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恶毒女配自救手册(快穿)上一章:第11章
  • 恶毒女配自救手册(快穿)下一章:第13章

  黎宵说着,当着患病灾民的面,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仰头喝进去。

  “看,不会有呕吐的症状,多日无法进食的可以喝这个再撑一撑,”

  黎宵说:“皇城的太医院这一次送来了三个方子,我已经命人架着大锅熬上了,我们不能放弃,城中还有亲人等着……咳咳咳……”

  黎宵剧烈地咳了一阵子,眼泪都咳出来了。

  已经有人犹犹豫豫地来拿药了,但是人数不多,毕竟郭妙婉恶名在外,单单是“妙婉公主派人送来”的这个名头,便已经吓退了许多人。

  若不是黎宵现在有十足的公信力,没有百姓敢喝郭妙婉送的东西,谁知道她会不会掺了毒。

  但是黎宵带头喝了,以身作则,并且喝不喝是他们的自由,车子就摆在那里,那些药也全都敞开放着。

  于是陆陆续续地,有些人来拿。黎宵达到目的,又戴上了面巾,转头去和这一次皇城中派来的人交涉,商议着熬药和送药的具体事宜,还有随行的医师怎么能够避免感染。

  临近入夜的时候,三种药方熬制出来的药,全都送到了帐篷里面,这一次,也是自愿喝或不喝。

  毕竟这些药方,随行的医师也已经在下午的时候同百姓们言明,效用不能保证,太医院还在测试阶段。

  但是有很多患病已久的,根本等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不喝要死,喝了真不行,倒也死个痛快。

  因此分批尝试的人很多。

  只有一些年轻的,能熬得住的,症状较轻的并没有贸然尝试任何的药物,在等其他人的反应。

  黎宵依旧是身先士卒,他将三种药全都喝了。

  并且黎家的人也非常支持黎宵,全都喝了。

  等到整整三大锅汤药,被百姓分完,已经是深夜。

  这片营地当中到了入夜,并不消停,患病者痛苦地哼叫和叹息,听起来让夜色更冷,人心结冰。

  但是这一晚上,却格外地不消停,才过了丑时,营地当中便炸开了。

  有百姓在服药之后,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黎宵也已经跑了几次茅厕,吐到胃袋绞痛,但还是咬着牙白着脸,迅速让人将火把点燃,照亮整个安置营。

  此次随行的医师们也已经起来了,但是营帐里面的百姓却已经有人闹了起来。

  “这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我老娘喝了药之后折腾了整整一晚了,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来人啊,你们救救她吧,快救救她!”

  “我父亲也是,”另一个身量高些的汉子,从他自家的营帐里面冲出来,“昨天喝了药之后便开始了上吐下泻,现在账内已经待不了人了,你们不是医师吗,快想想办法!”

  随行的两个小医师,都是太医院的新人,但凡是有点家世背景的,谁会来这种瘟疫横行的地方涉险?

  他们带来的药出了问题,被民众一吼,其中一个便嗫嚅着说:“都说了药效不能保证,你们都是自愿喝的啊……”

  “你放屁,我们也是走投无路,现在出了问题,你们难道就没有应对之法吗?”

  “对对,没有解药吗?!”

  “快点配制解药……”

  另一个医师稍微年长一些,也稳重一些,开口解释,“这些药物就是大量清瘟解毒的药物,本身是并没有毒性的,太医院的太医令亲自试药,就算是治不好你们的病症,也不会致命。”

  “你们出现了这种症状,还需要观察……啊!”

  “观察个屁!再观察观察,我老娘都死了!”

  医师直接被群情激愤的民众扔药瓶子给打到了额头上。

  医师捂着流血的额头,也恼了,吼道:“一定不是药的问题,你们想想你们有没有吃别的!”

  黎宵也连忙让护城卫拦住了民众,不过人群中很快有人喊到:“是补药,是那些补药!我老娘和栓子他爹,都是吃了黎统领给的补药,才会出现这种症状的!”

  黎宵顿时面色铁青,“我自己也喝了!”

  “你难道没有出现症状吗?我已经看着你和你家中人跑了好几次茅房了!”

  “就是,你为什么还包庇,那些补药你亲口说的,是妙婉公主送来的!”

  “妙婉公主如何歹毒,这天下谁人不知,你将她送来的药给我们吃,你到底是何居心!”

  “杀人了,杀人了啊!妙婉公主这是要让我们索性直接死在这里啊!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王法!”

  民众们彻底沸反盈天,他们不能动黎宵,但是此刻不摧毁什么,又根本难以平愤,顿时拉帮结伙地朝着那放置补药的车冲过去——

  “砸!给我砸!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能留着!”

  “妙婉公主早晚要遭到报应,她残害了多少忠良,今日又毒杀了多少百姓,老天爷都看着呢!”

  “都砸碎了,我等着看这个毒妇也染上恶疾……”

  黎宵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但是这一瞬并非因为药物作用,而是这些根本不听解释,要毁掉那些补药的百姓。

  但黎宵也知道,现在不能拦,他身为护城卫统领,护城卫一旦和百姓起了冲突,之前那种百姓四散而逃妄图传染别人的形势,便又会卷土重来。

  “哗啦啦!”

  是大片瓷瓶碎裂的声音,黎宵闭上眼,心中疼得要滴血一般。

  之前公主给他喝,也只是一两瓶,这么多的药,不知道要耗费她多少精力财力。

  就这么被糟践了,公主说不定还要背负更重的骂名,黎宵觉得自己喉间都涌上一股血腥,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

  不过正在黎宵心中郁猝得几欲呕血的时候,突然传来百姓的痛呼声。放着药瓶的车上,一个女子站在闭合的箱子盖上,手持长鞭,甩得宛若游龙,哪个百姓敢上前,便会被她甩上一鞭。

  “你们好不知好歹,”女子并没有戴面巾,一副根本不怕传染瘟疫的样子,“喂狗东西狗都知道摇尾巴,你们这是恩将仇报,连狗都不如。”

  “你们不配碰公主的东西!”

  黎宵看去,便见站在车架箱子上的女子,正是白天将那些药交给她的女子,她自我介绍来着,黎宵顿了顿,想起来——她叫冉秋。

  黎宵此刻都无法去震惊她将鞭子耍得多么漂亮,掌控力这么强,定然是十分内力深厚。

  黎宵现在只庆幸,他不能站出来去护着那些药的时候,有人能够护住。

  “护城卫,护城卫不管吗!”

  “这是哪里来的乡野蛮女!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她定然是妙婉公主的人,纵容手下殴打平民百姓,果然是妙婉公主的作风!”

  黎宵带着护城卫拉开了百姓,心力交瘁,实在忍不住,跑到旁边去干呕。

  百姓们见状,更是越吵越厉害,一时间整个安置营中喧闹不止,到处都是哭诉和抱怨。

  黎宵已经吐不出什么了,一整天他只喝了几瓶补药,还有那些汤药。

  但是黎宵即便是到现在,也绝不认为,是郭妙婉送来的那些补药出了问题。

  他并非因为现如今爱慕她,所以偏帮。在黎宵的认知里,错了就是错了,对就是对,这些补药绝对没有问题,他之前喝过的!

  不过他现在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黎宵吐完面色更白,擦了嘴回来,准备继续和护城卫一起压制民众。却见民众不知为什么,彻底疯了一样,居然开始和护城卫动起手来。

  “死人了,死人了,你们居然还护着那些药,难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吗!”

  “圣上向来疼爱妙婉公主,那毒妇不知道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不定……说不定这一次连圣上也想要我们死呢!”

  黎宵听到人群中传出了这样的话,眉头顿时狠狠皱起来。果然现如今已经毫无理智的民众们,这次完全压制不住了,甚至有人抄起了家伙,朝着护城卫抡去。

  黎宵走近一些,他手脚发凉,连骨缝里面都开始发冷。他整个人都在颤,但是他居然离奇的镇静。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大哥教他潜伏,作为一个军探,最重要的,便是绝对要耐心,要冷静,要果决。

  黎宵没有直接冲进人群,加入已经开始的混战,而是绕过冲突的两拨人,直接进了那个因为家人死了,正在崩溃地嚎哭不止的营帐之中。

  死的是一个老太太,面容枯槁,像一把干瘪的柴。

  她身边一对小夫妻正哭得撕心裂肺,黎宵走进去察看,两夫妻看到他之后,便开始大吼大叫。

  “你还想怎么样!黎统领,我看你就是公主的走狗!”

  “滚出去!滚出去!啊啊啊娘啊!”

  黎宵被男子推搡了下,执着地要朝着里面进,“让我看看她。”

  “看什么,看什么,你这个帮凶,公主的恶犬!”

  “滚啊——”

  黎宵还是执着地撞进去,扑跪在死去的老太太面前,检查她身上的异样。

  那些人都说吃了公主送的药,会上吐下泻,但是这老太太的周身,并没有异味和脏污。

  他顺着她的手臂找下去,然后在她尚未僵硬的手中,发现了完整的药瓶。

  还未打开的。

  黎宵面上闪过狂喜。

  “哗啦!”

  下一瞬,他身后这老太太的女儿,将一个原本盛装咸菜的坛子,敲碎在了黎宵的头上。

  黎宵本就头晕目眩,这一下,几乎要直接栽倒。

  但是他居然咬着牙站起来了,对着那个敲了他的头之后,抖着手站在那发傻的女子说:“你娘她没喝药。”

  黎宵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头上有一股热流顺着脸涌下来,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黎宵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血,现在满心的愤怒和喜悦交织,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然后那个砸他的女子,就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生的尖叫。

  “啊——”

  这一声实在是太凄厉且绵长,又因为方向正是出人命的地方,正在冲突的众人逐渐全都回过头来看。

  “杀……杀人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医师颤巍巍地喊道。

  众人手上的动作全都停了,他们看着黎宵摇摇晃晃地从营帐中走出来,手中举着一个染了血的瓶子。

  他说:“老太太没喝药。”

  黎宵踉跄了一下,又抬手抹了一下脸上源源不断的血迹。

  火光映在他鲜血横流的脸上,让他看上去简直像个地狱爬出来索命的修罗恶鬼。

  黎宵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冷。

  他一点点地,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吼道:“她没喝这个药!她是因为没有喝才死的!”

  众人全都凝固了一般地看着他,这一瞬这一片营地除了火把燃烧的滋啦声,便是夜里扰人清梦的虫鸣。

  黎宵举着从那个老太太手中抠出的瓶子,展示给众人看,然后单手拨开了瓶塞,当着众人的面,仰头喝下。

  他用染血的手抹了一把嘴。

  用那副修罗恶鬼一样的模样,环视众人说:“妙婉公主,从未纵容手下欺压过平民百姓!”

  “这不是毒药,”黎宵说:“这药……我在公主府便喝过的。”

  他说着踉跄了一步,终于坚持不住,又后退了一大步,然后软倒在地上。

  场中的时间像是被按下的暂停,众人的表情停留在震惊畏惧和恍然大悟。

  而远在皇城的郭妙婉和弹幕,也盯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连弹幕都被黎宵这样惊到了好一会没有人发言。

  直到郭妙婉对着面前用深水鱼雷和系统兑换的投屏弹幕+远程摄像,发出了一声嗤笑。

  低骂了一句:“脑子有病。”然后毫无公德心地关掉了远程摄像,端起一杯茶若无其事地喝起来,弹幕这才回过神。开始疯狂地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小黎子!

  宝儿也太惨了,卧槽,这些愚民!

  天啊天啊,他也太惨了,他在帮着公主洗白吗!

  我天,我到今天,才get到黎宵的帅!

  太帅了卧槽,他怎么能这么帅!

  太草了太草了,我要哭了,我不管,我要哭了。

  公主你感动了吗,小黎子为你正名!

  ……

  弹幕刷得疯了,也有部分表示没看够,让郭妙婉再开远程摄像。

  但是郭妙婉慢悠悠地喝着茶,表情无动于衷地道:“一群傻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表现得太过若无其事,以至于弹幕开始刷她冷血无情,不配黎宵正名。

  但是若现在但凡是辛鹅和甘芙有一个人在,就能看出郭妙婉的不对。

  她连放在桌上的茶盏,都规规矩矩地放回水雾熏染了一圈的位置,这太紧绷,也太刻意。

  这种情况,在郭妙婉身上,好久没有出现过。

  但是辛鹅和甘芙却曾经每天都看着,在郭妙婉十一岁那年出事之后被救回来的时候,她每天都会这样。

  她会规规矩矩地吃饭睡觉,不做错任何事情,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因为在她被抓被关的时候,做错事情,哪怕放错了一个杯子,都是会被打被折磨的。

  那是她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那是在用平静,掩饰她内心的无措。

  很快郭妙婉说了一声:“我困了,我睡了。”便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强行隔绝了弹幕。

  但她缩在被子里的手,却无声地抓紧了她身下的被褥,她却实在无措。郭妙婉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无措过了。

  为她舍生忘死的人很多,例如她的死士。惧怕她憎恨她的人也很多,多到数不清。

  郭妙婉并没有怎么感动黎宵的举动,她的反应是无措,也是抗拒。

  她甚至反感黎宵这样的维护,这根本没有必要,她从来不需要这个,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是皇帝手中刀,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虚名。

  她将来还要做太子的刀,她何必在意这个?

  郭妙婉闭着眼皱着眉,她讨厌黎宵总是自作主张,总是不按照她划出的路线去走!

  她讨厌这样!

  而黎宵昏死之后,一直被追着打的小医师,这时候也忍不住出声道:“你们这些愚民!愚民!”

  “这一次太医院之所以这么快给出了三个方子,便是妙婉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逼迫太医院出的药方!又亲自命人护送!”

  另一个捂着头的医师也说:“若非如此,等到一两个月太医院测试之后出了万无一失的药方,即便是送来了控制住了瘟疫,你们这些人,也早就死了!”

第25章 你说什么?

  闹事的百姓们彻底愣了,有护城卫将昏死的黎宵扶起来,对着百姓喊道:“黎统领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居然攻击他,你们真的是愚民!”

  百姓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正在这时候,再度有患病的人被家人发现离世。

  而这个人,又恰好也是不相信妙婉公主,没有喝过妙婉公主送来的补药的。

  百姓们这一次都开始慌张起来,他们还能闹得动的人当中,有些甚至都没有喝那些太医院送来的汤药,等着看其他人喝过的反应呢。

  而现在他们发现妙婉公主送来的药才是保命的关键,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将那些保命的补药给砸了。

  虽然砸得不多,但是……他们看着站在药箱子上面,手持长鞭正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冷艳女子,顿时心中生出了无限的畏惧和慌张。

  她不可能再分给他们药了。

  整个营地都乱了,没有参与闹事的,发现补药的重要性,都疯狂地涌过来要拿补药。但是冉秋在箱子上站着,谁也动不了她分毫,谁也拿不到药。

  而黎宵昏死之后,护城卫也不再帮着百姓们,将黎宵送到帐篷之中,要医师去给他查看伤势了。

  兵荒马乱的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黎宵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百姓们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来黎家的营帐前面,给他道歉。

  黎宵头顶围着布巾出来,面色阴沉得厉害,他的母亲昨晚上喝了几瓶补药,又吃了药之后,今早上已经能够喝进去粥了。

  他看着这些面上凄苦,实则是因为知道了公主送来的补药是好东西,因为冉秋半点不通融谁也不肯再给,这才不得不来对着他低头的人,心里这瞬间的悲凉和愤怒都让他觉得厌恶。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但是这样的人在少数,黎宵现在是彻底见识了一番人性险恶。

  他在自家的营帐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说:“跟我道歉没有用,东西是妙婉公主送来的,我已经说过了,那东西比参汤还金贵,可你们不信,还是砸了。”

  众人面上顿时又露出了哀求之色,有两个已经跪下了,因为自家的亲人状态越来越差,急需补物来救命。

  黎宵从来都不是个心冷之人,但是这件事关乎妙婉公主的名声,虽然郭妙婉其实已经没有名声可言了,但在黎宵这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于是他顿了片刻,进了营帐里,再出来便拿出了一件纯白的披风。他将黎远山的笔墨也拿出来,然后带着来道歉的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放补药的车边走去。

  站在车边,黎宵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并不知道情况好转的人,到底是吃了哪一种药而好转。”

  “但以我和我母亲的亲身尝试,我们将皇城送来的三种药方熬制的药全都吃了,当然也喝了妙婉公主送来的补药。”

  黎宵面色苍白,额头上的伤阵阵抽痛,他皱了皱眉,将披风扑在了车辕上,笔墨放在了旁边。

  “是你们不识好人心,口出恶言污蔑,还砸碎了救命的药物,”黎宵每说一个字,百姓们的面色就更加灰败下去。

  毕竟郭妙婉送来的东西,并非朝廷的药方,这是额外的东西,就算黎宵不给他们,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有人哭求,有人双手作揖。

  黎宵冷着脸说:“但公主之所以送了这么多金贵的药过来,为的便是救人,我不能私自违抗公主的命令,所以药还是会分给你们,”

  百姓立刻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大呼公主千岁。

  黎宵继续道:“不过昨天闹事的和口出恶言的人,你们必须在这披风之上写下致歉词,才能领药。”

  黎宵的话音一落,百姓还没等说什么,站在药箱上一整晚不肯开晴的冉秋不干了。

  “凭什么!这等恶民不配用公主送的药!”

  她说着,长鞭甩动,在半空之中猎猎作响。百姓们整夜可是有不少人见识了这鞭子的威力,纷纷退后。

  黎宵回头皱眉看着冉秋,“你下来。”

  “我不下!”冉秋长在山里,是非观不健全,性子火爆认知非黑即白。

  她觉得这些人不配,就真的能够看着人去死还拍手叫好。

  否则剧情中她也不会跟着弓烨然那样的人身边,不分青红皂白按着他的意愿去做事,帮着他扫清一切朝上爬的障碍了。

  而冉秋现在是跟着郭妙婉的,在她的认知中,谁对她好,她便要护着谁。郭妙婉让她见识了什么才是真的好,她现在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护着郭妙婉,包括她的东西。

  “公主没跟你说,来了这边是协助我,必须听我的吗?”黎宵问。

  冉秋一时间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狡辩,因为公主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让她送药去,若有事听凭黎宵的。

  “可你根本不护着公主,你护着这些愚民,糟践公主的东西!”

  冉秋挥动鞭子,“我绝不给他们一瓶药!”

  黎宵自己就挺轴的,他就没见过比自己还轴的。

  两个轴碰到一起,要是转动的方向不一样,那是必然要擦出火花的。

  不过这火花,不是男女间的那一种,而是刀兵之上的那一种。

  黎宵也不跟冉秋废话,救人还是最要紧,他至少知道什么样,才是真的维护郭妙婉。

  于是他直接抽了腰间佩剑,然后纵身一跃上了马车,直接和冉秋动起手来。

  冉秋本来不将黎宵放在眼中,论动武,她还没有服过谁。

  而黎宵的招式和他自身的性格一样,看上去实在是平平无奇,毫不花哨。只是非常寻常的挑、刺、劈、砍。

  一见两个人动起手了,百姓们顿时离得远远的,免得被殃及池鱼。

  他们也都怀疑黎统领到底行不行,他们都没有见过黎宵动手。此刻见了他动手,也不见多么迅疾,反倒是招式有些慢吞吞的,他们不会武的,都能看得清,顿时更担心了。

  冉秋的鞭子却耍得虎虎生风,鞭稍在不断地撕裂空气,传出咻咻迅疾的声响。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无论持鞭的挥鞭多迅猛,角度多么刁钻,都没有一下,能够落实在黎宵的身上。

  冉秋每每都在鞭子要落在黎宵身上的时候,被他的招式逼着必须翻转手腕的力度,撤回鞭子,否则手臂会被黎宵刺穿。

  如此几番,两个人从车上打到了地上。

  冉秋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黎宵则是一边拆她的招数,一边闷咳,还有时间对着身后给他加油的护城卫说:“看着他们写了致歉词才能分发药物。”

  “你这是什么路子?”

  冉秋鞭子被生生砍断了一截。

  她面色剧变,慢慢被黎宵压着退到人群之后。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昨天那些人砸公主的药,你不出手拦着!”

  “你……”

  冉秋手腕被黎宵手中剑刃敲了一下,她的整条手臂都随着剑身的抖动麻掉了,长鞭脱手被黎宵挑飞。

  接着他迅疾近了冉秋的身,膝盖顶在冉秋的膝弯,刀从冉秋的身后架在她的后颈之上。冉秋居然不查跪地,感受到了后颈冰凉的刀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自小和门中师兄弟斗狠,就没有输过,她练武一直都很吃辛苦的,她也没有在谁的手上这样毫无还手之力过!

  黎宵闷咳一声说:“别闹了。”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冉秋虽然很不甘,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在她的认知之中,输家是要听凭处置的。

  黎宵的额头白布上,又渗出了一点红,听了冉秋的话,脑袋更疼了。

  他收了长剑,还剑入鞘。

  “起来吧。”他看向车那边,招呼两个护城卫过来,问道:“今晨的药熬了吗?”

  “已经熬上了,要中午才能派发。”这个护城卫年纪不大,也是第一次看着黎宵动手,惊艳的视线藏都藏不住。

  “黎统领,没事儿的时候教我们两招吧!”

  黎宵用一块手帕堵着嘴,咳了一声点头,“快去吧,命人上山多弄些艾草回来,连着杆子一起烧起来。”

  “是!”

  那护城卫走了,冉秋站起来,虽然被打服了,但还是不解:“你昨晚为什么不护着公主的药?”

  “因为那时候真相最重要,况且……咳咳咳,我病了。”

  “你病了还这么厉害!”冉秋的佩服突如其来,“那等你好了,我也用长剑,我们再比一场!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剑,我居然看不懂你的路数!”

  黎宵看了她一眼,不太愿意搭理她,他自己脑子都不太好使,他居然嫌弃冉秋脑子不好使。

  “你一直没有戴布巾堵住口鼻,在疫情没有控制住之前,不能进城了。”黎宵不太客气地指使她:“我病了,你替我去山中打猎吧,猎回来交给伙头煮粥。”

  打猎对于冉秋不算什么,她呆愣的点头“嗯”了一声,但是没有马上去,而是跟在黎宵的身后,“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黎宵脚步站定,皱眉看她:“什么?”

  “你是公主的姘头之一吗?”冉秋问。

  黎宵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咳了一串,然后瞪着冉秋,语气很重道:“我不是!”

  冉秋“哦”了一声,点头道:“我看着也不太像……公主喜欢那种都很弱。”

  黎宵被气得转身就走。

  冉秋又说道:“那我能求公主把你赏给我吗?”

  黎宵:“……你说什么?!”

第26章 赐婚的圣旨

  “公主答应我,只要我跟着她,以后我有了想要的人,只需要和她说一声就好了。”

  冉秋顶着一张美艳的脸,用纯真的语气说:“我之前喜欢的人很弱,他很坏,不顾我的死活。”

  “我觉得你很强,又很俊,我喜欢,我想要你。”

  黎宵张口结舌地动了动嘴唇,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能说不愧是跟着公主的人吗,这种话对着男子这么随便地说出来,天底下除了郭妙婉,也就剩下郭妙婉身边的这些奇人了。

  见黎宵表情变幻不吭声,冉秋又说:“我觉得告诉公主之前,我还是先问你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练武。”

  黎宵转过身,表情十分郑重地看着冉秋说:“我不喜欢小不点,而且我不是公主的姘头,我已经和她互许终身,我们会是夫妻。”

  冉秋艳红的唇微微张着,十分震惊:“我不小了……再说公主没说过她和你要做夫妻啊,她明明前些天才让辛鹅姐姐和甘芙姐姐给她的相好们送东西安抚他们呢。”

  冉秋说:“我还跟着去了呢,他们个个都好美的,公主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她就会去看他们呢。”

  “你说……什么?”黎宵此刻的表情白得都有点泛青。

  冉秋说完了之后,看着黎宵说:“那你要做驸马吗?”

  黎宵眼神有些沉,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此刻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知道冉秋说的,大概率是真的。他一瞬间心中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关于郭妙婉为什么骗他的阴谋。

  但最后他把这些想法全都压下去了。

  他不信。

  或者说不全信。

  无论是什么样,他从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要亲口去问郭妙婉,她亲口承认了才算。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和开始纷乱的情绪都压下去。

  没有回答冉秋的问题,瞪了她一眼说:“小小年纪少胡思乱想,不许跟公主说你要我,我不喜欢你!”

  他说着转身便走,冉秋撇嘴,嘟囔:“我都说了我不小,我和公主一样大的……”

  但是她随即又冲着黎宵身后喊:“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还不喜欢你了呢!”

  冉秋进山去打猎了。

  黎宵被气得回营帐趴着去了。

  不过他趴了没有一会儿,黎远山从外面回来了。推了推他,说道:“宵儿,为父有些话要跟你说,关于当年黎家势落,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

  昨天他们喝了补药,还有太医院开来的那些药方,一家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黎宵坐起来,心中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他确实很好奇当年的那些事情。

  黎远山一直不肯告诉黎宵,这一次他却不得不说了,他怕黎宵被那个毒妇给骗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于是他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将这件事和黎宵说了。

  “父亲是说,当年是公主模仿了父亲的笔迹和南沽国的军将书信往来,黎家才会势落?”

  黎宵语气艰涩,这片刻的功夫,就哑得厉害。

  黎远山点头,“那些书信掺杂在你哥哥给我的家书之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笔迹……虽然并没有军情之类的内容,只像是亲近一些朋友的书信往来。但当朝兵部尚书与正在交战的国家军将书信往来,这种罪,说重了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黎远山苦口婆心道:“宵儿,郭妙婉不可能喜欢你。”

  “你莫要被骗了,父亲说这些,也不是要你复仇,”黎远山同时也将当时黎家因何成了皇帝眼中钉肉中刺的事情说了。

  “是为父当年被手中权势迷了心神,几度越了雷池,”黎远山叹息一般地说:“没有帝王能容得下这样的臣子,黎家势落三载,父亲早已经看清了一切。”

  “宵儿,现在父亲唯一的希望,便是黎家所有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黎宵盯着黎远山的嘴,看着他嘴唇开开合合,却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他心中像是有一柄刀在绞着,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才会觉得郭妙婉喜欢他。

  可他到底有什么值得好骗的?

  他一家人的命,他的命,对于郭妙婉来说,想要取,简直轻而易举。她何必要大费周章,这般迂回曲折地要他们的命?

  黎宵是个一根筋的人,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冉秋说的那些事,加上黎远山今天和他说的事情,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吓跑。会恨极,会疯狂地想要去复仇。

  但是黎宵将自己脱离了事件的中心,对对错错地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他是真的想不通郭妙婉和皇帝,既然想要他们死,为什么不干脆给个痛快。

  他甚至在对郭妙婉掺杂了一些私情之后,他已经无法纯粹地因为郭妙婉对他的迫害,来强烈憎恨这个人。

  因为黎宵越是想,越觉得到处都是疑点重重。

  郭妙婉当年做的那件事,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连黎远山也说,她是皇帝的手中刀。

  他要亲口问了,再决定要如何。

  且人这个东西,付出的感情真的能够收回吗?

  至少黎宵这个一根筋的脑子,是没有办法收放自如的。况且他是知道郭妙婉有多么恶劣的情况之下,还忍不住对着她产生妄念的。

  因此哪怕这些事情一起如山般积压而下,他也没法不想她,甚至因为想要弄清楚,想得更厉害。

  她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黎宵想不通,就一直想。

  一整天,百姓们领了药,也喝了汤药,致歉词和感谢词写满了整个披风。冉秋去山上狩猎回来,拖回来了一只鹿,入夜所有人都喝上了肉糜粥。

  黎宵却因为头部受伤在营帐里躺了一整天,盖着被子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等到他真的睡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彼时那些上吐下泻症状的百姓,已经能吃得下东西了。人只要能吃东西,就有力气,他们都意识到,他们这应该是熬过来了。

  不过黎家的人,除了黎宵之外,就都睡不着了。

  “完了,老三的倔驴劲儿又上来了。”好一些的黎夫人,靠在床边上伸手捶了下身边的黎远山。

  “你说你,告诉他那件事儿作什么……”

  “我那不是怕他被骗吗?郭妙婉是什么人?”黎远山说:“她的手段能玩死老三还让他感恩戴德。”

  “哎……可怜了我的傻儿子,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呢。和云娘定亲那么多年,也没见他给人家摘过一朵花,我可是天天晚上瞧见他给人家公主写信呢。”

  黎远山哼了一声,“有什么用,他还幻想着娶她,郭妙婉怎么肯?怕是利用他之后就会甩了。与其让他被人骗得像个傻子,不如我亲自给他当头棒喝。”

  布帘隔着的两个嫂嫂也醒了,大嫂这时候也开口说话:“可是……我瞧见他连喝空的药瓶子都不扔呢,得多喜欢公主啊。他小时候养了条毒蛇,被咬了多少次,毒昏了多少次也不肯放生,最后还是怕他被毒死了,他大哥给偷偷扔了呢。”

  一家人的担忧无非就一样,黎宵怕是很难收心思。

  他是个看上去性子平和,表面清风霁月,实则是个想做什么,认定了什么,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蛮牛。

  这一次怕是也是不被毒死不罢休。

  黎宵一整夜睡得居然还算安稳,因为药物起效,他又身体底子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状态好了许多。头顶上的伤也结痂了,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起床之后去外面巡视了一圈,百姓们也纷纷都开始见好,浓郁的汤药味道,弥漫在整个安置营中。郭妙婉送来的那些补药,还剩下不到半箱,专门有两个护城卫在那里看着。

  两个医师忙里忙外,疫情得到了控制,说明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感染甚至是死在这里了。这一次还能带功回朝,算是走了一招险棋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