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握着翠如的手安抚示意她不要胆怯,带着几分笑容看向韩山童说:"自云南一会之后,很久不见你了,别来无恙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游湖赏荷花?白凌澈呢?"

韩山童略带讥讽,说道:"圣母心中如今还惦念着教主吗?听说圣母数日前奉旨嫁与赵王为妃,位比贵妃之仪,属下原本以为圣母如今身居绮罗丛中,富贵荣华无极,早已将我们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翠如按捺不住,鼓起勇气说:"你究竟是谁?竟敢对王妃娘娘如此无礼!"

我继续面带微笑,目视韩山童说:"我怎么会忘记你们?白凌澈他在哪里?我想见他一面。"

韩山童眸光幽冷暗昧,不卑不亢反问道:"若是白莲圣母想见教主,属下自然会引路,不过,倘若是朝廷赵王贵妃想见教主,恕在下无可奉告。"

我轻拂衣袖,露出左手腕上的粉红莲花图案,对他轻轻松松说道:"本教圣物在此,你如果不怕天界尊神惩戒你对违背圣母号令,尽管守口如瓶,我自然会有别的方法见到他!"

韩山童眼中露出一丝狐疑之色,说道:"圣母若是真心想见教主,教主自然会知道,只怕圣母别有所图,让教主不得不防!"

我见他心生疑窦,不禁暗暗高兴,着来白凌澈必定在莲湖附近,韩山童自以为精明过人,他猜测我故意现身引诱白凌澈出现,我和翠如表面只有主仆二人游湖,身后却跟随有明朝的伏兵,我不如将计就计吓唬吓唬他。

我假装不解他的话意,说道:"我既不懂武功也不懂毒药,能图什么?你们大可不必这样草木皆兵地防范我。不过,请你转告他,如果他今天不想见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想见他的念头了!"

韩山童神情犹豫,似乎在猜度我的态度,只说道:"圣母若是想见教主,属下自会回去通报,请圣母静候消息。"

我心中暗喜,却故意说:"他不在彰德吗?我需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他?"

韩山童眸带精芒扫视了一眼湖畔的茂密竹林,直言不讳道:"只怕今天时机不对,教主不适合与圣母相见!据属下猜想,至多一两日之间,教主必定会有所安排,请圣母耐心静候佳音。"

他居然不再和我多言,身形骤起,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确定韩山童飘然离去后,立刻紧紧握住翠如的手,说道:"快走!他暂时不会来追我们的!"

我们匆匆忙忙登上车辕,我迅速驾车飞驰,直到离开莲湖数里之外,我才擦了擦额头溢出的汗珠,轻嘘了一口气说:"那人是白莲教头目,我今天唱了一场空城计,否则我们一定逃不出他的掌心,他一定会将我们带走的!"

翠如神情疑惑,问道:"娘娘,您说刚才唱了空城计?奴婢怎么没发觉?那人又是谁呢?"

我一边驾车一边说:"如果你能发觉,他就不会中计了!你想想看,我们见了他之后逃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和他攀谈、邀约他们教主来见面?除非我们身后有伏兵,才敢那么大胆和他周旋啊!"

翠如不禁轻笑出声,说道:"奴婢明白了,娘娘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他们自己先怯了。原来是这么好的法子,奴婢确实想不出,娘娘真聪明!"

她话音未落,一匹奔马突然越过我们的马车,我眼前一袭暗黄色锦衣轻轻掠过,一个熟悉的庄重男声接着翠如的话说道:"你们娘娘不但聪明,还有一份好运气,因为恰好今天有人埋伏在竹林里!"

说话之人是朱瞻基,他昂然乘着一骑骏马,身侧不远处还有数名常服打扮的侍卫随行。

我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韩山童目视竹林的情形,心中立刻明白,原来韩山童并不全是被我的"空城计"所吓退,而是朱瞻基确确实实安排了伏兵埋藏在竹林内,他才不敢对我和翠如轻举妄动。

我带着几分惊喜,仰头向朱瞻基说:"原来是你救了我们!"

朱瞻基在郊外与我见面,并不按规矩尊称我"四婶",语气略带轻松道:"不管是不是空城计,救你的还是你自己。我们暗中跟踪韩山童多时,但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却不是他,所以今天将他放走了。"

我点头道:"他说白凌澈......"

我们说话之际,道路上不停有行人、奔马经过,朱瞻基迅速戴断我的话,说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有一座松风别苑就在附近,你可愿意前去小坐片刻?"

我见他盛情相邀,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和翠如一起随他前往他的别苑,准备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和今天与韩山童的对话情形一一详细告知他,以便他和赵睢将来能够从容应时白莲教的阴谋。

8情海生波

我们在南门外一座精致的小院前下马,院门匾额上题"松风别院"四字,门口左右各蹲守着一头威武的石狮,围墙外种植一排密密麻麻的松村,微风起时,一阵阵松枝松叶的清香迎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朱瞻基似乎时这种气息有所偏好,金陵皇宫中多种梧桐之类乔木,惟独永泰宫有松柏之类的植物,他在彰德所置的别院难免会随心所欲一些,特意加重了这种氛围。

我们来到花厅内坐下后,朱瞻基左右环顾别院内侍奉的宫人侍女们,将翠如和她们一一安排退出,直到花厅内只剩下我们二人,他才向我询问道:"你能确定白凌澈来到彰德了吗?"

我将韩山童与我的对话情形向朱瞻基简述了一遍,肯定答道:"韩山童既然说让我等候一两天,即使他今天没有抵达彰德,估计也在不远之处。"

朱瞻基道:"我原本得到消息白莲教众将在洛阳聚会,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改变了地点,我属下侍卫最近在彰德城内发现了许多可疑人物,极似白莲教徒,他们诡计多端,时常混迹于贩夫走卒之中,只怕四叔的王宫内都少不了他们的人。"

虽然赵睢对自己的布置极具信心,可是朱瞻基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白凌澈有意将聚会地点改在彰德,无论他目的何在,必定都是针对明廷而来,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不禁问道:"你们这一次布置,是为了抓捕白凌澈,还是准备将所有的白莲教众都一起抓起来?"

22

朱瞻基站起身在花厅内踱步,沉吟着说道:"白莲教人多势众,将他们连根恐拔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擒贼先擒王,我们此次秘密布下天罗地网只为追捕白莲教主,捉拿他

手下之人倒在其次。只是目前尚且不能确定他身在何方、是否来到彰德,因此前日我才贸然求见四叔,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引他现身。"

我并没有忘记答应过帮他诱捕白凌澈之事,时他说道:"怎么引他现身?我可以帮你们。"

他并不正面回答我,却温和反问我道:"你以为呢?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他顺利抓捕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朱瞻基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登门明确告诉赵睢需要我帮助他,遭到赵睢拒绝之后,他只将问题抛出给我,却不肯给我解决问题的指导方案、等待我自

己将方法说出来,他或许是担心赵睢知道这件事以后对他有所误会,所以不敢轻易要求我帮他做一些具体的事情。

我明白他的心思,替他说道:"韩山童既然答应替我传话,白凌澈来到彰德后一定会来见我一面,届时我将他邀约见面的时间地点都告诉你们,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朱瞻基眸光微转,注视我片刻才说:"你不担心四叔会因为你私自帮助我而生气吗?"

我微笑道:"他只是不希望我参与这些事情,心中还是愿意早日将白莲教的动乱平息下来,他不会生气的。"

他神情微带释然,走到我身前,低声说道:"四叔能娶到你,实在是他的福气,可惜我......"

突然,花厅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朱瞻基立刻打住了话头,我闻声抬眸,透过敞开的轩窗,隐约可见一名神态婉约的红衣美人远远站立在厅外廊下,她原本是向花厅而来

,见花厅四面无人急忙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接近。

赵睢的兄弟子侄们无一不是妻妾成群,朱瞻基虽然品行端庄,毕竟脱不了皇子王孙的风流意气,他婚前暗中与吴惜惜私相来往、暗通款曲,婚后在金陵皇宫内除皇太孙妃胡青

柏之外,又册封了两名位份较低的宫人为妾,这美人必定是他在"松风别院"这所金屋内所藏的佳人。

相比之下,赵睢对我的深情和专注可谓绝无仅有,不但在王宫贵族之内,就算是普通殷实人家的明朝男子,恐怕都难以做到只娶一位妻子。

我正要向朱瞻基辞别,却听见他向那红衣美人说道:"羽绫,我们谈完公事了,你进来吧。"

"羽绫"这个名字让我不觉微微一震,我急忙抬头看向朱瞻基,问道:"你找到孙羽绫了吗?"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惊诧,俊容微带一丝愉悦之意说:"你和四叔离开北京之前,我的属下就已寻访到了她的下落,将她带回金陵了。说起来你们之间颇有缘分,早该见上一面

才对。"

那红衣美人袅袅婷婷走近我们向朱瞻基行礼,朱瞻基看向我说:"这位就是四叔的王妃。"她随即又向我行礼,谦恭说道:"妾身孙羽绫,参见贵妃娘娘!"

我乘扶她起身之机仔细看了看她,见她年纪与我相仿,五官精致美丽,身材玲珑有致,眉目间还带着一种北方女孩的果断之气,就像苍茫长白山中亭亭玉立的松柏,柔中带刚

,娇俏而不失爽朗利落。我不禁暗自赞赏,原来真正的孙羽绫是这般模样的一个女子,果然不愧为"青阳镇第一美人",朱瞻基与她相识并不太久,却连出门办差都将她带在身边,

足见他对孙羽绫的喜欢,他们二人气质、风度都十分般配,比朱瞻基和胡青柏在一起的感觉更令人觉得协调。

我向她眨眨眼睛,笑道:"孙羽绫,我曾经冒用过你的名字!"

孙羽绫向我致以微笑,说道:"我听太孙殿下讲过你的故事......在金陵也见过桂香和桃儿了,她们都很喜欢你,恨不得你一直留在金陵才好。"

朱瞻基见我们不停攀谈叙话,时我说:"你如果不介意,以后不妨常来这里走走,或者让羽绫去赵王宫拜见你。"

孙羽绫虽然和我说话,美眸却一直留意着朱瞻基的言行,见他如此吩咐,迅速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定每天都去看你。

我开心不已,拉着她的手说:"好,我在彰德正觉得闷呢,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陪我玩了!"

我和他们寒暄一阵后告辞离开,我同来时一样驾驶着小马车向赵王宫驰去,朱瞻基派遣了几名侍卫高手,远远跟随在我们的马车后面以作保护,直到我们在赵王宫前下车,他

们才掉转马头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黄昏时分,赵睢派遣张栋前来内廷转告我不用等他一起用晚膳,我毫无胃口,独自躺在窗下的长榻上乘凉,侍女们夏天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一时各有所忙,殿中只到下我一

人。

我倚靠着竹榻轻摇手中折扇,心中不停猜度,不知道韩山童是否将我的话转达给了白凌澈,更不敢确定他是否会同意前来与我见面。

白凌澈知道我和赵睢的婚讯后不但没有伤害我,反而在我们的"大婚之夜"冒险进宫送礼物给我,这份真心诚意确实令人感动,每次想起白凌澈淳朴宽厚的一面和曾经对我的关

怀爱护,我就会觉得一阵阵惆怅和遗憾。虽然我知道利用白凌澈对我的真挚情意来引诱他坠入明廷布好的局,对他而言并不公平,但是自责过后、犹豫过后,我依然没有后悔自己

的决定。

因为,白莲教主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的存在只会给安居乐业的明朝百姓带来祸乱和动荡,他策反平南候世子沐斌反抗明廷、不断在明朝各地制造混乱气氛,只要他一天不能熄灭对朱棣的仇恨,那些被"白莲教规

"迷惑心智的白莲教信徒们就会将这种仇恨敌对的情绪继续传播蔓延下去,时时刻刻寻找机会破坏大明王朝社会的和谐与安宁。

我宁可让白凌澈恨我,也要帮助朱瞻基将这件事完成,同时,我也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护白凌澈不受明廷的伤害,最好能够尽快设法将他的身世秘密转告给朱棣,以免他落

入朱瞻基手中后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寝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和侍女们向赵睢请安问好的声音,赵睢缓步走进偏殿,带着几分开心笑意走近我身前,问道:"今天和他们商议几件公事,所以回来得迟了一些,

你饿了吧?用过晚膳没有?"

我如实回答说:"没有,我吃不下。"

他紫眸带着一丝歉意,回头向张栋说道:"传膳。"

我们一起走向用膳的偏厅,赵睢拉着我在桌旁坐下,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你了,过几天我带你去附近嵩山游玩,好不好?"

我见他提及"游玩",带着几分不满看向他,噘起嘴说:"这些话我听过很多次了,你既然那么忙,就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他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抬眸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小点心,拈起一块梅花糕递给我说:"等我忙过了这一阵,我一定每天都陪着你,否则要是哪天让你走失不见了,让我到哪

里找去?"

我轻哼了一声说:"这些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许诺别人,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小人......"

赵睢脸色微微肃了一肃,挺拔的剑眉间浮现一缕淡淡的隐忧,我立刻发觉自己失言,他向来注重"信义"二字,对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们都是坦诚相待,如果有人责骂他最引以

为荣的操守和最重视的品德,一定会让他很愤怒。

他努力按捺住眉间的不悦之意,用银筷夹了一块烤得金黄脆嫩的鸭皮给我,依然带着一丝微笑说:"听说人在饥饿的时候特别容易发脾气,看来小香草儿今天确实饿坏了,先吃

点东西再说吧。"

我早已饥肠辘辘,此时看见他的温暖笑容,加上后悔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急忙低头乖乖地吃完了他给我添加的所有食物。

晚膳之后,赵睢并没有跟随我一起回到寝殿,他迈步走下偏殿台阶,回头向我温和说道:"我还有几件紧急公文要处理,你如果觉得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回来。"

我期盼了一整天才将赵睢盼回来,不料他匆匆忙忙陪我用完膳后,紧接着又回到外廷去处理"紧急公文",一时不便开口阻止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向外廷。

我独自走到空荡荡的寝殿内,轻轻坐在妆台前,心头一片郁闷。烛火映射的铜镜内显现出一副表情带着无奈和委屈的女子面容,镜中女子眨了一下眼睛,闷闷地说:"让他忙去

吧!我才不在乎他有没有时间陪我玩呢!"

不知何时,翠如情无声息地站立在我身后,幽幽低唤了一声道:"娘娘,奴婢刚才看见王爷到外廷书房去了......"

我一边解散发髻,一边说道:"他有公事要忙,不用管他。"

翠如柳眉微蹙,凑近我低声说:"娘娘难道不觉得奇怪,王爷最近羁留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内廷见娘娘的时间越来越短吗?"

我随口答道:"他最近是比较繁忙一些,当然没有太多时间回内廷来,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翠如眸中带着担忧之色,说道:"娘娘虽然对王爷放心,可是王爷都很少和娘娘说话,奴婢实在担心......"

我突然之间感觉到一丝诡异,心头一震问她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翠如神情犹豫,半晌低声说:"娘娘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听说王爷外廷书房内有一名侍候的丫环名叫含香,不但识文断字,还会作诗填词,她每天都在王爷书

房内侍候,时常帮王爷抄阅公文......"她说到这里,急忙匆匆解释道:"奴婢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娘娘千万不要生气!"

我猛然听见这个消息,一时之间脑子里乱成一片,立刻握紧了翠如的手问:"含香是谁?"

翠如低叹了一口气,说道:"含香拨选到王宫来之前,曾是知府大人街内的官婢,娘娘性格纯善,不知道为奴婢的心思,无人不是一心攀附着主子、指望着有一日能够摆脱这奴

婢的身份,王爷正当青春盛年,她有机会与王爷独处,怎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不过,她性情和娘娘不一样,也不及娘娘貌美可爱......"

我胸口一阵阵发闷,追问道:"她性情和我不一样......是不是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的那一种?"

翠如似乎在努力回想脑海中对含香的印象,含糊隐约说:"她不开口的时候,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乖巧......"

我不禁暗自咬牙,匆匆忙忙将散开的卷发用绿色丝带扎系成为一束,站起身说:"我去书房看看!"

不管翠如所听见的传言是真是假,眼见为实,我都应该亲自去打探打探情况。

夜晚,赵王宫内灯火依然明亮,将路径照得分明,我迫不及待地从内廷一口气跑到外廷,让廊檐下的宫人们不要通传报信,举手直接推开殿门冲进赵睢处理公务的外廷书房。

然而,我并没有看到任何让我不舒服的场景。

偌大的书房内只有赵睢一人,他低头伏案疾书,神情冷静淡然,案上的烛火映照着他俊朗的侧影,在织锦地毯上显现出一个模糊高大的男子轮廓。

23

赵睢突然抬头,发觉我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他,立即放下墨笔,向我微微一笑道:"小香草儿,原来是你,有要紧事找我吗?"

我看见他的坦然笑容,料想自己或许错怪了他,一时尴尬无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睢静静注视着我,紫眸中渐渐浮现温柔的光芒,重复问了一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想脱口而出质问他,翠如所听到的传言是怎么回事、那名叫含香的丫环与他又是什么关系,正在犹豫之时,突然看见书房的长榻下有一团小小的浅黄色阴影,我心念一动,

迅速向长榻奔跑过去,将那团阴影握在掌心,丝绸布料柔软的触觉告诉我,这是一块女子日常使用的绢帕。

我将那块绢帕紧紧攥在掌心,一言不发瞪着赵睢,心头泛起一阵阵委屈和愤懑,这张长榻是赵睢午休小憩的寝具,是谁将自己贴身之物遗落在这里?

赵睢靠近我身边,低头微笑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在我这里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并没有立刻将绢帕抖出来给他看,仰头注视着他说:"我们既然是夫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彼此都应该坦诚相待,对不对?"

赵睢很爽快地点头:"对,我们之间的确应该坦诚相待,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

我蓦然抬头,看见他紫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尖锐之色,心中忽地一动:难道我和朱瞻基的密谋计划被人泄露出去,赵睢已经知道我暗中帮助朱瞻基诱捕白凌澈之事?

虽然我很想扑到他怀中告诉他一切,但是,如果我将此事对他和盘托出,他一定不会同意我拿自己当诱饵去接近白凌澈,朱瞻基这一次的布置和安排就会付诸东流。我既然答

应了帮助朱瞻基,就应该对这件事负责到底,决不能轻易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白凌澈即将入彀,此时此刻我决不能轻易对任何人说出我和朱瞻基的计划。

无论赵睢有没有时我生疑,我应该设法打消他的疑虑。

我将绢帕藏在身后,说道:"没什么,我只想问一问你,你最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忙?连晚上陪我下一局棋的时间都没有?"

他注目着我半晌,温和说道:"最近确实很忙,赵地官员都喜欢在日落时分呈送公函来,如果今晚不将它们看明白,明天我就不知道该和他们议论什么了。而且最近我时常会有

一些赵地的官府应酬,回内廷用膳的时间不太固定,你不用每天都等我回去用膳,反而饿坏了自己。"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一下,说道:"我明白了!"

赵睢转身回到桌案前,在檀香木椅上坐下继续翻看手头的公文,对我说道:"你的题我已经回答过了,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回内廷去歇息吧,我看完这一叠就回去。"

我点了点头,按捺着心头的疑问,转身走出殿外。

翠如一直等候在门外,见状急忙迎上来问道:"娘娘问过王爷那件事情吗?王爷有没有解释他为什么......"

我拉长着脸,一直走到外廷与内廷相连的拐角处,才将掌心内的绢帕拿出来给她看,说道:"我没有问他,但是我刚才在书房长榻下拾到了一件东西!"

翠如接过绢帕,借着烛大的微光细看,立刻惊呼道:"娘娘!这是我们奴婢常用的。"

我一言不发疾步向内廷行走,想起赵睢刚刚的态度,心中暗想道:"如果你真的借公务繁忙之名和王宫内的丫环勾勾搭搭,你也不再是我心中最爱的赵大哥了!"

翠如亦步亦趋跟随在我身后,惟恐我会因此不开心,不停劝解我道:"娘娘虽然捡拾到了这件东西,却不知道主人是谁,含香虽然最近常在王爷那里侍候,但也不见得就是她的

......"

我走到内廷香草园中,在树荫下的小石桌旁坐好,心绪始终难以平静,最后按捺不住,向翠如说:"我想见含香,你带我去见她吧。"

翠如明眸扑闪了一下,说道:"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传她过来。"

我叫住她说:"不用传她来,我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想惊动打扰她,我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你偷偷带我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