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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却唤住他:“师尊等一下。”

“怎么……”

他边说边回头,却猝不及防被墨燃伸出的手拂上了漆黑眉梢。

墨燃掸了掸,再自然不过地说了句:“你看看你啊,身上都是雪。”

楚晚宁一下愣住了。

由得那个少年念叨叨的,替他除去覆雪,又取了白帕巾,去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楚晚宁怕冷,不能着凉,否则极易生病。

可偏偏这个人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自己,前世,楚晚宁被软禁后,时常喜欢坐在院中看着锦鲤踊跃,落雪了也不自知。

于是动不动就感冒发热,废去灵核之后的师尊愈发虚弱,一病往往缠绵卧榻半个多月,一剂又一剂汤药灌下去也不见得好。

所以墨燃见到他眉宇肩头又落了雪花,融了一半,一半凝着,下意识就要给他掸去。

然而头发擦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如此举止似乎太过亲密,蓦然抬头,正好对上楚晚宁讳莫如深的一双丹凤眼。

楚晚宁正瞪着他:“……”

墨燃的手讪讪收了回来:“啊哈哈,弟子僭越,师尊自己擦,自己擦。”

他一局促,楚晚宁反倒宽心了。

梦毕竟只是梦。

徒弟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脾兴,与梦中那个自称“本座”的家伙判若两人。

楚晚宁沉默一会儿,接过墨燃的手帕,脱下了斗篷,走到炉边烤了烤手,擦拭着发间融雪。

“你什么时候知道僭越了?”火光映着楚晚宁的脸庞,他斜乜眼眸道,“不是一直很出格的么?”

墨燃:“……”

一时间无人说话,楚晚宁擦完了头发,漫不经心地把帕巾收了,又淡淡看了墨燃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燃忙道:“这不是岁末了吗?积了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我来帮……”

楚晚宁打断他:“我知道有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但是,这不是师明净的事情吗?怎么是你在做?”

墨燃:“……师尊的记兴真好。”

楚晚宁对此阿谀不为所动:“他人呢?”

“他今晨说有些头疼脑热,还浑身盗汗。”看到楚晚宁的眼神,墨燃道,“对不起,师尊,是我劝他卧床休息的。你不要怪他偷懒。”

那样的回护像是一根尖利的针,扎的楚晚宁眉心一皱,楚晚宁静了一会儿,问道:“他可还好?”

墨燃见他不曾责备,松了口气:“我出来时刚给他端了药喝,见他睡下才离开。一点风寒,两三天就该好了。多谢师尊关心。”

“我有什么好关心你们的,随口一问而已。”

墨燃:“……”

“走了。你好好整理吧。”

楚晚宁说着,只身远去。

死生之巅严禁弟子互相代行分内之事,墨燃原以为必遭师尊惩罚,却没想到楚晚宁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地愣了半天,等人都快行远了,才猛然回过神来。

雪地里的人踽踽独行,墨燃拿起了靠在门扉边的伞,冒雪跑了出去。

“师尊!”

“师尊等一下!”

楚晚宁回过身来,墨燃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抖了抖伞上的雪,端端正正在两人上方撑开。

“雪大了,打伞回去吧。”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墨燃把伞到他手里,楚晚宁却觉得厌倦,执意不要,拉扯间伞被推搡得跌落在风雪之中,狂风一吹,忽地飘出数丈远。

楚晚宁盯着那把渺然落入雪地的伞,他看了一会儿,这原是件小事,他想要一如往昔,淡漠远离。可是忽然挪不动脚步。

就像烛火终会熄灭,古井亦会干涸。

再隐忍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

楚晚宁转头拂袖怒道:“墨微雨,你别来招惹我成吗?我不是师明净,我用不着人照顾!”

他说着,手中陡然亮起一簇金光,墨燃下意识往后一退,还以为他又要拿天问抽人,谁知楚晚宁手中升起一道金色涌泉,在空中笼成一道璀璨结界,霎时间将他身周的风雪遮蔽。

墨燃:“……”

挡雪挡雨的结界啊……

楚晚宁剑眉横陈,神色隽冷:“你觉得我需要伞吗?”

他似乎是真的气的厉害了,指尖迅疾而动,结界的光亮从金色变成红色,从红色变成紫色,从紫色变成蓝色,从蓝色变成青色。

每变一种色泽,结界附带的成效都截然不同,有的只是纯粹的避雪,有的能将寒风都遮蔽掉,有的甚至能将大雪之冷转为结界内的暖意。

这些招式太过强大,楚晚宁平日当然不可能耗费灵力这样来避雪,这种怄气似的炫技,幼稚得让墨燃一时间甚至有些无语。

“师尊,你不要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楚晚宁气的脸都青了,“还不给我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墨燃看了一眼他头顶的结界,“但你也不要这样耗费灵力……”

“滚!”

楚晚宁一挥手,结界忽然收拢,成了一道惊雷,轰然劈在墨燃跟前。

墨燃差点被楚晚宁召来的雷电劈了个正着,他难得好心关怀一下对方,却遭来如此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愤懑,正想说话,一抬头却看到楚晚宁站在雪地中,脸色苍白,眼眶却有些泛红。

墨燃怔住:“你……”

“你我不过师徒,何必有多余关切。带着你的伞,给我滚。”

墨燃一惊,忽然明白过来。

“师尊,那天在演武场,我和师昧说话,你是不是……”

听到了。

楚晚宁却不说话,转身走了。

这次墨燃没有再叫他,他也没有再回头。

走到一半,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楚晚宁的脚步僵了僵,闷头走得更快了,像是生气,又像是在逃。

而自始至终,墨燃都立在苍茫大雪中,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晚宁一回到红莲水榭,就病倒了。

他虽然能用结界避雨雪,但是这人遇到自己的事,总是懒散得很,更不愿意浪费灵力。不然平日下雨时,他也不会和个寻常人一般,随随便便撑个油纸伞行走。

接二连三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头疼脑热就都找上了门。不过他久病成医,对于风寒早已见怪不怪,自己吃了点药,洗漱更衣后钻进了被子里就睡了。

或许正因为风寒,自从金成池受伤后就一直会发作的那种恶心感在这个晚上变得格外鲜明,他在昏昏沉沉中睡了一整晚,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身体更是烫得像火炉。

第二天晌午,楚晚宁才模糊醒转,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跳下了床,准备穿鞋。

然后,他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一夜过去,自己的靴子变大了好多……

再仔细一看。

楚晚宁:“…………”

…………

饶是玉衡长老再淡定,也承受不住此番惊骇。

不是他的靴子变大了。

楚晚宁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腿,自己赤裸的脚,还有从滑落衣服里露出的肩膀。

是自己……变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这是一个网上老段子的改编版~)

薛蒙:狗东西我考考你,见到高冷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殿下。

薛蒙:见到生气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陛下。

薛蒙:见到体型缩小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来,哥哥亲一下 (^▽^)

薛蒙:不及格,滚。

第52章 本座好像没有出场

薛正雍在北峰练剑,天边忽然飘落一朵海棠花,他“咦”了一声,一边拿帕巾擦汗,一边接过海棠,自言自语道:“玉衡的传讯海棠?有事不能自己过来说么?他何时懒成这样了。”

话虽这样讲着,薛正雍还是把海棠花蕊中的那缕金光摘出,置入耳中。

一个陌生的孩童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尊主,请你得空,速来红莲水榭……”

薛正雍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当他御剑落到楚晚宁宅邸前时,还是完全傻掉了。

莲池边的凉亭里,一个约摸只有五六岁的孩童正负手而立,一脸阴郁地凝视着接天莲叶。从侧面看,此人面如霜雪,眸如玄冰,还披着楚晚宁的衣袍,不过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宽大,衣袖衣摆全部拖在地面,看起来就像只拖曳着飘逸巨尾的池鱼。

薛正雍:“……”

孩童回首,一脸你敢笑我就死给你看的倨傲。

薛正雍:“噗哈哈哈哈哈哈!!!”

孩童拍案怒道:“你笑什么!有何可笑的!”

“不是我没有笑——啊哈哈哈,哎唷不行了,玉衡,我让你去贪狼长老那里仔细看一下伤口,你偏偏不听,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薛正雍捧腹道,“我从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杀气这么重的小孩儿,啊哈哈哈哈。”

这孩童不是别人,正是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体缩小了的楚晚宁。金成池穿透了他肩背的藤柳不知带着什么法咒,居然会让人变成五六岁时的容貌身形,所幸法力没有倒退,不然楚晚宁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死了。

薛正雍一边笑,一边去替他找来了一件小弟子穿的衣衫。

楚晚宁换上之后,总算没有显得那么滑稽了。他整理着蓝底银边的护手,抬头瞪了薛正雍一眼,而后凶狠道:“你要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薛正雍哈哈道:“我不说,我不说。可是你这样怎么办?我又不通医术,总要找人来看吧?要不我把贪狼长老请来……”

楚晚宁忿然拂袖,却发现小弟子服是窄口紧袖,挥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更加不爽:“请他做什么?让他笑话我吗?”

“那要不我让拙荆来看看?”

楚晚宁抿着嘴唇不说话,瞧上去居然有些委屈。

“你不讲话,我就当你答允了?”

楚晚宁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薛正雍知他心情沮丧,但此番奇景实在太过滑稽,憋了一会儿又没憋住,噗地再次大笑出声。

刷的天问召出,楚晚宁侧眸厉声道:“你再笑!”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我这就去找娘子过来,啊哈哈哈哈。”

薛正雍一溜烟跑远了,没过多久,就带了神色焦急的王夫人过来。王夫人一看到楚晚宁就呆住了,半晌才难以置信道。

“玉衡长老……”

楚晚宁:“……”

好在王夫人比起薛正雍而言,实在是医者仁心,她倒没怎么嘲笑楚晚宁,而是仔细望闻问切了一番,而后软声细语道:

“长老灵力流转平稳,身体状况也无异样。似乎除了变成了小孩子,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楚晚宁问:“夫人可知破解之法?”

王夫人摇头道:“长老受的伤是上古柳藤所致,此案世间恐怕没有第二例。因此我也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楚晚宁倏忽垂落睫毛帘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显是有些呆住了。

王夫人见状不忍,忙道:“玉衡长老,依我之见,你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应该是藤柳中用以修复自愈的枝液侵入了你的创口,并非恶咒。不然也不会到此时才发作。我想那种枝液微乎其微,是因为你连日来太过忙忧,才让法咒左右了身躯。不如你先好生将养一段时日,再看情况?”

沉默一会儿,楚晚宁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

王夫人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而后道:“长老如今这般容貌,若是不说,倒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她讲的不错,楚晚宁早就不记得自己五六岁时的事情了,不过此刻看着湖中倒影,除了些五官轮廓外,和成年后的自己并不是特别相似。心里总算稍宽,仰头对薛正雍道:

“尊主,这几日我要在红莲水榭闭关,薛蒙他们,还请你多照顾。”

“这是什么话,蒙儿是我儿子,燃儿是我侄子,师昧是死生之巅的弟子,我当然得照顾。”薛正雍笑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然而楚晚宁一连三日打坐修行,却并不见身体恢复原貌,不由得更加忧虑,也就离王夫人说的“好生将养”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天黄昏,楚晚宁终于忍不住心头烦躁,见清修无果,干脆下了南峰,四处走走散心。

此时晚膳时辰已过,而夜习尚未开始,死生之巅的空谷幽径、廊桥亭阁里尽是三五成群的弟子,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楚晚宁闲逛了一圈儿,去了善恶台附近的一片竹林。

诸位长老都有自己习惯占据的修炼场,往往带徒弟修行都会是在固定的某处地方。楚晚宁惯去的就是这片竹林。

竹影萧瑟,万叶繁声。楚晚宁折了片叶子,贴在唇边缓缓吹响,清幽细碎的乐声使得他心绪稍宁。可过了没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附近。

“喂,小孩儿。”

楚晚宁睁开眼睛。

薛蒙正腰细腿长地傲立于秀林之中,持着寒光熠熠的佩刀龙城,正朝他说话。

“我要在这儿练刀了,你上别处吹去。”

“……”楚晚宁微扬眉梢,这感觉实在有些奇妙,薛蒙居然跟他颐指气使了起来。他想了想,说道:“我吹我的,你练你的,互不打搅。”

薛蒙道:“那怎么可以?快走快走,我的刀锋会伤到你的。”

“你伤不到我。”

薛蒙有些不耐烦了,啧了一声:“那我可提醒你过了,等会儿要是受了伤,我可不来管你。”话音方落,佩刀掣出,龙城发出一声雄浑争鸣,如潜渊腾蛇乘云而起,破空长啸。

霎时间林中光影斑驳,剑气如虹,薛蒙于竹叶翻飞中将龙城舞作一道残影,一劈之下,一张竹叶碎作十缕,一斩之间,修竹不倾而落叶纷纷。一点一刺,一抹一横,皆如流风回雪,一气呵成。

他这般凌锐刀法,莫说是个五岁小童,即便是五十岁的大修,见到了也会啧啧称赞。

但薛蒙十式舞毕,坐在石上的那个小孩儿依旧自顾自地吹他的叶子,似乎眼前这一切没什么好看,更没什么好称奇的。

薛蒙有些气不过,收了刀,自竹林上端一跃而下,轻飘飘落于楚晚宁面前。

“小孩儿。”

“……”

“喂小孩儿,说你呢。”

楚晚宁放下竹叶,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你师父没教你跟人说话要客气些?别一开口就喂啊喂的。我有名字。”

“我管你叫什么名字呢。”薛蒙原本还想好好说话,一听他开口就带刺儿,顿时没了好气儿,“给我闪边儿去,你也瞧见了,刀剑不长眼,当心我一刀下来削着你脑袋。”

楚晚宁漫不经心地说:“你连我脑袋都避不过去,还练什么?”

“你!”薛蒙从小到大哪里被这样顶撞过,何况对方还是个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初阶弟子,顿时又臊又恼,忿然道,“你与我讲话竟然这样没大没小,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晚宁淡淡瞥他:“你是谁?”

“……我是死生之巅的少主。”薛蒙简直要窒息了,“你竟连这都不知道?”

楚晚宁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他原本那张脸上,会显得很嘲讽,在现在这张稚气可爱的脸上,就更加嘲讽得没了边儿。

“少主而已,又不是尊主。为什么非得知道。”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放下你的架子,好好练刀。”

楚晚宁说完这句话,又自顾自地垂下纤长眼睫,徐徐吹响了竹叶,悠缓的曲乐声如风中飘絮,辗转浮沉。

薛蒙真的要被气死了,啊地大叫一声,居然和一个小孩子飙上了劲。不过就算再气,他也不愿打孩子,便只好腾空上林,刷刷劈斩,霎时间林木摧折倒伏,愣是在这空幽曲中舞出一通暴戾凶危的刀法。

他的刀又快又狠,刀光闪动间,数十根翠竹的尖梢都被削成了钝刺。若是击敌,这些钝刺就该是吹毛断发的尖针,不过教训自己门派下的晚辈弟子,点到为止就好。

数百道钝刺直直朝着楚晚宁落去,眼见着就要伤到人了,薛蒙一个疾掠,准备轻功落下,带着这不懂事的小弟子避闪开。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打伤这个孩子,只不过想要吓吓人家而已。岂料就在他飞身而下的同时,那孩子停止吹奏,将指尖嫩绿竹叶一弹,那薄薄竹叶瞬间在他指尖碎成百缕细丝。

几乎是瞬间,那百缕细丝精准地朝着劈落的钝刺袭去。

风都像是凝滞了。

楚晚宁站起来,与此同时,百段钝刺在他周遭霎时化为齑粉。

灰飞烟灭!

薛蒙惊呆了,立在原处,脸上青红交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那个稚气小童簌簌抬起睫毛,银蓝色的弟子服飘飞拂动,他朝薛蒙笑了笑:“还来吗?”

薛蒙:“……”

“刀势凌厉,却无章法。太过心浮气躁。”

薛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楚晚宁道:“从刚才的灵雀式重来吧,你按着我的曲声再舞一遍,我吹完一节,你击完一式,不可再快。”

被小孩子这样指点,薛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着嘴唇僵着不动,楚晚宁也不催他,只在一边等着,等薛蒙是否能为了修行而放下身段,宁愿听一个半大孩童的话语。

等了一会儿,薛蒙忽然懊丧地跺了跺脚,甩了剑,转身就走。

楚晚宁见他负气离去,神情略微黯淡。心道,薛蒙这样不能虚怀受教,实在是有些可惜……

然而未及想完,就又见他拾起了地上一段树枝,回过头来,口气很差:“那、那我用树枝好了,万一打到你。”

楚晚宁顿了顿,唇边带上了笑,他点头道:“好。”

薛蒙替他摘了一片竹叶,擦干净了,递给他:“呐,小弟弟,给你这个。”

这样就成“小孩儿”,变成了“小弟弟”?

楚晚宁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叶子,重新坐回石头上,慢慢吹了起来。薛蒙兴子急,这段刀法中有一段腾空侧掠的招式,要在空中转身时,连刺六下,再劈一击。然而薛蒙总也把握不住度,往往是连刺了十多下,这才打出一击,而那一击已错过了最佳时候。

连续五六次,薛蒙都没舞对,心下愈急,眉头越拧越紧。

他正心焦,侧眸却瞥见了坐在石头上吹竹叶的那个孩童,见人家年纪虽小,却气定神闲,半点抱怨都没有,又不禁感到惭愧。

于是打起精神,又连着练了数次,渐渐地在乐声中找到了些感觉。薛蒙却不以为喜,又接着腾跃挥刺,当明月高悬,时辰已晚时,他终于可以做到毫无差错,完完整整地将这段刀法挥下来。

汗水凝在他漆黑的眉间,薛蒙拿帕巾擦了,大喜道:“今日多亏了你。小兄弟,你是哪个长老的门徒?你这样厉害,为什么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你?”

楚晚宁早就想好了,璇玑长老门徒众多,多到连他自己或许都记不住全部的弟子,因此收起竹叶,微微一笑:“我是璇玑长老门下徒。”

薛蒙似乎对璇玑颇为不屑,哼了一声道:“哦,那个破烂王啊。”

“破烂王?”

“啊,不好意思。”薛蒙误会了楚晚宁眼中的意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轻蔑了这孩子的师尊,让对方不悦了。

他笑了笑说道:“一个私下里的称呼而已。你师尊收徒太多,来者不拒。破烂说的是他收的那些毫无天赋的徒弟,并不是说璇玑长老不好,小兄弟不要介意。”

楚晚宁:“……你们私下里,常常给长老起外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蒙:今天我遇到个小孩儿,挺厉害的,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薛正雍:(心中一慌)哪里不对劲?

薛蒙: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薛正雍:……可能是你招惹人家了……注意到你也是很正常……

薛蒙(怒掀桌)不!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崇拜!你知道被一米不到的小孩子在气场上俯视的感觉吗?

薛正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