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无可奈何,只得安排人传信给安天祐。

安天祐大大松了口气。

他既欣喜于父亲的安然无恙,又欣慰于李全终是让了步,没有让他难做人。

安天祐一早就表明了立场:不许伤了安世诚。

但李全的为人处事,安天祐自是明白。为了他的复位,李全可以不择手段,为他生为他死。

这样一来,就很可怕,因为李全完全可以不顾他的命令,只做他自己认为对的。

虽然安天祐明白,不到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李全是不会放安世诚回来的。

但至少目前来看,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安天祐不愿母亲徒伤悲,便令李全将消息放给卢郡王等人。

这时朝中也传来喜讯。

为了除去安世诚,梁王当日不过是就势行~事,匆忙给了昭夷两国利益,事后也怕形势不可控,自己成了大楚国的罪人,于是密派人在昭夷两国国内行动,以期搅乱他国内政,待到安世诚死去,便可早日结束战争。

昭夷二国既是见利而仓促起兵,宁泰郡王又是悍将,再有当年长兴帝派往当地的卧底相助,兼之国内局势不稳,坚持了几个月后,终被大楚击退。

昭夷二国已得了实惠,如今见是梁王儿子继承了皇位,欲再讨便宜,便派了使臣,一面恭贺新皇登基,一面表示愿意心服口服,愿与大楚重修旧好。

想打就打,就谈和就谈和,简直不把大楚当回事,就该借着此次大捷,好好教育他们一顿。

有主战,自然也有主和的,各抒己见。

安世弘带着冠冕高坐宝座,看着平日里斯文讲究的群臣们,如市井泼妇一般撸~着胳膊唇枪舌剑,闹哄哄一片,不由皱了眉。

如今他的登基大典是第一要紧事,虽然他有一统天下恢复前朝疆域的雄心,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第三零一章 旧账新算

既然他两国愿和谈,没有战事之扰,又得以四方来贺、八方来朝,对于他的登基大典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随-梦- . lā

倒是手握兵权的宁泰郡王这里,却是马虎不得。

虽然当日借着卢郡王府之事,安世弘也借机洗脱了当日派人刺杀宁泰郡王的罪责:那都是敌国用的离间计。

宁泰郡王却未必会相信。如今没有战事相绊,以他天不顾地不怕的性子,只怕会趁机发难。

于是,安世弘同意和谈,并命宁泰郡王护送昭夷两国和谈使臣进京。

一个月后,宁泰郡王果然护卫着两国使臣进了京。

安世弘也接到消息,知道自己的人已经将宁泰郡王的兵权拿到了手,不由喜形于色。

宁泰郡王没了兵权在手,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无需再惧。

他早打算好了,先大肆封赏宁泰郡王及其子孙,将其麻痹,待收拾了卢郡王一家,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宁泰了,还有永平郡王一家,也是个隐患,只看安世瑜近来的表现,就知他必是生了异心的。

一步一步的来,凡是不臣服于他的,终将要除个干净。

安世弘兴奋起来,仿佛又回到当年他为了除去刘氏日夜算计的时光里,他终久不喜欢这几年平淡如水的日子,只有算计人,才重燃起他的生机和活力来。

可惜宁泰郡王没给他这个机会。

宁泰郡王一向性情耿直,于朝堂之上,走过一遍程序后,便打断安世弘虚假的褒奖之语,直接将监军侯公公及相关人的供词甩给皇帝,硬~邦~邦道:“请皇上给前方浴血而死的将士及天下臣民们一个说法。”

宁泰郡王的行为乃是极度的藐视皇威,可是他毕竟刚立有战功,贸然降罪,恐惹天下人猜忌。

安世弘既然想做明君,虽暂不知宁泰郡王所为何事,却适时表出一副尴尬模样,看着众人无奈地笑笑。

朝中众人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再加上有人暗施了手段,一时半会的,朝中静悄悄一片,竟没人跳出来指摘宁泰郡王的不敬皇帝之罪。

安世弘见状暗叹,大度地一笑,令太监上前接了文书。

等他打开细看,头脑不由轰地一声似炸开了一般,继而额上冷汗涔~涔。

他原本以为宁泰还在算先前他派人刺杀的旧帐,却不知宁泰查的却是父亲与昭夷两国勾结的新账,还真没想到他竟有这个头脑。

这当然不是宁泰的手笔,而是永平郡王和李全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只是行~事隐秘,安世弘不得而知罢了。

宁泰郡王不准备给安世弘太多时间,在安世弘扫视证词时,宁泰郡王也同时大声地将梁王所行卖国一事说出。

朝中大臣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大楚的皇帝为了杀死自己的臣子兼族侄,竟不惜出卖国家利益。

安世弘自从知道遗诏一事,便猜出这次战事的不寻常处。

如今见真~相被宁泰郡王昭示于朝堂之上,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免惊惧万分。

父亲若是有了罪,他这个儿子该如何自处,若想坐稳这个皇位,越发艰难起来。

安世弘脑子飞快转动,企图帮父亲洗去罪名。

说来,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准确地拿到证据,说来还要感谢安世弘。

梁王当日既然出手,虽然仓促有纰漏,但争战多月,也够他拿出时间修补善后,让人拿不到把柄。

坏就坏在安世弘的突然出手,梁王损命时,也只来得及对儿子说出最重要的遗诏一事,其他的根本来不及交待。

而梁王一死,派出去的人群龙无首,行~事越发破绽百出了,被有心人盯上并查清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安世弘心念电转间,也知道事不可挽回,为今之计,万不得已之下只好丢卒保帅,暂舍了父亲名声,待日后他除去这几个碍眼的老东西,坐稳了皇位,翻云覆雨也不迟。

安世弘正色道:“卖国之罪非同小可,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怎会行此昏聩事?这事实在蹊跷。朕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要还先皇一个清白。”

宁泰郡王冷笑:“不知皇上要如何查?准备怎样查?臣这里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说罢,也不管安世弘神情如何,直接命道:“把人押上来。”

于是以监军侯公公为首,一串人如提粽子般,被押了进来。

那些人早被李全的人给收拾过了,知事情不可转变,此时虽面对着安世弘,无视他喷火的狠毒目光,问一答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王乃是大楚朝的皇帝,不会自降身份,明着勾结昭夷两国,而是指使监军等人以他们与安世诚有私怨为由,暗暗勾连昭夷两国国君,同时将布防图暗透给两国将领,助着他们攻城掠地,抢夺大楚边境的人口财富,而大楚这边则趁机夺取安世诚的性命。

人证物证俱全,父亲的罪负暂时是洗不清了。

安世弘悲痛欲绝:“朕实在不能相信父亲会行此等事。必又是他两国行的奸计。”

哪知,一干人等被押上殿时,那两国使臣也被悄悄带到殿上来,此时闻言,便呼冤道:“我国国主乃是诚心诚意归降附属的,故特派臣前来面君,此种情况下,怎敢节外生枝。”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两国使臣,宁泰郡王就势又问他二人,他二人只道:“确实贵国监军等人同我国将士有所接触,但也的确没有提及是大楚皇帝陛下的意思,只道是私怨。”

安世弘便道:“是了,必是这几个阉党因私怨陷害朝之栋梁。”

这时监军侯公公便又喊冤:“臣确实是受了先皇的指令做事的。众所周知,卢郡王府向来行~事谨慎,不只对先皇尽心尽责,便是对小的们,也是和气的很,四时八节,没少偏了小的们,且他家虽贵却无实权,碍不到别人的青云路。便是卢国公身居大将军之职,却是远在边关,穷乡僻壤的,谁耐烦去那里活受罪。山高路远,小的们和他也没接触的机会,越发不可能生出私怨来。若不是先皇的指令,小的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害他的。”

☆、第三零二章 宣告遗诏

“依你之说,卢郡王一家忠君爱国,那先帝又何理由去取卢国公的性命?难不成是吃多了丹药头脑不清楚了吗?你这奸佞小人,还不将你如何因怨害命从实招来?再敢将罪责推卸他人,定严惩不贷。”安世弘怒道。

帝王心思深似海,侯公公虽说曾是梁王心腹,却不并知道其中的关节,只知唯梁王之命是从,如今自也没有法子就梁王的行力,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被安世弘质问,只有磕头如捣蒜不住喊冤的份。

众人则在听闻安世弘一席话后,暗自思量。

他说的没错,先皇确实没有针对卢郡王府的理由,虽然不知勾结敌国陷害安世诚是否真实,但就前段日子看来,先皇和他倒的的确确有杀他一家的心思。

真是怪哉!

就在众人正纳闷之时,很快就有人善解人意地出来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只见刘娘娘款款步入金殿,凉凉笑道:“皇上此言差矣!你父亲哪里是服食丹药的缘故,分明是心病所致。大概是他知道当日我儿曾下过一道传位于安世诚的诏书,故才不择手段,只为除去安世诚吧。”

一石击起千层浪,众王公大臣们也来不及理论刘娘娘怎么来到朝堂上,均瞪直了眼问道:“传位于卢国公的诏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世弘来不及阻止,只见刘娘娘立于殿上轻叹道:“当日我儿知自己时日无多,道‘小婴孩如何担得重任?’,便在众宗室子弟中择得安世诚。只可惜,当日刘太师等人可恨,竟妄图混淆皇室血脉,我一时不查,以为那孩子是我儿血脉,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故才瞒下遗诏一事。后来假皇子事发,我被拘禁,梁王被推为皇帝,为了天下太平,这道诏书越发不可拿出来了。只是我虽守口如瓶,但眼见梁王如此行~事,想来,他早从他处得到消息了。”

刘娘娘说罢,眼睛扫向几位老臣。

长兴帝立诏毁诏的内情,这几位知情的老臣自是门儿清,如今被刘娘娘倒打一耙,一时无法说清,只得出列争辩道:“您当日一手遮天,又誓言不会伤卢郡王一家性命。老臣为大局着想,不得不从。后来梁王为帝,臣与卢郡王无怨无仇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臣更不会漏出一字了。还请娘娘不要冤枉人。”

刘娘娘闻言一笑不语。

众人心中却波澜起伏。

只刘娘娘一家之言,尚可有疑,如今这几位老臣的话,却表明长兴帝当日果然留有遗诏。

这倒也对得上,这几位老臣本是三朝元老,当日极得长兴帝的信任,皆因他们对大楚的忠心。后来皇位几经变更,他们从不牵扯其中,只一心做好分内事,且本就位权重,争无可争,如此一来,他们的话倒是极其可信。

如此一来,梁王父子的皇位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众人看着头戴皇冠的安世弘,心里异样百出。

形势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饶是一向自诩聪明的安世弘也不免傻了眼。

众人皆一言不发,只管看着安世弘。朝堂上难得地静谧下来。

至到此时,众人才惊觉,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看着笑盈盈立于朝堂之上的刘娘娘,安世弘的心随着滴答的雨声一点点往下沉。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这个死老太婆。

就见不得别人好,看不得大楚朝太平,非得出来挑事,怪不得她断子绝孙夫死娘家亡的。

他发誓,只待这事一了,这个老太太也该和她夫君团聚了。

安世弘立起身来:“暂不论前事如何,只说这遗诏一事,若果如皇伯娘所言,朕愿遵长兴皇帝遗诏,让位于卢国公安世诚。”

反正安世诚已经死了。

方才监军等人招供:他们与南昭兵合力埋伏围剿安世诚,安世诚身边亲信几乎全部折损,而他本人亦身遭重创,最后万箭攒心,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这与安世弘亲派前去打听的情形一般无二,安世诚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看他还如何回来承继皇位。

刘娘娘岂会不知安世弘的打算,安世诚的死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个坏消息。故此时她好整以暇,悠悠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安世诚已经死了,这才有恃无恐。你有个好父亲,宁可负了安氏列祖列宗,负了天下黎民百姓,也要为了你的皇位扫清一切障碍。”

安世弘咬牙笑道:“皇伯母慎言。如今不过他们的一面之词,事情真~相如何尚未查明,如何就定了我父亲的罪名。”

刘娘娘冷笑:“证据确凿,皆摆在朝堂之上,这不算查明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贪恋皇位。”

安世弘亦冷笑:“若说贪恋皇位,谁又能比得上皇伯母呢。今日倒来指摘朕,真是荒谬。想来你也知道,安世诚已死,立无可立,莫不是你想立他的傻儿子为帝,继续把持朝政?”

刘娘娘淡然而笑:“我从前把持朝政,为的是我儿,如今他不在了,我也没心了,今日出来说这一言,一来是为我儿正名,二来则是不忍卢郡王府一家到死还做个糊涂鬼。如今我的话已然说完了,这便回我的别宫里,再不过问朝中事。我今日就把这话搁在这里,众位也为我做个见证。至于你如何查,查得如何,将来到底是谁坐皇帝,左不过是你们安氏宗族内部的事,与我无关。”

说罢,刘娘娘真就转身往殿外而去。

安世弘心中暗喜。

刘娘娘到底坐镇朝堂多年,虽远离朝堂数年,余威犹在,她这一走,宁泰一介武夫不足为惧,只需寻个借口下得朝来,给这些烂事一些缓冲时间,他自信仍能扭转乾坤。

不想宁泰郡王接了永平郡王一个眼神,立刻心领,便上前拦住刘娘娘,笑道:“娘娘既然以后不再管朝中事,何不将先帝遗诏取来,自此真正落得个干净,免遭俗务缠身。”

安世弘心中恨极:宁泰这个老匹夫,将来有你好看的。

☆、第三零三章 逼人太甚

刘娘娘说罢,真就袖出一纸诏书来,执于身前,慢慢展开。

安世弘不动,几位王公大臣却忍不住上前去看。

诏书乃是长兴帝的亲笔所书,上面不只印有玉玺,还有其私章及这几位老大人的印章。

众人皆心内叹息:果然是真,只可惜天命神授,安世诚无福受用。

几位老大人也暗自惊讶。

他们犹记得,当日长兴帝郑重道:“事不可行,诏书作罢已毁,为着卢国公府一家上下性命,你等万不可泄露出只字片语。”

他们岂会不知轻重,故立下重誓,日后少不得强迫自己忘却此事。

后来刘氏被诛,安氏朝中郡龙无首,众人皆推荐梁王,他们因无诏书为证,且卢国公府无甚功劳,贸然提议,成功机率太小,一旦事不成,恐替卢国公府招祸,故默契地选择不发一言。

谁知,诏书竟被保存了下来,他们不知其中缘由,不敢多言一字,只是事隔多年,再次看到长兴帝的笔迹,不由想起多年来的君臣情谊,忍不住长泪纵横。

宁泰郡王验看无误后,着实松了口气。

他已经得罪了安世弘,如果不能将安世弘拉下马来,他一家将来定得不了好。

再看自从遗诏拿出来后,就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宁泰郡王越发开心起来,哈哈笑道:“有了这个遗诏,关于卢郡王府的一切不合理事件就好解释了,你父子一心要置卢郡王府于死地,这大家也都能理解。梁王既然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咱们也就不提了。不过,方才陛下可是说,若遗旨为真,则宁愿让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请皇上兑现。”

安世弘不由握紧了拳头,皇位自然不能让。这是他图谋多年的成果,岂可拱手相让于卢郡王府?况且以他父子从前所犯之事,一旦权柄旁落,等待他的必是囹圄之灾。

早在遗旨拿出时,安世弘就悄悄以眼示意身边的亲信,一个小内侍接收到信号,悄悄儿地后退几步,遮蔽于人后,见无人注意,再次后退几步,提了衣角轻手轻脚地离了这里。

安世弘余光扫过,心中大定。

殿中众人被遗诏吸引着目光,并不曾注意,而宁泰郡王虽一直紧盯着安世弘,却不是个心细人,自也没有看到,只见他得意洋洋道:“哦,对了,陛下是担心安世诚的儿子年小不灵光,被人当了傀儡。这也不是事儿,所谓兄终弟及,他还有个兄弟呢,那就让安世茂继承就是了。”

反正皇位数来数去,也落不在他头上,他倒是乐得做个好人。

安世弘黑着脸一言不发,直到众人都看完遗诏各就处位后,他才命内侍上前接过遗诏,欲仔细看个究竟。

刘娘娘倒也大方,收起遗诏随手递给内侍,一边笑道:“如今我已事了,也该回宫颐养天年了,再不过问世事。”

刘娘娘言罢,果然毫无留恋地走出殿去。

几位使臣也被请了下去——现在暴得是家丑,他们留在这里已无用。

一行人离去后,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远远听到几道雷声。沉闷的雷声响在耳边,众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百官个个心里暗道晦气。

原来大楚的安氏宗亲多被恩泽赋予了爵位,但他们虽看着位高权重,然除却几位握有兵权的,大多也就是表面光,虽也参与朝政,他们的影响却有限,朝政大事多由皇帝和内阁及六部执掌。

故虽然权贵们斗得热乎,但下面的官员却少有依附,只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并不太掺和进来,这也是近年来皇位虽换得勤,朝中日常仍能照旧运行的缘故。

可是今日百官们却被动地被搅了进来。

梁王父子当政,长兴帝诏令的继承人安世诚就不能活,同样的,卢郡王府一旦做了皇帝,安世弘怕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这个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安世弘必不肯松易放弃皇位,同样的,宁泰郡王等人为了活命,必定会逼着安世弘退位。

众人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伴着外面的风雨雷声,众人也越发地心惊肉跳。

安世弘正在看遗诏,他心里明白,这是真的,来不得一点假。

可他仍不死心,再次慢慢细看,一来让心沉静下来思索对策,另一方面也是打了拖延时间的主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心也一点点发紧,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节拍,殿里越发的死气沉沉。

宁泰郡王不耐烦起来:“陛下一言不发盯这半天,是指望着将这遗诏看出个洞吗?那又如何,就算你毁了,真的假不了,假是也真不了。您倒是说句话,这事该怎么办?”

安世弘不由闭了闭眼。也是他方才思虑不周,因想着正主儿已死,他父子二人又坐皇帝多年,已是牢稳,到时他意思意思追赠安世诚个皇帝位份,也就打发过去了。

不想,宁泰这个老不死的一再相逼,他不由的怒心中烧,喝道:“宁泰郡王,你休要逼人太甚!”

宁泰郡王惊讶:“这话可就不对了,臣什么时候逼您了?那是你亲口说的,遗诏为真,就让位于安世诚。如今安世诚已被你父害死,立无可立,传位给他的兄弟子侄,岂非正常?不知陛下准备让位给谁?安天祐还是安世茂?就到底,还不是你父子二人贪恋皇位!”

安世弘怒极反笑:“皇位承继岂可儿戏!宁泰王叔年纪一大把,竟连这个道理都不知?”

安世弘冷笑过后,继续说道:“朕非是贪恋皇位,而是知道自来皇帝更替,皆是多事之秋。当年先皇承继皇位,乃是因有功于安氏社稷而被宗族推举,来得正大光明,而朕的皇位则是子承父业,是当着众人的面,由先皇亲自下诏,名正言顺,即便是这样,这其中还波折重重,绵延至今。而安世茂才短,安天祐年少智不足,轻易许之皇位,不知又要起什么乱子。故为了大楚江山社稷着想,朕不敢轻弃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