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叹道:“丘氏女门第太低了,如果两家真做成了亲事,也是公子受委屈,当日只觉得那位小姐容貌性情看着不错,今天看来身段也好…”

这时老和尚又在忙活他的花儿,安世诚心中有事,便没情没绪地走来坐下,恰听到仆从二人对话,不悦道:“怪不得被她说是什么登徒子,敢情是你二人眼睛不老实,倒让主子给你们背黑锅。”

长庆二人知道安世诚是个好性子的,故此时被安世诚责怪,也不心慌,只是嘿嘿陪笑,又伺候安世诚喝茶。

安世诚却没心思喝,茶碗刚放到嘴边,复又放下,看着长庆,吞吐道:“你既然看那位小姐如此细,可有看到她腰间的佩饰…”

长庆二人没想到安世诚也留意那位小姐,一时倒有些愣怔。

安世诚见状,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轻咳一声,道:“罢了,以后可要规规矩矩的,别在外丢了我国公府的脸面。”

不提长庆二人如何答应着,只说丘如意自安世诚等人离去,倒是着实教导了丘若兰一番。

原来丘如意自安世诚等人离去,心中自觉无趣,早没了赏花的心情,便带着众人往回走。

哪知走出园子时,丘如意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只管为丘若兰报不平,却忘了威胁安世诚一行人,万一他们把她被拒婚一事往外传了,可就糟糕了。

丘如意越想越心焦,忙传唤婆子过来,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追出去,务必要警告那穷酸书生: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不然我饶不了他。”

丘若兰此时正默想着心事。

她没有想到丘如意与安世诚这么早就打了交道,虽然过程看着不是那么融洽。

可是,这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了解安世诚的了,所以她很敏锐地发现,安世诚方才面对丘如意时的态度,实在怪异,由不得她不担心。

她眼中的方世诚虽偶有迂腐,却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从不对女子啰嗦,便是再看不过去,也只是皱皱眉,决不多言一字的。

但今天安世诚却逐条对答于丘如意,这倒也罢了,以他的洁身自好和对名声的看重,倒也能说得过去,但他时不时表现在脸上的不自在,却不能不令人生疑。

第六十五章 如意教妹

丘若兰自从看到安世诚,心思便一直在他身上。

一切有丘如意顶在前头,她只安心避在后面相机行事,况且她又戴了帏帽,别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

所以丘如意与安世诚的争吵时,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抛开前世的种种恩怨,她不得不承认,安世诚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伟岸男儿。

正是因为她了解他,所以当她一点点地看出安世诚对丘如意的与众不同,她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难受。

丘若兰趁着丘如意懒怠说话,也暗暗沉下心来,又在心里细细思量一番,却痛苦地发现:安世诚确实待丘如意不同。

安世诚能耐着性子与一个不相干的女流之辈说教,已够让人惊讶的了,而他看向丘如意时躲闪的眼神,表明安世诚又一次的为丘如意破了例。

安世诚是什么人?那是天下公认的古板恪守礼节的男子。

他不会因女子貌若天仙失神,也不会因对方丑如无盐而失态,因为在他眼中,天下女子统统只归为“女流之辈”。

他会守着礼节回避,不管对方如何妖娆妩媚,他也只是遵循礼节,把目光落在别处,神情坦荡,眼神坚定,从不躲闪落人口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丘若兰与安世诚初相见时,虽然安世诚只是霎那间的失神,已够让丘若兰心中得意这些时候的,更让她以为今世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但今天看到安世诚躲闪的目光,丘若兰明白,那日他对自己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惊艳,说不定接着就忘到脑后去了,反而面对丘如意时的躲闪,却是因为他心中的不平静。

丘若兰心里长叹一口气,她知道安世诚必是对丘如意动了点心思的。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句争吵中,他竟然红了两次脸。

话说回来,安世诚肤色微黑,夏日因为日晒。尤其黑得利害,因此便是红起脸来,也只是脸皮微泛一点紫色,不是了解他底细且又亲近的人,是很难发现他这一点的。

丘若兰虽隔着面纱,却看的一清二楚,安世诚今天确实红了脸。

让安世诚红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让一个人脸红,无非是激怒他,或者使他害羞。

安世诚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说是个很迂腐执拗的人,又自视甚高,总认为真理站在自己这一边,早晚能把人改正过来,所以他少有气红了脸的时候。

至于让他羞红了脸面。对于一个对女子不假辞色的男人来说,真的很难。

前世,她也只见过一回,就是那一回,差点让她软下心来,成就了与他的洞房花烛夜,可惜因为她的坚持。二人终久是错过了,而他的那一回脸红,也成了她心中永恒的记忆。

丘若兰手指紧握,直到尖锐的指甲刺痛了掌心,她才缓过神来,心中暗暗发誓:安世诚今天脸红。不管是出于愤怒还是因为害羞,她都要扭转乾坤,前世她受的苦也够了,今生做个太后也不为过。

丘若兰打定主意后,便轻启朱唇。娇声软语道:“姐姐…”

不想同一时间里,丘如意也正叫道:“妹妹…”

众人见她姐妹二人如此默契,不由皆掩口而笑。

丘如意也好笑道:“妹妹先说吧。”

丘若兰慌忙推让道:“还请姐姐先训示。”

丘如意便笑道:“好了,不要推来让去的。我没什么事,只是见你半天没吭声,才喊你一声。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其实丘如意还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事到临头终是作了罢。

原来丘如意吩咐完婆子事后,想到安世诚的眼光曾在丘若兰的腰间打转,心中暗骂安世诚是个色胚的同时,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丘若兰的身上瞟去。

这一瞥之下,倒让丘如意小小吃了一惊,她此时才发现,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妹妹倒是个身量苗条玲珑的。

丘如意惊讶过后,却发现丘若兰到底年纪尚小,虽然身材曼妙,却也是因为她衣衫瘦窄,才会凸显出来的。

原来大楚朝女子衣衫多略显宽松,丘若兰的衣服却是裁剪贴身,所以在大楚朝的众人眼中,便不免寒酸之余又显露出了身段来,不是大家小姐矜持的模样。

丘如意身为姐姐,自然是要提醒她一二的。

丘如意开要开口之际,却看到丘若兰腰间正系着自己那日送她的兰花香囊,而香囊之下缀着一块极普通成色不足的用以压裙的佩玉。

丘如意认定丘若兰是因为家贫,这才如贫穷人家那般可着布做衣服,也因此被那穷书生当了贫贱之女轻薄。

于是丘如意便打算送她些衣料做衣裳,方才她开口便是为了这事。

不想同一时间,丘若兰也开了口。

丘如意经这一缓冲,不由暗道侥幸,也是她太心急了,竟没想自己如果真大喇喇说出来,岂不是让丘若兰没了脸面,这资助也要讲究方法的。

丘若兰见丘如意确实没什么说的,便小心问道:“姐姐长在深门大户之中,如何会认识那位安公子?”

丘如意倒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丘若兰说的是方才的穷书生时,反惊问道:“你怎么也认识他?”

丘若兰只得把与安世诚相识的过程略讲了一遍,丘如意听了,便道:“那个人可不是个实诚的,你今天也看着了,所以回去后,可要好生劝告两位兄长:以后不要和他来往,免得招惹事非。”

丘若兰旁敲侧击道:“今天这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他,也不知他怎么得罪姐姐,竟让姐姐对他如此耿耿于怀。”

丘如意不由皱眉道:“我们才是姐妹,他是外人,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他说话呢。”

丘若兰忙解释道:“有道是帮理不帮亲,我看那安公子人还不错,必是之前的误会,才让您如此讨厌他吧。”

丘如意想起安世诚老拿眼瞄丘若兰,而这里丘若兰又总提他,甚而百般维护,不由心中一动,命众人呆在原处,她拉着丘若兰到一处小亭子,正色说道:“你怎么总替他说话,莫非是你对他动了什么心思?”

丘若兰闻言,心中也是一动,既然前世安世诚总夸丘如意颇为侠义,她倒不如试上一试,说不定真有什么奇效也未可知。

丘如意见丘若兰面带忸怩,不由跌足道:“我就说那穷书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竟是罪大恶极,早知如此,我今天就该狠狠教训他一顿,看着人模人样的,竟敢做出勾引良家女子的勾当。他这是要你的命呢,你还帮他说话,真是个傻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丘若兰知道自己再不出声,自己马上会被丘如意抹的乌黑了。

“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上进的书生,心生赞赏罢了,私下里并没有与他来往,也没有正式见过面,更是没说过一字半语。”

丘如意见丘若兰不似作伪,这才暂放下心来,说道:“看人不能看表面,他固然长得一表人才,却不仅迂腐,还实实在在是个骗子。姻缘大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身为儿女的,万不可自作主张,不然闹出事来,不仅能要人的命,还会连累亲人,成为家族的罪人。你心里可要看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万不可害人害己。”

丘若兰才算明白了,丘如意果然不知安世诚的真实身份,而且对他印象极差。

丘如意不会知道她口中迂腐的骗子,将会是大楚朝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更是养育出一位前古未有的英明君主。

这样毫无眼光的人,竟也值得安世诚念念不忘一辈子?

丘如意看出丘若兰心不在焉,便厉声道:“你不要小看这件事,咱们丘家是什么人家,伯娘断不会将你许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你也别打了私奔的主意,须知聘者为妻奔者妾,将来他的妻子有把他的妾随意转卖的权力。”

丘若兰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见丘如意当了真,也怕事情节外生枝,便噗嗤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就到姐姐说的这个地步,只是见他模样不差,就好比看到一朵花,随口赞两句罢了,哪里就说到终身上来了。”

丘如意细看,果见丘若兰两眼明亮澄清,不似有私情的模样,便松下一口气,说道:“这样最好,凡事作决定前,要多想想会给父母兄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若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最好立马放弃。”

丘若兰忙点头道是,丘如意犹不放心,还想再叮嘱两句,这时却见于氏派人过来,笑道:“斋饭早就备好了,请小姐过去用斋。”

丘如意只得带着丘若兰去见于氏,丘若兰暗松一口气,这丘如意也太婆婆妈妈了,耳朵都被她唠叨的起了茧子。

丘如意进屋后,忙向母亲姨妈请罪,于氏看一眼女儿,知道她必又淘气了,也不说破,只是笑道:“这西山寺的景色竟如此美,连饭都忘了吃。”

康于氏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家儿子做的好事,仍旧热情地拉着丘如意,笑嘻嘻说道:“外面好大的太阳,他们寺里正好有清凉的汤水,快喝了解解暑气。”

第六十六章 时候已到

丘如意谢过康于氏的好意,便与丘若兰一同捧杯安箸伺候着于氏二人用斋饭。

康于氏越发的满意,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哪用着这些个虚礼,快坐下来一起吃饭。”

丘如意被康于氏强拉着坐在她身边,只好呵呵笑着相陪。

丘若兰则坐在于氏身边,见自己无论如何举止优雅,也换不来康于氏的一个眼神,心中唯有冷笑。

一时饭毕,于氏姐妹二人各自回房稍歇,丘如意这才得了机会,把康少立拒亲一事对母亲讲了。

于氏听了,不由摇头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听见风儿便是雨,就他这性子,我还真不放心把你嫁给他。”

于氏吩咐人去请了康于氏来,拣着轻巧的话,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叹道:“也是月老没给他们牵红线,不然亲上做亲,也是佳话,只怨天不遂人愿,以后咱们仍是好亲戚,只是不用再提这个话头了。”

康于氏脸色就变了。

她心中暗骂儿子不得好歹,这门亲事固然是为了报恩,却也是给儿子寻个有助力的岳家,偏偏儿子看不清事实,枉费了她的一番心血。

康于氏气恼一回,又猜测丘如意还不知为这事羞恼到何等程度,于是便站起身来,对于氏说道:“我去把那个不懂事的小畜牲带过来,给姐姐和如意赔罪。”

于氏连声道不必,但康于氏哪里肯听,到底怒气冲冲地跑出禅院。

再说康少立见丘如意痛痛快快地同意亲事不成,他的心里反生出些异样来,又知此事未必能善了,故也没下山,只在母亲车马前候着。

康于氏一见儿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上心疼。只管揪着儿子的耳朵,往于氏跟前而来。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牲,还不快跪下给你姨妈赔罪。”

康少立被母亲说了一路,知道自己行事莽撞了。

一则有恩不能报。二来也是很多人家亲事做不成便成了仇家,他家原本就是依着丘家的,如今他功名未成,若与丘家闹反了脸,只要康氏族人又要作怪了。

康少立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于氏面前,却也难再提两家亲事,只是默不作声地叩头。

于氏慌忙站起身来,闪到一边,说道:“快起来。亲事本就是看缘分的,缘分不到,强求无益,幸好你及时说了出来,不然这世上又多一对怨偶了。”

康于氏见于氏只是躲开。并不上前搀扶,知道她心里是有气的,而且因为于氏的躲闪,康少立少不得跟着转身磕头,这样一来,却恰对着禅房内间,可不就是变相给丘如意磕头赔罪了。

于氏夫妻是何等的爱宠这个女儿。如果两家真做成了亲事,丰厚嫁妆自不必说,儿子的功名前途也定能得丘家的提携,康家兴盛指日可待,谁知这样万里难挑的好亲事,却被儿子一手给毁了。若是让丘家心里有了根刺,她的一场谋算竟成了笑话。

何况便是抛下这些不提,丘如意不仅姿容绝美,而且品性纯良,又有于氏这样一位母亲。依样画瓢,将来也定能做一个好主母。

康于氏越想越觉得可惜,也就更生起儿子的气来,上前打骂道:“谁准你自作主张的,母亲还没死呢,你这不孝子,这样做,对得起丘家的恩情吗?”

康少立不也躲避,身上落着母亲的拳头,仍不忘给于氏叩头。

倒是里间的丘如意坐不住了。

于氏确实有意让康少立给女儿磕头赔罪。

她不恼康少立拒绝亲事,姻缘天定,不能强求,她恼的是,康少立本可以借康于氏的口办成事,却偏偏亲自跑到女儿跟前,也是女儿性子泼辣,不太在意,不然岂不得羞死。

只是他二人都正值年少,如今又为着亲事,丘如意不便真出来受他赔礼。

丘如意这里却只当作小事一桩,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勉强从了母命坐在那里,如今见外面闹成一团,心中倒有些烦闷了。

偏这时康于氏不顾于氏的拦挡,坚决让儿子对着里间给丘如意磕头赔罪。

丘如意原本想隔窗劝一声的,却也明了康于氏的担心,为着她的一片慈母心,丘如意干脆直接走到门前,清脆说道:“姨妈不必如此,虽然此事表兄处事莽撞了些,到底也是我二人无缘,况且我方才已经点头,姨妈如此做,却让甥女难做人,今天之事不如就到此为止,以后两家也好走动。”

于氏本想借势让康少立给女儿赔罪的,如今见女儿自己走了出来,微微蹙眉,便转而对康于氏笑道:“我就说你太见外,小孩子犯了错,责备两句也就是了,何苦弄到这个地步。”

康于氏心中石头落了地,知道于氏母女算是原谅儿子,便叹道:“我只是气他辜负了咱们两姐妹的情谊。”

于氏则道:“儿大不由娘,也只好随他去了,若为这点小事,两家生隙见外,那才真是辜负咱们的姐妹情谊呢。”

丘如意见事情终于平息,便微欠身行礼,转身回了里间,空留康少立在外悔恨不已。

原来康少立早前也打听到丘如意性情不好,虽也听说她长得如花似玉,却只道相由心生,这样泼辣蛮横,即便年少时长得周正,时日长了,也定是面目可憎的。

今日园中一见,却觉得丘如意竟是个通情达理的,本已出乎他的意料,谁知方才惊鸿一瞥,窥见她竟美貌如斯,实为生平未见过的,身子便已酥了半边,直到丘如意转身,他才回过味来,自己竟亲手推开这样一位美貌娇娘,可惜开弓无回头箭,只怨自己没那个时运。

丘若兰在房中盯着康少立,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此时心中发恨:康少立这个渣男,原以为他当年因自己的风采而着迷,如今看来只是被丘如意的美貌皮囊所惑,却害得她被于氏怀疑,今生她定要报这个仇。

丘如意见丘若兰表情有异,只当是为自己报不平,反倒拉着她说笑道:“上次听说你家买田产的事有眉目了,究竟是买在哪一处?”

丘若兰笑答道:“我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若是姐姐有兴趣,我回去问问兄长吧。”

丘如意便笑道:“我有什么兴趣,不过是想着,你们初回故乡,别被人骗了。再有,如果各处合适,我也让母亲在那附近置办田庄,以后咱们姐妹来往也便宜。”

这时康于氏母子已离去,于氏叫过女儿侄女来,带着她二人上了注香,便要打道回府了。

康于氏听说,又赶来相送,丘如意神色如常,大大方方地口称姨妈,康于氏心中暗叹儿子没福,对着于氏母女越发的殷勤。

倒是丘若兰一路心思,回到家中,便对母亲兄长说道:“也是时候了,把以前看准的田庄地亩都尽数买下吧。”

田氏疑惑道:“怎么算是‘是时候了’?”

丘如山笑道:“先前小块的田庄都是有好的就买下,最近却有几处大庄园为着价钱正较着劲里,妹妹说先拖几日,到时一总儿买下,省得一个一个买下,被那卖主听到消息,节外生枝。我也琢磨着这几天该下手了。”

田氏向来信服儿子,尤其是这事有女儿把着关,越发放心了,故一应买地的事都交给儿子,她只把着银子,此时闻言便问道:“都是哪一处田庄子?”

丘如山便详细说了,田氏忧心道:“另几处也就罢了,到底田庄小些,可那秋枫山附近的,却可要好好考虑。一来到底曾是方家祖产,不知可有后患?再则那秋枫山的产业已归了卢国公府,况且要买的田庄又是绕着秋枫山一圈的,产业庞大,至少得一万儿的银子呢,万一他家是个强取豪夺的,民不与官斗,咱们的银钱岂不是打了水漂?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丘如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犹疑不决,此时见母亲说出自己的心声,便看向妹妹。

丘若兰笑吟吟道:“母亲只管放心,女儿已经打听到,这卢国公府乃是积善之家,断不会欺压人的。”

田氏摇头道:“那是皇室宗亲,家里金山银山,自然看不上咱们这点产业,可备不住他府上恶奴狗仗人势,到时咱们可是有苦说不出啊。”

丘若兰少不得说一番与权贵之家为邻的好处,田氏便试探着说道:“不如咱们只买一小块,如果那国公夫人果真能屈尊来到秋枫山小住,咱们也能借机上前结交,如果他家是个不讲理的,咱们也只损失一点,无关痛痒。”

这样一来,丘如意这个土财主定也会在秋枫山买地的,丘若兰心中不甘,便赌气道:“那就依母亲之言,只是再到哪里去寻大片庄园,只好坐吃山空了。”

田氏听了倒踌躇起来,禁不住丘若兰的再三劝说,于是咬牙同意了,大头花了出去,也不在乎小处了,田氏又大手笔捐给宗祠两千两银子,这下子倒是哄动了整个丘氏家族。

第六十七章 姐妹离心

其实也不光是丘氏家族,但凡有心的人,根据田氏所购的房屋田地及捐款,只要稍稍一算便知其花费不下万两银子。

一时众人咋舌,谁说丘家菡大老爷这一支穷了,只不过是人家不卖弄炫耀罢了。

再则她们孤儿寡母初来乍到眼前一抹黑,若是提前露了富,必不得安生,所以人家就先暗地里瞧准了,一出手就把房屋土地尽数拿下,也免给小人有机可趁,真真是个胸有丘壑的。

既然如此富有,又是个精明能干的,且不一味只捂着钱袋子,为祖宗尽孝舍得花大手笔的银子,这样的人家自然得人高看。

不说丘氏族人对其趋之若鹜地上前巴结,就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女眷但凡有聚会,也肯下帖子给田氏。

田氏母女从前只是在丘氏家族中走动,仅有的几次拜访别家,也多是因为宋氏或者于氏,只是捎带着罢了,故不敢十分活跃招人眼。

如今名正言顺地外出做客,田氏很是增长了底气,举止言谈端的是大户人家主母的派头,为此越发得众人的称赞,田氏这才觉得自己终于煎熬出来活得顺畅了。

品貌出色的丘若兰更是为众人瞩目。她本就生得闭月羞花,虽年纪不大,却丰姿绰约如二八少女,且气质甜美,聪慧知礼,接人待物进退有度,所以即便她只是乖巧地立在田氏身后,不与众人争辉,也仍让人觉得耀眼生花,不敢小视,众人都道这才是顺阳城闺中第一人呢。

丘如意听说,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她并不嫉恨堂妹抢走了自己顺阳城第一美的名头,那本就是无聊之人用来乱嚼舌头根的话。

二人初交往时,她家表现的那般窘迫弱小,而丘若兰又是那样可人怜的,这激起了她身为姐姐的责任心,小心呵护疼爱着这个妹妹,生怕人给了她委屈受。

哪知如今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她家家资富饶,不在自家之下,毕竟当年曾祖父亦是巨富,祖父又一分未沾,偌大家产自然尽数归了伯祖父一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败落了,也不至于一穷二白,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很有些底子的。

可笑自己还怕露富伤了她,如今看来竟是个实心的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