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眼神,在那一个瞬间就又变得阴毒无比。

“如果我说我非她不娶呢?”岳青阳自知自己还是说不动她,于是惨然一笑,这一个笑容,真的是悲凉到了骨子里。

老夫人愕然的张了张嘴,还想要骂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好像已经有气无力。

岳青阳只是看着她,仍是字字清晰而稳健的说道:“那么今天我就明确的跟你一次说清楚吧,我要娶那个丫头,我要娶宋家的四小姐宋楚兮!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总之在这一生里,除了她,我不会再娶别人。”

岳青阳是个性老夫人最清楚,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今天这些话他既然说出来了,他就绝对做得到。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老夫人阴测测的开口,她本来想极力的维持冷静,可是只吐露了第一次个字,后面就又成了控制不住的咆哮。

“如果您觉得是,那就当是吧。”岳青阳道。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又像是故意挑衅老夫人一样,扬眉露出一个笑容,诘问道:“所以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他用终身不娶来威胁她?

这个孩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老夫人的心中怒意翻滚,似乎只要有哪一个瞬间控制不住,这怒火就会烧成燎原,将她的整个理智焚烧成灰烬,然后逼着她亲手掐死眼前这个挑衅她的人。

“你起来!”她命令。

“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什么,只是这一次,算是我求你。”岳青阳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不管是南塘还是这天下,她区区一个女子而已,根本就和大局无关,你们放过她吧!”

“你起来!”老夫人加重了语气,再度重复。

“我可以想办法说服她,带她离开南塘这里。”岳青阳还是跪着没动,他看着他老夫人,神情悲切,“你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南塘的这块土地,只要她肯放手,宋氏也就可以完全被你们操纵于股掌之中了。我只求她的一条命,你成全我吧。”

老夫人几次都说不动他,不由的再次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的吼道:“那个小贱人,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让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只是个无辜的人。”岳青阳据理力争。

“她只是和和你不相干的人。”老夫人严词强调,“你疯了吗?今天跑到这里来,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是真要我把我把你关起来你才能想清楚吗?”

这个老夫人,本来就是油盐不进的。

岳青阳心里冷笑一声,到底也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心存幻想。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们都疯了?”他突然就又心平气和了起来,抬头看着老夫人的眼睛道:“把我关起来?您就不怕我想不开吗?”

他又威胁她?

先是终身不娶?现在又要寻短见吗?

老夫人觉得好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只是用一种仿佛是见鬼了一样的表情,死死死死的盯着岳青阳。

既然多说无益,岳青阳索性也就不再纠缠。

这一次,不等老夫人催促,他就先主动的站起身来,拍掉膝盖上的灰尘。

老夫人倒是诧异,“你——”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今天我都也都一次和您说清楚了,而且从一开始我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话说开了也好,就省的我还要继续自欺欺人的在您这里抱着希望了。”岳青阳说道,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您也不要为了方才我说的话动怒,横竖我也说不动您,再动怒?多不值得?”

老夫人被他这冷嘲热讽的话激怒,憋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岳青阳已经整理好衣袍,甚至连自己的面上表情也一并整理好的举步往外走去。

老夫人的眉头皱的死紧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不踏实。

“青阳!”她突然急切的上前一步。

岳青阳止了步子,却没回头。

老夫人张了张嘴,她举步往前走去,一步一步居然走的无比忐忑而沉重,最后,却也没有勇气再越过他去,并且接触他的目光的凌迟。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做的。如果你就是看不惯我现在做的事,那么你便出去游历去吧,不要被这里的人和事拘着,我——”她的话,只到一半,后面就又局促的无话可说了。

扪心自问,岳青阳对她来说重要吗?她会肯定的说——

重要。

可是,如果和另一些的人和事相比,那就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

她不是不心疼这个孩子,却不能容忍他的忤逆和背叛。

这些事,老夫人都知道,可是她不会公开承认,而岳青阳也知道,而他——

也唯有苦笑了。

他一直站着没动,也不开口说话。

老夫人的心里没底,袖子底下的手指几次握紧又松开,最后,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有些僵硬的将手掌搭在了岳青阳的肩头。

“祖母!”岳青阳抬手,手掌轻轻的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你是我的祖母,我这身份虽然见不得光,你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怨恨你,我也——”

他的语气,顿了一下,然后才有继续说道:“我不会看着你难做的。”

这算是个保证,只要他别去宋楚兮面前掀了自己的老底,老夫人也就能够放心了。

老夫人这会儿的心思千回百转,但是因为思虑太重,却居然没有认真的听过,整整二十一年了,岳青阳终于亲口唤了她一声“祖母”。

老夫人的思绪游离的很远。

岳青阳等了片刻,就放开她的手,他一直都没有回头,老夫人更没有看到前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然后他就那么开门,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程妈妈从门口张望,一直目送岳青阳走的很远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因为老夫人的申请古怪,她开口的时候就显得小心翼翼的。

老夫人如梦初醒,抬头看向了她。

“您的脸色不好,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程妈妈试探道。

提起大夫,老夫人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岳青阳,脸色不由的更加难看。

“不用了。”她说,顿了一下,却还是对岳青阳不放心,“吩咐管家,最近多注意一点青阳。”

她是老夫人,却只是端木家的老夫人,而端木家的那些家丁护院虽然可以听她的指派,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夺过端木岐手下探子的耳目。

说白了,这老夫人到底也不过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以至于她现在想找人去盯岳青阳的梢都捉襟见肘。

说到底,还都是受到了端木岐的限制。

思及此处,老夫人就越发心烦意乱了起来,转身关门又进了屋子里。

*

花园里。

岳青阳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本来正要快速从花园里穿过,可刚拐过一个花圃,抬头就对上一个人似笑非笑的眸光。

端木岐双手环胸,靠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外面的柱子上,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岳青阳的脚步顿住,他看着那人倾城绝艳的一张脸,几乎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的觉得反感和痛恨的。

方才他在老夫人那里没有指责她什么,只是因为她是长辈,其实真要细究起来——

他又不是圣人,对于一个取代了他的人生,又将他现在的人生搅和的一团糟的人,他凭什么没有怨念?又凭什么脾气很好的逆来顺受?

“怎么,找她闹去了?”端木岐却不自觉,开口就火上浇油,甚至还带着看好戏的调侃,“结果怎样?”

岳青阳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可是他都挑衅上门了——

于是他脚下方向一转,干脆就走到了端木岐的面前。

端木岐一直懒散的靠在那柱子上没动,等着他走近。

岳青阳走到他前面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她的心志不改,几十年了都还是为着那一个目的,这个我知道,那么你呢?半年前带人闯入宋府的人——是你对吧?当时你想要做什么?”

那会儿宋家的管家将那晚的事情和他细说了,听说是那群闯进去盗匪窝里反,合力攻击一个女同伴的时候岳青阳就笃定的知道,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老夫人了。

而如果那天赶过去阻止那些所谓盗匪下手的人就是老夫人的话,那么那些所谓盗匪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件事,端木岐虽没有主动透露给他,但既然岳青阳当面问了,他也不否认,只是反问道:“你说呢?”

“你——”岳青阳的眼底,一下子就翻腾起了怒意。

“呵——”端木岐于是就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的往旁边踱了两步道:“你不觉得自己这闲事是管的太无趣了吗?你是能说服的了她?还是能管得住我?明明力所不及,你还要操闲心?”

在这个局面里,岳青阳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他最痛恨的也恰恰就是自己的无力。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用力的闭了下眼,岳青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晚你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端木岐和老夫人的目标,本来是应该一致的,他不明白端木岐怎么会突然变脸,但是这个转变,对宋楚兮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端木岐回眸看他一眼,“如果——我说,杀人呢?”

这个答案,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可是从端木岐这里亲口确认之后,岳青阳也是还是心跳慢了一拍,突然就手脚冰凉。

他的心里,突然极度的不安,明明心里有了答案,也还是冲动的上前一步,再次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和那老太婆所谋的终极目标从来都不一样啊。”端木岐道,他今天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痛快,几乎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你也看到了,楚儿那丫头实在是不听话,这个时候,她姑且都还身处困境,都硬扛着不肯对我妥协,你说如果我继续放任下去,一旦有一天她的翅膀长硬了,该怎么办?”

宋楚兮就不是个会受制于人的个性,老夫人是对她还抱着希望,并且在她身上有所图谋,可端木岐一旦放弃了这一重目的,那么——

宋楚兮的存在,对他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他会提前下杀手也一点也不奇怪了。

这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岳青阳却听的一阵心惊。

老夫人是这样,端木岐也是这样,这些人全都自私自利,视别人的生命为无物,宋楚兮被他们盯上了,现在也就是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否则想想就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既然用不着了,以你的个性,你将她一脚踢开也就是了,何必非要下杀手?”勉强压下心中愤怒的情绪,岳青阳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过岳青阳,我现在好奇的是,这件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跟我来说这些话?”端木岐道,眼神玩味的上下打量他一眼,“何况——你这样的一厢情愿,就算做了什么好事,有人会领情吗?”

领情?他竭力的想要挽回些什么,却从来就不是为了冲着宋楚兮的感激去的,他只是——

想要将她从这个险局和困境中带出来。

可事实上,只凭他的一己之力,他好像根本就做不到啊。

岳青阳挫败的唱出一口气,那神色之间突然就满是自嘲的味道,“如果你只是怕她会坏你的事,那么我去想办法试着说服她,劝她离开南塘不行吗?你就一定要对她下杀手?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带她走?”端木岐抿抿唇。

“不可以?”岳青阳反问。

两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生平死敌的男人,针锋相对,互相对垒。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先开口的人,是岳青阳,他冷冷的看着满前那男人妖冶至极又冷绝了的一双眼睛,语气不善的讽刺道:“怕你终将被她所败?是在朝堂政局上?还是——”

他说着,顿了一下,目光突然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了端木岐心口的位置。

端木岐这样的人,他会怕谁?或者说,有什么样的对手,会是叫他在真正对决之前就忌惮着不敢去与之抗衡的?

成就成,败就败,他又不是输不起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他却容不下宋楚兮这区区一个小女子?

即使岳青阳很讨厌承认这些,但是事实摆在那里,又逼得他不得不承认,端木岐和宋楚兮之间,从一开始也许真的就只是逢场作戏,可是最后不知不觉入戏太深的戏子,最先要伤害的却是自己。

他会一度想要对宋楚兮下杀手,但后来又再度放弃,这就已经能够说明他此时心中起伏不定的心境了,否则如果他是真的动了杀心,那么即使半年前的那一次刚要被老夫人阻断了,后来这段时间里,要下手,机会还不是多得是。

他想杀了她,却又舍不得?

端木岐,你终于是要被你自己挖的坑给埋了吗?

在他的光环压迫之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岳青阳突然就觉得快意。

他又看了端木岐一眼,然后唇角就挂上轻松愉悦的笑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一转身,便要离开。

“你不要多管闲事。”端木岐倒是没有拦着他,只从他背后冷冷说道。

岳青阳止了步子回头看他,当真可以算是扬眉吐气的反问道:“什么叫闲事?什么样的事情才叫闲事?跟你有关的,在我这里,都不能算作是闲事吧?”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本来就有许多分不清的烂账在里面,说的不好听了,端木岐要不是借用了端木家七公子的身份,他和宋楚兮之间又哪儿来的这些光明正大的交集?

而如果再换个角度来考虑,端木岐几次以端木家主的身份向宋氏求亲,这亲事又好像是占据了岳青阳的。

“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凌云之志,皇图霸业,那也就没必要拉着楚儿她跟你一起陪葬吧?”顿了一顿,岳青阳道:“之前你们做过的事,我都会守口如瓶,替你们保守秘密,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也别挡我的路。”

“你的路?”端木岐凉凉道:“你就那么有把握,你能说服的了她?你凭什么?你又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让她听你的?”

“难道,她不该是我的吗?”岳青阳道,一字一顿。

他的这个身份是岳青阳的,而他用这个身份得到的一切便利,如果归根结底的话,似乎也都应该是分属于岳青阳的。

端木岐脸上一直肆意狂放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已经无声的敛去。

她不该是他的吗?那她又该是谁的?

是了,这世上对她心仪的男人太多了,就算她不是岳青阳的,不是殷述的也不是殷湛的,可是再怎么算——

最终也最不可能是属于他这个从开始到结局,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隐瞒,不能如实相告的人的。

今天,他还用着端木家主这个身份的时候,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也是有过一段曾经的,可一旦有朝一日,他要回归到原来的身份里去了,就连自欺欺人的理由也没有了。到那时候,即使不成敌,也是陌路人!

岳青阳转身走的飞快决绝。

端木岐孤身站在花园里,夕阳的余辉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将他脸上真实的表情模糊掉了。

岳青阳从花园里拐出去,就又直接出了门。

端木棠款步从门房一侧的墙壁后头跨步走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探头探脑,一脸做贼心虚表情的李富宝。

“少爷,咱们躲在这里,是要看什么啊?”李富宝左右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扒着墙角,仰头去看端木棠的脸。

端木棠的唇角挂着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容,咂咂嘴道:“刚才你看到岳青阳走出去时候的表情了吗?”

李富宝抓抓后脑勺,还是一脸的迷茫不解。

端木棠从袖子里抖出折扇,啪的一下拍在他的脑门上,无比轻松愉悦的吹了个口哨,“他那表情是摆明着要惹事啊,笨蛋!”

半年前的那件事,逼端木岐现身,造成他要舍弃宋楚兮的打算,这不是目的;引老夫人赶过去大打出手,并且惊动了宋府的人,这也不是目的;甚至于最后引发了老夫人和端木岐之间彻底翻脸,这更不是目的…

绕了这大的一个弯子,其实他真正要用的人,是岳青阳。

老夫人居心不良,并且有利可图,她一定会守口如瓶,而端木岐本身就在为了宋楚兮的事情举棋不定,他更不会主动先老底,当然了,这件事端木棠自己可以去做,看是给他哥背后直接捅冷刀子的事…他好像不太好意思下手。

所以——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岳青阳了。

利用岳青阳对宋楚兮有好感,用一场夜袭刺杀的危机逼他忍不住去跟宋楚兮摊牌,当然,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老底都先开了给那丫头看,只要其中一两项无关痛痒的,应该就足以逼她率先跟端木岐翻脸了。

只要那个丫头一变脸,端木棠对自家老哥的脾气还是拿得准的,想让端木岐痛哭流泪的去求,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了,以宋楚兮那心性儿,哭也没用了。

这件事,如果效果好的话,半年前就该做成了的,只是因为老夫人和端木岐双方面都不配合,硬是把刺杀的风波给压下去了,好在这把火在半年后也总算是烧起来了。

端木棠甚是得意,晃荡着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安心的等着宋楚兮找上门来和端木岐决裂。

这边岳青阳匆匆出府,去的确是宋家,只是这一次他拜访的人不是四小姐宋楚兮,而是大小姐宋楚琪。

------题外话------

好吧,温润如玉的青阳公子是个苦逼的娃儿,而后妈岚宝虐待了二十多年了,可怜的娃儿,呜呜呜~

、第008章 野心膨胀,逼婚端木氏

宋楚琪得了下头人的通报,很是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岳青阳岳大夫!”婢女回道:“那位岳大夫登门,说是要见小姐。”

岳青阳?她和这人又没有任何的交集,就算这段时间这个人不时的就会过来,可他一直都冲着宋楚兮去的,严格算起来,宋楚琪是真想不通这人突然要找上自己来,会是为了什么。

她坐在桌案后头,摩挲着茶盏想了想,“他没说什么事吗?”

“没!”婢女回道。

端木家养的区区一个大夫而已,而且这人又和宋楚兮之间走的很近。

宋楚琪打从心底里不待见,并且她也着实觉得没有去和岳青阳见面的必要。

“告诉他我没空,打发了他走。”宋楚琪摆摆手。

她埋头下去,重新看账册。

这些东西真的不是她擅长的,可是她要在宋家站稳脚跟,并且今早的掌握大权,手里就必须要握住越多的东西越好。

所以外面的生意虽然还是宋亚儒父子在管,但账目她却是随时都在盯着查的,好在是宋亚儒也算识趣,一直都很本分,从她回来之后,没有表示过任何的不满,也没给她找过麻烦。

可是这个宋家,宋立那些人却都又臭又硬,根本就不肯买她的账。

想到那群老顽固,宋楚琪的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她伸手提笔,不经意的一抬头,却见那婢女还局促的站在那里没走。

她拧眉看过去,不悦道:“不是叫你走了吗?”

“可是大小姐,那岳大夫说他有要紧事,一定要和大小姐说。”婢女说道。

当年宋楚琪身边的心腹,在她离家之后,宋亚青为了怕消息外泄,全部都处置了,所以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以前的老人。

这婢女没有怎么样的机灵,但贵在老实本分,所以才被宋楚琪选中了的。

“我说了我不见了,听不懂吗?”宋楚琪不耐烦的大声道。

这婢女是真的怕她,被她一吼,腿脚就有点隐隐的发抖,赶忙跪下去。

这位大小姐,以前对四小姐据说是好的不得了,现在那四小姐还是被她关起来了不闻不问,也许宋楚琪还在为了自己掌控宋家的局面沾沾自喜,却忽然不觉,这阖府上下在对她服从的同时更是将她视为了洪水猛兽。

因为岳青阳的话的确是说的有些过分,这宾女都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一时也不敢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宋楚琪心烦,厉声呵斥。

“是——是那位岳大夫说——说——”婢女心里紧张,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最后一咬牙道:“他说——说大小姐如果不去见他,说您——说您将来可被后悔。”

这就是*裸的威胁!

这个岳青阳,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上门找茬吗?

宋楚琪的胸中一堵,抓起手边的茶碗就大力砸了出去,“这种话你也需要来报给我吗?直接叫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端木家区区的一个大夫而已,居然就敢找上门来,胡言乱语的威胁她?

简直可恶!

端木岐对她爱答不理,整个端木氏又风头鼎盛,她此行南塘的任务不好打成,如今时间紧迫,现在却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岳青阳都上门来找茬?

宋楚琪心中积压的怨气已久,一个茶杯砸在桌子腿上,碎瓷片飞溅,茶汤和茶叶四散开来,遍布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是!奴婢知错了。”那婢女几乎要哭出来,使劲伏低了身子,应了一声就仓促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面冲去。

她走的太过匆忙了,还没爬起来就先一脚踩在自己的裙摆上,紧跟着又扑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宋楚琪骂了一声,本来不欲理会,但是转念一想她第一次见到岳青阳时候的情形,那人其实也是风度绝佳,并且不卑不亢,看和也非等闲。

“等等!”转念一想,宋楚琪就又略一抬手。

那婢女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干脆就直接又伏低了身子。

宋楚琪从案后站起来,举步往外走,“我去看看吧!”

婢女伏在地上不说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路。

宋楚琪看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说不出自己是种怎么样的心情。

她受制于人,处处都要受到限制,现在占据了这个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在整个宋家呼风唤雨,着实是找到了巨大的优越感,但是这些下人们言不由衷,看到她就如同看到洪水猛兽一样的避之不及,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不是信誉城府的服从,想来又觉得气闷。

“把这里收拾了。”抬脚踢开一片落在当前的碎瓷片,宋楚琪道,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