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戎马一身,战功赫赫的镇西将军苏印,一柄古铜长剑出神入化的铁骑将军……竟连身都未曾能近,就顿在离夙天纵数丈之外,胸口处,血如泉涌。
“苏将军!”君微绷了许久的泪,终于破眶而出。
宛如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从心头上剜走了。
长剑刺地,苏印勉强撑起了身体,隔着夙天纵看向泪水决堤的君微,已隐约有些老态的面孔上有不加掩饰的动容与留念,“……常曦,你还记得我……”
不是寡人,不是本将。
是我。
夙天纵松开君微的下巴,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苏印的面前。
靠得近了,君微便能看见苏印的血,在地面蜿蜒。
她想去救人,可肩膀被先生勒得死紧。
夙天纵居高临下,俯视着佝偻着身子的苏印,一字一句地说:“苏印,我要你亲口告诉她,当年东宫是如何走的水,她,常曦,又是如何才丧的命。”
顿了顿,他语气更冷,几近嘲讽,“你自然也可以选择不说,不过统统带进阴曹地府罢了。”
如此陌生的先生,俨然是另一个人,君微挣不脱,又无计可施,隐隐盼着大狐狸当真能察觉她的一切,及时赶来,若她能以血相救,苏将军或许还能留下一命……
“常曦。”苏印刚刚开口,就吐出了一口血。
他怕吓着君微似的,勉强别开了脸,用绣着文龙的衣袖揩去,方才重新抬头,“今日之事,罪孽……在我。”
君微一怔,就听身边夙天纵冷笑一声。
“只因我一己私心,害得你丧命火海,”苏印吃力地双手扶住长剑,才能继续站着,随着失血过多,他的唇色已经几近灰白,“这百年来,我以为再没有机会向你……赎罪,未曾想,你还能回来。”
终是力所不及,苏印单膝跪地,堪堪支起上身,仰面看向满面惊愕、挂着泪水的君微,“当年,前朝太子一心问道,无心情事,你入宫一年等待婚期,一年未曾谋过他面,这般无心寡欲之人……实非……良人……”
一个答案,在君微的心底呼之欲出,但她却不敢将它想明白。
可是苏印不给她继续糊涂的机会,语声渐微,却还算清楚地说:“当年的那把火,是……我放的,你的死,是我造下的孽……是我,愧对你,常曦,是我……”
君微的脸上已然半点血色也无。
火……真是苏将军放的?
难怪……先生对苏将军恨之入骨,难怪他说历史素成王败寇,所有史书都是写给上位者的歌功颂德。
她终是懂了这份恨。
也明白了,苏将军看她的眼神里那隐忍的、复杂的情与愧。
“当初皇宫的火是将军放的,”君微咬住下唇,艰难地说,“可我却不是因那场火而死。”
苏印本已涣散的眸子,猛然一亮,“你说什么?”
若不是被强行取走灵体,常曦本可以死里逃生……她的死,本就不是因火而起。
君微正要再开口,却见苏印突然一僵,瞳孔中的光在顷刻间暗却了。
沾了血污的额头,留下了一抹诡异的红。
君微立刻看向夙天纵,果然看见他正缓缓放下左手,指尖凝着的光尚未完全散去——竟又是被他生生夺了灵识,就像殿外惨死的宫人们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夙天纵两指捻起,将那抹灵识捻成了碎末,随手洒开。
苏印死了。
夙天纵终于松开了君微,冷冷地抚平衣袖的褶皱,“他的话,你可都听清了?”
君微红着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冲到苏印面前。
他已没了气息,却仍旧半跪着,挺直了上半身,无神的目光依旧朝着她刚刚所站的方向。
君微回过头,那双从来都写满了单纯信赖的大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愤怒,“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死于那场火!为何偏要让苏将军含恨而终!?”
夙天纵凝着她的眼睛,许久,才缓声说:“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苏将军或许是有千百种过错,”君微爬起身来,指着大殿之外,“可是你有没有听过宫里的人怎么说,大沣的百姓怎么说?他们说前朝皇帝醉心修道,无心朝政,弄得妖魔横行,民不聊生,是苏将军!是他耗费百年精力,励精图治,把沣国重新打造成中土大国!所以即便到了如今这种状况之下,仍旧有那么、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苏将军而留在城中,抵死相护!”
她哽咽着,回头看向至死未曾倒下的一代帝王,“苏将军或许不是个忠君的臣子,但起码,他是个勤政的好皇帝。”
“你又怎知我不会是好皇帝?”夙天纵冷声质问,“比他勤政爱民,更比他血统纯正!”
简直魔怔!
君微深深察觉到了无力。
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说服夙天纵了。
“先生,”君微挺直了背,咬着唇,不让自己再落半滴泪,“这是我最后一次称你为先生……也是我最后一次央求你,不要动用杀阵,不要再造杀孽。苏将军已死,这皇位再不会有人同你抢,你大可拿回去,但别再滥杀无辜了。看在琅山百年的情分上,看在曾为一日夫妻的情分上……算我求求你。”
先时,听见她说最后一次唤他先生,夙天纵冷漠的脸上还曾动容了一瞬,可越听下去,面色越发冷凝,到最后,嘴角已然挂上了冷笑,“无人会与我抢?你是这么想的,只怕他可不这么想!”
几乎与此同时,勤政殿的门、窗齐飞,砰然砸在地面。
呼啸的夜风,与凌厉萧杀的气息同时扑面而来。
一身黑衣的身影逆着光,踩着残骸踏进勤政殿,背后是悬于高高的宫墙之上的半轮残月。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是腹黑
先生是病娇
我突然,很心疼,我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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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
勤政殿两侧烛火摇曳,光影落在单膝跪地的苏印身上。
半身明, 半身暗, 脚边血色蜿蜒。
阎煌的视线一滞, 素来不屑一顾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划过悲凉。
君微又怎会察觉不到他潜藏于胸的那一丝丝柔情,不免心疼。
若是真的对苏将军毫无感情,当初北方战乱,天子亲征,大狐狸又何至于临时丢下她, 不远万里驰援北疆?只是丧母之痛,流放之仇横亘着,无法逾越。
可疏远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生父毙命, 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狐狸……”君微迎着他走过去。
这一声称呼于她而言再自然不过, 听在夙天纵耳中却突兀得很。百年来, 小姑娘深居山中,最亲近之人不过他一个, 挂在嘴边的也总是“先生、先生”, 何曾听她如此亲昵地唤过别人?
夙天纵身形未动,但眉眼间已然凝起了寒意。
地上是被震碎的窗棱渣滓,靴底踩过, 发出咯吱的声响,阎煌走得不快,可是在君微终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立刻接住她, 而是硬生生地,避开了。
手落了空,君微一怔,回头看他,“……大狐狸。”
他身上是黑色暗锦的劲装,箭袖的扣子绷开了,手腕破了,血顺着指缝在往下流。
——大狐狸竟然受伤了?
相识已久,在君微眼里,阎煌是全天下唯一一个能与先生媲美的神人。在景都,那么多妖物在他的阵法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灰飞烟灭,这样的大狐狸,竟然受伤了?
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残骸。
想来,是先生在这勤政殿外设下了结界,大狐狸硬闯结界才落下的伤。
这样看来,两人的实力约莫相差无几。
阎煌走到苏印面前,影子笼罩在半跪的帝王身上,良久,他伸手抚过对方的眼睑,替他合上了眼。
“人活着的时候不见尽忠尽孝,等死了才开始惺惺作态,”夙天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显得更外冰冷,“我当只有普通人如此,未曾想一代魔尊竟也不能免俗。”
君微骇然——
竟连阎煌的这一重身份也知道吗?
阎煌背对着夙天纵和君微,身板挺直,声线平板,“我如何对他是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你的家务事涉及到了我的天下,”夙天纵冷笑,“我自是要过问的。”
“天下是你的还是旁人的,”阎煌转过身来,狐狸眼半眯,烛火的光照不进他的眼底,因而显得分外阴森,“与我何干?”
对夙天纵来说,百年筹谋就为了取回属于他的天下。
他视之如命,为之疯魔。
可是在阎煌口中,这些却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事。
夙天纵维持着冷笑,眸光向侧一瞥,“天下归属于你无关,那什么与你有关?”语声毕,他不过是勾了勾手指,一旁的君微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硬生生拉到了他的面前。
“先——”君微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管他叫先生了,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一时语结,只能拼命地挣着,想从他身边逃开。
然而夙天纵甚至不需要真正动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
君微又恼又恨,目光不由投向大狐狸,却不料他并未看自己,而是眸光幽暗地凝着夙天纵。
“她呢?”夙天纵抬起手,食指微曲,与君微的眉心只隔了一丁点距离,“她的生死,与你有关吗?”
寒意,从眉心直达心底。
这一刻,君微几乎毫不怀疑,夙天纵的话并不是威胁——同样的事情,百年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坐做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又有何难。
只是……她咬住下唇,已红的眼看向一言不发的阎煌。
眼波流转,万千言语尽数藏在眼底,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没有求大狐狸救自己,也没有求夙天纵放过她。
她就这么静静地,被迫在夙天纵面前站得笔直,目光却盯着阎煌。
“我连天下都不在乎,”阎煌勾起嘴角,狐狸眼里划过轻蔑,“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不过百年道行的小妖怪?”
胸口的一颗大石,落了下来。
大狐狸终究没有上当。
若叫先生,不,若叫夙天纵知晓他俩已然相互钟情,免不了拿她当做要挟,处处叫阎煌掣肘。
不如划清界限,一个起不到威胁作用的小妖怪,是生是死也就不值一提了。
若非必要,夙天纵也没理由一定杀她。
反倒两全。
尽管心里清楚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君微心里还是被什么捶了一下似的,钝痛。
眼前这一幕,大抵就是戏文里写的众叛亲离了吧?曾与她纠葛最深的人,都在这里,死的死,伤的伤,剑拔弩张。
亏得她还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两袖清风的妖怪,就算死了,也就一簇青烟,无人记挂。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思及此,君微不由苦笑。
这神色落在夙天纵眼中,他眯起眼,手指一勾。
君微的额头闪过一点光,然后很快便灭却了。
她自己毫无知觉,夙天纵却猝然变了脸色,“谁把我的封印给解了?”
“……什么封印?”君微一脸茫然。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封印,自然更不知道是谁给解了。只是夙天纵眼里的震惊做不得假,既他能以幻术让自己误以为手臂是被藤妖所食,那么会在她身上下别的禁制也就不足为奇了。
会是……什么呢?
琅山百年,她自长成凡间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模样之后便不再变化了。
而且,她,一直没有长头发。
直到遇见大狐狸,进了长庆城,在醉风楼里才被风烟波发现,头发冒出了茬……
君微是单纯,但并不愚钝,前后一联系,顿时反应过来,“是你令我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模样,甚至一直都没有长出头发,是你给我下的封印。”
“是我。”夙天纵手指向前,指尖终于落在君微的眉心,微微抬起下巴,“就在这里,我埋下的封印,本想着,等我收复天下,娶你为妻之日再解开封印,也可免得你受各种情|爱之苦……一番苦心,微微你可能体会?”
什么免她受苦?分明是怕她爱上旁人!
难怪从前她看那些书里写的男|欢女|爱总觉得无稽可笑,难怪她最初遇见大狐狸的时候,并未觉得他好看到让自己呼吸心跳都会失常……
原来,原来!
君微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一直忍着的泪也终于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若我从未离开琅山,等你屠尽天下,坐上皇位,解开封印之时……我定会觉得先生是全天下最疼我之人,能得先生垂爱,是我这百年修来的福气,珍惜得不得了,恨不得拿一辈子为报。”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瓜,“夙先生,我一向觉得你是最聪明的人,如今想想,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最正确的认知了。”
夙天纵的视线,从挂在她下颌的那滴泪上扫过。
“可惜,没有如果。”他说着,看向阎煌,嘴角缓缓勾起一模弧度,“你知道,苏印这个狗贼为何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吗?”
阎煌眼神幽黑,看不见怒,也看不出其他。
若是此刻勤政殿内有西荒的群魔在,任何一个曾经见识过魔尊阎煌杀红了眼的模样的魔在,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从这里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魔尊从未失态,不会癫狂,也不会咆哮。
只是,当他一向用来掩饰的促狭都懒得维持的时候,这死一般的沉寂眼神之后的,将是无人能挡的……杀|戮。
“那是因为,他不懂得斩草要除根。”夙天纵缓缓说,“他明知当年东宫里的焦尸不是我,却没有掘地三尺把我给找出来,你看看,如今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不是么?”
苏将军不是愚蠢!是愧疚。
君微心中清楚,当年的苏印或许本来只想把心爱的女人从皇城的禁锢之中解救出来,却不曾想,再见面已然天人永隔。苏将军并非滥杀之人,在先帝驾崩,太子逃亡之后,他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国家,百年时间勤政爱民,用半生时光为自己赎罪……
这样的苏印,怎么可能再去追杀前朝太子?
苏将军和先生,压根不是同一类人。
夙天纵的视线从阎煌的脸上,挪向君微,最终嘲讽地一笑,“所以,我不会重蹈覆辙。我要你、要这王城里的叛徒走狗,全部……陪葬。”
说完最后两个字,他忽然手臂一抬。
君微只觉得有什么将自己吊了起来,双脚瞬间离地,悬浮半空。
一直面无表情的阎煌,在这一刻才终于终于流露出惊色,劈手便是一道金光掠过。
夙天纵甚至躲也没躲,生生地受了他一击,人向后退了半步,站稳了,冷笑道:“怎么?不打算继续装作无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微微的封印是你解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太子妃都做了些什么!似你这般混血的杂种,也敢觊觎我的天下,我的女人……当真是自不量力。”
说话间,君微已然被升到半人之高,束缚着她的无形的绳索此刻泛着冷光,所有的光朝向她的眉心汇聚而去,成了一簇令人炫目的聚点。
“无论你对我,对旁人有再多仇恨,微微何辜!”阎煌以手为刃,招招凌厉攻向夙天纵,“更何况,她是你一手养大,人毕竟是人,怎可当真全无情意!”
夙天纵双手负后,被他逼得步步后退,闻言冷笑:“何为情谊?当初她与苏印不清不楚,如今又与你瓜葛不清——她对我这个夫君,有何情意可言?”
“我与微微相识以来,她口口声声要救先生,说先生教她做人,让她明理,但凡一点叛逆之事她也不敢去做,生怕将来叫先生知道了会恼她,”阎煌语速极快,“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有师徒之意,夙天纵,就算看在百年师徒情分上,你冲我来!”
“师徒?师徒……”夙天纵突然仰天大笑。
而后,他眉眼一冷,森然冷笑道:“笑话!我要的是什么,微微不懂,你也不懂吗?更何况,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们不是在找这杀阵的引信吗?如今就在这里,不必找了。”
阎煌一怔,停下了攻势,缓缓抬起头来。
半空之中,君微已然被强光完全笼罩。
像一个茧,将她层层包围。
而这个发光的茧内,有源源不断的、强烈得令所有人心神不宁的妖气跌宕而出。
——那是九叶金芝的味道。
犹如不老丹药之于疯狂道士。
犹如血腥之气之于嗜血野兽。
令人神魂颠倒,为之痴狂。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反转。
没到大结局呢,莫慌啊!
先生就是病|娇,不用怀疑了,么么么
☆、杀阵
沣宫之外,随着阎煌的突然离开, 不解其故的沣国将士们一时间群龙无首, 不免乱了阵脚。
饶是魏康和风烟波极力稳住局面, 防线也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内被推移,眼看宫城就要失守,突然间乌云汇聚,月隐星灭。
天地之间升腾起无边的煞气,自西向东, 如同奔腾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鬼?”风烟波脱口道。
獙老眯起金色的瞳,半晌,羽翼一顿, “……是魔族的骑兵?”
麓林与大沣战事正酣, 这节骨眼上西荒的众魔竟然也来凑热闹?!魏康和御林军众大惊失色, 想到即将到来的腹背受敌,不由捏起一把冷汗。
倒是风烟波低低地笑了一声, 抹开眼角的血渍, “这群家伙,可算是赶来了。”
“什么意思?”獙老不解。
风烟波骑在他的背上,长发被夜风吹得犹如扬起的旗帜, 不施脂粉但仍旧绝艳的面孔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以为阎郞当真打算靠着这点御林军抵抗这群鸟人?”
獙老恍然,“这些东西是姓阎的那小子弄来的?”
“大惊小怪。”
獙老咂摸,“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风烟波神色平静地看向已然能看清楚轮廓的魔族骑兵们,“若是这点拿捏都没有,阎郞也就当不了这个魔尊了。”
“……魔尊?!”
“要不要我帮你扶好下巴?”风烟波半开玩笑道,一面重新拎起双剑,“走了!”
自西荒之地连夜奔袭而来的魔族大军长得千奇百怪,坐骑更是令人瞠目结舌,獠牙、巨爪,红目、长尾……不一而足,原本与麓林的羽人交战已应接不暇的沣国士兵与百姓,都被骇得不知所措。
可是,那群青面獠牙的魔将却好似压根看不见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都朝向羽人们攻去。
羽人大军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天降奇兵,完全无力应对。
一时间三方混战,天地变色。
有了魔族的帮助,战线果然被从宫墙向外节节推移。
渐渐的,沣国人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惧怕这群异类,甚至偶尔能彼此配合着杀敌……
夜色愈深,仿佛很快就可以迎来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