很是精细漂亮,竟还有个玻璃大鱼缸放在窗前的黄花梨木高几上,各色的金鱼欢快的在里面游动,是个及难得物件,她站在跟前随手取了一旁放着的鱼食喂:“这个是你在哪买到的?”

“这个是弘晖差人送过来的,我到没问过是怎么得来的。”

弘晖么?不想他竟也有这样的情趣,她一时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面上看着光鲜,强撑着罢,那拉家原先还好,如今大抵也多少知道了些她跟星德的事,对她也淡了不少,回家来虽说好些,但她能感觉到,福晋对她不如先前亲切了。

她兴致不高,话也不多,看了猫儿又看了二格格:“瘦巴巴的,若是养不活怎么办?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牧瑾轻笑:“也不是不怕别人的闲话,只是人是活给自己的,不是活给别人的,做好了有人说,做不好了也有人说,外人似乎永远是满足不了的,我不求别的,只求无愧于心吧。这孩子跟猫儿生下的时候几乎一样,看着她我总能想到猫儿。”

牧瑾的身上似乎藏着一股阳光的积极的无限的能量,看的怀恪羡慕,又觉得酸涩,她怎么就不能有这样的心态,好好的生活,必须要走到这一步?如今越发艰难,她又该怎么办?

牧瑾牵了怀恪的手在炕上坐下,看人倒了茶:“我新鲜的花朵晒干做的花茶,女子喝了最好的,你尝尝,若是喜欢,等回去的时候给你也带一些。”

又笑着同她低声说:“我如今也要好好在怀一个,你也一样,有了孩子终归就不一样了,当了母亲就会有无限的力量,人也能越活越精神。”

牧瑾亲切,怀恪却怎么也亲切不起来,只说了几句,推说自己累了,就出了牧瑾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点击量和收藏量真是让人伤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水平退步了,亲们都不喜欢看了,深受打击

周岁礼

选秀眼见着将至,更根只觉得越来越烦躁,四儿嘴上答应着她要收拾牧瑾,将她风光的弄进弘晖的后院,但日常里却时不时有什么太太奶奶过来“闲聊”又叫了她在跟前,她一看就知道是在相看,今儿又是兵部侍郎席柱带着大儿子亲自过来,不知道在相谈什么,但她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面走一面思量,迎面被人撞了一下,她一下子来了火气,才要发作,见个眼生的公子,长的眉清目秀也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忍着气微微行了一礼:“不知公子是哪位,怎么会在我家的后花园?”。

泰德微笑自有一股书卷气息:“今儿跟着家父过来拜访隆科多大人,不知道姑娘可是府上的二格格?”

更根听这人是泰德,到多看了几眼,确实一表人才,跟她额娘说的不差,恍惚听说牧瑾以前想嫁给这个人,也没能成,这样一想,她不自觉的就摆出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原来是公子,失礼了,公子自便,我先失陪了。”

泰德微笑:“格格慢走。”

直到更根走,泰德才收起了笑意,眼神幽深了起来,这就是隆科多的爱女二格格,到底还是要送给隆科多一台大戏.......

四儿听说更根遇见了泰德,笑着问:“瞧着怎么样?”更根不说话,只扯着衣服嘟着嘴坐在炕上,赌气一般,四儿直笑:“姨娘怎么会害你?泰德不但一表人才,还给家中打理生意,他阿玛看重的很,后面那个嫡子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以后偌大的家业还不是你的?”又接着道:“姨娘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如今的局面难道你愿意委屈去当个格格?”

更根抿了抿嘴,到底开了口:“姨娘怎么说,我就怎么来吧。”

见更根终于松口答应,四儿喜上眉梢:“好孩子你以后就会知道姨娘的苦心的!”

槐花盛开,飘香四里,牧瑾想吃槐饭,却偏偏雍亲王府一颗槐树也没有,牧瑾也便提了提就放在了一边,没料到才几日诚亲王长媳博尔济吉特氏亲自送了几大包干干净净正新鲜的槐花,进门便笑着道:“我是来送槐花的!”

牧瑾笑着迎了进来,等看着槐花自己都讶异,博尔济吉特氏掩嘴轻笑,打趣牧瑾:“贝子爷疼你!我就亲自送过来了!”

牧瑾不好意思,忙推着点心要她吃:“这些东西怎么劳烦你亲自送过来?只随便哪个下人送来就行。”

“我也无事,贝子爷知道我们院子的槐花多,亲自向我们爷开口要,知道是给你的,被几个爷打趣很了,还是你好福气!”

牧瑾轻笑:“我当时也不过随口说说,没想打他竟记在了心里。”

“这才是真恩爱呢!”

博尔济吉特氏又跟牧瑾闲聊了几句,又去了正院看了四福晋这才走。晌午的时候牧瑾就做了一大锅槐饭,院子里的人都送到了,就连四福晋都打趣:“弘晖给摘的槐饭好了,快来尝尝!”

为这事家里人说笑了好几日。

牧瑾侍候弘晖躺下,帮他按揉:“我不过随口一提,爷都能记下,看嫂子送过来,我高兴的很。”

弘晖看灯下的牧瑾为这句话涨红了脸,说不出的可爱,弯着唇角捏了捏牧瑾的手:“高兴就好。”

弘晖有心愿意为牧瑾讨花,最起码的感谢和表达感情的话必须有,弘晖虽然不多说,但牧瑾却看的出,因为这句话,弘晖很高兴。如今夜里睡觉只要一条被子,弘晖睡下必要将牧瑾揽在怀里,自言自语般:“这般瘦可不好,要多吃。”

牧瑾嘟嘴:“爷捏捏,这都是肉的。”

弘晖果真捏了捏:“哪里有肉,爷捏不到。”

牧瑾看不见弘晖的神情,只以为他真这样觉得,忙又道:“爷在捏捏这里。”

昏暗的纱帐里,弘晖的嘴角弯着个好看的弧度,外头守夜的丫头之听见里面惊呼了一声,便悉悉索索响动了起来,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猫儿已经能叫娘了,就算不扶也能走几步路,只依旧被牧瑾养的胖嘟嘟的可爱,走累了不想走了,就奶声奶气的叫:“疼”,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累了的表达方式,牧瑾必定要抱起猫儿亲几口。

谷氏生的那个孩子也渐渐养了过来,到跟弘晖更像一些,白皙娇嫩的可爱,不哭不闹好哄的很,大抵天生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牧瑾随着猫儿的小名随口叫了个燕儿。猫儿也是知道有个妹妹的,每日里玩一会总能想起来,指着西厢房,她一指下头人就知道,就抱着她过去看燕儿,姐妹两瞧着到亲切。

选秀已经结束,就等着结果出来,牧瑾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正房,外头就传来了消息:“府上一共进了三位格格!”

访蔓打听清楚才道:“说是主子爷跟前有两个,一个是知州齐豫的女儿苏尔氏,一个是员外郎永保的女儿郭络罗氏,王爷跟前也有一个,是管领左柱之女马佳香怡。”

牧瑾一怔:“香怡吗?她怎么......”

访蔓抿了抿嘴:“听说是二格格要嫁给兵部侍郎的大公子,过几天大抵就要换名帖了,想来就要来人跟奶奶说了。”

牧瑾叹气喃喃的道:“怎么就成这样了,我还以为......”

访蔓笑着道:“主子也别往心里去,香怡格格能来,大抵也是缘分,不过多个人照应,不是坏事。”

牧瑾垂眸叹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大好说......”

后院一下子要进三个人,上头旨意也下来了,众人都来四福晋这里听。

“管领左柱之女等咱们家的两个姑娘过了周岁就进门,弘晖院子里的两个稍微迟些,到七月末的时候进府,到底是要添新人,也不能被笑话了去,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马佳氏到时候就安置在年侧福晋的院子里,至于弘晖的那两个,牧瑾你看着办就成。”

牧瑾应是:“我早思量过,还是都住在东跨院,这几日就收拾起来,等着进门也好住人。”

四福晋微笑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就叫众人散了。

董鄂氏随着牧瑾出了门,笑着同牧瑾说话:“还是大嫂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