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细一愣,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寒汐,他面色平静,一脸安然不在乎的抬起头来向天上望去,只是却只有近在咫尺的阿细清楚的感觉到他宽广衣袖下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阿细正过身来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群羽人,不禁有点生气,那边的混乱局势根本拖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可是这些迂腐的南姝羽人却还不知道把握时机,仍旧傻忽忽的站在这里问她索要能够证明他们被卖给自己的丹书。

“你们又不是货物,你们也是人,怎么可以这样心甘情愿的被人卖来卖去?”八岁的孩子有些生气,她气呼呼的看着那群畏缩懦弱的贴在已经被开了锁的笼子上的羽人,伸出手来就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羽人洁白的皓腕。

“快跑吧,趁晚宵禁被解除,各个城门之间门户大开,快点逃出帝都去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天啊!”

那个羽人少女一把摔开了她的手,畏缩的向她的同伴靠近。“你是乱党吗?是南怀军的乱党吗?”

阿细莫名其妙,眼看着那边的撕打声渐小,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什么南怀军?别说了,快跑吧,在不跑来不及了。”

“你不是南怀军?”那名羽人少女疑惑的看着她:“可是,若是被主人发现,是会打死我们的。”

“是啊!”其他的羽人附和道:“没有丹书我们又能跑到哪去?”

“再被抓到就惨了。”

阿细愣住了,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催命般的响起。

“你们......怎么这样啊!”阿细急的手足无措,“快逃啊!再不逃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没用的。”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细回过头去,却一眼撞进了寒汐悲哀的眼神之中。

“没用的,我们走吧。”

“可是...“

阿细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上传了过来,小小的阿细身不由己的就被寒汐拉扯着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

远远的,她回过头去,只见那群被解开了锁链的羽人们仍旧呆呆的在原地站着,惊恐的看着逃远了的两人,一动不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他们,将他们牢牢的定在了那里。

黑暗渐渐的吞噬了远处华丽的灯火,小巷的一个转折,就把奔跑的两人带进了更为黑暗的深处。

最后的一瞥中,阿细悲哀的看着那群羽人竟又自主的回到那些被开了锁的铁笼之中,隔着栅栏放心的冲着奔跑的两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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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梵皇卷:第四章:何必相识]

“这东西有用吗?”

平日里喧嚣热闹的白川河这会却寂静清冷,页城所有的平民百姓都趁着这一年一度的节日跑到了商人居住的夏城里面,感受着那热闹的节日气氛。

梵皇帝都平日里等级制度森严,内城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各大门阀居住的禁地,旁人是不得进出的。而拱卫在内城外面的就是帝都的商业中心,那处也是很繁华的地带,居民都是一些身家富有但地位不高的商人,而外城就是页城,居住的都是桑廉王朝里地位底下的贱民,这些人生活清苦,自由和权限相对的也就少的太多。

白川河横贯整个梵皇帝都,此刻夏城的河段上花蕊密布,十里飘香。而处于上游的页城河段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

河边的青石路板上,平日是页城的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此刻却静悄悄的。远远的,只能瞧见两个瘦小的身影坐在上面,一个一身白衣如雪,干净圣雅的如九天上的仙人一般姿容出众。另一个却是一脸烟灰,破衣烂衫的像个讨饭的花子。

破衣孩子站在白衣孩子的后面,拆开他的头发,在上面没有章法的鼓捣着,似乎是在上面涂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香料,隔了大老远,那香味仍旧远远的飘了过来。

“你少装蒜了!”

寒汐坐在青石板上,微闭着眼睛轻哼一声,“你自己带子里的东西你不知道?”

“我说了好多遍了,这东西不是我的!”阿细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连忙解释道。

“当然不是你的。”寒汐冷冷的说道:“这东西叫紫罗烟,是从南疆的紫罗花中采集提炼的。传说这种花生长的悬崖峭壁上,几十年也开不出一朵,加上这东西本身又有毒,提炼出这紫罗烟来也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听说就算最后成形还要放在人血里泡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比黄金还值钱,就你手上这小小的一块就够买半间茶楼的,若是你的,你还用的着这样走街窜巷的讨饭,定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啊?”

阿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低下头愣愣的看着手中那黑不溜湫的一块东西,哑声道:“就这么块东西,这么值钱啊!费那么大劲做出这东西来有什么用啊?”

“画眉啊!”寒汐淡淡道:“这是最上品的画眉材料,比普通的胭脂水粉贵上几百倍,用它画出的眉又黑又长久,还香飘四溢。”

“哦!”阿细恍然大悟的大叫一声,“难怪你让我用它给你抹头发,这样,你的头发就变黑了,别人就看不出你是南姝人了,你就能逃出帝都了。”

“真是难为你了,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寒汐不耐的轻笑一声:“你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偷到这个,难怪那些人一路的追你。有了这一袋子,你这一辈子吃喝都不用犯愁了。”

“我说了这个不是我偷的!”阿细委屈的大叫一声。

寒汐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别人硬塞给你的?”

“就是!”阿细气愤的奴起了嘴,“定是页城的那个贱崽子偷走了我要了一天的干粮,然后把这个破布袋硬塞给我。我当时只顾着跑了,也没注意。天啊!那么多的干粮,怎么办啊?”

八岁的小乞儿恨恨的看着那一袋黑糊糊的东西,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多香喷喷的大米白面怎么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这么一袋破烂的玩意。想起从早上辛苦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吃,不由得气的泪眼朦胧,险些就要哭出来。

“你演戏给谁看啊!”

寒汐不由得皱起好看的眉头,看着花着一张小脸,泪眼婆娑的阿细,沉声道:“这一袋东西够你买几十车的干粮了,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你知道什么啊?”阿细突然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紫罗烟,眼泪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滚过黑漆漆的小脸,划出一道白亮的痕迹来。

“我们帝王城的人每月只有固定的那么几天可以出来讨饭,平日都被关在城里,哪里也不许去,除了讨饭什么也不准干,不许种田,不许出去做长工,吃的东西都得是别人扔掉不要的,谁也不会给我们钱,就算我们拿着钱也不会有人肯卖给我们东西。我拿着这么一袋黑糊糊的东西,卖给谁啊!”

眼泪像珠子一样自孩子的眼睛里落了下来,阿细伸出手来一把把散在眼前的蓬乱头发撩了起来,哭花了的左边脸蛋上,一个脂肚大小的伤疤赫然的印在那里,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烫上去的字,用着整个上野大陆都通用的朱典文写着一个小小的“乞”字。

“这下好了,剩下的日子要挨饿了。一正叔他们会骂死我的。”阿细的泪越落越多,越想越是委屈,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孩子面色越来越冰冷,寒汐半眯起眼睛,眉头紧紧的皱到了一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帝王城里的乞民?”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阿细渐渐的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向白衣孩子,只见寒汐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脸色死灰一般的惨白,八岁的孩子不禁有一些害怕,她缓缓伸出脏黑的小手,像是受惊的小狗一般可怜西西的想去拉寒汐的衣袖,呜咽道:“寒汐,你怎么了,我不哭了,你别吓唬我。”

“放手!”异族的孩子突然厉喝一声,一把打落了阿细的小手,只听他用阴冷的声音再一次的问道“你是帝王城的乞民?”

阿细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那半只垂在空中被人打落的手,原本泪眼迷蒙的小脸庞莺然变的坚毅了起来,这种事情在她人生中的这短短的几年里已经见了太多了,孩子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掉了那些挂在上面的眼泪,缓缓的坐直了背脊,用她明亮圆瞪的眼睛冷冷的逼视着眼前这个自己方才舍下性命才救出来的异族孩子,声音带着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小冷漠,:“帝王城的乞民又怎么样?你瞧不起吗?别忘了你自己也只是个被人骗卖的南妹贱族,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孩子的声音带着刀锋一般的冷冽,可是却没能刺破对方眼中的尖冰,寒汐缓缓的站起身来,眼中的感情渐渐封冻,可是却自嘲了笑了起来,“你竟然是轩辕家的血裔,我竟然是被轩辕家的人救了。”

阿细一把站起身来,胸脯被气的一鼓一鼓,她用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怒气冲冲的看着犹自言自语的寒汐,声音渐渐的带上了哭腔:“你胡说什么呀?我是乞民又怎么了,我本来就是叫花子,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阿细心里难过极了,这些年来被外人欺负,被人瞧不起,被一正叔一家奴役使唤,甚至被页城的一群孩子围起来打她都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她从小就在帝王城长大,会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就是“发发善心,赏口饭吃”,三岁起刚会走路就学会了拉着别人的衣襟讨饭吃,五岁在别的孩子还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就已经担负起一家子的吃食重担,走街窜巷的乞讨要饭,回到家里生火劈柴。大年三十,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玩笑打闹,拿着红包满大街的买着糖衣甜枣,她却在和一大群大她六七岁的男孩子撕打,只为了争抢一块别人不要的馒头。这些委屈,这些辛酸,她从来都只会咽到肚子里去,从来不对外人吐露一点。那些属于别人的温暖,她也从来不去眼馋羡慕,因为她知道只要脸上被烫了那么个东西,这一生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那些快乐和幸福永远都不会属于她,这个世界是冷的,她就把自己包裹的更加冷漠,在心里竖起一面大大的镜子,把外界的一切冷言冷语,嘲讽欺凌全都冷冷的反射回去。

可是面对寒汐,这个方才处境更加可怜的孩子,她却打开了心地的那面镜子,任心底的友善和热情流了出来,连同那些潜藏于心底多年的委屈一起赤裸裸的敞开了给别人观看,然而却面对了和以往一样的待遇。

“他瞧不起你,他和那些人一样,也是瞧不起你的。”

阿细在心底反复的说着,心里的失望全都化做了泪水汹涌而出,她用一双泪眼看着一点一点退开的寒汐,呜咽的说道:“要饭的怎么了?要饭的怎么了?我愿意吗?”

“仇深似海,难以为谋,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会记着,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于你,我们南姝人不会亏欠你们轩辕家的人的恩情。”

寒汐冷冷的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阿细,说完了这番话就蓦然转过身去,双手合在胸前掐做灵诀,恍然间,一束白光恍过,宛如是天地破开之时,穿透混沌世间的第一屡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阿细忘记了哭泣,她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寒汐挺拔的背上蓦然一阵白芒,然后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长风鼓舞,白袍舞动,他整个人都仿佛要飞起来,然后只听唰的一声,天地间的灵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漫天的星光灯火都失去了颜色。阿细目瞪口呆看着寒汐背后的那一对飘渺纯白的银色羽翼,惊讶的合不拢嘴来。

哗的一声,银色羽翼振翅而起,白衣的孩子随着从四面八方鼓动而来的长风飞上了空寂的长空,万千银色的长发在空中纷扬飘散,直如那些东荒山上传说羽化的神仙,在浩瀚的星海里撒下漫天的光芒。

整个梵皇帝都的人都惊喜的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颗恒星般的璀璨。

遥远的地面上,冷寂荒凉的页城河畔,一个幼小的身影呆楞的抬头仰望着,一行眼泪缓缓的流下,滑过她那张被风干了的小脸,长夜仍在继续,孩子的身影也如顽石一般呆立遥望着。

星空漫天,烟火处处,绵长的空冷河道上,幼小的孩子缓缓的垂下了头,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破布袋,扛在肩上,转过身来朝着远处的光影阑珊处慢慢的走去。

那脚步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应有的朝气,反而沉重孤单的像是一个行了太多路的沧桑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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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梵皇卷:第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一晚,梵皇帝都的所有人都可以对天发誓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南姝羽帝,那样夺目的光辉与色彩让他们信誓旦旦的坚信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伟大的羽帝终将回来,打破这世间的一切藩篱,带领着他的子民回到那传说中的天府之国,颅鸣山下,上清河畔,年无四季,岁无秋冬,终年温暖如春,羽人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所有曾经阻挡过欺凌过他们的人都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清洗天下的鲜血开始横流,终将焚烧尽这世间的一切不平。

流言以瘟疫的速度飞速蔓延,无数豪门大族中的羽人奴隶拼死逃出,前往白水关外的东域苦寒之地寻找羽人的怀南军,曾经无关痛痒的小小叛军却在一夕之间发展壮大到另帝国恐惧的地步.长老院,军部,大祭司多年来第一次放下钩心斗角,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讨,谈论南姝叛乱问题,最后决定由七皇子青夜带着帝国最精良的部队联合各大门阀派出的士族青年一同前往东域平叛.

帝国铁桶般的统治终于被敲开了一道缝隙,冰山不为人知的融化了一角,这天地,从此,将不再平静.

然而这些毕竟还只是后话,寒汐飞天而起的时候,抬头仰望的不仅仅是梵皇城里那些对异族神砥充满敬畏的平民百姓,不仅仅是那些被强权压迫的失去了尊严与自由的南姝羽人,不仅仅是那些大腹便便却又惊慌失措生怕失去眼前滔天富贵的豪门旺族.冥冥中还有一些翻手为云,复手为雨,掌握这上野大陆上所有蜉蝣生命的人们也在抬首观望着,暗暗揣测着这事件背后隐含的深意和预示的走向.

那一晚,天地为之色变,日月为之无光,后世的史官回忆起这一夜时都会荡气回肠的称之为裂天之变,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引起这一场天地巨变,对后世几千年都有着深远影响的人竟会是一个不到八岁仍然懵懂无知的街头乞儿.直到十年之后,当这个卑微的蚕蛹破茧成蝶的时候,众人才惊奇的发现,原来在多少年之前上苍就已经选定了这个救世万生的对象,历史戏剧的在人们眼前留下一个影像,以模糊的方式告诉人们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不平凡的人儿,早在她的幼年就以决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桑廉王朝的权利中心.就是百代为都的梵皇城.而梵皇城的中心,就是位于禁城中部被十万神尾军驻守的雪窦资圣宫.

此时,还处于当夜,夏城的百姓还处于节日的欢庆之中,而禁城之内却是一片萧索肃穆,黑色的大理石广场闪烁着暗月的光芒,冷冷的投射在卫兵士钢铁一般坚韧的脸庞上,沉寂了一夜的资圣宫里却逐渐的开始了久违的喧嚣.

安厘长老到!

媚笙长老到!

白鹭长老到!

青言长老到!

祖华将军笛扬少将钟齐少将吾枷军佐...

......

豪华的车队,纯血的飞马,宏大的仪仗全都随着各个门房的号子声一阵又一阵,一拨又一拨的冲进了禁城的中心.

前庭门,洞开!

吕阳门.洞开!

紫堇门,洞开!

窦雪门,洞开!

所有的禁军全都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这些平日里几个月也难得见到一次的长老将军们.年岁的大的禁卫大兵不禁的回忆起来,这种情况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三十年前的所属过叛乱?还是二十年的南姝人袭击白水关?抑或是十五年前的东荒山人潜入帝都妄图冲进帝王城?大兵摇了摇脑袋,反正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怕是又要打仗了吧.大兵叹了一口气,突然瞥见一队人马飞速的奔进了窦雪门,不禁吓了一跳,利马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不敢有一丝杂念.

七皇子青夜坐在马上,一路急行横穿过前庭正门,吕阳直道,紫堇通途,直到窦雪门前才把速度降了下来.他刚从白水关回来,那处的怀南军近日来越发的嚣张,几次攻击白水关一带的边小城郭,打破了好几个官庭,抢走了大批的羽人歌妓.而由于今年的大雪成灾,关外的雪奴活不下去,更是跟着怀南军一起配合着进攻.白水关的守兵已经吃了好几个败仗,他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军部商议往白水关发兵的事务.

可是还没到内城,就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羽帝飞天的景象,年轻的皇家军帅不禁的皱起了眉头,真是个多事之秋,这个羽人历代传说中的神砥在眼下这个状况出现无疑是给帝国以雪上加霜,想来军议处早已不可能有人,他不得不改变了路线,直奔资圣宫而来.

资圣宫的长明灯一盏一盏依次亮起,军部南院,北院,长老会的礼嗣厅,议政厅,天卜厅,鸿渊阁相继灯火通明.然而,唯有大祭司的承天塔仍旧是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灯火.

青夜眉头一皱,随即打转马头,向着漆黑的高塔奔去.

黑暗绵长甬道突然响起了军人急速的脚步声,承天塔的临渊台上一个迎风而立的白色身影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青夜,你回来了.

军人一愣,不自觉的停下来脚步,临渊台上,那人孤身而立,背对着自己,一头雪白的长发迎风而起,在他笔直的背脊上来回的飘荡.

老师怎么知道是学生回来了?

你带回了边塞的风,那人突然回过头来,一张脸孔白皙如玉,宛如二十岁的青年,然而青夜却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掌握着桑廉王朝一半权柄的大祭司现在最起码已经超过了一百岁.自己的父亲曾经就是靠着这位祭司的辅佐登上了王位,如今,他苍老的已经无法用他浑浊的眼睛来分辨他自己的儿子,可是那名帮助他成就霸业的助手却还保持着他当年的容貌.岁月似乎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在他的头发上缓缓走过,留下斑驳的雪白.

这,不是南姝人的天生白发,却是承载了帝国百年兴衰的王朝跌变,见证了桑廉历代的岁月沧桑.

大祭司微微的皱了皱鼻子,有血的味道.

平日里凌厉果敢的皇家军帅此刻却收起了他全部的锋芒,他恭敬的对白发男子行了一礼,沉声道:老师,白水关......

先不要说白水关的事,大祭司打断了他的话,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青夜想了想,回答道:学生不认为是南姝羽帝,轩辕大帝已将他封印在东荒山下几千年,我朝的开国圣母桑卓又下了几十道禁置,我相信,这世间无一人能破,更何况东荒山绵延几千里,也没人找的到,力量休眠了几千年,也早就应该灰飞消散了.所以今晚那人,学生认为,是九翼将的后人出世了.

大祭司面容沉静,眼角如冰封之水看不出一点一点波澜,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夏城方向焰火高燃的天幕轻声道:九翼将跟着南姝羽帝在东荒山下一起坐化,几千年来都不曾听说过九翼将的血脉苏醒.到底是什么,召唤了他呢?

亘古的长风涌进了狭长的甬道,大祭司仰起头来,沉声道:祸患在我们心里发了芽,青夜,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青夜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老师是说军部和长老会的内斗?

大祭司摇了摇头,淡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在那里.

青夜顺着大祭司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他指的却是夏城和页城之间,一片与周围灯火辉煌处格格不入的黑暗.

青夜浑身一震,沉声说道:帝王城?

大祭司仰起头来,平静的看向浩瀚的星空,能够唤醒九翼将血脉苏醒的除了南姝羽帝,就只有充满仇恨的前代皇家轩辕之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苦苦寻找了二百年的正纯轩辕之血,桑廉王朝二百八十九个城郭,三百九十一个帝王城,其真正的血脉传承就在这!

大祭司突然转过身来,双眼紧紧的看着青夜,沉声说道:就在这帝都的帝王城里!

青夜整个人都愣住了,桑廉王朝建朝二百多年来,隐藏在权利中心的秘密竟在今日就要被解开,他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祭司,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这以为着什么.

去吧,孩子.

大祭司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一代的嫡系血亲名叫一正,他有一子一女,除了这三个人,其余的都可以杀了.另外通晓全国,屠杀所有的帝王城乞民,也省得东荒山上的那群苍家人蝗虫一般的往东陆涌,制造没必要的杀戮和麻烦.

大祭司悲天悯人的笑了起来,却不去想,只他这一句话,就要有无数的人要把头颅无辜的悬挂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

我们已经养了这些废物太多年了,青夜,去吧,今夜过后,那些三百年前被屠杀在托玛干沙漠上的先祖英魂就可以闭眼了.

血腥的气味从雪窦资圣宫的甬道向外涌出,一个可怕的喻令伴随着承天塔内走出的挺拔身影传了出来,在他的身后,长老院和军部的大门被缓缓的打开,两伙人马随着他悄然走出禁城.

梵皇城外,一伙人马正在城外的茶聊处打歇.所有的人也同城里的人一样看到了空中的异象,茶聊的老板此刻正跪在地上对着已平静下来的天空顶礼膜拜,而茶聊内的客人却渐渐的汇集到了一处.

少宫主,怎么回事?

一名身穿银狐长裘,面目英挺的男子长久的注视着天空,眉头紧锁,口中喃喃道:轩辕之血?

周围的众下属听到这四个字无不面色巨变.

央齐!

少宫主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一名下属说道:九翼将后人出现,轩辕之血也必定从现人间,帝王城里的轩辕后人失去利用价值,必遭不测,通知东西南北个天部的宗主,联络隐藏在各个帝王城里的线人,计划必须提前实行,就在今夜.

央齐领命垂首道:少宫主,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