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们失职,有人闯进来了,可是她从背后偷袭,又蒙了脸,我没看清她的长相。”舜瑜跪下去,惭愧说道。

舜瑛也是脸色铁青,“我也没看清是什么人。”

这里是用来招待彭泽太子的驿馆,内外的守卫都是一流的,再加上彭泽和端木家自己的守卫也都首屈一指,是不是有人太过猖狂了?居然大白天的就敢往这屋子里来行凶?

“她没事。”端木岐并没有理会几个人的对话,只又随手给宋楚兮掖了掖被角,“好生看着她,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他说完,就冷着脸走到门口。

外面的侍卫全都惭愧又恐慌,他们巡逻了几次经过这院子门口,因为看到舜瑜坐在那里,就谁也没多想,没曾想居然是出事了。

端木岐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语气中不见任何的暴怒情绪,只就冷冷道:“今天,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都下去吧。”

“是!谢少主宽宏。”要知道,端木岐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侍卫们如蒙大赦,总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了,忙不迭谢恩退了出去。

端木岐火急火燎的赶着回来,却没在宋楚兮这里多做滞留,直接抬脚就出了院子,回了自己那边。

长城觉得不放心,就跟了去,后脚赶到他书房的时候,却见端木岐还是冷着一张脸空站在书房的书架前面。

他桌子上,亲信已经把需要处理的信函都整理好放在那里了,他却没看。

“少主,虽然四小姐没事,可是——属下去查一查吗?”长城看着他的背影,试着问道。

“不需要了。”端木岐讽刺的冷嗤一声,“这件事,就此揭过,不准外传。”

有人闯进了宋楚兮的房里,也没见遗失什么东西,着实奇怪的很,不过不管对方是为着什么的,都一定不能走漏风声,要不然损害的也只会是宋楚兮的闺誉名声。

“属下明白。”长城点头,这一点其实不用端木岐特意嘱咐。

不想端木岐紧跟着又强调了一句,“你去跟舜瑜和舜瑛说,这件事谁都不准再提,也不好告诉楚儿知道。”

他只离开了一个半时辰左右,照宋楚兮那个样子,中途她应该是不会醒过来的。

这一次,长城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了。

他有些困惑的抬眸看向了端木岐的背影,忍了一忍,最后还是大胆的揣测道:“少主,您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

“是他来过了!”端木岐冷笑,说是个轻蔑的语气,那声音里面却带了明显的冷意和杀气。

殷湛这真是欺人太甚,突然堂而皇之的就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偷人了?

好吧,这“偷人”二字说起来有些严重,可是这个人,也是极大的挑衅了他的脾气。

“他?”长城还是一头雾水,左右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不可思议的屏住呼吸,讶然道:“昨晚四小姐昏迷之后,唤的那是宣王的表字吧?少主您难道是说他——”

“出去!”提起这件事,端木岐的脾气突然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他的瞳孔收缩,自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两个字来。

长城被他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一句,赶紧带上门退了出去。

好在端木岐这人就算脾气再不好的时候也没有摔锅砸盆的习惯,只随后的一整天,他都房门紧闭,没叫过任何一个人,也没主动走出来过。

×

宋楚兮这边是睡觉到正午时分就醒了。

舜瑜赶紧去请了徐太医过来给她重新诊断,这会儿她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还有点儿余温在,徐太医给她诊脉过后,悬了整夜的心才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又留了个药方下来,就赶着回宫复命去了。

舜瑛去给端木岐传信,却被长城给拦了回来,就只要对宋楚兮撒谎,说端木岐那边有急事要处理,晚些时候过来。

宋楚兮这一场高烧,烧掉了她太多的体力,致使她元气大伤,虽然醒过来了,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是么?现在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塞上军中吗?”听说端木岐在忙,宋楚兮就皱眉嘀咕了一句。

现在的南塘,宋家剩下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可能掀起风浪。如果真要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那就只能是宋承泽那里了。

可是梁氏才刚出事,这个消息要传到他那里还需要几天时间的,那人难道是要提前出手吗?

刚刚大病了一场,宋楚兮这会儿脑袋就分外沉重,她的心思又重,这么揣测冥想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头疼。

“小姐您怎么了?又不舒服吗?奴婢扶您再去睡会儿吗?”舜瑜紧张道。

宋楚兮就着她的手站起来,瞧着外面的天光正好,就步子有些虚软的摸到大门口,推开了门,倚在门边晒太阳,“我就是睡多了才精神不好,我先透透气。”

“可是您的身子还没好全,太医嘱咐了,不能再受凉的。”舜瑛赶紧从屋里捧了大氅出来,给她裹严实了,只露了一张脸出来。

宋楚兮就由着她把自己包的严实了,再看两个丫头一个脸上表情比一个不再在,就当时她们为了昨天没能护着她又挨了端木岐的责难,就笑道:“阿岐又骂你们了?”

“没!”舜瑛摇头。她自己明明只剩下半条命了,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挨骂了?

“小姐也真是的,您是不知道您这落水一次遭了多少罪,北川郡主就算遇险,也有宫里的侍卫们在,您逞什么能啊。”舜瑛嗔了她一句。

宋楚兮醒过来就已经问了殷黎的状况了,并且对宫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个大概。

舜瑛这一提,她就又想起来殷湛的事情来。

那人这一次又和皇帝呛起来了,后面却不知道皇帝还会不会记仇找他的麻烦。之前她不好过分追问殷湛的私事,这会儿闲下来,反而就越发好奇,便就问道:“对了,宣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宣王?”舜瑛不解,“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昨天在宫里,我依稀听说,好像说他当年是有一个心仪的女子的,当初皇上本想赐婚他跟林大学士的嫡长女,却被他当面拒婚,一定要另娶别人的。”宋楚兮笑笑。

关于殷湛的事情,宫里的人好像也都讳莫如深,所以她来京这段时间,虽然接触的人不少,但却没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貌似就因为宣王拒婚的事,当初还和皇上闹的很不愉快,皇上盛怒之下,也没准他娶那个女人,只说是身份并不匹配。”舜瑛随口回道,她知道的也不详尽,只是她平时不会有宋楚兮那么多的顾虑,所以闲聊的时候也跟这驿馆的管事和丫头们那里得了些消息,“这件事过去都有七八年了,皇上始终耿耿于怀,小郡主是皇室血脉,虽然是上了玉牒的,但其实宣王殿下却是一直没有立妃的。”

没有立妃?

以宋楚兮对殷湛的了解,那男人似乎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就算皇帝不同意,他怎么会轻易妥协呢?

而且那皇帝也是够阴损的,人都没了,追封一个谥号就足以安抚住了殷湛,又何必非要较劲呢?

不过这么一来,宋楚兮反而更能了解殷湛和皇帝之间动辄就言语带刺的原因所在了。

想了一想,宋楚兮就又继续追问道:“哦?那小郡主的母妃呢?”

“说是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舜瑛道:“不过到现在,皇上都也还不承认她,好像除了皇上跟宣王,也没有人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从没问过殷湛有关他的私事,殷黎也说是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几年了。

许是人在病中就更容易多愁善感的缘故,想起那冷傲又不近人情的男人和殷黎相依为命的画面,宋楚兮的心里忽而便多了几分凄凉。

她微微抿唇,苦笑了一下。

舜瑛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就不由的皱了眉头,“小姐?”

宋楚兮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扯出一个笑容,道:“殷黎那孩子,生的很可爱。”

“是呢!”舜瑛听她转移了话题,就没再多想,“不过就是被宣王殿下给宠的厉害,有时候调皮起来,比那些王孙贵族家的男孩子都难管束。”

宋楚兮也没再继续深究,在那门边站着,等头脑里稍稍清醒些了,就又回了榻上窝着小憩。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傍晚时十分,醒来呆坐了会儿,却见端木岐踩着落日的余晖走进来。

“醒了?还烧吗?”端木岐问道,就势弯身坐在榻上,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像没什么事了。”宋楚兮道,仰了头去看他的脸,“你今天都在忙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这时候,舜瑛刚好端了药进来,端木岐就接过去,自然的回避了话题道:“你先把药喝了吧。”

宋楚兮从来都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有些不情愿的要去接那药碗,不想端木岐却捧着没松手。

宋楚兮不解,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想知道有关宣王的事情?”端木岐问道,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

他手中端着那个药碗,用调羹缓慢搅动着里面药汁。

宋楚兮闻言,一颗心瞬时往上提了提。

她略有诧异的拧眉看看了他,端木岐却一直微垂了眼睛,没有和她正面对视。

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却是莫名的突然就变了,变得——

叫人觉得压抑且紧张。

舜瑜和舜瑛两个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宋楚兮的脑子里虽然没什么印象,但她了解端木岐,潜意识里,就怀疑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无迹可寻,她也无从主动坦白什么,只不甚在意的说道:“就是昨天又在宫里遇到他们父女了,随口打听一下。”

这丫头,插科打诨逢场作戏的功夫从来都是一流。若在往常,端木岐肯定也就顺水推舟的不予拆穿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明显是有备而来。

“那太子呢?有关他的消息,需不需要我留意帮你搜集一些?”端木岐道,又将手里汤药搅了两下,顺手放到一边。他看着她,面上表情是少有的严肃,“楚儿,你是聪明,可是别在我面前耍这样的小聪明好吗?我们之间,难道也不能开诚布公的说话吗?”

有一个大胆的揣测,已经在他心间盘桓许久了,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又不可信,可是除了那一种可能,他找不到任何别的借口再去自欺欺人的解释宋楚兮对待殷绍还有殷湛那些人的态度。

因为素岚的事情,逼得她暴露了许多,宋楚兮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他多久。

她亦是好不心虚的回望他,含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待殷绍的态度很不对劲?”端木岐看着她的眼睛,字字肯定。

“哦?”宋楚兮也不回避,只就泰然处之的任由他打量。

然则端木岐真人却是与众不同的,绝大多数人,只看她这个坦荡磊落的表情,估计心里就要对那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又生出几分疑虑来,可是他不同,他既然是开口点明了,那就是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事实。

“你恨他?”端木岐道。

“为什么?”宋楚兮并不否认,只是平静的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极少有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候。

她在他面前,就算全是演戏,但是嗔笑怒骂也从来不会吝啬表情,这一刻——

却是真的对决。

两个人,都用一种异常冷静又理智,但却对对方防范至深的心态沉稳又老练的彼此对峙。

宋楚兮的定力好,端木岐自认为也不会输给她,不过今天,他并不想和她来较这个劲。彼此对望片刻,最后还是端木岐先改了口风,先开口。“我们还是先来说说宣王的事吧!”

这一次开口,他就完全没有给宋楚兮再插嘴的机会,紧跟着倾身向前,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眼睛,道:“前太子妃廖容纱的大哥廖弈城曾经和宣王殷湛同在西北军中服役,共事了整整三年,据说彼此间的关系很不一般。你不是个愿意随便浪费好奇心去管陌生人闲事的人,如果不是和宣王有些渊源,又为什么会去打听他的事?而且前后两次,你不遗余力的出手替殷湛的女儿解围,如果前一次还可以说你是提前不知情的,那么昨天晚上,你却是心甘情愿的吧?如果不是你和他之间有旧,以你的为人,你是断不会如此的。”

他查过殷湛和廖弈城乃至于廖容纱的生平。廖弈城十四岁承袭父业,北上从戎,去的就是当时由殷湛担任主帅的北川战战地。当时他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路从军中发迹,青云直上,三年以后就几乎稳坐了军中的第二把交椅,据说这其中很有些得益于殷湛的提携和重用。殷湛自己,就是在他十多岁上先皇驾崩之后,他就自请去了军中历练,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他对际遇雷同的廖弈城才会刮目相看,并且那一段时间因为北川之地战事吃紧,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关系非同一般。

那时候,曾经有两次,一次是成武八年的年关,一次是成武九年的重阳,两人回朝省亲,但是虽然进了中原腹地之后,两人的车马仪仗就分道扬镳,各走了一边,但有种种迹象显示,其实殷湛回临阳祭拜舒贵妃的仪仗就是幌子,他其实是乔装了随在廖弈城回乡的队伍里,去了南方游玩了。

哪怕是到了今天,廖家的整个宗族也没有全部迁徙到京城繁华之地,而是在南方的祖籍长水城那里扎根,在京城的,就只有征西将军府这一门而已。

虽然当年殷湛的行踪都不会留了把柄给人抓,而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端木岐从眼前的蛛丝马迹里面的推测,可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很有可能,廖容纱是在那时候就跟殷湛相熟了,因为他得到的密报显示,前太子妃廖容纱是个手腕相当狠辣的女人,并且处事严谨,滴水不漏,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再嫁人之后还和殷湛之间有任何的往来。

而如果说是,他们是借着当年廖弈城的关系而提前就相识了的话,反而比较容易解释的通。

端木岐的这些推断,虽然说出来有妖言惑众之嫌,但事实上离着真相已经很近了。

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宋楚兮也不再试图欲盖弥彰的狡辩。

她只是看着他,气定神闲的问道:“阿岐,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怎的?你想说我妖言惑众,然后叫人把我一把火烧了驱邪吗?”端木岐莞尔,他的唇角勾起,就又有了点平时那种散漫不羁的调调,只是调侃到了一半,他就是语气突然一沉,意有所指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两个——是不是得要一起去了?”

他是妖言惑众,揭发一件根本就可以说是危言耸听的诡异的事件出来。可是他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而作为整个事件的当事人——

宋楚兮的存在,才是最天理不容的那一个。

宋楚兮也不理会他言辞之间的试探,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一边,仍是无动于衷的问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在你之前,我虽然没见过宋楚兮,但是我知道,她——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端木岐说道,她抬手捏了宋楚兮的下巴,把她的面孔扳正,仍是叫她直视自己的目光道:“前太子妃廖容纱死在四年前的小年夜,我见到你,是在年关刚过,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宋楚兮迎着他的视线,坦然面对他的问询,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端木岐就又说道:“如果你是宋楚兮,那么过去的十四年里,你就都是足不出户的呆在南塘的地域之内的,和北狄太子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的。楚儿,就算你的眼神也会骗人,可你的所作所为却都是在那里摆着的,这些可是骗不了人的。为什么你对殷绍会有敌意?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住到他的太子府里去?还有那个晚上,他府上一再出现变故,你行踪不明,你是做什么去了?你去掺合了他府中的内斗了?还有——你又为什么那么积极的要陪我来这里,还故献殷勤的去接近宋太后?难道你还要跟我说这些都是巧合吗?”

------题外话------

端木美人儿跟兮兮摊牌了,这就是被王爷刺激大了的结果,不过这好像还没完╮(╯_╰)╭

明天中秋,提前祝宝贝儿们中秋快乐,家人幸福团圆。有人建议我中秋虐安意茹庆祝,但是她的戏份疑似没拍到,我仔细想想我明天能做点啥吧~

、第037章 下毒

“还有那天在皇觉寺遇到的那个廖家的婢女,她不会无缘无故指认颜氏的,那个女人会对皇长孙那么尽心照料,是因为她的确是廖家出来的?”说颜玥是廖容纱,这论调并不可信,曾经的廖家也算是树大招风了,哪怕是不想女儿嫁入皇家,想要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戏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太容易留下破绽了。而那个叫絮儿的话也不会是空穴来风,那么毋庸置疑,她应该是真的看见过颜玥曾经在廖氏母女居住的庄子上出现过的。如果颜玥真的廖家出来的,那么她会混入东宫,并且对殷桀不遗余力的照顾,就完全解释的通了。端木岐言之凿凿,只逼视着宋楚兮的视线继续道:“那天太后寿宴,她是故意烫伤自己的?好约了你见面叙话?”

他的言辞犀利,而他抖出来的这桩桩件件又都是事实,完全不容宋楚兮狡辩的。

宋楚兮一直安静的听着他说完,面对他充满质疑的眼神,最后便是自唇角平静的弯起一抹笑。

她挡开端木岐的手,有些费力的撑着那睡榻站起来,脚步虚浮的挪到旁边,推开了一扇窗户。

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这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而且这里地处北方,空气完全不似南塘那边的湿冷,这天色,看上去十分的开阔明朗。

她站在那里,面孔沉静,而无一丝一毫的表情流露。

这样的宋楚兮,是端木岐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他拧眉,起身走到她身旁,侧目看着她道:“这所有的一切,你真的不准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宋楚兮一直没有回头看他,这时候,才自唇角扬起一抹讽刺至深的笑容来。

“那你又到底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宋楚兮问道,语气沉稳有力。

端木岐闻言,却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是啊,他这么咄咄相逼,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算证明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揣测,证明了她不是宋楚兮,而是叫人匪夷所思的另外一个人,这——

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现在,不管是对他个人来说,还是对整个南塘而言——

她,都必须是宋楚兮。

如果她不是,那么他们辛苦打拼,就要握在手里的宋氏家族马上就得转手让出去。

并且——

他也不想要毁了她。

所以更必须要由心而发,坚定不移的相信——

她就是宋楚兮。

现如今,他和她之间早就密不可分,谁也离不开谁了。

如果他一定要刨根问底,最后将她推出去了,似乎——

还有大把的人在等着接盘呢。

殷述那熊孩子是铁了心的要和他过不去,就算这熊孩子人微言轻,抗拒不过皇帝的命令,可是那个殷湛——

那人却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没什么!”最后,端木岐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和那些人之间走的太近,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要怎么玩,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也别玩的太野,过阵子,我们还是要回南塘去的,这里的任何人还有事,都和你没有关系,知道吗?”

在今天开诚布公的挑明一切之前,他是想要将她和殷湛之间的纠葛盘问清楚的,可是现在却改了主意。横竖那些都已经是无法倒流回去的前尘旧事了,殷湛能如何?主要是,立场和利益摆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以为宋楚兮这种人会感情用事,去做些飞蛾扑火的事情。何况——

他也不觉得这女人和殷湛之间会有什么所谓的旧情。

她有多精于算计,有多冷酷无情,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虽是妥协了,端木岐这时候也是紧紧逼视宋楚兮的侧脸,等她的一句承诺。

宋楚兮明显也是料到了他终将妥协,不假思索的就点头应了,“嗯!我有分寸!”

端木岐听了这话,憋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就突然转好了几分。

他抬手,拉上了窗子,又将她抱回了榻上,用毯子裹住,嘱咐道:“你的病还没好,这几天就呆在屋子里,不要吹风。”

“好!”宋楚兮还是很顺从的点头答应了。

那碗药在旁边搁到这会儿,已经由烫转温,端木岐端过来,他知道宋楚兮不喜欢一口一口的喝这苦药,就直接凑到她唇边去,宋楚兮就着他的手将汤药饮下,他又起身去桌旁倒了温水给她漱口。

“你才喝了药,不要吹风,烧还没完全退下去,省的加重病情。”端木岐道:“晚膳就先不要多吃了,我让厨房煮了粥,晚点会送过来。”

上辈子,从小到大她都好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照顾过,以前顶着宋楚兮的身份,她跟端木岐逢场作戏也是心安理得的,可是现在都开诚布公的抖出了原本的身份来了,端木岐还将她做那个小女孩儿一样的来哄——

宋楚兮的心里突然就有点别扭。

可是她需要这个身份,现在不是端木岐强迫她还要本本分分的去做宋楚兮,而是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知道了。”唇角勉强弯起一抹笑,宋楚兮点了点头。

端木岐此时面上神情也还透着几分严肃,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放下杯子,站起来往外走。

宋楚兮裹着毯子盯着他的背影目送,可是端木岐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顿住。

他回头,从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忽而沉吟,“你说——前太子妃和宣王之间,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宋楚兮面上神色微微一滞,随后勾唇一笑,“自然不会。”

端木岐得了她的话,方才满意,微微一笑,这才继续转身走了出去。

他开了门,宋楚兮就裹着毯子倒回榻上,舜瑜和舜瑛随后从外面进来,见状就道:“小姐是累了吗?要不奴婢扶您先去床上再睡会儿吧。”

“我不想动,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宋楚兮道,闭着眼谁都没理。

因为看不到她眼底真实的神色,两个丫头也不觉有异,就没勉强她,转身去忙别的了。

*

太子府。

因为是早一步和安意茹一起回来的,颜玥是直到了初一这天早上起床之后才听说了宋楚兮出事的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连忙让宝琴去打听详细的消息。

她几乎是忍不住的就想要去驿馆探望的,可是身份不允许,跟不敢贸然行动,而宝琴去问,也只能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当时在场的侍卫两句,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最后得到的消息就只是殷黎醒了,但宋楚兮生死不明,直接被端木岐带着回了驿馆了。

“小姐您先别急,是我们不好去详细打听,也许事情没那么糟呢。”宝音见她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就只能是反复的劝,“没消息也是好消息呢,如果大小姐真有什么事的话,肯定早就闹开了,不会是像现在这么无声无息的压着。您先别自己吓唬,先等等,大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之前那么大的事她都能逢凶化吉,现在也断没有就这么出事的道理。”

对于宋楚兮的身份,虽然颜玥坚信不疑,但她这两个丫头还是心里恐慌。这是所谓的借尸还魂吗?这样的事情,就只有神魔异志那样的故事里才可能发生的,怎么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头一天在宫里,两个人都仔细的观察了宋楚兮的一举一动,见她的一切都和正常人无异,哪有半点特别的?两个丫头更是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家小姐对大小姐心存愧疚又思念成狂,所以才自己臆想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不过颜玥的种种表现都摆在眼前,两个丫头又不能说什么,就都只能是浑浑噩噩的顺着她了。

“可是她现在的那个身体那样——”颜玥烦躁说道,站起来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小姐再等等吧,晚点儿等太子殿下从宫里回来了,没准就有消息了。”宝琴说道。

昨晚的事情了结之后,其他人都连夜出宫了,可是殷绍却留在了宫里帮着处理善后,一直不见回府,眼见着都过午了,说是大年初一,但是这阖府上下是真的没一点儿过年的喜气儿。

思及此处,颜玥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安意茹那里怎么样了?”

“太医一直在前院,还没走呢,说是小产了,孩子没了。”宝音正色说道。

颜玥抿了抿唇角,忽而却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再次确认道:“孩子没了?”

“是!”宝音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明白她怎么还要问,却也是再重复了一遍,“这也是她自作自受,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捉摸着去害人,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够她后悔的了。”

安意茹进府七年,一直恩宠不断,但是没有子嗣,却是她的硬伤。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却都没来得及高兴就直接又成了坏消息,真是足够她悔不当初了。

宝音说着,就又抬头看向了颜玥,“小姐,这次的事情太明显了,就是安良娣和那宋家的宋夫人勾结作祟的,太子殿下虽然没有当众下她的面子,但是丢了孩子,想必殿下心里也是相当气愤的,这一次——”

家丑不可外扬,殷绍虽然在外面没追究,可是回来之后总要给安意茹点教训的吧?

颜玥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就算真的惩治了她又怎么样?总不会是休了她,讲给他赶出府去吧?你当殷绍的眼里是能随便容沙子的吗?你我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安意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要真的不想要那女人了,老早就该就能找到机会处理掉,何必要留她到了今天?”

安意茹那女人,虽说姿色不错,又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可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成天的在这太子府的后院里算计着勾心斗角,她也早就不复当年的光鲜了。何况比她漂亮又才貌双全的女子比比皆是,她实在是不怎么出彩的,只能说,她能比别人都更高了一头,所倚仗的,不过就是殷绍的耐心和宠爱罢了。

“这男女之间的事,还真是没道理可讲的,太子殿下怎么就会看上那么个女人了?”宝音不解道。

其实这个道理,颜玥以前也一直想不明白,不过头天在宫里,眼见着宋楚兮运筹帷幄的一力推动了那件事的进展,这一刻,她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了一种揣测。

“横竖不管我们的事。”失神了片刻,颜玥就冷冷的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看上去有些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