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在苏醒,有些东西在躁动,可有些信念却第一次如此请晰无比地呈现在脑海,倘若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他袁三舍弃所有.哪帕牺牲性命,那么这个人也只有只会是谢道年。

他的前半生,是在他庇佑下,安心做着大树下的影子.那出他的重生,终于给了他生的信惫,让他冲在这颗树的面前,为它扫请一切牛鬼蛇神。也就是此刻,殉情或者殉义才那么决绝。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以杀身以报.你是我的朋友,我便破釜沉舟。

第六十三章

时针就这么到了2008年口这不是很好的年份。。古书上说逢八必乱。可没人听这些彼时次贷危机还只是在大洋彼岸发生的事情,而在中国.奥运的行情已经提前上演。麦棋所在的亲志杜早早就在策划着“8月8日,你嫁给我吧!”千人婚礼活动而她也打算在2008年把自己嫁出去。

此时,她跟付文杰巳轻在一起了8个月。在8个月零三大的那一天.她一早醒来对着付立杰说,“我们结婚吧。”

从1998年到2008年,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她下定决心了的,可都快要结婚的时候,她又被一通电市叫到了长安。

下飞机的时候,她有些恍然隔世,仿佛这十年都只是空白,是转瞬,是白云过隙,是苍云苟苟,她还是十年首那个女孩,那么义元反顿.宁愿粉导碎骨。

她并没有见到谢道年。来接她的是谢道年的大姐。

“大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着见她,电话里语焉不佯.她一头雾水。

谢卫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跟我来。”

“道年呢?”她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追问。

“在医院。”

谢卫红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身后没了人,转过身一着.麦棋巳顿在当场,迈不动步。

她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不打算澄请,如今这个女人是她拯救谢道年的唯一砝码。

“先别说这么多快跟我来。”

麦棋被谢卫红拖着住前走,可早已神不自主。

真的要来了吗?这一天真的要来了吗?

她从知道他生病的那一天开始,对这样的恐惧符毫也不陌生。但他不说,她只敢将这样的情锗深深拖藏在心底。例如若干年,她守在手术室的那个夜晚,她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一个星期,她一直都是知道,却永远心存侥幸。

他对她说过,可能三年,可能五年,也可能是明天,会吗?可能吗?

她明明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字眼,但又坚信不可能。

不怎么可能?

上次.她哭着挂断了他电话,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但那也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不,不可能。

间会所,坐下来以后.她才喝了一口水,故事似乎很长,她正在寿虑到底从何说起。

“你知道两年前道年为什么从滨城回来吗?”

麦棋不知道这事跟谢卫红叫她到长安有何关系,又跟在医院的谢逍年又有何关系,她焦急地想知道答案,却被谢卫虹这不援不急的样子弄碍焦躁不安,于是说出的话也有些火气,“大姐这么着急叫我来长安,是让我来听故事的吗?”

谢卫红反而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才算落了地。”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救人也不急在一时,只是听说你要结婚了,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而已。”

差棋妆耐住火气.“他是为了袁大哥,这个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她明知道谢卫红在卖关子,但还是忍不住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她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事出有因。

“故事很长,听完了,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拦你。

素棋没说话,算是默队。

“我这个弟弟看似不声不吭,其实从小生意就大的很。当和他卖了自己的公司救袁三,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讲,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兄弟.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情谊我们女人真的很难明白,不过我们跟袁三从小一起长大.我既然能给一个肾络道年,自然能理解他倾家荡产也要救袁三的心情。只是,我都是到了后来才从袁三那里知道其实他早就决定跟你在一起,只是你没接受而已。

“什么时候的事情?”麦棋想不出怎么会才这样的事情。

“这郝是袁三出来以后告诉我的。道年怎么会告诉我这些.我这个弟弟,太骄傲。”说到这里,谢卫红叹了一口气,“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有你.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的那此信吗?很多话他不会说,很多事他不会做.但不代表他不想,他只是不敢而已。他这病,他就给自己判了死刑,也了得你这么多年来不离不弃。”

“袁三跟我说,道年说办完手上的事,但他终究有一天会去找你的。”

麦棋突然想到当年的那个悬心炉,想到了那一夜他的突然而至。有些东西突然灿若星火,乍明乍暗。

“后来他为什么没来?”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袁三之所以这么快能出袱.是道年跟一个人谈的条件之一,他留在长钢,而那个人夸让袁三提前出批.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细节,我不是很请楚。再后来,袁三跟我说,他会帮逍年及快脱身。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袁三出来也就是这几个月的功夫,我也想着他早晚都会去找你。但是三天前,还是出了事。”

“袁三的妻子叫粱荷书当时袁三在监狱里的时候,她跟一个男人有着一个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袁三出来了,她答应洗心革面,两个人看上去又和好了。袁三出来后跟黑道上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这期间他跟道年吵了几架,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道年跟我说袁三这样很危险,但屡劝无果。一个月前,我也是从道年那里知道,梁荷书又跟之前那个男人在一起了,道年跟我说担心要出事,叫我看着点袁三。可是三天前,梁荷书被人挑了脚筋,现在在医院。”

麦琪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袁三干的?”

谢卫红没否认,“袁三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脾气,之前他一出来,道年就担心他会干点什么事,后来看见他们俩夫妻又和好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人的性格啊,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了呢?”

麦琪叹息一声,她没见过梁荷书,只是袁大哥对她有恩,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个人会干出挑人脚筋的事情,而且这个人还是他自己的妻子!

“但是这些跟道年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把袁三关在房子里不准他去自首投案,他说他要去帮袁三顶罪。”

“他疯了!”麦琪腾的一下站起来。

谢卫红终于忍不住,“他跟我说他也没几年好活了,而且当时他也在现场,他还说他不能让袁三毁了,你说他这样不是在自己毁自己吗?”

麦琪拿起包,“大姐,带我去找他。”

谢卫红也不再多话,起身就带着她上了车。

可是车在路上疾驰的时候,麦琪却又沉默了。

她为什么要去劝他?

她以什么样的立场要去阻止他做这样荒谬的事情?

她细细回想,才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骄傲不要她,但他却可以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谊舍生取义,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病而一再拒绝她的靠近,可却可以以此为理由杀神以报,只是为了让兄弟免于牢狱?

这是什么荒谬的逻辑?

倘若换做是她呢?

麦琪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乍喜乍悲,直到此时她才流下泪来,她爱上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呢?

第一次,她突然觉得谢道年这三个字是如此的陌生。

“大姐,我为什么要去劝他?他生他死,与我何关?我跟他,早就结束了,哦,不,其实我们从未开始过。”她的声音冰冰凉的传来,带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

谢卫红开着车,没想到麦琪会突然改变心意,有些猝不及防。

她把车停在路边,才开口说话,“是的,是我造次了,明知道你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却还为了自己家的事情把你拖进这趟浑水。”

“麦嘉,假若你现在要离开,我这就送你去机场。我不会怪你。其实,说来也惭愧,我这个做姐姐的,不仅不知道自己弟弟为什么要这样做,也知道我的话他听不进去。却还是存了点私心,我以为你对于道年而言,是与众不同的。我甚至还猜测过,他这样的决定是否有你的因素?”

“我?”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要结婚了,他生无可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麦琪震动莫名,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姐,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也只是听说并未亲见,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而且还没有付诸实际,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荒唐。”

谢卫红听了,深吸一口气,“是,是我冲动了。关心则乱,当初听见他这么一说,而且不由分说把袁三关了起来,我真的以为他会这么做,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麦嘉,对不起。”

“大姐,既然来了,我就去看看他吧。你也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六十四章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麦琪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突然想起了那一段往事,这一段来龙去脉她终究只是听说,但即使时间荏苒,却依旧忍不住唏嘘,她跟苏紫讲,“你说爱情这件事像不像宗教的?”

此时的她岁月静好,但是想起来仍然觉得惊心动魄,后来苏紫听完,久久沉默,末了才说出四个字,“鬼迷心窍。”

不多久,麦琪从苏紫的博客读到了这则故事,

“昨日,听来一段鬼迷心窍的故事。

男人和女人原本是一对夫妻。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嫁的这个男人戾气太重,剑走偏锋,终有一日,锒铛入狱。

铁窗之内的男人,戾气稍敛,大半的日子用于回忆,反思,得出的结论是前半生亏欠女人太多,来日定要用尽余生弥补。

高墙之外的女人听不到男人的忏悔,红杏寂寞,忍不住探墙。姑且把另外一位男人称为情人吧。

谈不上这情人有多好,论魄力比不上男人,论手腕比不上男人,不过时拿着月薪艰难度日的蝼蚁。或许贪恋的不过是一臂温暖。或许他肯哄,她愿听。甜言蜜语,砒霜鸩酒,哪还分的清明?过一日,算一日,这时间的忠孝礼仪,百日恩爱,终究抵不过一晌贪欢。

两年之期还是如约而至。不知否,这几百个日夜里,女人是否自私的想过,希望他永远不会走出高墙,念头乍起,又摇头甩开。

看女人的神情,男人心如明镜。犹如被一盆冷水把浑身浇透,如果有如果,他能不能忽略这两年,忽略女人的心不在焉。

“你可以走,我们离婚,我不会亏待你;你可以留,我既往不咎,但必须有个了断。“

合情合理,大方的外表下是怯懦的隐忍,他实在不想放开,即使名知她的心早已丢失,即使明知留得住人,却留不住灵魂。

她选择了后者。恻隐之心也好,歉疚之意也罢。往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理智上头,告诉她前者是不归路,后者才是安乐窝。

看似一段岁月静好。是的,他对她太好,好的令世人妒忌。这男人的大度让她疑惑,他是真的不计较还是假装?她开着他为她新买的车去赴女友的约会,一片惊羡之声。她婉转地笑。不细心,谁会看得到她的落寞?心陷了一块,不知用什么办法填补?

她从不知他的注视,片刻后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的嘴角溢出。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眼前的她没有灵魂。她的目光穿越他,落向不知明的远方。

平静被一个电话打破。心慌失措。一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冒险。她心知自己在以身涉险,可情人的臂弯犹如罂粟,一旦上瘾,欲罢不能。

男人隔岸观火,洞若神明。女人小心翼翼,天真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终有一日,男人出门。女人以为又是一次天赐良机。

酒店,捉奸。这一生最潦草的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仿若看到的只是别人的故事,却是痛进心髓,早已麻木。

女人终于有了豁出一切的勇气,转头一看衣衫不整的情人,接下来的戏码应该是放爱一条生路。

却未料,剧情陡然突变,正剧变喜剧,轮到滑稽的小丑上场。

情人下跪磕头,指责全是女人的勾引,自己如何无辜。啊哈,这就是爱情。还未死到临头,就急急撇清。

男人未料到有这一出。可悲又可气。可悲的是女人的眼光,一辈子都不曾带眼识人。可气的是她的这一腔热血却偏偏不是对着自己。

这一幕,匆匆落下。

发展至此,真像一出大团圆的结尾。女人断了去路,看透红尘,甚至无须怒沉百宝箱,转身后男人依旧愿等。情人自知委琐,不再纠缠。男人一忍再忍,终于等到女人回头张望。于是破镜,重圆。从此,携手白头。岁月苍苍,她终于有勇气笑自己年少不知春衫薄,误把宵小当良人。至于《唐传奇鉴赏集》那字字血泪:“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已是别人的故事。

命运再起风云。这一出只能叫鬼迷心窍。

情人,如鬼魅再现,厚脸如斯。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巧言令色,女人招架不住。此时的她真像那些可卡因的门徒。心里明明憎恨之极,可灵魂却偏偏畅快之至,她不能理解自己的灵肉分离。他,不值她爱,她知;她,已不能再错,她也知;他,已不能忍受辜负,她更知。却执意如此,于是,悲剧不可避免。为执迷不悟,为鬼迷心窍。

男人的怒气如火山迸发,拼的是鱼死网破,这一招取人命取己命,剑式的名字叫有去无回,又或者叫同归于尽。

他把她按在床上,挑去了脚筋。这一刻,他是法官。古时,他们赐予女人的刑罚是点天灯,可他不信天。正如他不信百转千回之后,她依旧不肯安于在他身边。挑去脚筋,她便不会走,不会跑,永远在他身边。

第二日,他便去自首。世间的名利不再重要,他只是要讨回一个公道,平复内心。

隔几日,一位凶神恶煞的男子出现在一民居。沙发上的两位老人瑟瑟发抖,双手奉上钱财,不断求饶。男子不屑一顾:“要的只是你儿子的命,钱。老子多的是。”

而那个闻风而逃的情人早已不知所踪,根本不知自己的父母还在家里经受一番恐惧惊吓。

幸福真的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情。不靠美貌,不靠资历。

更重要的是,还有很多事情,她并没有诚实的告诉苏紫,又或者她自己也宁愿这只是一出旁人的故事。

事实的真相却是,那一天,她还是到了医院,看见了谢道年,也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梁荷书。

她有些好奇,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可以执迷不悟如此,又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让另一个男从恨到刻骨,恨不得抽筋剥皮?

她走进去的时候,径直地走到病床前,并没有理会在病房外面的谢道年。

她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紧闭着双眼,那受伤的双腿被被子掩盖着,她看不清真伪,只是觉得她的脸色苍白得有如一张破碎的窗户纸,半丝血色也无,她明明闭着眼,看似还在昏睡,可仔细一看,才看见两道泪痕,顺着眼角浸润进枕头,她在哭,却没有声息,又或者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

麦琪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她终究只是旁观者,可这静瑟的一切很快被房间外的喧闹打破。

“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浓浓的哭意。

“你是鸣秋的大哥吗?你跟鸣秋说,这一切都是我教女无方,生了个这样一个女儿,你放心,我们不会起诉的,我们会跟警察说这不关鸣秋的事情。”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算镇定。

“你在说什么啊?那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医生说她可能会残疾啊!”苍老的女声又一次响起,带着诧异与不解。

“我可不认这样一个女儿,你问头号你女儿做了什么事情?之前瞒着我们去打胎,后来还偷人,偷了一次又一次,你有脸认这个女儿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愤怒,还有一丝战抖。

“谢兄弟,全是那男人的错,全是他勾引荷书的,真的,你跟鸣秋说说,说说好吧?我…我…我给你跪下了。”苍老的妇人一边哭一边说,传达室来拉扯的声音。

麦琪走了出去,看见了病房外的人。谢道年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发一言,他的前面站着一对中年夫妇,谢卫红拉着那位妇女,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只是外人,这些事情你跟我们说也没有用的。”

“谢兄弟,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你也要体谅一下啊,我们知道鸣秋就听你一个的话,我们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谢道年终于站了起来,视线并没有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眼光落在病房门口的麦琪身上,目光灼灼,一直定定地看着,不发一言。

“道年,我有话跟你说。”麦琪终于走了过去,看着谢道年,一时间她仿佛从他的目光里读到了惊喜、感动、伤感、沉痛和无奈,交杂的情绪转瞬即逝,然后又恢复平静。

第六十五章

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麦琪终于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怎么会变成这样?”麦琪还是不能接受这只有黑帮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会发现在现实生活当中。

“他出来后一个月就发现了她跟那个男人还有联系,他给她过机会,但那一天,不是他动的手。”

“大姐说你当时在现场?”

谢道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俨然还未抽离出事情发生时的情绪。

“我终究是去晚了一步。那男人跑了,我只来得及帮他们善后。”

“他们?你是说不是袁大哥一个人?”

谢道年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叫老黑,是我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老大,我不知道袁三怎么跟这帮人混到了一起,也是事情发生后我才知道的。”

“大姐说,你要去帮袁三顶罪?”终于还是问了出口,虽然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但更担心答案是她最难接受的那一个。

“大姐怎么跟你说的?”谢道年有些诧异,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会麦琪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对。

“难怪不是?”麦琪看出来他的诧异不是假装,才隐约发现事情跟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