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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今晚第二十局,自宫宴之上,父女两个草草露面,让那些妃嫔径自折腾之后,便进了这天子内殿杀起来了。

  一直杀到现在,郭妙婉一瞧,啧了一声:“且住吧,已经子时,父皇明日还要早朝,这年岁大了,恐怕身体熬不住。”

  她说完贴心的话,又加了一句:“左右儿臣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春喜在旁忍笑,殿内除了他再没旁人伺候。

  皇帝还在皱眉看着棋局,片刻之后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朕自小教过你那么多的计策,你便只记住这一个?”

  “婉儿,你心太薄。”恐有一日,终将撕裂。

  郭妙婉有些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我并非只会这一招,我还会以退为进呢。父皇,你莫不是输棋输得恼了,借机说教。”

  “朕叫你进宫来干什么,真是要气死我!”皇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一把年纪,身材样貌举手投足,昔年风采不减,甚至带上了更多岁月馈赠的深沉与上位者的气势。

  但此刻,他就是个被叛逆女儿给气到的老父亲。

  “春喜,快带她下去吧,再晚些朕怕是要请太医了。”

  郭妙婉跟皇帝告别,坐着步辇宫去她从前在宫中时候的寝殿休息。这里从来都给她留着,这会儿早已经有人仔细收拾过了。

  她洗漱后扑进软被,却并没很快入睡,想着关于她以退为进的那点事儿。

  到如今已经确定黎宵对她动了心思,郭妙婉准备暂时先冷着他。让他自己想想清楚,短暂分离比任何的逼迫和纠缠都有用。

  弹幕因为顾妙婉还没有睡着,所以并没有关闭,都在谈论今晚的棋局和郭妙婉与皇帝的相处。

  弹幕都觉得郭妙婉和皇帝,是他们看过的所有小说生成世界里面,最像亲生父女的。

  太像了,何止是棋路模样,连言谈举止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皇帝简直把郭妙婉养成了另外一个他,他如何能不宠?这世上谁也没法不爱自己。

  郭妙婉一夜好眠,黎宵却有没有睡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好,反正一整夜都在烙人形饼。

  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很差,他还未等去吃饭,便有人告知他,府外有人自称云娘找他,正在公主府外等他。

  云府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门口。

  黎宵一出门,云丽姝便自马车上下来,两个婢女扶着她,她的装扮十分地隆重。今日她要去一次元府,为元家的老太爷拜寿。

  也是嫁进去之前,元啸永的母亲要见见她,今天对云丽姝格外地重要。

  但是她自昨日便已经得到的消息,今天必须告诉黎宵一声。

  她急着去元府,因此并没有拐弯抹角,见到黎宵便直接道:“腾农乡出现了瘟疫,已经大面积蔓延,整个村子都被隔起来了。”

  黎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夜未睡的酸软全都顷刻间找上来,他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

  喉间干涩,张了张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是昨日偶然听到我父亲同人议事时候提起,应该就是近半月的事儿,”

  云丽姝说:“黎宵,你快想办法,趁着事情还没大,将你的家人从腾农乡接出来吧。”

  “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云丽姝说着便急匆匆的地上了马车。

  黎宵有些头晕目眩,但很快稳住。他脑中过了一遍,这件事能够求得人选,然后同辛鹅告假。带着昨日才存进钱庄的票据,去设法求人办事。

  但若先前黎宵只是通过云侍郎感叹人心险恶,事后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一次,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整整跑了一天,并没有吃闭门羹,因为腾农乡距离皇城遥远,大多人并不在意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发生什么。无人知道,自然也就无人会想到黎宵会求上门。

  其实这件事并不多难,虽然整个村子被阻隔了,可黎家是后搬进那里的,算是被皇帝流放。

  录入腾农乡的名字和人口,都是不对的,想要把人弄出来,只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同当地的官员知会一声便是。

  哪怕不能接进城中,在偏远的山林寻个地方给他们落脚,只要远离瘟疫人群就好。

  可是黎宵带着钱,陪着笑脸,滴米未进说尽了一辈子的好话。昔年友人、同僚、家族故交,黎宵跑了一整天,竟然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

  黎宵急得一天就哑了嗓子。他知道这件事急也急不来,皇城距离腾农乡足有七天路程,消息传到了皇城,怕是那边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可他知道,不代表能真的不急,他遍求无果,想到了郭妙婉。

  而入夜他抱着最后希望回到公主府,只要郭妙婉答应帮他家人出腾农乡安置,他怎么都行,要他做什么都行。

  他发现他之前的那些所谓的自尊和坚持,在家人的安危面前,屁都不是。

  可他回到公主府,却发现郭妙婉并没有回来。

  她派人来府内传话,皇帝要留她在宫里小住。

第20章 给你的聘礼

  郭妙婉留在了宫中,黎宵只好第二天接着告假,然后带着他现在手里所有的资本,去挨着个地找曾经相熟的,甚至是完全不熟的人帮忙。

  但是整整五天,黎宵送钱都送不出去。他彻夜彻夜地睡不着,好容易求动了一个人,派人送去腾农乡给他家人的书信,也还没有回音。

  他五天瘦了足有十斤,精神状态差的辛鹅路过他身边,都会看他好几眼。

  而郭妙婉这几天,却长胖了不少,在宫中过的日子比在公主府滋润。主要是公主府的厨子,再怎么是皇宫出去的,那也不如皇帝御膳房来的手艺齐全。

  郭妙婉这些日子,除了大早上的不起早,基本上都是和皇帝一起用膳。父女两个有时间就一起下棋,皇帝甚至会跟郭妙婉时常关起内殿的门,讨论政事。

  第一次听到皇帝和郭妙婉讨论朝堂之事的时候,春喜真的听出了一身冷汗。妙婉公主不仅仅在外敢做,在皇帝面前也是真敢说。

  且无论她说了怎样的话,甚至大逆不道地和皇帝吵架,皇帝都不会降罪,顶多不欢而散。

  不过次数一多,春喜渐渐地也习惯了,现如今能够非常淡然地在郭妙婉和皇帝争执的时候,守在门外。

  今天两个人又意见不合,不过这一次让步的是郭妙婉。

  “既然从表面上查不出他的问题,那不如儿臣从他家的家眷下手?”

  郭妙婉说:“儿臣听闻,这位大人后宅颇为壮观,有小后宫之称。且还有几位小妾,乃是城中春风楼的妓子。”

  “暂且不用,”皇帝合起奏章,“脓疮总要烂得深了才好挖出,你先不要动他。”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近日风头太盛,朝中已经多有微词,安分些。”

  郭妙婉撇了撇嘴,“成吧,反正最近儿臣也没空。”

  “你最近忙什么?”皇帝侧头看向郭妙婉,“坊间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你看上了黎远山之子?”

  黎远山,正是黎宵的父亲,曾经风光无限现如今被贬斥穷乡僻壤的前兵部尚书。

  因为郭妙婉没有马上否认,而是沉默,皇帝的眼神逐渐锐利。

  “他很麻烦。”皇帝说。

  郭妙婉想到脑中系统,黎宵确实很麻烦。

  她甚至看了一眼这两天因为黎宵不出现,越来越少的弹幕。虽然越来越少,但他们依旧存在,且想尽办法也不能除去。

  这种邪物的存在,她不可能跟皇帝说。

  郭妙婉心中稍稍思忖了下,并没有把话说死。

  “他总想给我的脖子上套个绳子,拉着我,不让我作孽。”郭妙婉看向皇帝,轻声道:“父皇,母后当年是怎么管得住您的?”

  皇帝闻言慢慢坐直,听到郭妙婉居然拿她的母后来说黎宵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你认真的?”

  郭妙婉笑了笑,“父皇,您一直打压黎远山的旧部,但是就在前几月,也还是有人胆敢私下见他。”

  “儿臣想,若黎远山最骄傲的儿子,成了臭名昭著妙婉公主的驸马。黎远山的幼子长在山野,想要成材怕是难上加难,您觉得他的那些旧部,眼见着他都要‘断子绝孙’,还会不会对他抱有期望?”

  “婉儿!”皇帝眉头紧皱,“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么说你自己。

  郭妙婉笑了笑,皇帝眉头越皱越紧,眉心皱出了一道竖纹,对着郭妙婉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再提。”

  郭妙婉没有争辩,躬身后退几步到了内殿的门边。春喜听着声音,把内殿的门给打开了,皇帝又撑着手臂,慢慢开口。

  “腾农乡前些日子水患,现如今瘟疫四起。”

  郭妙婉脚步一顿,对着皇帝躬身,而后无声退出了内殿。

  她的脚步一迈出门,候在天子殿外的甘芙便带着婢女跟上郭妙婉。

  郭妙婉脚步很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头也不回地对着甘芙说:“去备车,入夜之前,准备回公主府。”

  甘芙点头应是,郭妙婉又说:“去命人将我前些日子要抢的那个书生,叫弓什么来着?”

  甘芙低头快速回到,“弓烨然。”

  “对,给我捆了弄进府里,衣服撕得碎一点儿,看着惨一点。”

  “是。”甘芙快速应声,并且对着身后跟着的婢女示意。

  那婢女便立即对着郭妙婉的背影躬身施礼,而后转身朝着别的方向脚步飞快地离开。

  “再给我准备两壶上等好酒。”她说着,笑了起来。

  甘芙奉命去办事,郭妙婉被其他的婢女簇拥着回了她在宫中的寝殿,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弹幕说:“别乱猜了,看着便是。”

  郭妙婉甚至还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问系统,“是只要获得补偿对象的真心原谅,你就会滚蛋吗?”

  系统:……是。

  系统:但如果宿主以对补偿对象进行威逼、胁迫、甚至伤害等等不正当的方式完成任务,系统有权对宿主进行惩罚甚至是抹杀。

  腾农乡都瘟疫了,郭妙婉还需要用那些低级的招数?

  她嗤笑了一声,低声道:“人工智障。”

  系统:……

  它想给自己出口气,奈何没有宿主辱骂系统会被惩罚这一项规定。毕竟各个世界的改造宿主,都对他奉若神明,它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硬茬子。

  弹幕视角是跟随郭妙婉,他们不像系统一样知道全部剧情,纷纷兴奋刷起来。

  公主又要搞事情了吗?

  搞事情她绑那个书生做什么?

  书生……叫弓烨然,那不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吗?

  哇哇哇,恶毒女配作死被打脸的戏份终于要上演了吗?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剧情,公主似乎从没有问过……

  公主:i don't care

  2333公主到现在都把系统当成一个邪物,她怕是从来不相信关于剧情的一切。

  23333这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气,我喜欢!

  郭妙婉看着弹幕,笑着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我喜欢,精准。”

  郭妙婉边和弹幕扯淡,边喝起了婢女送上来的好酒。

  她的酒量很好,就着一点小菜,一直喝到了入夜,才稍稍有一点微醺。桌上已经多了三个空酒壶。

  甘芙来报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郭妙婉这才被婢女扶着,去跟皇帝道别。

  皇帝彼时正在忙着,郭妙婉都没有进去,只在天子殿外喧哗,“父皇!儿臣回去啦……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被她一嗓子吓得手一抖,鲜红的墨点落在桌子上。

  他身边的人向来说话做事轻手轻脚,何时有人这样在他的殿前大吼大叫过。

  皇帝青筋暴跳地对着春喜喊道,“快点让人把她给拖走!”

  春喜老脸抽搐着跑出来,郭妙婉已经被婢女架着走了。

  她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正好赶在入夜,回到了公主府。

  下车的时候,甘芙带着人来公主府的门口迎接郭妙婉,郭妙婉醉醺醺地被扶着下车,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黎宵。

  黎宵瘦了好几圈,眼下青黑形容憔悴,一看便是早早知道了腾农乡的事情。

  郭妙婉醉眼蒙眬的视线,朝着他看过去,眼中似有水雾在弥漫。

  但是她没给黎宵看清的机会,也不去看黎宵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焦急。转开头,轻笑了一声,对着甘芙道:“我的心肝儿呢,抓来了吗?”

  甘芙回头,对着郭妙婉马车后面跟着的,另一辆马车旁边站着的人点了下头。

  很快便有人从那辆马车拽下了一个被蒙着眼睛堵着嘴的人。

  这人衣衫褴褛得厉害,一身长袍衣不蔽体,还是白色,乍一见,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白鹤。

  郭妙婉自己吩咐得要看上去凄惨一点,但是看清了这“白鹤振翅”的模样,她还是愣了一下。

  接着抿住了嘴唇,好悬没当场笑出声。

  不过她忍住了,还推开了婢女的搀扶,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地凑到了那个被钳制着的男子面前。

  摸了摸他的脸,道:“心肝儿,等急了吧?”

  男子正是那个近日在皇城中声名鹊起的弓烨然,也是这本书的男主角。

  他果真如弹幕说得坚贞不屈,被郭妙婉摸了下脸,十分嫌恶地偏开头。

  若不是被钳制着,嘴也被堵着,几乎要当场呕出血来似的。

  系统这时候出言警告郭妙婉,不可以真的搞男主角。

  弹幕险些笑疯了,剧情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儿。

  剧情里男主角和郭妙婉这个恶毒女配,有的只是后期的合作和相互利用。当然男主角和郭妙婉的过密来往,也作为这本书最大的误会,虐了这本书的女主角一百来章。

  郭妙婉却根本不管系统警告,她又没有真的要搞这个她连看都没有仔细看过的人。

  她今天要搞的另有其人。

  这个“其人”现在看着郭妙婉的举动,僵愣在原地,这么多天没有见面,她居然一回来……便是要绑了人做那种事。

  “把我的心肝儿给我洗刷干净了,送我屋里。”郭妙婉有些用力地拍了拍弓烨然的脸,带着些许警告。

  接着她转身,路过黎宵的身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被婢女扶着,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身后黎宵眼中充血泛红,这一刻,他心中的悲凉终于达到了一个顶点。

  全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他昔日故友家族世交,甚至是郭妙婉……她说的更是假的。

  黎宵表情扭曲地站在门口,看着郭妙婉紧闭的房门,心中又急又痛。

  他知道自己要是此刻去求郭妙婉帮忙,那他便是贱得半文不值。

  或许她现在,连他的皮相也不稀罕了……她到底还是将那个公子给抓回来了。

  黎宵意识到他没有任何的资格,也从来没有过任何资格,去跟郭妙婉谈什么感情。这一切都是她闲来无聊时的戏耍罢了。

  黎宵攥紧了拳头,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面色青白似鬼。

  可他还有路走吗?

  他还有什么路能走?

  他已经把所有能够求到的关系都求到了,没人肯对他施以援手。

  黎宵心中简直在流血,他的家人现在不知情况如何,消息一直也没有传回来。他之前对于郭妙婉那可笑的动容,现如今变成了一把把戳向他心脏的刀子。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现在低贱地跪在她的脚边摇尾乞怜。

  可黎宵真的无路可走。

  在家人的生死面前,他的尊严什么都不算。

  那个公子被换了一身衣服,蒙着脸推了过来。

  辛鹅对着几乎要僵死在门口的黎宵说:“黎侍卫,帮着把人给公主送进去。”

  黎宵猛地抬头,脖子险些被自己这剧烈的动作弄得断掉。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这即便是被蒙住眼睛捂住嘴,也一样能够看出俊逸出尘的男子,觉得这一刻,自己根本连他也不如。

  这个男子在郭妙婉的手中,是用作戏玩的鸟雀,而他黎宵,是任人宰割践踏的猪狗。

  黎宵麻木着脸,抬手抓过男子的手臂,跟着其他的侍卫朝着屋内走。

  每一步,黎宵都是咬破了腮肉撑过来的,嘴里血腥弥漫。

  他嗅到了屋子里的,某种熟悉的脂膏香气,黎宵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

  太可笑了。

  这太可笑了。

  他居然……他真是贱!

  这一瞬间他对郭妙婉的憎恨达到了巅峰,对于自己的憎恨,也已经无法计量。

  系统提示黎宵恨意值满五颗星的时候,郭妙婉在帐幔之中以手臂撑着头,眉梢都没有跳一下,反倒是弹幕全都不淡定了。

  什么情况,公主要来真的吗?这也太刺激了。

  黎宵的恨意值都达到了五颗星了,要知道开局才四星半啊。

  啊啊啊啊,这个剧情我真的前所未见!

  黎宵瘦了好多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课代表:腾农乡出事儿了!腾农乡是黎宵父母住的地方啊!

  我天,我天,可怜的小黎子!

  黎宵好惨啊,我好想笑啊,我一定是坏掉了……

  任凭弹幕怎么刷,系统怎么怕郭妙婉真的胡来出声警告,郭妙婉都不为所动。

  恨意值五颗星有什么好怕?不破不立。

  进了屋内之后,男子眼睛上蒙着的布被扯下来,看清了周遭,呜呜呜地叫,只可惜声音都被堵在嘴上勒着的布巾里面。

  黎宵和其他的侍卫推着男人朝着床边走,郭妙婉就在帐幔之后,黎宵能够透过她的影子,看到她衣衫半解地坐着,形容十分地放浪。

  “来了?”

  郭妙婉的声音从帐幔内响起,“衣服去了,捆好了给我送床上来。”

  侍卫们奉命办事,男子呜呜声音越来越急,弹幕刷到卡顿。

  唯有黎宵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帐幔之后郭妙婉的身影。

  心中这一刻的滋味,是真真正正地如同刀割。

  他在这种凌迟一般的疼痛之中,意识到他喜欢郭妙婉。明明知道她多么狠毒,多么放浪多么狂妄,他还是因为她那些虚假的注视,随口而出的话语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甚至这种心思,还是在他被扔了虎笼之后,身上的结痂都没有脱落之前。

  黎宵也到现在才意识到,他从没有喜欢过谁,他没有对任何人生出过这么浓烈的情绪和恨意。

  连云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都能设法为她筹谋未来,心中有感叹,却没有这样浓烈的怨毒。

  他一想到郭妙婉等会要和这个男子……

  黎宵嘴里满是血腥,咬牙咬到牙根生疼。

  侍卫的手脚似乎格外地慢,剥一个人的衣服而已,几刀就解决的事情,他们却偏生要大姑娘上花轿一样,精细无比地一点点来。

  因此黎宵的折磨便这样无声地持续着,弹幕都瞧出了不对劲,系统也不再出声提醒郭妙婉。

  直到这样无声的凌迟,让黎宵心中的恨意和悲凉都化为了怒火,他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地朝着床边大步迈去。

  他一把掀开了帐幔,抓住了郭妙婉撑着桌案的手臂,将她直接顺着床上给拉到了地上。

  侍卫们立刻扔了正在扒的男人,纷纷抽刀出鞘,对准黎宵。

  “你做什么?!”郭妙婉皱着眉,手腕被扯得生疼,用那张醉酒后微红的,姝色无边的脸,说:“你放开,来人啊把他给我……”

  “你怎么能这样!”黎宵咬牙切齿地问。

  他说出了这句话,嘴角甚至流出了一点血迹,这并非他过度伤悲至呕血,而是他嘴里被他生生咬到止不住的血。

  雪亮的长刀瞬间架在黎宵脖子上好几把,他却没有松开郭妙婉的手腕。

  “你怎么能这样!”他痛苦地又低吼了一句,那神情简直绝望又无助。

  弹幕都心疼了,但是郭妙婉的戏才开始。

  她抬手示意侍卫们收刀,而后狠狠地甩开黎宵,这会儿酒力都散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向后“踉跄”了两步。

  嗤笑一声看着黎宵道:“我怎么不能这样?我什么样不行?!”

  “我是郭妙婉,”郭妙婉拍着自己的心口,猖狂地笑着说:“我是妙婉公主,这天下我想要谁不行,你又算什么东西,你管得着吗!”

  她冲到黎宵的面前,对着他低吼,甚至狠狠推了黎宵一把。

  黎宵这一刻是真的心如死灰,他表情裂了,瞪着郭妙婉嘴唇直抖。

  但是下一瞬,他便看着郭妙婉红着眼眶落下了两行泪,接着怕他看到一样,迅速转开头。

  带着颤音,又有些失魂落魄地说:“反正今生……我又不成婚。”

  “呵……”郭妙婉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反正也没人肯娶我。”

  弹幕都被郭妙婉的演技惊呆了。

  要不是他们视角是跟着郭妙婉的,知道她这一系列,是在回府之前就开始安排了。简直要信了她的鬼话,她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弹幕瞬间倒戈,在疯狂地刷屏要黎宵快跑,大灰狼(大色狼)要吃人了!

  可惜黎宵什么也看不到,他愣愣地盯着郭妙婉慌张抹泪的模样,听着她说的,“反正也没人肯娶我”,猛地想起了那日云侍郎将聘礼退到了公主府的时候,郭妙婉问他的话。

  “你这聘礼是给我下的吗?”

  她当时笑中是不是带着期待,黎宵记不清楚了。但某些记忆,是会跟着人心中的幻想和认知,去自行美化的。

  黎宵如同遭受到了雷击一般,瞬间便“看破”了郭妙婉。

  她为何要在宫中小住,她为何要当着他的面前,强抢那位公子入府,又让他亲自送进来。

  她是因为那日他说的“只是让公主府代为保管”,在生他的气吗?

  黎宵根本不敢置信,郭妙婉难道……真的想嫁给他?

  她……

  黎宵伸出手,秉着呼吸扳了下郭妙婉的肩膀,郭妙婉不肯转过来,肩膀却颤动了一下,“色厉内荏”地说:“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可是弹幕却在黎宵看不到的地方,看到郭妙婉胜券在握的笑意。

  黎宵心狠狠地颤动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自身后抱住了郭妙婉。

  郭妙婉挣扎不肯让黎宵抱的时候,侍卫们拖着被扒了一半扔在地上的男子,训练有素地出门。

  门轻轻地关上,其中一个侍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今晚的任务对他们来说格外地艰难,毕竟他们擅长的是杀人不是唱戏。

  而里面郭妙婉还在欲拒还迎,死活不肯面对黎宵。

  黎宵其实对于郭妙婉的喜欢,本来还没有达到多深的程度,但那是在一切都很正常的前提下。

  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

  无依无助,几天的闭门羹吃下来,他心中的悲凉到达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

  仅存的一点理智,是没有扔下一切赶去腾农乡。

  因为去了也没有用,他如今人微言轻,说不定还要因为擅离职守,被追责连累家人。或是自己也折在那瘟疫区不得出。

  黎宵强撑着,但他的强撑也摇摇欲坠。

  这种情况下,他会因为郭妙婉真的和那个男子苟合而彻底心冷。

  但也会因为郭妙婉别扭地喜欢,而对她感情急剧升温。

  他几乎是抖着手,将这些天自己四处求人而时刻揣在怀中的钱庄票据掏出来,抓着郭妙婉的手臂强硬地拉着她转过身。

  对上郭妙婉水淋淋红彤彤的眼睛,心中那一个小火苗,呼啦便被春风吹着燎了原。

  他把票据塞在郭妙婉手中的时候,弹幕已经刷得黑漆漆一片。恨铁不成钢的系统死机去了,唯独胜利者郭妙婉嘴角牵起了一抹真情实意地笑。

  但因为这抹控制不住的笑意,她的表演变得更加逼真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觉得我缺你这仨瓜俩枣的钱?”郭妙婉强压住笑意,就像个强压住窃喜的孩子。

  黎宵心中大火连天,攥住了郭妙婉握着票据塞回给他的手。

  抿了抿唇,用那把好听的嗓子,从未有过地对着郭妙婉温柔说:“给你的聘礼。”

  弹幕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

  郭妙婉愣了下,她以为下面黎宵要跪下求她用这钱救他爸妈了。

  结果黎宵居然狗胆包天地说,这是给她的聘礼?

  进展比郭妙婉想象的还要顺利得惊人……黎宵知道自己一激动,把自己的命塞到她手里了吗?

  下一刻,郭妙婉的脸被捧住,她保持着有些呆愣的样子,仰头看着黎宵闭眼压下来。

  他嘴唇贴实,手便迅速地捏开了郭妙婉的腮。他唇齿之间,还带着未散的血腥,让郭妙婉皱了眉。

  但很快,她顾不上想别的,因为黎宵简直像个土匪。

  郭妙婉脑袋都要被他拔下来了,后退了几步,被按在了桌案上。

第21章 他从未这样过

  郭妙婉不太喜欢接吻,她也不常亲吻谁,除非谁伺候得她格外地舒坦,她才会轻轻亲一亲那人的脸,算作奖励。

  她不喜欢黎宵这种发疯似的亲吻,在她看来这毫无美感可言。

  但同时她又被黎宵过分的热情弄得有些呼吸不畅,向后一步,扶住了桌案。

  她推拒的手都放在了黎宵的肩膀上,可是想了想,还是搂住了黎宵的脖子。

  弹幕都刷得屏幕要炸了,都想看付费内容。

  啊啊啊啊,亲上了,卧槽!

  淦!

  啊啊啊啊,黎宵是不是跑不掉了……

  可怜的小黎子,太惨了2333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啧啧啧,要来吃软饭嘛!

  正在弹幕激烈讨论,而郭妙婉和黎宵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系统诈尸出来播报:根据检测,补偿对象的恨意值下滑半颗星……半颗星……半颗星……半颗星……半颗星……

  弹幕都在疑惑系统是不是卡了,结果系统这时候停下了。用机械音说:现在补偿对象的恨意值为二星半,请宿主再接再厉。

  弹幕又是一阵震惊加欢呼,刷的一溜的公主牛逼!一下从五星掉到了二星半!

  郭妙婉听着也弯了眼睛,感觉到黎宵激动稍稍好些,不那么横冲直撞了,她双臂勾着黎宵的脖子又向下一些,一点点引导他。

  这个吻到最后极其地缠绵,郭妙婉虽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但她毕竟混迹了太多的欢场。在这种事情上来说,黎宵在她的面前,就是个未开窍的河蚌。

  到最后郭妙婉和黎宵的气息都有些乱,郭妙婉也素了好一阵子了,黎宵更是血气方刚正年华的小伙子,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郭妙婉从不委屈自己,准备再加把柴,再烧掉一点星星。因此不着痕迹地拉黎宵朝着床上带。

  黎宵跟着她,紧紧盯着她,自己被自己心中过于激荡的情绪而震惊。

  他从未这样过。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怎么会如此喜欢郭妙婉?

  黎宵明明知道她有多么恶劣。

  直到黎宵跟着郭妙婉倒在床上,他通红的脖子被郭妙婉的双臂缠住,郭妙婉贴着他耳边说:“宵郎,我怕疼,你轻些待我。”的时候,黎宵才回过神,按住了郭妙婉解他腰封的手。

  腰封已经散开了,郭妙婉给人家系衣服不会,但是解衣服却是一把好手,单手操作速度极快。

  黎宵这种时候居然还有理智停下,郭妙婉是十分震惊的。

  她环着黎宵,手指在他的耳后不轻不住地勾画着,撩拨的意味非常明显。她自认姿色不算绝顶,也是没有男子能轻易拒绝得了她的。

  更何况黎宵现在喜欢她,她很确定他那点道行会有什么反应,他有什么心思全写在脑门上呢。

  可是黎宵居然拢起了衣裳起身,郭妙婉跟着他一起起身,眼中满是疑惑。

  黎宵平复呼吸,侧头看了看郭妙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下。

  而后方才激动不已的神色,全被一股忧愁覆盖,他起身下床,对着郭妙婉半跪。

  系统本来都准备黑屏了,弹幕本来兴奋地在讨论黎宵能不能让公主满意,结果看到他一跪下,又露出那种表情,全都猜出了他要做什么。

  软饭男他自己端着饭碗来讨饭了。

  黎宵:太医说我胃不好,只能吃软的。

  我还以为他有多喜欢公主,之前气成那样直接五颗星,搞半天是为了这个。

  不识趣,就算为了这个,也要先睡了再说啊!

  什么啊,没劲。

  黎宵父母在瘟疫弥漫的腾农乡,他这时候要是和公主只顾着做那事儿,我才会看不起他!

  就是啊,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家人?带入一下,要是换成你走投无路了,跟个人就能救全家,你宁死不屈啊。

  弹幕上讨论得非常热烈,郭妙婉半靠着床边,唇色艳红,眼中春色未尽。但她确实不例外黎宵的反应。

  无毒不丈夫,他从来都是个心善得不够大丈夫的人。

  云丽姝当初听她父亲的,拖着他,背叛他,他也拼尽全力为她筹谋以后,从无怨怼。

  其实关于腾农乡他那一大家子,户部尚书要是说一声,这件事很轻松就办了。

  可郭妙婉听了辛鹅说了黎宵这段时间见的人,做的事情,他虽然因为家中的事情焦急非常,却并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同谁撕破脸闹不愉快。

  其实那些人未必是真的看热闹,不过是因为这件事皇帝已经派人插手了,他们不敢动,也不敢告诉黎宵罢了。

  黎宵若是将她伺候舒坦了,再开口,总也是好办的。

  可他偏偏刚直过头,愚钝有余,从不会这些弯弯绕。连从前劝她不要做那些极端的事情,都从来也不会说好听的转弯,甚至有次说她要遭报应。

  郭妙婉想到这些,突然笑出了声。

  黎宵抬头看她,问她:“你笑什么?”

  “笑你与我好好亲热着,怎么突然跪地?”

  她其实是笑黎宵蠢笨。当然也能猜到黎宵想说什么。

  她慢慢地撑着手臂坐起来,看着黎宵,等着黎宵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