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掌声不断,笑意沸腾。

驿长也笑了出来,他把衣服扔了过去,微恼道:“就知道玩。冻坏了身子,你娘要担心的。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回家去。知道没?”他说完,回到柜前,简略地在书簿上记了几笔。又将竹筒抛给了桌前的一名中年男子,吩咐道:“往练祁,三百里加急。”

男子接过竹筒,拿起行囊,笑吟吟地往外走。经过褚闰生身边时,却停了停。

褚闰生举起手,与那男子击了一下掌。继而,目送他出门。突然,他一拍脑袋,惊道:“糟,急着进来,忘了马还在外头呢!” 他说完,慌忙蹿出了屋子。

屋内,响起了驿长怒火攻心的喊声:“混账小子!驿马要是有事,我非扒了你的皮——”

褚闰生关紧了房门,轻快地跑进大雪里。白雪茫茫,迷了视线。落进脖子里的雪,丝丝冰冷。方才疾行赶路,又在屋里闹了一阵,身上早就起了汗。寒风一吹,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他的神情依然欢悦,他四下看看,抬手吹了一声口哨。

清亮的哨声在这寂静的雪中幽幽蔓延,不一会儿,一匹驿马小步跑来,停在了他面前,抖落一身白雪。

他轻轻拍着马脖子,笑着道:“你可比我精贵多了啊……”

马儿似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凑上前去,轻轻蹭着他。

“哈,你又不是母的,怎么这么喜欢撒娇?”他边笑,边挠着马鬃。

嬉笑间,他忽然觉察了什么,慢慢地转头。

那一片风雪中,站着一个少女。褚闰生第一眼注意的,是她那赤色的长发。在这素净的山水间,那一抹红,烈得灼眼。那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眉间一点朱红,隐透光华,更添明丽。他勉强能想出几个从说书那儿听来的词,像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只是,这些词,都不对,或是少一分妖冶,或是多半分矜贵。他正琢磨,却见那少女怔怔地看着自己。她的眼睛,是妖异的青色。只是,他并不觉得可怕,反倒想起了雪消之后的天空。

静默片刻,他有些尴尬了。他稳了稳心神,又打量了一下这少女。腊月时节,天寒地冻,可她,只着了薄薄白纱。凛冽北风牵着她的衣袂飞舞,飘飘然的,倒是如仙子一般。只是,他光是看着,就觉得一阵阵发冷。

“姑娘……”他笑着开口,道,“你不冷吗?要不,进屋暖暖身子?”

那少女听到他说话,竟是满脸激动,眼眶里,盈了晶莹泪水,几欲滴落。

褚闰生渐觉古怪,他稍稍往前几步,道:“姑娘?”

少女突然纵身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稀里哗啦地哭上了。

褚闰生大惊失色,惊叫连连,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她。

少女死死不肯放手,边哭边道:“主人……我错了……您原谅我吧……呜呜呜……我以后都让您骑……呜呜呜……您骑我吧……您骑我吧……呜呜呜……”

褚闰生闻言,不再挣扎。他仰天长叹,神色悲痛万分,自语般地说道:“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是傻子。”

那少女听到这句话,猛地跳了起来,“我不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主人!我是绛云!是您的坐骑!”

褚闰生了然地看着她,点头道:“哦……姑娘,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人啊。我一直都侍奉在您身旁,您忘记了?”少女急切的神情不似作假,但说出的话却叫人一头雾水。

“是吗?有这回事?我还真不记得,呵呵……”褚闰生笑了起来。

“主人,您是凤麟洲上普煞仙君,我本是妖兽天犬,吞了您一口血肉,化了这人身!后来,您与西海水族互斗,一念之差,杀了龙王二太子,随后……”

少女滔滔不绝地说着,褚闰生却已无心再听。他开口,打断她,认真地说了一句:“姑娘……你傻得挺特别的。”

少女愣住了,继而怒道:“主人,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傻子!你听我说啊!”

褚闰生笑着,连声道:“好好好,等我安置好马儿,再听你说啊。你快进屋吧,外面冷。呵呵。”

他说完,牵着马,头也不回地往屋后马厩走去。

少女愣在了原地,含着泪水,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怀中的铜镜,低声念道:“主人,您当真不记得了么?我是绛云啊……”

“废话!他轮回之后当然不记得你!你真傻的啊!”一声怒喝突然响起,惊得绛云跳开老远。

但与她说话的,是她手腕上的一只金镯,不论她跳多远,都是无用。那金镯,自然是幻火金轮所化。

绛云稳住心神,举起手腕,怒道:“你凶什么?!说我傻,那你自己去跟主人说啊!”

幻火金轮光华一闪,化成了少年之姿。他周身笼着金红光辉,如烈焰燃烧一般。他眉峰一皱,怒道:“你以为我不想!……此形乃幻焰所化,主人天知未开,根本看不到我,若以金轮之姿说话,又怕惊扰了主人……”

绛云听到这番话,敛了怒气,“那到底要怎么做才对……我们找了多久,才找到主人的魂魄,又等了多久,才等到他投身为人。如今,又该怎么做?”她说话间,语气里染了哀愁。

幻火金轮稍稍思忖后,开口:“唯有修仙,才能令主人恢复天知。……当年主人修仙,是儿时测算八字,命里有仙缘。凡人皆信算命,不如试试。”

“算命?好,我试试!”绛云点头,认真道。她刚要进屋,却又被幻火金轮喝住。

“笨狗!你这副样子,哪里像算命的!好歹年纪要大点,胡子要长点吧!!!”

绛云一怔,心中忿忿不平,但又无法反驳,只得以眼神反抗。

“看什么看!你不是修过变化吗,还不快变!”幻火金轮完全无视她的眼神,不屑道。

绛云无奈至极,起手作势,瞬间漫天风雪飞旋,绕着她的周身。风雪平息之时,她已化为了一名垂暮老者。但见这老儿满头银丝如雪,络腮白须过膝。着白袍,戴玉冠,执桃木杖,俨然一派道骨仙风。这模样,与方才自然是天差地别,只是,那额前的一点朱红却无法化去。绛云想了想,拨了几缕白发,小心翼翼地遮住。

幻火金轮点了点头,“勉勉强强吧。”他说完,幻焰一闪,消失无踪。

绛云看了看手上金镯,摸了摸胡须,笑着迈步,往驿站中走去。

……

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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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闰生将马匹牵进马厩,喂上饲料,随后就笑吟吟地走进屋,他看了看屋内的人,问了一句:“咦?那姑娘没进来?”

屋内有人笑了出来,“姑娘?哪来的姑娘?闰生啊,你想女人想疯了吧!哈哈哈……”

褚闰生倒也不尴尬,“就算我想女人,也是人之常情啊。难道你们想男人?”他笑着说完,不理会那此起彼伏的抱怨,举步去开门。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褚闰生带着笑意,唤道:“姑……”他的“娘”字还没有出口,就生生被吞了下去。

只见,推门的,是一只苍老的手。门扉渐开,一位白发老者柱杖,慢慢走了进来。

“叨扰……”老者开口,声音苍凉黯哑。

褚闰生深觉奇怪,探头看了看门外。大雪纷飞,百里肃杀,全无行人。“老人家,”他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姑娘啊?”

老者的神色里闪过一丝惊慌,急忙回答道:“老夫没见到什么姑娘。”

褚闰生虽有疑惑,却不追问,关上了门,对那老者道,“老人家,这种天气,你还赶路啊?”

老者轻咳几声,煞有介事地说道:“嗯……实不相瞒,老夫乃是得道之人,一生云游天下,为人占卜算命。今日到了这里,也是仙缘指引。年轻人,看你骨骼清奇,乃是修仙奇材,不如让老夫替你算一卦如何?”

褚闰生听完,笑得欢乐,“我是修仙奇材?”

老者急忙点头,“没错没错。年轻人,依老夫之见,你还是尽快修道为好。”老者见褚闰生全无反应,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急切道,“年轻人,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修仙,便能长生不老,更可得无边法力,遨游天地、逍遥自在……”

褚闰生拉开老者的手,带着笑意,半带不恭地回答:“老人家,我有爹有娘有表妹,干嘛去修仙?”

“啊?”老者愣住了,无法应对。

褚闰生道:“我看这样吧,你还是给我算算财运啊、姻缘啊、仕途啊什么的好了。”他伸出手,摊在老者眼前,“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能跟表妹成亲啊?”

屋里的男子都笑了起来,有人大声喊道:“驿长,你家闺女什么时候嫁给闰生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驿长闻言,微恼道:“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倩儿才十岁,成什么亲!这小子胡说八道,你们也跟着发疯啊!”他看了一眼那白发老者,道,“老人家,你别跟这小子扯了,他满脑子邪念,怎么修得了仙哪!”

“就是,老人家,你还是给我们哥几个看看相吧!”其他人纷纷应合。几个男子更是聚了过去,各个都要那老者看姻缘。

褚闰生笑了笑,走到一旁的火炉前,打了一盆热水,自顾自洗起脸来。暖意一生,倦意也消了一半。他又走到桌前,解下腰间酒囊,盛了半斤温好的烧酒。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粮,咬在嘴里,边走边含糊不清地道:“我先回家了。”

驿长正低头做事,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小心点。”

褚闰生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老者见此情形,急于追赶,却偏偏被缠得无法脱身,只能看着他离开。

褚闰生出了门,也不急着走,仔仔细细地把驿站前后都找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不禁皱了眉头。风雪甚大,地上的脚印也早已看不清了,根本无法判断行踪。

“这么大的风雪,别迷路了……”他轻声自语,又环视了片刻,才往官道上走去。

……

绛云所化的老者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从驿站里脱身,待到门外时,早已失去了褚闰生的踪影。绛云化回少女之姿,皱眉懊恼,却听腕上金轮骂道:“笨小狗!一点用都没有!让你装个算命的,你都装不像啊!”

绛云咬牙,怒道:“我本来就不是算命的!装不像有什么奇怪?!”

“笨笨笨!!!至少多夸主人几句啊,像是什么聪慧无双、悟性非凡、少年英俊……光说骨骼清奇有什么用啊!!!而且,你好歹也拿个星盘八卦什么的出来吧!空口白话,主人会信你才怪!”

“我只是坐骑,我哪知道那么多啊!什么凡人皆信算命,分明是你胡说!一开始我就不该听你的!”

“好啊!那你说怎么办?”

“我……”绛云一时语塞,皱眉思忖了片刻后,道:“对了,天启!若是人说的主人不信,天说的,他总该信了吧!”

金轮道:“有道理,算你还有点小聪明!快用宝镜找出主人下落!”

绛云略有些得意地从怀中取出宝镜,看了一眼,便腾身而起,消失在了风雪中。

……

话说,褚闰生悠然自得地走在官道上,忽然,一股热风席卷而来。他仰头,就见天空中一片火光。雪花被火焰融化,化为雨水,丝丝飘下。

“哇……”他不禁出声赞叹。这时,就见天空中的熊熊火焰,化为了两行大字。

“人间多忧愁,不如去修仙。”他轻声,念出那两行字,继而便笑了开来。“这是什么啊,谁家大白天放烟火么?”他笑了一会儿,不再理会,继续赶路。

兴起这场火焰的,是幻火金轮。但见金轮于云端飞旋,搅动一片金红火焰。绛云在金轮一旁,仔仔细细地看着褚闰生的举动。很快,她便察觉了什么,道:“圈圈,别玩了。主人走了!”

金轮收了火焰,化出少年之姿,“走了?不会吧,这么厉害的天启,主人都无动于衷?!”

“是不是太高了,主人没看清?”

“有可能!那就弄的低一点好了!”

“嗯!”

……

褚闰生又走了一段,就见前方道路被一大堆积雪阻挡。他走近一看,就见那堆成小丘的积雪上,赫然有四个大字:修仙为上。

他抓抓脑袋,左右看看,满腹狐疑地绕开雪丘,继续走。

绛云和幻火金轮从雪丘后走出来,皆是狠狠叹气。

“这样都不行!”绛云咬牙切齿。

“啧,主人果然与众不同……再来!”

……

沿官道而行,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一泊湖水。湖水清澈甘冽,湖边更有小亭,是行人休憩的好地方。腊月时分,湖水结冻,化为晶冰,别有一番意境。

褚闰生走到亭子里,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呵口气,暖了暖手。他坐在栏杆上,解下酒囊,喝了一口烧酒。入口甘醇的烈酒,一落喉便化作了辣,一路烧进了脏腑。他满足的哈口气,伸了个懒腰。他转头,刚想眺望湖上美景,却见那晶莹剔透的冰面诡异地融化起来。转眼的功夫,湖面的封冻消失,只在湖中央留了一块残冰。说也奇怪,那块残冰偏巧就是个“仙”字。

褚闰生看呆了,他站起身子,惊讶不已地看着那个冰字。

“又是仙……今天是怎么了?”他自语,“难道我真的有仙缘?……嘶,听说修仙不能吃肉的啊……”

他想到这里,笑着转身。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四五岁的男童,他吓了一跳,不禁惊呼出声。

“哇!”他捂着心口,颤颤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那男童也不说话,扁了嘴,一个劲儿地哭。

褚闰生蹲下身子,拉起那男童的手。这般大风大雪的天气,这孩子身上,却只有一件破烂的布衣,一双小手,冻得冰凉。褚闰生没多想,脱下了外套,将那孩子裹了起来。

“怎么今天我遇上的,全是些不怕冷的?”他打趣一句,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男童依旧哭着,也不回答。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拉着男童的手,笑着说道,“我是这儿的驿夫,不是什么坏人。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好不好?”

男童止了哭泣,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跑出了亭子。

“哎,你去哪?”褚闰生急道。这附近,全是山岭小丘,林木甚密,不乏猛兽。况且,几日大雪,若是不小心迷了路,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他没多想,举步追了上去。

湖面上,绛云和幻火金轮正为那个“仙”字洋洋得意,却不想这转眼工夫,就失了褚闰生的踪迹。

绛云纵身到了亭内,四下环顾,“怎么又不见了!主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笨小狗!我叫你盯着主人,都是你不好!”幻火金轮怒道。

“圈圈!你少把错都推到我头上!你不也分神了?!”绛云不服。

“你……”幻火金轮刚想据理力争,却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绛云见状,也安静了下来,她静默片刻,道:“有妖气。”

“不是妖气……”幻火金轮道,“是鬼气才对!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家主人出手!”幻火金轮话音未落,幽蓝的火焰已染满他周身,骇人的戾气弥漫开来,压迫着周遭空气。

绛云被那戾气吓到,本能地退了几步。她刚想开口说话,金轮已飞身入云,追踪离去。

绛云不敢迟疑,便也跟了上去。心中的忐忑,竟有几分熟悉。她不敢让自己多作回忆,索性化出兽形,撒腿狂奔起来。

……

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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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闰生跟那男童跑了几里路,愈发觉得奇怪。这处官道附近,他往来数十次,熟悉无比,可此刻,他却偏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风雪凄迷,那男童的身影模糊,几乎看不见。可是,每次他想停下的时候,那男童却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十步之外。而此时,天色渐晚,光线愈暗,如此下去,怕是要困在这里了。

他心中不禁开始发毛。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诡异。先是凭空失踪的红发少女,接着是神神叨叨的古怪老儿,然后,这一路而来种种诡异的天象,加上现在这飘渺不定的男童……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怪?

他想到这里,脚步一停,轻轻喘着气。他一停,就见那男童又出现在他面前,无助地哭着。

想他褚闰生,平日里虽然没做太多善事,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好端端的,怎么会白日撞鬼?如今看来,不能再跟,及早脱身才是上策。可妖精鬼魅毕竟是市井传说,要是放着这孩子不管,岂不是太缺德了?

他正犹豫,就见那男童慢慢走了上来,拉住了他的手。男童一语不发,只是抬头看着他。

褚闰生看着那男童,只觉得这孩子有千言万语要说,偏偏无处投诉。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泪水,刻骨的哀愁,直教看的人伤感。他有些恍神,突然,那男童手上用力,拉着他便跑。

褚闰生怎么也料不到,这孩子能有这般的力气。那细小的十指牢牢钳住他的手腕,竟是半分也挣脱不了。他不禁暗暗叫苦,果然,他是撞邪了!他心中惊恐,却又无可奈何。奔跑了半刻功夫,那男童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说……小弟弟,你要害我,也先给我个理由嘛,这样我很难接受啊!”褚闰生喘着气,笑道。

男童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有了歉意。男童嘴唇微启,似要说些什么,但还未开口,身影就已消失。只余下那件外套,无力地落在了雪地之上。

褚闰生方才一番猜测,早已做了种种预想,看到这番情状,倒也没怎么害怕。只是,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声虎啸。在这万籁俱寂的大雪天里,这一声啸声当真是振聋发聩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老虎,只听村里老人说过,这种猛兽平日居于深山,唯有深冬时节,食源匮乏之季,才偶尔出山觅食。不过,这些也只是传言罢了,这附近应该根本没有老虎才是。

他正想着,就觉阴风四起,一种莫名的惧意骇得他膝盖发软。他微颤着,拔出了腰间匕首,屏息以待。

只见,大雪之中,慢慢踱出了一只猛虎。此虎身长一丈,肩高六尺,白身黑纹,额前花纹布出一个“王”字。一双虎睛飞吊,凶光四溅,威猛非凡。

褚闰生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匕首,更绝无望。他慢慢退了几步,却见猛虎悠然迈步,跟上了几步。猛虎呲牙,发出轻轻喉音,似是威胁。

褚闰生心中着急,寻思着反正难逃虎口,不如做点轰轰烈烈的事来。他想到这里,脸上漾出一丝笑意。他一个箭步冲上,迅速弯腰,拾起一把冰雪,掷向了猛虎。

猛虎见状,侧身闪避。就在这一瞬,褚闰生纵身跃起,手按着虎头,跳上了虎背。都说骑虎难下,他今日偏就骑上了!那一刻,极致的兴奋压倒了恐惧,他举起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虎背。

猛虎吃痛,狂奔起来,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若是落地,必然死路一条,褚闰生知道这个道理。他一手牢牢抱住虎身,一手抓着那把刺入虎背的匕首。无奈猛虎跳跃扑腾,他无处使劲,怎么也拔不出匕首来。

这是,猛虎突然停下,贴地一个翻滚。褚闰生猝不及防,被那畜生压在了身下。猛虎一爪按着他,呲牙嘶吼。那一刻,褚闰生不禁觉得,自己平日杀鱼,也是一手按着鱼,一手举刀。那砧板上的鱼儿,与他可是一般的心情?

他无法再想,侧开了头,不再看那猛虎。

猛虎见状,知道爪下之人已弃了挣扎,便张开大口,咬向了褚闰生的咽喉。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火焰奔涌而来,卷向了猛虎。猛虎察觉危险,缩身后退,避了开来。

褚闰生抬头,就见一环金轮飞旋而来,那金轮周身带着耀目火焰,不似凡物。金轮似有灵性一般,护在了他身前,隔开了那只猛虎。

他正惊讶,就见一只赤犬飞身而来。此犬比那猛虎还大上一圈,但见它青眸绽光,獠牙森白,彪悍异常。赤犬怒视着那白色猛虎,长哮了一声。那哮声清亮,直透云霄,骇得猛虎后退数步。

赤犬慢慢踱了几步,转头,看了看地上的褚闰生,然后低头,眯着眼睛,蹭了蹭他。

褚闰生这才真的被吓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只巨犬,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猛虎见到强敌,虽有恐惧,但却不退。它站稳身形,嘶吼了起来。

赤犬闻声,一仰头,猛地扑了过去,与那猛虎斗将起来。

那一战,真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两猛兽一路相争,利爪碎石、尖牙断树。行动之间,掀起狂风阵阵,扫起积雪重重,让周遭凄迷如雾境。声声咆哮,更是摧得鸟兽奔逃、地动山摇。

两兽愈战愈远,几不可见。褚闰生这才稳了心神,他正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如散架一般,疼痛难忍。他轻哼一声,皱了眉头。这时,那环金轮靠近了一点,褚闰生立刻觉得一阵温暖。

他抬眸看着金轮,笑着开口:“圈圈,我们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