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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宵羞愤欲死地拉着郭妙婉向前一些,瞪着她,“耍我好玩吗!”

  弹幕都在哈哈哈,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黎宵表情好可怕,让公主快跑之类的。

  郭妙婉却根本不怕他的愤怒,点了点头,对着他的脸噗嗤笑道,“好玩。”

  “你怎么如此……”丧心病狂!

  黎宵狠狠甩开郭妙婉,面色因为羞愤更加地红了,他最难以忍受的,是他自己刚刚居然真的动摇了。

  他想着郭妙婉不过是想要睡一睡他,毕竟她那么多姘头,个个说喜欢,却哪个都不是真的上心。

  他和那些人没有分别,说不定她真的和他做了那种事之后,就会立刻对他失去兴致。

  可是他的无可奈何,却看在她眼里成了笑话。她用这种嘲笑的眼神看他,像在看一条笨拙地对着她摇尾乞怜的狗,而这狗就在之前,还不肯吃她施舍的肉包子,冲着她乱吠。

  黎宵觉得自尊都被狠狠碾碎,拾不起来了。

  他甩开郭妙婉转身跳下马车,本想直接冲回自己的院子,狠狠揍自己一顿,对着镜子细数一下自己身上被猛虎撕咬的伤处,好让自己长记性。

  可他是郭妙婉的侍卫,他在当值,要是就这么跑了,郭妙婉确实不会和他计较,可他自己觉得那样,他就更低贱。

  因此他下车后飞速抹了一把脸上狼藉,收拾起了破碎的心情,沉默地站在马车边上,等着郭妙婉下车进门。

  郭妙婉被辛鹅和甘芙扶着下车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黎宵。见他居然迅速恢复了常态,除了眼神有些晦涩之外,居然看不出刚才在车里被她给欺负哭的样子。

  恢复得挺快啊。

  和他身上的伤处恢复得一样快。

  郭妙婉感叹了一下生命力的顽强,然后没有再去招惹黎宵。

  弹幕今天也哈哈得差不多了,晚上郭妙婉休息的时候,他们居然全部刷起了,晚安,我的公主。

  郭妙婉也躺在自己的床上,笑着说,“晚安我的心肝儿宝贝们。”

  弹幕关闭,郭妙婉开始酝酿睡意,这时候沉寂多时的系统突然诈尸。

  在郭妙婉脑中开口道:检测到补偿对象恨意值下滑,目前补偿对象恨意值为四星,宿主继续加油。

  郭妙婉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任何的意外。

  她陪着黎宵折腾这些天,为的就是做两手准备,她从来不是孤注一掷的人。

  系统继续说:宿主已经绑定一个月零十五天,还有四个月零十五天的时限,到期补偿对象的恨意值没有清零,就要对宿主执行抹杀,请宿主珍爱生命。

  郭妙婉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大巫祝再有个十来天应该也到了。

  于是她没搭理系统,睡觉了。

  系统是真的觉得它和黎宵都遇见了硬茬子,这么多天,郭妙婉是一丁点改变没有,反倒黎宵今天差点就要真的成了郭妙婉的入幕之宾。

  而宿主这个在其他世界,被改造对象当成大爷供着的存在,现在成了没人理的小可怜。

  它只好死机。

  接下来的一连十几天,郭妙婉都没有再撩拨过黎宵,她太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黎宵虽然跌落尘埃,但他本性是狼非狗。

  之所以会屡屡在她的手中吃瘪,不过是因为黎宵性子冰壶秋月一望到底,不擅长玩心计罢了。

  黎宵也每天都好好的当值,一张脸冷的结冰,天气还未入冬,他面上已然是数九寒天大雪纷飞了。

  郭妙婉虽然不去撩拨他,却也不是一丁点举动没有,她专门仔仔细细交代下去,黎宵的吃穿用度都变成了最好的,月钱也翻了不止一倍。

  黎宵的硬板床被换成了高床软枕,他的衣物从和死士一样的布料,变成了样式一样,但是布料更厚实,笔挺不爱生褶皱锦缎裁制。

  他的吃食更是,从一水儿的看着就屁股疼,全都换成了他最喜欢的菜式,黎宵时常会胆战心惊。

  他都不知道这公主府的厨子,是怎么知道他从前的喜好的。

  而他一肚子被戏耍的火,不上不下地卡了几天之后,开始像秋季强霜之下枯萎的山花一样蔫了下去。又被一场沁凉的秋雨一拍,成了一地零落的花泥。

  而秋雨之后,郭妙婉第一次出门,今天难得起来得特别早,黎宵清早站在门口,正在看被秋雨拍了一地,和他心中的恼意一样萎靡的门前池中花叶,就听到有人开门。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郭妙婉盛装被她的两个婢女从屋子里扶着走出来。

  他嘴唇动了一下,然后抿紧,因为郭妙婉看了他一眼。

  郭妙婉已经有整整十几天,自那日戏耍他之后,就没有看过他了。

  黎宵一开始觉得她是心虚了,但是后来郭妙婉给他的吃穿用度弄得像是在养面首,他又开始害怕。

  害怕她哪天又抽风。

  因此郭妙婉看了他一眼罢了,黎宵本来闲适的站姿,顿时就变了。

  无聊了好几天,怎么刷负分也撼动不了郭妙婉去找黎宵的弹幕,顿时开始兴奋起来了。

  来了吗?公主终于又要搞小黎子了吗?!

  天啊,公主真的刚,这么多天被负分刷到直播间卡死,她也没看过黎宵一眼。

  我说腻了,抡控制各种节奏,我只服公主和墙。

  负分会影响她的系统评定,她是真的不怕死……

  开玩笑,你们看系统敢吱声吗,公主也没有违禁不理补偿对象,那不是一直在给他默默地送温暖吗,恨意值也掉了半星呢。

  系统自从上次被当场狗使了之后,就死机了好久2333

  黎宵显然也跟我们一样!忐忑都写在脸上了!

  郭妙婉扫了眼直播屏幕,见弹幕因为她看了黎宵一眼又多了起来,也没有人刷负分了,撇了撇嘴。

  黎宵紧绷地站直,郭妙婉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

  被辛鹅和甘芙搀扶着,朝着老早就备好的马车走去。

  黎宵错后一步跟上,但是跟上之前,他莫名地又看了一眼,那些昨日还开在秋风里肆意张扬的小花,此刻像抹布一样沦为了花泥的景象。

  郭妙婉今天是专门接南沽来的大巫祝的,一大早的沐浴净身,还不能吃东西去接人,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对大巫祝最高的崇敬了。

  南沽的大巫祝在南沽国极其受尊敬,据传言,南沽国几次瘟疫都因为大巫祝而退去。

  据说听了大巫祝唱诵的曲调便会痊愈,比吃药还好使。

  郭妙婉这个人,本身有那么点不信神佛的意思。只不过被系统这个邪物缠上之后,她就不得不信,这才折腾得又是上香又是找人驱邪的。

  郭妙婉坐在马车之中,在城门口迎接,大清早的城门内卫来往的人已经不少,郭妙婉的马车站在城外,很是扎眼。

  扎了带队巡城,此时此刻正在城墙之上的元啸永的眼。

  这瘟神不会又是来找他麻烦的吧!

  前些日子在秋梨宴上那件事,传到元啸永亲爹的耳朵里之后,他爹差点用家法把他打回娘胎去。

  他背上伤痕累累,从秋梨宴一直趴到现在,今天是第一天好歹从床上爬起来当值。

  他现在不想娶云丽姝也要娶了,还不能随随便便委屈了人,毕竟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家中正在筹备婚事了,这一两日,户部侍郎大人,就会专程找黎宵商议退亲的事情。

  其实早就该找了,元啸永想起来都觉得丢人。

  他也是近日才明白,为什么云丽姝要一边吊着黎宵,一边找下家了。当初黎家和云家定亲的时候,黎家非常重视这门亲事,当时黎家两位将军还未战死沙场,风头正劲,定亲礼也厚得吓人。

  这些年侍郎大人可没少动用自己女儿的定亲礼,又是置办宅子,又是置办铺子的,谁能料到黎家一朝势落,无可挽回,这铁定的亲事,居然要退呢!

  当初侍郎大人收礼的时候没觉得怎样,可现在他们家丑事出在前面要退亲,那就必须要将那些定亲礼都悉数奉还给黎宵。

  这可让侍郎大人险些挖掉心头肉,这些年他后宅那些夫人,也是悄悄倒腾不少云丽姝的定亲礼,很多礼单子上面的珍奇之物,早已经不知所踪。

  若要补齐……着实伤筋动骨。

  所以说哪里来的什么深情厚谊不落井下石,要不是很难轻易补齐这些东西,要不要是云丽姝的岁数尚且还算小,到现在拖了三年之久,也才十九岁,否则怎会和黎宵牵扯上这么多年。

  而这几日,元啸永的家中就在替云家筹备这笔退亲的礼单。

  父亲打他,母亲骂他,兄弟们都责怪他,元啸永嘴上都生出了一圈的燎泡。

  因此元啸永一看到郭妙婉和黎宵,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不过相比于他,黎宵和郭妙婉,纵使都看到了他,心思也都不在他身上。元啸永怕他们还找他的不痛快,着实是高估了自己。

  郭妙婉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远处慢慢驶来的马车上,那马车与寻常城中来往的马车不同,周遭飘着的全都画着诡异黑符的纱布。

  马车走动间纱布随着车摇晃飘飞,郭妙婉不由得想,这倒是和花魁游街的花车有那么点异曲同之妙。

  而黎宵的视线,却观察着郭妙婉,她今天不太对,似乎……很开心?

  她嘴角一直挂着笑意。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郭妙婉一想到很快就要能把脑中的邪物除去,她当然开心。

  但也有些忐忑,大巫祝名满天下,若是连他也不行……

  郭妙婉不愿意往下想。

  马车很快到了近前。

  弹幕上都在刷着神棍赶紧现身!神棍接受社会主义的毒打!

  到现在系统不用猜郭妙婉的心思,也知道了她想干什么,还是把它当成邪魔驱逐。

  系统发出了科技无敌式嘲笑,大巫祝跳大神儿把腿跳断了,也赶不走它。

  它都懒得说一句宿主你放弃吧,只由着郭妙婉胡闹。

  郭妙婉把人接回了公主府,才到正午,就开始了驱邪仪式。

  黎宵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问号,郭妙婉从前说过,求神拜佛不如求己。

  但是最近突然信了,又是上香又是请国师,现在连南沽国的大巫祝都弄来了,干什么?

  祈福还是恕罪?坏事儿干的太多,怕死后要下地狱吗?

  她之前找人搞就算了,这一次自己还要参与进去。

  黎宵眼见着所有人口中,南沽国最受敬重的大巫祝,用沾了水的树枝狠抽了郭妙婉好几下。

  他看郭妙婉疼得咧嘴,有一下扫到脖子上了,那块儿顿时通红一片,眉梢都跳了跳。

  普天之下,谁人敢这么抽妙婉公主?

  郭妙婉还真是自己找抽。

  黎宵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他感觉手心一路到心里,都莫名地痒痒,还有种难以言说的舒爽。

  幸灾乐祸的嘴角马上就要压不住了。

第12章 这如何解恨?

  郭妙婉被抽了几下,心里哪还有半点对于大巫祝的敬重。

  她看着大巫祝围着她蹦蹦跳跳,心里想起了去年宫宴上,她看的来自南沽国的猴戏。

  南沽国的大巫祝难不成之前是耍猴的出身吗?

  不过郭妙婉心中再怎么不虔诚,也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幕都在劝公主不要费劲儿,系统是来自星历三千多年的高科技,根本不是什么邪物。

  郭妙婉视而不见,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她的第二手准备要怎么实施。

  除了这大巫祝之外,一时间再难找其他的高人,系统能把异世和他们的世界连通,这等邪物若是真的无法驱除……

  郭妙婉想想就一阵头疼。

  然后她的头真的疼了,被大巫祝一树枝给抽到了头上。

  甘芙和辛鹅顿时向前一步,面色俱是一变,连周遭的死士也纷纷将手指按在了刀鞘之上。

  本来在旁边幸灾乐祸的黎宵,脸上笑意也是一僵。

  黎宵倒不是害怕郭妙婉被这树条一下给抽死,他主要怕这南沽国的大巫祝,若是真的抽恼了郭妙婉,此行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郭妙婉疼得龇牙咧嘴,居然也没怪罪。

  虔诚得让人看着胆战心惊,硬是熬到了驱邪仪式结束。

  最后大巫祝割破了手腕,吸了一口自己的血,口里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术,然后“噗”地一口血,尽数喷在了郭妙婉的脸上。

  郭妙婉整个人都已经彻底僵死。

  但在这一口热血均匀非常地喷到她脸上的那一刻,郭妙婉真的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诡异力量,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过。

  像凉风灌顶。

  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当场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铮铮铮铮!”

  数不清的长刀出鞘,齐齐对着把人给活活搞昏过去的大巫祝。

  辛鹅冷肃着一张小脸,迅速地和甘芙对视了一眼,而后轻声开口,“来人,送大巫祝去别院。”

  大巫祝被“恭恭敬敬”地送去了别院,一应待遇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护卫加了足足两倍不止。

  毫无疑问,若是郭妙婉今天出了任何事,这大巫祝能不能回南沽国,怕是由不得他和他身边带来的人了。

  甚至再发散一下去深想,若是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说不定会引起两国战乱。理由现成的,南沽国大巫祝不远万里跑到开北国戕害开北国公主。

  大巫祝在南沽国声望极高,更是南沽国的国师。他在开北国的地界上,把郭妙婉弄出了事情,就是插翅也难飞,长了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了。

  黎宵跟着辛鹅和甘芙一起将郭妙婉给弄回了她的雅雪阁,还没等到地方,太医先一步到了。

  幸好一番里里外外地精细检查后,太医得出的结论——郭妙婉只是单纯地昏死过去。

  一脸的血迹和被树枝抽的红痕都清洗上药,重新换了衣裳,辛鹅又给郭妙婉喝了太医开的醒神药方,而后一屋子人开始等着她苏醒过来。

  郭妙婉却是一直在睡,睡得十分沉,她向来浅眠,心中想的事情越是多,她便越是难以彻底放松。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郭妙婉不止怕鬼敲门,她连夜里屋内的灯烛晃一下,都会害怕。她睡着的时候,里间之外,必须有人守夜才行。

  而纵使如此,她也经常会做噩梦。

  只不过平常的噩梦她在睡梦之中才开始哼哼唧唧,外间守夜的人,就会迅速跑进来,把她给叫醒了。

  但这一次,她做了噩梦,缩在床上抱着被子,吓到直接嚎哭出声,围在她床边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将她给叫醒。

  “救命,救命啊!”

  “啊别打我,别打我了求求你!”

  “放了我吧,呜呜呜,不会告诉我父皇的,我帮你,我帮你争宠好不好,父皇很疼我的,啊啊啊——”

  “小姐,小姐你醒醒!”

  辛鹅和甘芙抓住郭妙婉的开始伤害自己的手,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太医在旁边冒汗,一颗老心活活要被吓得从嘴里蹦出来。

  郭妙婉冷汗将她新换的衣衫侵透,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梦中数九寒天,她十一岁,被皇宫之中一位居住偏僻,自入宫之后,只承宠过一次,就被打发到了冷宫旁边居住的宫妃给偷偷抓住。

  那宫妃当时已经精神失常,将年仅十一岁因为撵小松鼠和侍婢们跑散,误入宫妃侧院的郭妙婉,给当成了皇帝新的宠妃。

  将她抓住之后,直接扔进了那因为宫中供给不及时,只好自力更生种菜储菜而挖的地窖之中。

  地窖太深了,上面还盖着厚厚的树叶和破棉被,发现公主丢了,整个宫中找得天翻地覆,却也没能找到地窖之下。

  郭妙婉喊到嗓子嘶哑,抓挠墙壁到手指指甲掀开,鲜血淋漓,也没有能够爬出地窖。

  那一个冬天,她遭受的是非人虐待,啃冻了的生菜渡命,满身都是冻疮。

  那把她关在地窖的宫妃,把郭妙婉当成了和她争宠的假想敌,整日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且无论郭妙婉怎么求饶,表明自己是公主,不是宫妃,她都不肯放了她。

  那一年皇后因为痛失爱女重病,皇帝也因为亲自带人寻遍皇宫,感染了风寒,卧床数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寻不到的公主,渐渐被宫中遗忘。如同那个被安置在冷宫旁边的宫妃,就像是真的被打入了冷宫一样,毕生都逃不出那个冰冷的地狱。

  于是郭妙婉学会了妥协,讨好,装疯卖傻。

  她一个天之骄女,最后是趁着给那个疯女人端尿盆的时候,挣开了身上割了足足一个月的粗绳子,跑出了那个人间地狱。

  那时候那个半疯的宫妃,已经会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将郭妙婉认作女儿。为她洗漱梳头,求郭妙婉不要离开她,一辈子陪着她。

  郭妙婉跑出了囚笼,被认出来之后,又变回了那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做不回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天真孩童,而是足足有两三年的时间,畏畏缩缩,安静到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伺候她的婢女都时常会明明看到她,却还在找她。

  皇后因此一病不起,失去母后之后,郭妙婉成了宫中独一份儿的盛宠公主,被皇帝接到他寝殿的偏殿,亲自教养。

  但那时候,皇帝也只是待她特殊些,并没有太过骄纵郭妙婉,直到一次进宫多年的妃嫔,因为细作的身份暴露,刺杀皇帝。

  那天正是宫宴,宫宴之上人最多,守卫也最多,但因为多,却也杂,很多都在外围,不能上近前护卫。

  那个妃嫔端起袖中弩的时候,只有郭妙婉看到了。

  那年郭妙婉十三岁,她为皇帝挡了一支绝命的毒箭。

  救助及时,也躺在床上整整半年才捡回了小命,又伤了身体底子,自此足足几年,每一年冬天都会旧疾复发,缠绵病榻。

  但是那一箭,也成就了现在跋扈在外,手段狠毒的妙婉公主。

  黎宵午间换岗休息用饭之后,正准备回去继续当值。在雅雪阁院外的一棵树后,听着两个平日进不得郭妙婉雅雪阁伺候的小婢女,说完了这一段现在鲜少有人提,却当时几乎人尽皆知的宫中秘辛,抱着手臂眉头拧得死紧。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有这一段。

  坊间的传闻,都是妙婉公主因为替当今圣上挡了一支毒箭,自此被皇帝捧在了手心。

  但关于郭妙婉十几岁的时候在后宫的遭遇,就几乎没人会提,因为没有趣味,谁在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

  说这个还不如说妙婉公主的相好都是什么类型呢。

  黎宵今年弱冠,妙婉公主的年岁也不是秘密,一十九岁。

  他们差了一岁而已,黎宵回想了一下,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正跟着他的大哥们混迹军营,他几乎是在军中长大,一年在家中待着的时间也就年终那几个月。

  待到他彻底回了皇城,妙婉公主早已经盛名在外,而再之后,便是大哥战死,父亲蒙冤被贬谪,他到了郭妙婉身边做侍卫。

  两人的人生的轨迹本该一生都不重合,但世事就是这般难料。

  黎宵和人换班,站回了郭妙婉的屋门外。他有些嘲讽地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郭妙婉得圣恩偏爱,却行的都是险恶之事,没有人怜她爱她,这是报应不爽。

  “快,进来两个人!”

  屋内这时候突然有人命令道:“力气大的进来两个!”

  隔着门,黎宵也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声音是郭妙婉身边大丫鬟——甘芙的声音。

  他上一秒还想着郭妙婉活该,下一秒便已经身体先脑子一步,不听使唤地冲进了屋子。

  “过来,按着小姐,”

  甘芙和辛鹅已经满头大汗,郭妙婉更是宛如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衣衫侵透,脸上泪痕斑驳,头上还扎着太医刚下的银针。

  “求求你呜呜……”

  “放了我……呜呜……”

  郭妙婉在睡梦中,哭得鼻尖和眼尾通红一片,黎宵快步冲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臂。看到她的指甲,已经将她自己的手臂和脖颈挠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湿透的衣衫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出来,她的嗓子却已经因为求救嘶哑到不行。

  黎宵整个人懵了下,郭妙婉这副样子,正是他臆想中想要让她变成的痛苦求饶的模样。

  他恨她,这毋庸置疑。

  可是这恨,在看到了她真的变成了这样,深陷在噩梦之中无法自拔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悄无声息地变了味道。

  她因为别人才变成这样子,这如何解恨?

  她该是因为他变成这样才行,只有这样才能真的消减黎宵心头之恨。

  他想看着她在他的手中挣扎求饶,看着她对着自己哭泣忏悔,看着她因为自己,露出这种痛苦却又无法自拔模样……

  黎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猛地松开了郭妙婉的手臂。

  太医正在行针,郭妙婉的手臂一被松开,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脸上。太医一把年纪,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挨过揍,手一哆嗦,一针险些扎进郭妙婉的眼睛里。

  好在黎宵回神得及时,及时抓住了太医的手腕。

  可是郭妙婉的头上还顶着针呢,她要是翻滚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于是黎宵脑中烦乱,不敢碰她看她,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不得已,抬起手掌,直接朝着郭妙婉侧颈一劈。

  郭妙婉登时软绵绵地老实了。

第13章 我想怎么样?!

  黎宵把郭妙婉一掌劈消停,他身后的死士都拔刀顶在他的后心了。

  幸好太医摸了一把自己被抽的老脸,为黎宵说了一句话,“这样正好,免得公主伤了自己。”

  辛鹅看了一眼持刀的死士,死士还刀入鞘。

  郭妙婉安安静静地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日从没有的无助和脆弱。

  黎宵压抑着心中难言的施虐欲,转身站到了远处,垂眸不再看向郭妙婉的方向。

  他小时候,很喜欢一只鸟,是在树上摸出来的雏鸟,毛茸茸的。他一凑近,就会黏过来张着嘴要吃的。

  黎宵照顾得很精心,也最终养大放飞。但是在这期间,他曾经无数次,将它弱小稚嫩的身躯托在掌心的时候,想要将它扭断脖子,让它软绵绵地死在自己的掌心。

  这是混杂着对弱的施虐欲和独占欲的起始,通常都是是喜欢,喜欢到想扼杀的程度。

  黎宵并不知道对郭妙婉起了这种心思,代表着什么。

  他一直到晚上,都守在郭妙婉的屋子里,和另一个共事了良久,却根本不相识的死士一起。

  郭妙婉在太医施针之后,就彻底安静地睡去。一直到日暮西沉,她才总算是从噩梦之中挣脱出来,清醒了。

  重温那些可怖的过去,绝不会是轻松的。她起来之后被辛鹅和甘芙搀扶着喝水,捏着茶盏的手都是抖的。

  不过她一旦脱离了那无可自拔的梦境之后,醒过来了,就不会对已经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更不会害怕。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她便又是那个嚣张到骨子里的妙婉公主。

  而随着她人清醒过来,直播重新开启,脑中的弹幕也纷纷跳了出来——

  还好还好,直播间还在,我还以为系统真被大巫祝给解决了。

  果然跳大神都是骗人的,公主你就死心好好改造吧。

  离奇的是我现在觉得公主没有什么好改造的。

  她把黎宵扔虎笼了差点害死他,她自己也进一次虎笼!让她体会黎宵的痛苦!

  黎宵党真是锲而不舍啊。

  郭妙婉微微撑着头,靠在床头甘芙挪过来的小案上,闭着眼看脑中弹幕。

  系统这个邪物果然没有除去。

  但大巫祝倒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有,至少他还有能耐勾起郭妙婉多年未曾梦到的,当年那些细节。

  郭妙婉回忆起梦中,她当时自己跑出去得救了之后,和父皇母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不要杀那个囚禁了自己几个月的女人。

  这些事情,郭妙婉已经遗忘了好久了,当初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她居然还哭得很厉害。

  当年她为那个疯女人的死哭泣,当时无人能够理解,觉得她是被关疯了。

  但是现在的郭妙婉重温了一次,却能够明白。

  她恨她,怕她,恨和怕到了极致,她却又不得不依附她的“好”而活着的时候,这种感情就会被混淆。

  像长在自己身上的脓疮,你厌恶它给你带来痛苦,憎恨它让你丑陋,可你剜去它,却一样会痛彻心扉。而愈合之后,那疮疤也会伴随你一生。

  这种情况,就像那些后宅之中,依赖男人而存。为求男人怜爱,不惜将自己身边的丫鬟侍婢,甚至是姊妹送上男人对床,只为了讨男人欢心的伥鬼。

  郭妙婉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她也曾经,险些成为了某个人的伥鬼。

  若是她被关的时间再多一点,当那些痛苦侵蚀掉了所有她作为公主,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一切憧憬希望,她会不会帮助那个女人去再抓别人进入痛苦的地窖之中?

  会的。

  人性其实很脆弱。

  她撑着手臂,地任由自己的思绪排山倒海地发散。

  最后无奈叹口气,睁开了眼睛。

  时间不够。

  半年的时限已经用掉了两个月,不够她将黎宵变为她的伥鬼。

  再者黎宵的个性已经长成,不是容易改变的孩子。

  到这一刻,郭妙婉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系统无法驱除。

  而按照系统的说法,她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让黎宵原谅她。

  她查看了黎宵的憎恨值,还是四颗星。如果一个人以五星来代替的话,黎宵现在对她的憎恨程度,是想杀她,不过是不能杀的程度。

  她又叹了一口气。

  辛鹅将汤药吹好,放在了她床边的小案上。

  郭妙婉看了一眼汤药,又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弹幕,然后慢慢地抬头,看向屋子角落里——一直在柱子旁的黎宵。

  天色慢慢黑下来,她看着甘芙在命婢女点灯,开口道:“点一盏吧,刺眼。”

  婢女因此只点了一盏,也放在了郭妙婉床边小案上。

  “你们都累了,下去休息吧,”郭妙婉抬手压住了甘芙给她打湿的,用来擦脸的布巾,接过来放在桌上。

  她看向听了她的命令,正欲退出房间的黎宵,开口道:“黎宵你留下。”

  黎宵脚步一顿,手下意识地去摸腰侧佩带的长刀。

  但很快他又松手了,心里嘲笑自己小题大做。郭妙婉现在这样子,恨不能一个手指头就能捅死,他需要怕?

  还怕到要动刀的程度?

  明明被扔进虎龙,黎宵都没怎么怕的。

  侍婢们全都退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黎宵和郭妙婉。

  黎宵朝着郭妙婉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垂头垂眸,也不说话。

  弹幕期待的就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了,因此兴奋地刷起来。

  郭妙婉半躺在床上,看向了黎宵,开口轻柔道:“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把你给吃了吗?”

  又来了。弹幕开始哈哈哈。

  黎宵的心中却生出无尽的恼恨。

  她总是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戏耍得他像个傻子。像一条被勒着嘴,不能咬她,还要摇尾乞怜地乞食的狗。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额角青筋隐隐有鼓起来的趋势。

  但是这一次郭妙婉却彻底换了路子。

  毕竟大巫祝这条路行不通,她就真的只能按照系统说的,试一试让黎宵真心实意地原谅她了。

  于是她见黎宵没有过来,郭妙婉居然示弱道:“我折腾了一天,手上没有力气,你来喂我喝汤药好不好?”

  黎宵抬眼,眉目凌厉地朝着她扫过去,却没有看到她的盛气凌人颐指气使。

  她憔悴的形容,还有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居然带着殷殷期盼。

  弹幕和黎宵一起凝滞了片刻。

  然后弹幕了然地刷起了——明白明白,公主换路子了。

  黎宵却不明白郭妙婉葫芦里又装的什么春药,心中竖起高墙,脚下却慢慢地朝前又走了两步。

  但到了床边,他却没有去拿药碗。

  郭妙婉仰头看着他,黎宵和她对视眼中还带不甘妥协,郭妙婉居然慢慢笑起来。

  这个笑容,不带任何的恶意,满满的都是纯粹的愉悦。

  她看上去脆弱,无害,像一只受了伤之后,看到人不跑掉,却寻求帮助的小兔子。

  黎宵却皱起了眉。

  她怎么会是兔子呢。

  她只能是披着兔子皮的豺狼虎豹。

  但是这一盏幽幽暗暗得烛光照着,她在噩梦中折腾了一整天的憔悴,都是郭妙婉算好的。

  她太擅长玩弄人心,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在危机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知道像黎宵这样的男人,最不可能欺凌弱小。

  她现在就是那个弱小。

  黎宵果然看了她几眼,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郭妙婉居然这么瘦小,那肩薄得一掌都不够,领口下的骨头都要突出来似的。

  “你手上没有力气,却还把侍婢都遣出去做什么?”

  黎宵问是这么问,可他很快从不远处拖过来了一个椅子,隔着一个床边小案,和郭妙婉对坐。

  这实在无礼,郭妙婉却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喜悦,眼中都放光一样,像年节之时漫天散落的烟花。

  黎宵不太熟练地拿起了汤药的碗,拿着汤匙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郭妙婉的嘴边。

  他倒要看看,郭妙婉在耍什么把戏。

  弹幕也在看郭妙婉耍什么把戏。甚至有人在猜测郭妙婉会不会学大巫祝,喝一口药,然后都喷在黎宵的脸上,再把黎宵气得昏过去。

  但是郭妙婉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地,一勺接着一勺地将黎宵送到她嘴边的汤药都喝了。

  苦的面上露出委屈,也没有撒娇耍赖不喝。

  乖得让黎宵毛骨悚然。

  这应该是他们仅有的和平相处,喝一碗药的时间,黎宵浑身别扭得要长出长毛来了。

  剩下最后一点,汤勺舀不起来,黎宵拿着碗送到郭妙婉的嘴边,不怎么温柔地给她灌进去。他想快点喂完,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郭妙婉适时一呛,药汁便顺着下颚都流向了脖颈,飞快地朝着衣襟里面滑去。

  黎宵眉梢一跳,着急之下,迅速抓起桌上先前甘芙为郭妙婉打湿,要给她擦脸却被她拒绝的那个布巾,按在了郭妙婉的脖颈上。

  郭妙婉则把嘴里的药液咽下去,满脸无辜地看着黎宵。

  她的模样是很明艳娇美的,可是她收敛一身跋扈,做这种表情,就像那日落在泥地里,被暴雨打湿的花瓣。

  令人产生怜惜。

  黎宵托着布巾,和她对视了片刻之后动了动手,从她的脖子,朝上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