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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大巫祝真的能将系统驱除吗?

  可系统掉线的时间维持得很短暂,就只有不到一刻,系统就又在她的脑中死灰复燃。

  在呜哇哇地响了好久让郭妙婉头痛欲裂的警告音之后,系统警告郭妙婉:本系统与宿主灵魂绑定,宿主如果强行剥离,灵魂也会被撕碎。

  弹幕方才也发现了他们被强制下线,这会儿恢复了,全都涌进来。

  卧槽,我的科技之心动摇了,封建迷信居然真的可以!

  其实和灵魂绑定,那不也是承认了灵魂的存在吗?

  啊这……不知悔改,还试图剥离系统,改造对象第一猛人啊。

  不行不行,公主不要,我们舍不得你!

  别再尝试了,会被撕碎灵魂的。

  郭妙婉扫了一眼弹幕,没有表现什么激动或者黯然,而是若有所思。

  这一次驱邪也失败了,不过大巫祝并没有放弃。

  他不是一丁点发现没有,他也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真的有一些巫族的血统。虽然传到他这一代,已经非常非常地稀薄了,可他是真的能触及人灵魂的巫祝。

  他发现了郭妙婉的灵魂,在无形之中,与另一个牵连着。于是他回到院子里面,就开始了疯狂地追溯因果。

  大巫祝用了三天,不光追溯出了因果关系,甚至找到了和郭妙婉牵连的人。

  他算不出这人的名字,算出的是这人的生辰。当天晚上,大巫祝派人送来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便是很简单得几个字——公主之困,杀之可解。

  郭妙婉看到了,弹幕自然也看到了,在胡乱猜测着神棍这是要狗急跳墙,教唆公主杀人。

  系统看到后,想发出哇呜的警告音,好容易克制住了——这是黎宵的生辰。

  郭妙婉顿了顿,招来了甘芙,“府中下人,可有人是这个月份的生辰?”

  甘芙和辛鹅掌管府中一切,都是宫中培育出来的顶尖侍婢,几乎全能,甚至比很多千金贵女、书生朝臣、还要技艺齐全文采出众。

  其中甘芙便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因此甘芙甚至并未接过纸条,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说,“回公主,腊月生人,府内侍从婢女共有十四人。但腊月十二只有一个,黎宵,黎侍卫。”

  “三年之前入府内登记的时候,他自己报的生辰。”

  甘芙的话音一落,弹幕顿时疯球了,刷的到屏幕宛若黑屏。

  系统也快疯球,立即出声警告:宿主切勿听信不实之言,残杀补偿对象,会立即执行抹杀。

  郭妙婉却闻言只是愣了一下,将纸条看了两遍,随手要辛鹅拿去烧了。

  自言自语道:“这大巫祝,倒也有点本事……明日开始,不要限制他们出行了。”

  “已经入秋,回南沽国路途遥远,怕是待他们回去已然入冬,”郭妙婉说:“若大巫祝要走,厚礼相赠,派人护送。”

  “是。”甘芙应声。

  郭妙婉当夜早早就睡了,她不管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因为恐慌,发散到笃定她一定会杀黎宵。

  毕竟这些日子,他们悉知了郭妙婉的手段,若是她真的要杀黎宵,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她连系统禁忌都不会犯,就有得是办法,有的是人为她前赴后继。

  而补偿对象死了,系统自然要解绑。

  第二天早上,大巫祝他们果真迫不及待地要走,亲自来与郭妙婉道别。

  他和郭妙婉的语言不通,身边的侍从替他传达意思。大巫祝本人只对着郭妙婉恭敬低头,算是道别。

  郭妙婉挽留了两句,是为了给他们备上一些厚礼。毕竟长途跋涉来了一次,虽然未曾解决她的难题,却也有些真本事。

  谁料大巫祝闻言,吓得险些以为郭妙婉不让他们走。

  最后郭妙婉只得让辛鹅,给他们备上些最俗气也最好用的黄金。

  大巫祝早上开始整装,东西也不少,还要入城买一些。折腾到了晚上,生怕郭妙婉反悔一样,天黑都不肯再留一夜,连夜就走了。

  郭妙婉又去城门口送了人,派了些人护送。而后自城门回公主府的时候,将这几日同她毫无交流的黎宵,叫到了马车上。

  黎宵一进马车,弹幕之上刷的全都是——黎宵快跑!公主要杀你!

  密密麻麻,把郭妙婉都看得笑了。

  郭妙婉看向进了马车如从前一样,跪坐在门口随时要退出的黎宵,从怀中又摸出了一个小绿瓶子。

  这可不是系统盛装营养液的那种瓶子,而是弹幕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小瓶子。

  郭妙婉看了黎宵片刻,满面肃冷,眼中带着秋夜的寒凉和无尽杀意,她将小瓶子抛给黎宵,轻描淡写道:“鹤顶红,喝吧。”

  弹幕:啊啊啊——

  系统:我说真的,宿主你这样会死的啊啊啊!

  黎宵单手碾开盖子,毫不犹疑地仰头就要灌——郭妙婉盯着他,见他真要喝,突然扑过来,把他手上瓶子打掉。

  轻微的滋啦声,马车的软垫被这见血封喉的毒腐蚀出了一点泡沫。

  黎宵突然抓住郭妙婉的手腕,将她推倒在软垫之上,欺身而上。

  抖着手卡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问:“殿下,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狠毒?”

第17章 你好大的胆子!

  黎宵后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很多,但大多数这样的人,都是无牵挂之人。

  黎宵是怕的,他不能死,因为他还有家人。

  父亲蒙冤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洗脱罪名,要隐姓埋名在腾农乡那样的小村庄里面,终生不得出。

  家中弟妹都在乡野长大,或许以后,也都会渐渐沦为平庸,成为山村之中普通村民。

  但那样也没有关系,至少一家人都还好好的。

  当今圣上仁厚在外凉薄在里,生怕黎家昔年在朝中的旧部会联合,这才将黎宵安排在最桀骜荒唐的妙婉公主身侧。

  黎宵是黎家仅存的,唯一成年的儿子,黎宵很清楚,他是皇帝抓在手中用来牵制他家人的绳子。

  他一直恪守职责,尽心护卫。唯一做得出格之事,便是之前见公主行事过于狠毒,没忍住出言劝谏过几次。

  若是因为那几次,他才招来郭妙婉的逼迫针对,黎宵真的悔到肠子发青。

  而虎笼那件事,皇帝派人来了,却并不是约束郭妙婉的。黎宵一点也不怀疑,只要郭妙婉想,他随时死在她的手上也是白死。

  可凭什么?

  黎宵心中的痛恨简直要化为实质,他掐着郭妙婉的脖子,却根本不敢用力。

  他眼眶通红,忍不住问:“是因为我之前多言劝谏吗?”

  “我错了。”

  黎宵放开郭妙婉,偏开头,嘴唇微微抽搐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公主放过我这一次,我日后定然做个哑巴,绝不多说一句话!”

  郭妙婉却抓住了黎宵抽离的手,勾着唇对着他笑了笑。

  “胡说。”

  郭妙婉说:“我若真想害你性命,你还能这般对着我凶狠地说话吗?”

  “怕什么?我不是没让你真的喝吗……”

  黎宵挣开了郭妙婉要退出马车去,郭妙婉却又起身,在他身后抱住了他。

  “黎宵,别恼了,我交代了小厨房炖了你爱吃的山鸡,放了老参的。小火煨到明天晨起就正好了,明早来我屋里用饭。”

  黎宵痛苦地狠狠拧了拧眉,眼中恨与某种他自己也理不清情绪交杂,他垂头看着郭妙婉搂在他腰间的手,闭上眼睛,低声道:“你放过我吧……”

  郭妙婉跪坐起来,头从黎宵的背上,慢慢向上,埋进他的后颈。

  黎宵脊背僵直成了枯木。

  弹幕永远也料不到郭妙婉的下一步,刷得黑漆漆一片。

  卧槽鹤顶红是真的,我看到系统崩溃地留言了!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公主好狠啊,就差一点点……

  我头皮已经酥了,她顺着黎宵后背爬上去的样子好欲。

  想给黎宵点一首《你好毒》

  我觉得应该给他点一首《无路可逃》

  还是《征服》更准确……

  黎宵好可怜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弹幕刷的密密麻麻,郭妙婉却一眼都没有看。马车之上只点了一盏灯,随着马车的颠簸光影摇晃。

  郭妙婉埋在黎宵的后颈深吸了一口气,黎宵和她所有相好都不一样。他们的身上或清冽或淡雅,总是有些特殊气味,以便恩客能够记得。

  但是黎宵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或许有一点……是苦涩的药味?涩涩的,还挺好闻。

  “你用的什么香?”郭妙婉忍不住问。

  问完郭妙婉就知道遭了。

  这不是香,没有香会做成这种味道,这应该是黎宵还在用的药味儿。

  虽然太医早说他的伤势恢复差不多了,郭妙婉见他能来当值,行走自如,便没有再仔细询问过太医。

  现在想来,猛虎撕扯就算愈合,疤痕结痂也得一阵子才会掉呢……

  黎宵正闭着眼皱着眉脑中纷乱,闻言呼吸果然猛地顿住。

  片刻之后嗤笑一声,掰开郭妙婉搂着他腰身的手,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我用什么……香?你将我当成谁?你的那些姘头吗?”

  他抓着郭妙婉细瘦的手腕,不知为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对着她低吼:“你若是发情,找你那些姘头去,别对着我!”

  吼完之后甩开了郭妙婉跳下车。

  马车正在行驶之中,黎宵一身武艺,三五个训练有素的死士,都短时间内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他却因为心绪太乱,脚踩在地上生生崴了下,疼得龇牙咧嘴。

  郭妙婉则是在黎宵走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倒在了马车的软垫之上。

  对着脑中笑她翻车的弹幕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已经有阵子没闻着男人什么味儿了……”

  “要不然你们集体劝劝系统,别为难我了怎么样?”

  弹幕哈哈哈哈一片,郭妙婉无奈地撇嘴。她要不是有点憋着,也不太可能对着现在的黎宵调情。

  她那些手段,都是在风月场上学的。若是不打算攻黎宵之心,她可以随便对他施用。逼他伺候也不是没有逼过。

  但是若要攻心,黎宵这样的性子,就断断不能用这样的轻浮手段,郭妙婉清楚得很,却没顶住嘴比脑子快。

  这一下估计还得哄两回才能好,郭妙婉皱着眉。平时她的心肝儿们使小性子,都是想要东西,那个好哄,想要什么给就是了。

  但是黎宵这个可不好哄……

  果真是不好哄。炖了一整夜的野鸡参汤,香飘四溢,大清早郭妙婉叫当值的黎宵进屋喝,他却站在外面纹丝不动,像个门神。

  甘芙和辛鹅都分别叫过,没叫动。这俩平时在府内可是说一不二的,就连在外行走,那些王公贵族,也得给她们两分薄面,叫一声甘姑姑和辛姑姑。

  一些人要私下里请她们去教授世家小姐礼仪,也得重金相赠,软轿抬着,何曾碰过黎宵这样的冷脸。

  她们觉得黎宵不肯进屋,多少是给脸不要脸了。

  弹幕也有在刷黎宵不识好歹,但是更多的,是好奇郭妙婉怎么哄人。

  郭妙婉自己喝了两勺,太腻。而且这等大补汤,她现在这种连相好也不能找的状态,多喝遭罪的是自己。

  她见辛鹅沉着脸色过来,就知道黎宵没给她脸,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好自己起身走到门边,站在门口歪头看着黎宵,也不说话。

  黎宵这样的人,其实是郭妙婉从前不太看得上的,正直的有些迂腐,刻板的毫无趣味。

  但是这样人,她却最知道怎么拿捏。

  昨晚上她说了那样轻浮的话,今天想要黎宵喝汤,哄是不成的,得激。

  于是她就这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黎宵好半晌,眼神不带什么暧昧,却有点像是去市集上买猪肉,琢磨着到底割哪一块来下酒。

  最后还是黎宵扛不住这种被人放在秤上秤,被人按在砧板上研究肥瘦的眼神,冷着脸看向郭妙婉,问:“公主有何吩咐?”

  “我有日子没见我那些心肝儿宝贝了。”郭妙婉说。

  黎宵冷哼一声,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怎么按都按不扁。

  他问郭妙婉:“那需要属下去给您接来公主府吗?接谁?烟蓝?连翘?醉青,还是小玉珏啊?”

  郭妙婉靠着门边上,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尖,表情似笑非笑:“你倒是记的比我还清楚。”

  “托公主的福,属下现在对着皇城中的妓馆暗巷可谓如数家珍。”

  郭妙婉笑出了声儿,但是她又搓了搓鼻尖,摇头道:“可是我对那些心肝儿都腻了。”

  “这样吧,”

  郭妙婉说:“我近日听闻城中,有一位自江北来的书生,据说貌若潘安文采风流。引无数小姐前去他落脚的翠竹楼巧遇,是吏部一位侍郎的远亲,下月便要举荐给圣上。”

  “你去,趁着他还没进宫,没被我父皇重用,先给我强抢进府内,我尝个鲜。”

  弹幕都刷得魔怔了,这种逆天的豪言,向来都在小说生成的世界之中,听男子说。终于也能听女子眼也不眨地说尝尝鲜了。

  黎宵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崩了一早上的表情裂了。

  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这位公子还未入仕为官,便已经声名远播,且黎宵有幸见过一次,确实是俊逸出尘。

  可若郭妙婉真的将他弄进府中,他现在还是白身,抵抗不得郭妙婉手中权势,吏部那位侍郎大人,也未必敢来要人。

  那这人就算最后还是会被举荐,和恶行累累的妙婉公主有一段儿这件事,基本上就断了他的仕途。

  他连个好亲事怕是都寻不到了,那些现在倾慕他的世家小姐,谁敢碰郭妙婉的人?必然也会作鸟兽散。

  若他当真宁折不弯……那他怕是活着出不了这公主府。

  一个“尝鲜”,便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殿下……”黎宵看着郭妙婉,站着门口没动,面色憋得通红。

  郭妙婉一脸严肃地看向黎宵,“怎么,本公主的命令你要违抗?”

  她说着,对着门边站着的另一个死士说:“你去,给我把人带回来,务必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哎!”

  “你好大的胆子!”郭妙婉被黎宵拉着进屋,故作恼怒,“不仅违抗本公主的命令,还竟敢对本公主动粗!”

  “来人呐!”

  郭妙婉见黎宵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眼中露出笑意,对着甘芙说:“去给黎侍卫拿一副碗筷来……”

  黎宵闻言,在桌下的手指,颤抖着放松。

  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谁知郭妙婉是真的要抢那位公子入府,还是只逼迫他进来喝汤。

  婢女很快把碗筷拿上来了,轻手轻脚地摆在黎宵的面前。

  黎宵狠狠地松口气的同时,心也无声地提起来了。

  赌赢了她只是逼他而已,却让黎宵更加不安。她能拿捏住他所有的喜好,畏惧。若是两军交战,他根本毫无获胜可能,除了全军覆没,便只剩下缴械投降。

  郭妙婉站在他身边不远处,将鸡汤上面一层凝固的油脂拨开,亲自给他盛汤。

  碗底有点薄,她又不怎么会拿,烫红了指尖。

  黎宵侧头看着她,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像是踩入了一片流沙。

  那比沼泽还要可怕,漫无边际的黄沙没有一根救命的稻草给他抓。

  他越是挣扎,便陷落得越快。

第18章 黎宵直接气笑了

  黎宵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郭妙婉给他盛的汤,憋屈至极地送到了嘴边。

  想要尽快一饮而尽出去,不查这汤太烫了,他喝了一大口,立刻烫得面色一变。

  郭妙婉给他盛了汤之后,就料到了他这个举动,因此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动,见他面色变化,顺手把漱口水的杯子递给了他,说道:“吐出来,快点。”

  黎宵吐出来,郭妙婉又把自己的漱口水给他,“漱漱口再喝。”

  黎宵接了,漱口之后嘴里火辣的感觉好了一些,这才拿起了汤勺,别别扭扭,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汤还是很香的,只是他现在喝什么都不太对味儿。

  尤其是郭妙婉时不时吃着吃着就抬头看他,黎宵坐立难安。

  弹幕都在刷对郭妙婉佩服,毕竟她连哄也没有哄,黎宵就乖乖地坐在那儿喝汤了。

  吃东西的时候郭妙婉不搞事情,她见黎宵对她的视线很不自在,便不看他了。

  黎宵忐忑着忐忑着就吃多了,身边有皇宫里培养出来的顶尖儿婢女伺候着,他但凡多看哪个菜两眼,就肯定有人夹了放进他的碗中。

  汤碗更是不见底,喝了一半还未凉,便有人添,永远保持着微烫的浓香的口感。

  然后黎宵就把那整整一大碗野鸡参汤,喝得见了底。

  几块软烂的腿肉也都吃了。反正等到他吃饱了抬起头,见郭妙婉正好放下筷子,用她身边婢女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嘴。

  黎宵又意识到,郭妙婉这是故意等着他。

  郭妙婉此人,若要是整治一个人,能让那人没见到招子,便先尿裤子。

  但她若对一个人好起来,能让那个人只感受到一星半点儿,便觉得毛骨悚然。

  正如现在的黎宵。

  吃好了,他便起身告退,本以为郭妙婉还要为难他的,郭妙婉却轻飘飘地对着他笑了笑,说:“去吧。”

  黎宵吃得饱饱的,站在门外晒着太阳,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郭妙婉今日一整天待在家中。午间去了一次驯兽园,亲手喂了笼中野狼一只活野鸡。

  黎宵就站在郭妙婉的旁边,瞧着那野狼对投喂的生肉戒备后退,却在野鸡扔进笼子里的时候,扑上去凶残地撕咬吞吃。

  郭妙婉这时候迎着正午的阳光,转头对着黎宵灿烂一笑。黎宵顿觉后脊发寒,好像他自己现在便是这笼中野狼,而他早上才被逼着喝了一肚子野鸡汤……

  胆战心惊的一天过去,今天郭妙婉没有强抢民男。直到郭妙婉屋子里的灯熄灭了,黎宵的心才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靠在廊下放松一整天精疲力竭的身体和精神,对着中秋冷夜,深深吐出一口气。

  今晚的月亮格外地圆,再过两日便是八月十五了。

  黎宵仰头看着月亮,十分地思念家人。

  他在这公主府三年多了,这已经是第四个中秋,今年还是只能一个人过……

  郭妙婉也在屋子里看月亮,不过是推开了后窗子,从后院看。

  屋子里就只有她的床头点了两盏灯,其他的灯都按照郭妙婉的吩咐熄灭了。

  她虽然不喜欢黑,好在还有甘芙和辛鹅两个站在身侧陪着她。

  熄灯主要是让黎宵放松。郭妙婉见他这一整天,精神都崩得很紧,要是再不松松很容易断。

  郭妙婉这屋子的灯要是像往常一样,亮上一夜,怕是今夜值夜的黎宵,一整夜都心中惶惶。

  策略要张弛有度,黎宵的底线才好越拉越松。

  郭妙婉算计着时间,还有三个多月,系统规定的时间便要到了。她望着窗外的夜色,算计着这三个多月,要怎么让黎宵的底线彻底消失,无法再恨她。

  她的计划自然不是每天缠着黎宵谈情说爱而已,那是最愚蠢的方法。但是郭妙婉没有想到的是,老天爷这一次没等她出手,就帮了她一把。

  八月十四,中秋前一天。户部侍郎云大人,亲自约了黎宵在皇城中的一处酒楼商谈退婚事宜。

  期间各种忆往昔,各种溜须拍马,各种对于自家女儿不懂事,迫使两家婚约解除的痛心疾首。最后还对于黎宵现在的遭遇表示同情。

  “妙婉公主何等……”云侍郎话说一半,又红着眼睛憋回去了。

  他不敢在背后妄议郭妙婉。

  “苦了你了,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但是公主那里,你也别太倔强……”

  侍郎大人眼睛红,一个原因是醉酒,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确确实实因为婚约解除而感到惋惜。

  只不过他惋惜的不是黎宵这个人不能做他的女婿,而是退亲礼单之上成串的金贵之物。

  虽然这些东西补齐都是现任兵部尚书家中给补的,毕竟云侍郎若是补不起,他老脸不要了,兵部尚书还得要呢。

  可是这不是白补的,而是都记录在了元啸永给云丽姝下的聘礼里面。

  所以里里外外这么一算,到最后割的还是云侍郎的心头肉,他的眼睛不可能不红。

  黎宵一开始还恭恭敬敬听着云侍郎说话,但是听着听着,他就品出了不对味儿。

  云侍郎不敢直言,弯弯绕绕地说着妙婉公主做下的事情要遭天谴。却又隐隐有让黎宵屈服于郭妙婉,好换取眼前利益的意思。

  同时对于他如今只能这样,表达了鄙夷。

  到最后黎宵听他说:“你的那些礼,若是退回腾农乡,怕是你父母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守不住这些钱财,”

  “不如这样,”云侍郎说:“便先放在我平妻舅家的钱庄之中。我让他给你做好齐全的手续,待你以后娶妻,再取出来用,也免得落入贼人之手……”

  若是上一句话,说的还是人话,后一句就纯粹是将黎宵当成了傻子。

  云侍郎平妻舅家的钱庄?那不是城中出了名的不讲信用么。且那钱庄掌柜,与云侍郎那就是左手倒右手,狼狈为奸。

  连百姓存入其中的三瓜俩枣也要赖着不给取出。若是黎宵的礼钱退到了那钱庄,绝对是羊入虎口。

  黎宵现如今身为低微,往后再娶妻想用?怕是就算救命急用,也休想再抠出一分一毫。

  这昔日的岳丈大人,竟是不甘心想要吞了他的定亲礼。

  黎宵面色慢慢冷了下来,眼中对于云侍郎在席间提起昔年两家的密切往来产生的暖色,也彻底消失。

  黎宵本还想问一问云娘何时会嫁入元家。到底他们之间,就算不谈婚事,总也算做朋友,云娘心地如何,黎宵从小看大。

  但是现在,他突然不想问了。

  他厌烦这样的弯弯绕绕,也不擅长应付这些险恶心思。他霍然站起,将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得云侍郎吓得一哆嗦。

  黎宵抬手对着他随意一拱,冷声道:“不牢云大人费心,我这些年没少欠公主月钱,现如今我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吃住都在那里。”

  “云大人说得对,若是退回腾农乡,我父母亲确实难以守住,”黎宵说:“定亲礼便直接退去公主府吧。”

  黎宵素来都叫云侍郎为云世叔,此刻也不叫了。

  云侍郎虽然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听他说将退亲礼直接退到公主府,还是心头一跳。

  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行!”

  “有何不可?云大人也说了,要我别太倔强。”

  黎宵本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可是云侍郎纠缠不放,他便只好说:“公主千金玉贵,世上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断然不会稀罕我那点定亲礼,扒着不放企图私吞的。就这么办吧。”

  “当值的时间要到了,若下午公主看不到我,会恼的。”黎宵说着,勉强维持体面同云侍郎道别,而后离开了酒楼,纵马朝着公主府的方向急奔。

  黎宵走了,云侍郎被噎得表情青青红红,但是很快又叹口气坐下。

  何至于此!

  若不是家中婆娘实在能花,很多庄子现在悄悄养着反倒亏钱,他堂堂侍郎,何至于此!

  但很快他因为被小辈讽刺而立起来的那根脊梁,又弯了。

  这可怎么好,若是退回腾农乡倒也罢了,缺少了什么,他那老友总不至于找他讨要。

  可现如今退回公主府,黎宵很显然又在拿妙婉公主说事儿,这退回去的礼,怕是一样也少不得了。

  黎宵纵马沿着小路一路跑回了公主府,心中着实悲凉。他看过很多话本戏文之中,他人一遭跌落尘埃,昔日亲友如何践踏。

  黎宵一直都觉得,他很幸运,至少昔年故交,到如今并没有对着他落井下石。就算没有从前热络,却至少场面上还过得去。

  谁料想……呵。

  他气喘吁吁地下马换班,闷闷不乐地站了一个下午。

  恰巧郭妙婉今天下午,招待宫里来的春喜公公。春喜是来传达皇帝的旨意,要她八月十五中秋宴回宫去参加宴席。

  郭妙婉陪着春喜公公在驯兽园转了一阵子,俩人又去了地牢,研究了一番刑具。最后还下了两盘棋,一起吃了晚饭。

  待到将春喜公公送出公主府的时候,都已经入夜。弹幕都知道郭妙婉办正事儿的时候,根本当他们不存在,便也不逼她硬和黎宵互动。

  郭妙婉难得高兴,喝了点酒。春喜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皆大欢喜,用不好便是伤人伤己。

  但好在这把双刃剑从不对着她。

  春喜今天专程跟皇帝告假而来,一是为传达皇帝招郭妙婉去中秋宴的旨意。二也是来亲自谢郭妙婉给他打造的白玉拂尘,连圣上都夸了他的新拂尘瞧着顺眼呢。

  聪明人之间,不用说废话,他的态度很明显,郭妙婉有用着他的地方,派人知会一声便好。

  郭妙婉挺高兴,送了人回来,顶着秋夜的凉风散酒气。

  结果走着走着看到脑中屏幕刷的弹幕,想起了黎宵。

  一转头,就瞧见了黎宵那拉的比驴还长的脸。

  “哎呦……”

  郭妙婉眯着眼笑起来,故意跌跌撞撞凑到黎宵面前,逗他,“哎呦,甘芙快……拿把剪刀来,将黎侍卫这拖到地上的脸修剪修剪,免得他走路绊脚。”

  黎宵扶住她,把她推回小路,郭妙婉扯着他一道并肩。

  她一双眼中揉着笑意和今夜月光的清辉,实在动人。黎宵怔了一下,挪开了视线,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抿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说说嘛,”郭妙婉撞了他一下,“谁这么不知死活,招惹我的心肝儿了?”

  黎宵当然不肯说,不光不肯说,还被郭妙婉一句心肝儿又给叫炸毛了。

  弹幕差不多也摸到了黎宵的脾气,一听郭妙婉舌尖打卷儿语调轻浮,就知道完蛋,今晚没得好戏看了。

  果然黎宵之前的脸再怎么长的要耷拉到脚面,好歹还理人。现在郭妙婉一声心肝儿让他的脸色彻底冻住了。

  郭妙婉见他垂眸站着不吭声,浑身散发着冰霜冷意,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不过她现在有点困了,见黎宵这样子她也不打算哄,径自让甘芙和辛鹅扶着回了房间去。

  黎宵浑身紧绷,却没等到郭妙婉再缠着他,脊背放松了下来。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言的失落。

  黎宵为这种不可自控的失落感到羞耻,极其羞耻。

  他何尝不明白,他自己这样闷闷不乐一整天,到了晚上郭妙婉总算注意他了,他希望她无论闹也好,气他也好,哪怕罚他也行……和他多说几句就好。

  他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无,之前总以为自己至少还是有朋友的。但自今日之后,他怕是连去找朋友也要小心翼翼,他不敢去猜想昔日友人如今是怎么看他的。

  而现在他细数之后,发现他的身边仅有一个郭妙婉,无论是为了什么,至少对他有那么两分真心实意的在意。

  这样森冷的秋夜,他想要找找自己的存在感,想证明至少有人是在意他的。

  可郭妙婉转身离去,黎宵才意识到,她的在意或许也是假的。

  她叫自己心肝儿,但自己在她的眼中,终究和那些妓子是一样的。

  或许连那些妓子都不如,因为妓子至少比他解风情。至少不需要她逼迫,至少……不会因她一些举动而心绪烦乱。

  黎宵和人换了班,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好后蒙头闭眼,却根本没有睡着。

  而郭妙婉洗漱好了安详躺好,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系统突然报告,黎宵的恨意值上升半颗星,变成了四星半。

  郭妙婉垂死病中惊坐起,揉了揉眼睛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然后对辛鹅道:“将隔间收拾了,命人将黎宵叫过来。”

  辛鹅顿了顿,和甘芙对视了一眼,问道:“要准备东西吗?”

  隔间是给伺候郭妙婉过夜的公子准备的。若是……公主今夜要黎宵伺候,黎宵到底不通陪睡,莽小子一个,未免伤到公主,是要准备一些东西的。

  且辛鹅和甘芙之前在宫中干的可是调教人的活计,但显然她们在这种事情上,远远不如自家主子。

  但她们这些日子都看在眼中,黎宵再怎么钢筋铁骨直性子,现在磨得也差不多了,再稍稍强硬一些,他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且这事儿上带着点不甘不愿,有些人是喜欢的。虽然郭妙婉向来不好这个,可是谁知她会不会又好了。毕竟她之前,可是不喜欢黎宵这种人,现在为了他都一个多月没见心肝儿们了。

  郭妙婉神志不清,躺在床上手挡着自己的额头,没怎么听清辛鹅问的话,随口应了一声:“嗯……”

  因此甘芙和辛鹅也就命人准备下去了。

  弹幕激动得不行,半夜三更地刷得飞快。

  我没意会错甘芙和辛鹅的眼神吧?

  要睡黎宵了吗?

  呜哇哇,这月黑风高夜,不正适合摩擦摩擦。

  23333我居然有点期待黎宵的反应……

  郭妙婉没有看弹幕,她困得要死,要是不因为突然多了的半颗星恨意值,她绝对不会睡下又起来。

  她其实何尝没有看到黎宵眼中的委屈还有渴望,她不过是懒得哄罢了。

  但是这小子居然还给她涨星星,郭妙婉打算把他叫来,勉为其难地哄哄他。

  而黎宵才躺下不久,就被人给从被窝里面拽出来。

  拽出来还不算,又逼着他重新仔细洗漱了一遍。

  然后两个死士,一声不吭地把他给送到了郭妙婉的房门口。

  房门打开,辛鹅居高临下看着黎宵湿漉的头发,对着死士挥了挥手,死士便原地退去。

  黎宵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辛鹅,辛鹅对他道:“你跟我来。”

  黎宵四外看了看,忍不住问:“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是公主叫我吗?”

  辛鹅对着他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黎宵跟着辛鹅进去,辛鹅却把他给带到了他之前养病的那个隔间。

  辛鹅指着不远处的床,对黎宵道:“黎侍卫,公主待你真的不薄了,很多事情,你不能看表面。”

  “我们公主是万岁爷头顶上金尊玉贵的人儿,”辛鹅笑了笑:“她可是从没管过别人的闲事,更从未对除了黎侍卫之外的人这么上心过。”

  黎宵一头雾水,好容易在被窝里面酝酿出来的那点瞌睡,早就折腾没了。

  但他没有接辛鹅的话,毕竟公主也没把别人扔虎笼里面去,要这么说的话,那郭妙婉对他还真是“特别上心”。

  辛鹅又说:“黎侍卫还是先看看床上的东西吧,我去叫公主。”

  黎宵本来今天心情就很差,这会儿莫名其妙地被揪起来,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