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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松了口气,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见墨燃选择了对昨天的事闭口不提,那么他也正好从善如流,一如往常,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起了,就去把师昧也叫起来,我们准备一下,就可以去旭映峰了。”

旭映峰顶终年积雪,十分寒冷,即使是体魄强健的修仙之人,也难敌如此严寒。楚晚宁去裁缝店里给徒弟们买了御寒的斗篷,手套,让他们等冷了穿起来。

抽着水烟袋儿的老板娘咧着朱红大嘴左右招揽,一会儿跟墨燃说:“小仙君长得英姿飒爽,你看着黑底金龙分水大麾,这蜀绣是顶顶好的,光就这龙眼睛,我精雕细琢,绣了三个多月才完成呢。”

墨燃讪讪笑道:“姐姐嘴真甜,可惜我是上山求剑,不必穿的如此郑重其事。”

老板娘见这个不成,又拉住师昧:“哟,这位仙君样貌可太美啦,瞧上去比咱们岱城最漂亮的姑娘还标致三分。仙君,要我说,这件蝶戏牡丹的红斗篷最衬你,试试看?”

师昧苦笑:“老板娘,那是女儿家穿的吧。”

薛蒙因不喜爱逛街看衣裳,自命清高不肯过来,只在原处等着。楚晚宁就替他选了件黑底紫边的斗篷,风兜檐口围着圈儿兔毛白边。

老板娘说:“仙君,这衣裳你穿有点小,少年的身形穿了才差不多。”

楚晚宁淡淡道:“给我徒弟买的。”

“哦,哦哦。”老板娘恍然大悟,旋即笑道,“真是个好师父啊。”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唤作“好师父”,楚晚宁身形一僵,脸上虽然绷着不动,但走路的时候,却同手同脚了好几步。

最后墨燃挑了一件青灰斗篷,师昧是月白色,楚晚宁拿了件素白的,一件黑底紫边的,结了帐,去和薛蒙回合。

薛蒙一看自己的斗篷,眼睛就瞪大了。

楚晚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没什么。”

然而等楚晚宁转头走远,薛蒙以为他听不见了,就颇有些嫌弃地看着斗篷的滚边,小声嘀咕道:“紫色?我不喜欢紫色。”

却不料楚晚宁的声音冷冷传来:“啰里啰嗦,不穿你裸着上去。”

薛蒙:“…………”

不紧不慢地赶了最后一段路,四人在天色渐暗前,终于到了旭映峰脚下。

旭映峰灵力充沛,多灵兽异禽,就算是道士,没有些斤两,也不敢贸然上山。

不过有楚晚宁在,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楚晚宁凭空凝出三朵晚夜海棠花,有驱灵退邪之效,佩在三个徒弟的腰封间,而后道:“走吧。”

墨燃抬头,看了看隐匿在夜色当中,上古巨兽般死寂而卧的巍峨峰峦,端的便有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那一年,他就是在旭映峰昭告天地日月,妖鬼神魔,他墨燃已不满足于修真界的踏仙君,要自封为人界之主。

也是在那一年,在旭映峰,他同时迎娶一妻一妾。

他还记得那个妻子的脸,宋秋桐,修真界的绝代美人,五官从某一个角度看去,像极了师昧。

他不是个顾及礼仪廉耻的人,并未按烦琐的规矩三媒六聘,当时他就那么牵着宋秋桐的纤纤素手,拉着那个盖着红巾帕的女人,拾级而上,万级台阶,他们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后来宋秋桐腿脚疼了,走不动了。

墨燃脾气也差,掀了她的盖头就要凶她。

可是朦胧月色下,宋秋桐一双委屈隐忍的秀气眼眸,像极了化为九泉白骨的那个故人。

厌憎的话语凝在嘴边,颤抖些许,最后说出口的却是:

“师昧,我来背你吧。”

宋秋桐按辈分,如若和他是同门,确实是他的师妹,因此她对这个称呼只是微微一愣,还道墨燃灭了儒风门全门,就自然把儒风门归进了死生之巅,叫师妹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笑了笑,说道:“好。”

最后几千级台阶,踏仙君,人界之主,黑暗之君,就是那么一步一步,稳稳地背着红裳娇美的新娘子,走上峰顶。

他低着头,瞧着地上的斑驳人影,怪异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他笑了笑,喉咙是哑的:“师昧,以后我就是人界主君了,从今往后,谁都不能再伤到你。”

伏在他身后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或许正是因为太轻了,女兴的声线并非如此明显,听起来有些模糊莫辨。

墨燃的眼眶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红了,他低沉地说:“对不起,这一天,让你等太久了。”

宋秋桐还道墨燃喜欢她许久了,于是温柔道:“夫君……”

这一声女子声响,唤的清清脆脆,犹如娇兰坠露,好听得很。

可墨燃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

又往前继续走着,墨燃的嗓音却不再沙哑,那些微弱的颤抖,也消殇殆尽。

顿了顿,他说:“以后叫我阿燃便好。”

宋秋桐颇感意外,也不是很敢这样称呼踏仙君,犹豫道:“夫君,这……恐怕……”

墨燃的语气却陡地凶狠起来:“你要不听,我把你从山顶上扔下去!”

“阿、阿燃!”宋秋桐忙改口道,“阿燃,是我错了。”

墨燃不再说话。

他低着头,默默的不吭声,继续往前走着。

地上的影子还是影子。

到后来看清了,就会发现,真的,只不过是影子而已。

镜花水月,都是假的。

他拥有的,最终也只配是一场幻影。

终归虚妄。

“师昧。”

“嗯?”走在墨燃旁边的人闻声转头。万叶千声,草木瑟瑟,月光照着他绝色容颜,“阿燃,怎么了?”

“你……走累了么?”墨燃看了走在前面的楚晚宁和薛蒙一眼,悄声道,“累了的话,我背你吧。”

师昧还没说话,楚晚宁就回过头来了。

他冷冷瞥了墨燃一眼:“师明净的腿断了吗,需要你逞能?”

师昧忙道:“师尊,阿燃只是开玩笑,您别生气。”

楚晚宁压低眉毛,眉峰凌厉,目光隐隐流窜着火光:“可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完一拂宽袖,扬长而去。

墨燃:“………………”

师昧:“………………”

“师尊不高兴了呢……”

“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墨燃在师昧耳边悄声道,“心眼比针尖儿都小,自己冷血无情,还不允许别人兄友弟恭。”

完了皱了皱鼻子,压低声音总结道:“特别讨厌。”

前面的楚晚宁忽然厉声道:“墨微雨,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山去!”

墨燃貌似识趣地闭嘴了,但他偷偷用笑嘻嘻的眼神瞥了眼师昧,动着口型道:

你看,我没说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真学院的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一个作业,用“绝无可能”造句。

墨燃:喜欢一个人,难道就是喜欢他的肉体么?绝无可能。

楚晚宁:喜欢一个人,难道就一定要说出口吗?绝无可能。

师昧:我的相貌,难道会跟姑娘家相似吗?绝无可能。

薛蒙:作为一个直男,难道我愿意穿基佬紫的斗篷吗?绝无可能。

王夫人:作为一个直男,难道你会不穿裸着和三个基佬一起爬山吗?绝无可能。

薛正雍:玉衡长老这么钙,他座下会有直男?绝无可能。

宋秋桐:作为一个炮灰,这辈子帝君会娶我吗?绝无可能。

肉包:二哈今天这么渣,评论区会没有小天使骂他吗?绝无可能。

第37章 本座见到大神了

“冷月映霜雪,寒山抱冰池。八千高仞不得越,天涯绝处是此时。”

薛蒙戴着鹿皮手套,拂去峥嵘巨石上的积雪,念了一遍上面的朱砂题字,回头喜道:“师尊,我们到了。”

旭日峰顶终年朔雪纷飞,此时一轮婵娟高悬,凛凛月色映照着冰湖,寒气萧森,冷涩凝绝,金成湖结冰而不覆雪,恰如琉璃珠玑,横铺天地,银河落凡,星垂万里,端的是壮丽无极。竟真的犹如行至人间尽头,皓雪白首。

一行人来到湖边,光滑如镜的湖面流溢着瑰丽细光,有一道石堤一直通向湖心。堤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霜华凝结,石纹纵横,唯有“拟行路难”四个篆书苍遒有力,历经千年仍然撇捺清晰,且朱拓鲜红,竟像是常有人润色添漆。

楚晚宁在石堤前停下脚步,说道:“金成池求剑,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你们谁先去?”

薛蒙迫不及待地说:“师尊,我先去!”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你行事莽撞,我不放心。”

这时候一旁的师昧笑了笑,说道:“师尊,我先去吧,反正我大概也是化不开冰池的。”

浩渺冰湖上,师昧沿着那条只可容一人通过的石堤,慢慢地走到尽头。

他依照规矩,在手中凝起一团灵力,而后俯身,将手掌贴在冰面上——师昧的灵力顺着冰面不断往下传,莹莹白光在远处一明一暗地闪动着。

墨燃屏息立于原处,十指不自觉得捏紧,陷入掌心。

可是师昧在湖边尝试了许久,冰湖仍旧纹丝不动。他苦笑着甩手走回来,对楚晚宁道:“师尊,抱歉了。”

“无妨,修行几年再尝试。”

墨燃微微叹了口气,竟比他们俩都失落,但依旧安慰师昧道:“没关系,还有机会,下次我陪你再来过。”

楚晚宁道:“话别那么多,上前去,轮到你了。”

前世,墨燃来求剑,正是轻狂少年,对于神武无限期待。然而这一世,他不过是来取剑而已,早已知道了前面会是什么等待着自己,他没有了那种紧张和期盼。但却有一种即将与旧友重逢的温情。

走在石堤上,跪在冰湖前。

弯下腰,掌心触及冰面。

墨燃闭上眼睛。

他的无鞘陌刀……

那把陪着他看尽天涯花,尝遍人间血的罪孽凶刃——

睁开眸,墨燃对着湖面轻声道:“不归,我来了。”

仿佛感知到了宿命中主人的召应,金成池冰面下忽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在冰面下盘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

忽然间,千尺冰面铮铮碎裂,墨燃遥遥听见薛蒙在岸上的惊呼,声音渺远几不可闻。

“冰面化了!!”

浪潮汹涌,潭水冲天。一只青黑色蛟龙腾破而出,每一片龙鳞都宽有七尺,霎时间金成池面洪波翻腾,水雾氤氲,蛟龙在月光下流窜着光华,喷出一口鼻息。

于此同时,池水边落下一道上古结界,将楚晚宁等人和墨燃分开。

结界内,一人一龙遥相对视。

墨燃眯着眼睛,迎着漫天水丝,仰头看着蛟龙。

只见那蛟龙口中衔着一柄漆黑的陌刀,没有刀鞘,古拙的刀身浑厚却锋利,屈铁断金。龙把陌刀变为凡人适用的尺寸,慢慢地弓下流光溢彩的龙身,将刀搁在了墨燃跟前。

但它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用那双姜黄色的、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眼瞳盯着对方。

那蛟龙的眼珠就像两面铜镜,清清楚楚映着墨燃的倒影。墨燃屏息不动,等着它发话。

如果事情不变,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去山脚折一枝梅花送来给它就好,老龙攀雍附雅,倒是让墨燃捡了现成便宜。

谁料,等了半天,这蛟龙并不似前世一般,轻易便将武器赐给他,反倒是龙须舞动,一双硕大无朋的黄瞳眯将起来,然后它抬起自己的前爪,在墨燃面前的雪地上,写下两个字:

凡人?

墨燃一愣。

他清楚地记得,前世这条蛟龙是会说话的,为何这世,竟成了哑巴?

哑巴龙写完这两个字,它又立刻否定了自己,拿粗胖的鳞爪将字迹抹掉了,又写了另一串字:

不,凡人不会有这么强的灵气,那么,你是神族?

墨燃:“……”

老龙思量片刻,摆了摆首,又写道:

不是神,你身上有邪气。你是鬼族?

墨燃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座不过是重生了而已,有什么好思来想去的,快把本座的刀拿来!

老龙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求刀心切,忽然抬起鳞甲狰狞的龙爪,猛然将陌刀摁在爪下,另一只爪又把原先的痕迹抹了,再添一把雪,继续写道:

莫要见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外两个虚影,实在是生平难见。你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墨燃挑眉道:“我当然是人啊。这还用说?”只不过是死过一次的人而已。

老龙顿了顿,又写:一个人的魂魄分裂如此。这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墨燃见它摇头摆尾的煞是愚钝,不禁好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前辈,您这把刀,究竟要怎样才愿意给我?”

老龙打量他一会儿,写道:

那你便原地站着别动,让我施法瞧一瞧你的魂灵,我就把刀给你,好不好?

“……”

没料到它居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墨燃微怔之下,着实有些犹豫起来。

他在想,要是这老东西能看到他上辈子的事情,那会怎样?

但不归就在眼前,这把陌刀的力量凶悍狠辣,是举世难得的神兵利器,若是就此拒绝,那以后再想得到也是不可能的了。

踌躇须臾,墨燃抬头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前辈,是否您无论在我身上瞧见什么,都会愿意把刀赠于我?”

老龙一笔一画道:

这是规矩,自然不会食言。

不论过往我是善是恶?

老龙又停顿一会儿,然后写道:

即便你昔日为恶,我亦不能阻,只望你今后向善。

墨燃抚掌笑道:“好,前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没什么好推却的。请前辈施法一观吧。”

老龙微微抬起身躯,弓着流光溢彩的龙身,喷出一口鼻息,紧接着双瞳泛出一层鲜红色的辉光。

墨燃仰起头,发现那层红光,其实是一层薄雾。血雾渐深,逐渐把他的倒影掩盖。过了半晌,当那雾气缓慢散开,老龙的眼中又重新出现自己站立着的身影。

只不过这一次,墨燃猛地发现,龙眼里除了自己,还映照出了另外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正一左一右,幽幽立在他的背后。

墨燃吃了一惊,立刻转头去看,可是他身后空荡荡的,下着茫茫白雪,哪里有其他人的身影?

再转头,龙眼中的那两个人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沉在水底的东西缓缓浮出水面,墨燃盯着看了一会儿,陡然觉得这两个影子似乎眼熟的紧——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岂料龙眼里的那两个虚影忽然由闭目的状态,变成了睁眼!

师昧!

楚晚宁?!

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是他们,墨燃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踉跄两步,往后倒退,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怎么——这是——”

老龙眼中的三个人安静地立着,面目平静,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这样安详地凝视着远方。

墨燃极骇,又过一会儿,见红色血雾再次升起,龙目中的影子开始从清晰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老龙喷了口鼻息,龙须抖动,而后飞快地写道:

看不透,我毕生所遇,从未见过有人的灵魂中会打上另外两个人的印记。当真怪极了。

“我、我灵魂里……有他们的印记?”

是。

老龙写完这个字,停了片刻,又写道:

我不知你有何遭遇,究竟多深的执念,才能于魂魄里都与旁人纠缠不清?

墨燃盯着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像是被噎着了,脸慢慢涨红。

他对师昧的执念深入骨髓,就算刻到了魂魄里,就算老龙看他能连带着把师昧一起看到,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楚晚宁……是怎么回事?

他对楚晚宁能有什么执念?

难道过分的仇恨,也算是一种纠缠不休吗?

这一人一龙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以至于金成池的湖水微微泛起了一丝异样的褶皱,他们都不曾发现。

当滔天巨浪破空,惊涛裂岸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金成池的湖水像是被刀劈斧削般裂成两断,分别喷涌直上高天,骇浪狂潮中,两队黑压压的异兽奔踏而出,它们豹身牛首,虽然单个不如老龙体型硕大,但脑颅上犄角寒光凛冽,四爪锋芒森寒。几百只聚在一起,老龙却不怕,侧着黄瞳看去。

墨燃道:“怎么回事?”

老龙顿了顿,写道:勾陈上宫。

一瞥这四个字,墨燃登时如遭雷击。

勾陈上宫主杀伐,统天下兵器。这位始神创出了世间第一把剑,襄助伏羲荡平魔寇。

那威风凛凛的始神,居然是这几百只牛?

这也太惊悚了,墨燃着实无法接受,正外焦里嫩地发着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苍茫的埙声。

埙是一种十分古老的器乐,在他们这个年代,已无多少人还会吹奏了。随着这埙声渐行渐近,那冲撞奔腾的兽群缓缓停滞,最后一一曲下前腿,跪立两侧。当潮水般的兽群散后,一个穿着华服,负着长剑的男子骑着麒麟行来。

那男子面容俊朗,眉清目秀,长着一张十分温柔的脸庞。

他临风而立,夜雪加身,衣摆柔软飘动,手中乐器陶埙色泽沉润,十指轻按孔眼,凑在嘴边吹奏。

随着最后一个音幽然止息,百只牛首骤然化为水露,原来它们竟是由幻术凝成。只见男人放下陶埙,来回打量墨燃一番,而后温和地笑了起来: “确是个万年不遇的奇人。也难怪望月会对你好奇。在下勾陈上宫,居于金成池内。这池中兵刃皆由我所造制。雕虫小技,见笑了。”

虽然老龙写了一遍,这男子又自己说了一遍,但墨燃仍是难以置信,色变道:“你是勾陈上宫?”

男子却并无不耐,微笑道:“正是在下。”

墨燃简直要窒息了:“……就是那个万兵之主?”

“是啊。”勾陈上宫轻轻扬起眉,眼中 笑,“后世似乎是这么称呼我的,真是惭愧,只不过闲来无事,磨个小刀缠只小鞭子什么的,倒叫人高看了。”

墨燃:“…………”

厉害的人谦虚起来真是太讨厌了,楚晚宁淡定自若地说“我有三把神武”,这个勾陈上宫更烦,居然管自己造的武器叫做“小刀子”“小鞭子”。他怎么不管伏羲大帝叫“小老头子”呢?

墨燃半天才缓过劲来,说道:“那、那什么,那你不应该在神界吗?怎么在这个……这个池子里……”

“我喜爱敲敲打打,时常搅得天帝的小清静。与其成天在神界受他的小白眼,不如自请落凡。”

……

墨燃无语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勾陈上宫略微沉思,而后笑道:“也还好,不过才小几百年。”

“……几百年。”墨燃重复一遍,干笑道,“上神不觉得,有点儿小久了?”

勾陈上宫云淡风轻地展颜而笑,并不是太在意地挥了挥自己的衣袖。

“不算久。何况为天帝铸剑后,我神力损耗良多,在那珠玉漫天的神界,待的也是无趣,倒是这里好多了。”

墨燃虽然对这个传说中的杀伐之神颇为好奇,但也不好多问私事,想了想,觉得另一件事比较重要,于是道:“上神,你今日出来见我,不会只是因为见我魂魄特殊吧?”

“怎么不能?你灵力罕见,实属难得。”勾陈上宫微笑道, “只给你这把陌刀,怕是屈才了。”

墨燃道:“哈哈,还好吧,我瞧这刀挺适合我。”

“我第一眼,也是这么认为的。”勾陈上宫笑道,“仔细辨别后,发觉其实不然。你资质难得,颇令我好奇,所以此次我出来,是想请你入湖底小叙。我想在那千万把兵刃中,瞧一瞧那把最合适于你。”

“…………”

这一惊可谓非同小可,纵使踏仙君见多识广,也有些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