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社的人哪见过这场面，乍一看还以为是黑社会进来砸场子，慌慌张张对视间，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买票的话剧社，平时哪里来的观众，你们随便坐。”社长的声音突然从一堆黑皮衣皮裤人群中传来。
原来是社长的朋友……虚惊一场。
台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台下的酷大哥酷大姐，眼神也开始变得和善起来。
社长安顿完自己这群中年‘飞车党’朋友们，便上台和话剧社的人解释。
“我几个朋友，带着他们车队过来给我们捧场。”
麦克白演员咽了咽口水：“社长，你这些朋友还挺……挺时髦。”
社长笑了笑，脸上褶子更明显：“都和我们一样，就是个爱好，有老有小的，哪能真飞车。”
爱好这玩意能吸引各行各业的人群聚集到一起，就比如他们话剧社，社长是某公司的股东，社员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开小超市的，什么职业都有。
观众也到齐了，众人开始有条不紊准备表演。
《麦克白》开始于三个女巫的预言，麦克白和夫人合谋杀害国王，经过一系列事后，因为恐惧和猜疑，麦克白最终落得削首的下场。
姜叶喜欢麦克白夫人这个角色，她觉得很有意思。
此人野心勃勃，对皇权有着极浓厚的渴望，她教唆麦克白篡位，比起麦克白更狠毒冷酷，她甚至请求魔鬼将自己身上属于女人的柔弱剥去，然而最终却又因为罪恶感和孤独寂寞产生精神问题。
“我曾经哺乳过婴孩，知道一个母亲是怎么怜爱那吮吸她乳·汁的子女……要是我也像你一样，曾经发誓下这样的毒手的话。”
姜叶站在舞台中间，灯光打在她身上，低头说着台词。
话剧不同于电影电视，它是即时呈现给观众的，需要演员有着深厚的台词功底，字正腔圆，饱含情感。
曾经有人认为电视咖<电影咖<话剧咖，这话先不说太过于绝对，但话剧难演是公认的事实。
明明在不感兴趣的人眼中，话剧太过乏味，冗长的独白，简陋的背景都很难吸引人，但此刻台下安静异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灯光下那个冷酷恶毒又恍惚的女人身上。
……
谢幕的时候，掌声雷动，好几个酷大哥凑在一起，对社长感叹：“没想到，还挺有意思的，都可以卖门票，做专业的话剧社了。”
社长摇头：“就我们这些人？不行。你们是看了叶子的表演，她演起来特别有张力，我们这些人不行，就平时自己玩玩。”
等姜叶卸完妆出来，这群身穿黑皮裤的中年人瞪大眼睛：“你们这还有小年轻？”
刚才姜叶化了个成熟夫人妆容。
不管是车队还是话剧社，男男女女都是中年人，姜叶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此刻无比显眼，瞬间成了众人的话题中心。
“刚刚那个麦什么夫人就是你演的？”
“这么厉害怎么没去当演员？女娃娃长得也好看。”
“什么，没认识的人？我记得老陈你家孩子学导演的，这里就有个好苗子，赶紧介绍啊！”
在一阵兵荒马乱，嘈杂喧闹的围攻下，姜叶当场得到一个电话，并且和对方约了下周一见面。
……
临时在废弃厂房搭建的摄影棚，此刻人群攒动，灯光师小心调整着光线，目光落在椅子上的男人始终收不回。
要是他能有对方一半相貌气度，也不用在这个摄影棚当苦逼灯光师，早去娱乐圈混了，一定能混得风风火火，收获一群高喊‘哥哥我可以’的粉丝。
“迟津，笑一笑。”摄影师半跪在地板上喊道。
斑驳灰色的墙下，一张老旧椅子，椅背搭一块深红色带着油渍的布，直直垂落进地面污水。钟迟津白衣黑裤随意坐下，脊背虚虚靠着，单腿放松伸长。
他听见摄影师的话，便扬了扬唇，只不过……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换了几个场景和道具后，摄影师又对准钟迟津拍了几十张才算结束。
等钟迟津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摄影师那边已经围满了人，都在看他的成片。
“这张好。”
“那张也不错。”
摄影师抬头看见钟迟津便喊：“迟津，你来看看选哪张照片。”
杂志封一向都有金九银十之说，每年各大时装周和新品发布会上市都集中在这两个月，这段时间的杂志封往往有各大明星艺人来争夺。
这家杂志本身就是三线刊，又是十二月份拍摄封面，能请动钟迟津，完全是因为他和这家杂志社新签约的摄影师认识多年。
“你们自己挑。”钟迟津无所谓。
很多稍微大牌点的明星艺人，拍摄杂志封时总要选出自己喜欢的成片放上去，尤其非一线的杂志刊总是会受到制擘。钟迟津不在乎成片上的自己如何，向来交给杂志和摄影师。
摄影师知道钟迟津的习惯，刚才也是礼貌性问了一句，便扭头和杂刊的总编辑商量起来。
最后挑了一张钟迟津坐在椅子上的照片，和他拿着工具仰头立在布满铁锈的机器面前的照片。
离开前，摄影师拉住钟迟津到旁边说了几句话。
“这次杂志封面一定会引起轰动，你一向在镜头内表现极具攻击力，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摄影师和钟迟津合作多年，很清楚他的优势。
钟迟津靠在墙体，看着摄影师没有开口，很显然他后面还有话要说。
果然，摄影师停了会又道：“但是这么多年，或许你可以试着呈现出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钟迟津微微眯眼，站直身体，脸上闪过一丝凌厉不自知的神色。
“比如偶尔低下头看看周围。”摄影多少也和艺术沾边，摄影师说话带了点玄而又玄的味道，“一把笔直的刀刃，固然锋利无双，不过收敛光芒后也未尝不是一番新色。”
钟迟津不置可否。
见他依然不言语，摄影师转眼笑了起来：“除了唱歌作曲，你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事或者……人？”
这次钟迟津极快回应：“没有。”
摄影师眼里带了点关心：“有时候可以去试试其他的事。”
见钟迟津又陷入沉默，摄影师转了个话题：“这次拍摄谢了。”
“不用。”
……
计天杰向摄影师要了所有的照片，回去的路上和钟迟津商量：“津哥，待会我帮你在微博上发图，好久没营业，粉丝都在喊了。”
钟迟津皱眉：“我不是流量明星。”他是个歌手，只负责唱歌，除了公司要求的代言和拍摄任务，没有其他营业活动。
计天杰哑然，排除相貌，钟迟津确实是正儿八经靠着实力唱红的，甚至现在圈内圈外都已经封神，所谓的流量在钟迟津面前也是完全不能打。
“也不是为了流量。”计天杰扭头对钟迟津道，“津哥，你微博大半年没动静，红姐说要好好经营一下，现在都兴这个。”
“随你。”钟迟津并不经常玩微博，甚至连微博密码都不记得。
这话就是允许的意思，计天杰立刻转回身，低头哒哒哒按着手机，上传了九张诚意十足的照片。
等钟迟津到公司时，经纪人李锦红已经在办公室等着，见他过来笑着起身：“拍摄怎么样？”
计天杰从钟迟津身后走出来：“杂志社那边总编辑特别满意。”
李锦红冷哼一声：“还敢不满意？这次便宜了他们，迟津什么时候拍过三线杂刊。”
李锦红混这个圈子数十年，带钟迟津前就已经是出了名有手段的经纪人，要她来处理，非刮这家杂志一层油下来，可惜钟迟津自己坚持要给摄影师这个人情。
今天她和钟迟津不谈这个。
“迟津，专辑准备的怎么样了？”李锦红亲自给钟迟津倒了杯热水，然后坐下问道。
钟迟津一直盯着杯子里的水波渐渐平静才开口：“没准备。”
“什么意思？”李锦红愕然，很快掩去脸上的惊讶，“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你和红姐说说。”
“没有。”钟迟津垂眼淡淡道，“我想退圈。”
丝毫没看见他说完后，办公室内其他两人眼中的惊天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姜氏发言：一个上错车平平无奇的路人而已(￣.￣)
钟路人:我都要退圈了，你连圈子的边都没挨着。
第4章
偌大办公室此刻安静一片，过了半晌，李锦红脸上才重新挂起笑：“迟津，你暂时不想出专辑就不出，公司这边我来说，你放心去休假，别说这样的话，伤了红姐的心。”
钟迟津向来肆意惯了，否则也不会十八岁从伯克利音乐学院肄业，直接进入娱乐圈。
他垂眼望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淡淡重复一遍：“我想退圈。”
计天杰白着脸劝说：“津哥，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
钟迟津听见跟了自己多年的助理，终于正眼看过来：“没什么事，我只是腻了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李锦红深吸了几口气，温声道：“红姐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你争取资源，每天熬到深夜，迟津你在圈内快十年了，底下太多人靠着你吃饭，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出来。”
见他还要说话，李锦红抬手阻止：“迟津，你现在不太清醒，我们下次再约时间谈。”
她说完便起身匆匆离开，脸上还有一抹受伤的神情。
……
“所以毕业后，你就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这么混着？”
雅致的西餐厅内，对面年轻的导演皱眉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说话难听。”方凡看着姜叶，脸上带上点复杂，“我看了那天在你们话剧社录的视频，你确实演的不错，相貌也行，当初为什么不报考表演系？”
姜叶手扶着咖啡杯，沉默片刻：“当时有其他原因。”
方凡又呵了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指点意味：“那既然你现在又想来演戏，就别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剧社混着。不是我瞧不起我叔他办的话剧社，他们没有任何资源，自己玩玩还可以。”
姜叶哪里不知道，不过是为了过过戏瘾。
她圈子里没有这行朋友，也没有和谁说自己的打算，怕什么都没干成，消息就传到家人那边去，只能先这么混着。
“我手里头确实有个立项的剧本，但演员已经全都找齐，没有其他的角色给你。”方凡喝了口咖啡，继续道，“不过，我老师那边前段时间在招人，听说还有几个角色需要演员。这样，我给你内部推荐过去，至于能不能选上，靠你自己争取。”
方凡是个新锐青年导演，因为毕业作品而知名，他老师则是圈内的老前辈，典型的学院派风格，选角向来严格，喜欢要科班出身的演员。
姜叶不但是非科班出身，还从来没学过表演，连个选秀都没参加过。这样的人，简历拿过去只有被扔掉的结果。
“圈内大大小小的选秀不少，就上半年有个大型选秀，你怎么不参加？”方凡有点头疼，他推荐这么一个人上去，铁定是要挨他老师一顿批的。
“我今年22，过年23岁。”姜叶补充一句，“不会唱歌跳舞。”
“年纪是有点大。”方凡若有所思，这年头选秀年龄都在十七八岁，二十几在里面绝对稀奇，再加上不会唱歌跳舞的硬伤，去选秀就是个笑话。
“这样，过几天我联系你，到时候你自己去试镜。”不管老师怎么批他，方凡到底还是要卖自己老爹朋友面子。
“谢谢。”
方凡摇头：“先别谢我，提醒你一句，演戏和话剧不一样，不是台词说得好，表现夸张就能试镜成功。”
能有个渠道已经不错了，姜叶也没想一步登天：“我知道，还是谢谢你。”
也许是姜叶态度不错，临走前方凡留下一部电影名字，说是他老师的代表作。
姜叶坐在餐厅没走，就在座位上用手机搜那个导演和电影的名字。
刘益阳，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出身，国内知名导演，这些年一直活跃在电影界，擅长浪漫奇幻风格，喜欢提携后辈，用新人来演。
当然这些新人全是学院派出身。
姜叶记得那部代表作的名字——《年少》。
她看过，只是以前光顾着剧情和角色，并没有了解过这位导演的拍摄手法和选角风格。
放下手机，姜叶起身准备回去后再深入了解这位刘益阳导演的电影风格，来争取试镜角色成功。
……
方凡动作很快，姜叶第二天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要她交简历过去。
姜叶参演经验几乎为零，大部分都是群演，有两三个角色有台词有镜头，可惜要么是最后审核被剪，要么干脆直接整个剧组没拍完就解散，还有像上周那种拍了还没剪出来的片子。
简历基本一片空白。
下午方凡接收简历后，只发了一句：【……】
等到了晚上才重新联系姜叶。
【你简历不是太难看，而是根本没东西可看，你话剧社的视频我打包发给老师了，他同意让你来试镜。】
随后方凡又发了一个文档过来，姜叶点开看，发现是几页剧本，等她扫完退出来时，方凡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不过时间赶得太晚，角色七七八八都选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男主角父亲，一个男主角妻子，你只能去试妻子这个。】
【周四下午两点，在STAY酒店1703试镜。】
【我老师这次拍的电影叫《鹤》，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刚才发给你的几页剧本是你要试镜的角色台词，自己好好看看，我只能帮你到这。】
【老师向来不喜欢非科班出身的人，你去可能要加试，不过要是表现不好，加试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那个微笑的表情实在带有浓厚的嘲弄意味。
姜叶倒是不在意，老实说方凡对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还不至于看不清是好是坏。
因为有方凡的提示，姜叶窝在出租屋看了一天剧本和小说。
剧本只有几页文档，姜叶看了两遍就能背出来里面人物的台词，单看剧本她也只能描绘出个大概的妻子形象，不清楚背景，所以又找了同名小说过来看。
《鹤》这本小说总字数二十万，从网络连载来看不算长篇，一天足够让姜叶把它看完。
虽然讲的是八十年代的事，但却意外地有股浪漫深掩其中，女主角在里面就是清雅淡利的代名词，难怪制片方会选刘益阳来拍摄。
关上平板，姜叶脑海中闪过词条对刘益阳的形容——擅长奇幻浪漫风格。
刘益阳的代表作《年少》，就是一部清淡中带着天真浪漫的故事，他擅长用日常镜头来表现极致的情绪，同样的男女主角需要一种空灵感，配角则又要具有俗世感，两者的对碰产生奇妙花火。
姜叶指尖无意识敲着桌子，毫无疑问这次刘益阳依然会延续类似的风格，在她看来《鹤》是《年少》的加强版，里面多加了些家国变化的厚重背景。
女主和男主高中同学，那个年代要么成绩好，要么家里有钱，才能一直读到高中，女主和男主分属前后。一个心地善良，成绩优秀的女孩子很快便吸引男主的心。为了和女主考上同一所大学，男主从高三开始奋起，虽然时间有些晚，但不妨碍男主家里有钱，两人最终上了同一所大学，并相恋四年。
这其中国家政策变化，男主要举家出国，由于各种原因，女主只能和男主分手。
十年过后，两人在首都国际机场相遇，男主身边已经有了妻子，而女主依然独身。
小说结尾是女主和男主妻子在西餐厅谈话过后，抬头看向天空，恍惚见看见一只白鹤飞过。
在心中大致勾勒完这本小说的情节后，姜叶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男主角妻子上面。
这个角色……说不重要也重要。
说不重要是因为《鹤》前三分之二都是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的纠葛，男主角的妻子只出现过三次。一次在机场三人相遇，一次和男主吵架，最后一次是和女主单独见面谈话。
不过姜叶认为这是个戏份不重但意义重要的角色。
在她看来妻子是俗世的代表，是男主向社会屈服的象征，同时也是又一次对比出女主清冷空灵形象的人物，举足轻重。
要是能试镜这个角色……姜叶靠在椅子上，眉眼间泛起兴奋之色。
这个人物有意思。
姜叶捧着电子版小说又看了一遍，到凌晨两点兴奋才稍微减少，一直折腾到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六点起来，匆匆忙忙应付一顿，姜叶在小小的出租屋内，一个人演出花来了。
她不光演男主妻子，她演男主，演女主，演里面老师，她一个人演整部小说。
……
“隔壁到底住了几个人？”
“一个吧，平时就看见一个人进出。”
“你仔细听听，一大早里面好多人说话。”
“还真是，像在对戏，昨天没看见有人进来啊。”
“是不是在放电视。”
“电视哪是这个声音。”
姜叶不知道她各种变音导致隔壁一对群演夫妻产生了上面的对话。
她越演，越觉得这本小说写得好。
不是因为男女主，而是里面其他的人物和背景，细细琢磨便会发现太真实，里面根本就是现实生活的映射，只不过表面浮着男女主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中午十二点，姜叶便收拾收拾，准备去STAY酒店。
试镜时间在两点，但提早去总不会出错。
姜叶一开门就见到隔壁门也打开了，不过邻居并没有出来，而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你们在对戏吗？”隔壁夫妻客气笑问。
姜叶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没有，里面就我一个人。”
姜叶是真正热爱表演，因为大学没办法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她进大学以后除了完成本专业的课程，剩余的时间便如同方凡说的，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到处学。
听说真正的演员台词功底都十分强，姜叶便时常去播音系偷师，最后台词功力提没提升不知道，反正一口百变魔音是学了个透彻。
STAY酒店并不在星海影视城旁，而是在相反方向，靠近市中心。
姜叶去的时候，已经有其他来试镜妻子的人，她甚至看到两个比较眼熟的女演员，可想而知这次试镜竞争力。
到了一点钟，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不过1703的门并没有打开，依然紧闭着，门口立着个剧组的海报，上面写试镜的角色。
果然如同方凡说的，只剩下妻子和男主父亲这两个角色。
两点到五点试镜妻子这个角色，六点以后试镜男主父亲。
到了下午两点，1703的们准时打开，试镜的人一个个被叫进去。有些人没到两分钟就出来了，还有人半个小时都没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就是一个配角，把我紧张的。”姜叶前面两个来试镜的女人应该相互认识，忍不住低声吐槽起来。
“没办法，这次刘导很重视这个角色，一直选到现在都没选出来。”
“要是能搭上刘导的顺风车，以后就不愁了。”
“要先拿下这个角色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叶是走了内部推荐，她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试镜，等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四点五十。
“进来。”
听到门口助理喊，姜叶立刻走进1703。
她倒不是紧张，反而很兴奋新奇。
这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试镜，还是个大剧组。
一走进去，对面坐着三个人，面前都有一张小圆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
中间那个人头也不抬：“姜叶？开始吧。”
姜叶瞄了一眼其他两人，用排除法确认中间那位就是刘益阳导演。
也没说怎么开始，那姜叶只能自由发挥，妻子这一角色只有后两场有话说，第二场吵架，情绪爆发比较好表现。
姜叶想得没错，前面多数人都选择了第二场，不过她更喜欢最后谈话那场戏。
也许是因为快到试男主父亲这个角色，原本摆在中间的桌椅道具已经被收了起来，摆到一旁角落。
姜叶懒得再麻烦这些人，直接虚空坐下，双手放在不存在的桌面上。
1703的所有人：“……”
刘益阳听到周围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还会杂技呢。”
姜叶没回话，她已经入戏了。
妻子望着对面的着淡白长裙的女人，眼中闪过妒恨，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丈夫思念了十年。
“我们孩子今年刚刚上大班，叫爸爸的时候特别甜。”妻子拿出一张全家福照片摆在桌上，脸上挂着幸福的小，指尖却紧紧攥住照片的一角，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妻子收回照片，下巴高傲抬着：“你年纪这么大，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姜叶对面一片空，没有人和她对戏，只能佯装有人在说话，她微微侧耳听完不存在的人说话。
这里是女主对妻子说，她和男主不会再有纠葛，自己要出国教学，以后可能不会回来，早年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快乐。
女主的善良避让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有一瞬间，妻子看向对面的眼神竟然夹了三分羡慕一分佩服。
刘益阳看到姜叶处理这个眼神时，下意识坐直：是了，就是这个眼神。
这是他想要表达的味道。
待姜叶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刚好五点整。
制片人和副导演相视一眼，最后目光统一看向导演刘益阳。
刘益阳往后面一靠，双手环臂，盯着姜叶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姜叶是吧。”
姜叶点头，已经从戏里迅速出来，等着他后面的话。
刘益阳直截了当道：“抱歉，这个角色不会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姜叶：不好意思，刚才风太大，你再说一遍
第5章
姜叶一愣，她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别人野路子出身，她连个路子都算不上，头一回正式试镜，面前又是个大导演。
刘益阳这么一说，她便认为自己演得有问题。
不过，难得有机会进来，要是能得到专业人士的指点也不错，姜叶多问了一句：“请问我刚才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要放在学校里，那就是个好学的表现，但在试镜被拒后，这话说出来就有点挑衅的味道。
但是刘益阳旁边两位却没有出声让姜叶出去，反而齐齐看了一眼刘益阳。
虽然在姜叶进来之前，他们差不多已经确认好人选，但还没发出正式通知，就意味着临时可以改。这个女孩子虽然比不上之前选好的演员，但刘益阳现在居然讨论都不讨论，直接当面拒绝。
刘益阳撩起眼皮轻描淡写扫了一眼姜叶：“没问题，演挺好。”
姜叶站在1703中央，来回看了看三位评委，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但您不想要我？”
按理来说，姜叶这算纠缠不清了，但1703没人依然没人出声。
“不想要。”刘益阳低头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这部电影女主最重要，你……我不想上映之后有争论。”
要说前天刘益阳还因为自己学生方凡抹情面，给他塞了个乱七八糟的人过来生气，在看完姜叶表演后，倒是消气了。只不过他拍这片意图很明确，希望塑造一个像鹤一样缥缈无踪的白月光，他想要过后观众脑海中只有女主的形象，要是现在选了这个姜叶，指不定到时候搞出个红玫瑰。
他这话让旁边两位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倒是姜叶，在刘益阳说完后，见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突然有点反应过来：
她今天没有化妆，素着脸过来的。
姜叶心里一噎：这年头长得稍微突出一点也不好混。
“刘导，现在化妆技术这么发达……”不是演技问题，而是败在脸上，姜叶还想再挽留一下，毕竟一次试镜机会难得。
见她明白自己意思，刘益阳心中略微松动，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很快还是冷酷道：“我不会拿我工作来冒险。”
姜叶想起自己看过的刘益阳资料，自当导演起从来没有一部烂片，个个精品，每一部电影拍摄起来总是要比其他导演花的时间长，这样的人确实天生要谨慎。
想罢姜叶只能不再强求，对几位试镜评委说了声再见，便走出1703。
刘益阳见人终于转身走了，对门口助理喊道：“让另一批人开始进来。”说完低头重新拿过姜叶的简历，盯着她的联系电话看了一会。
姜叶走出来，心里发愁，难得这么好一次试镜机会。
下楼时，姜叶盯着电梯镜子里面的人良久，最后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离开STAY酒店，姜叶漫无目的沿着人行道走，她想着再过段时间要过年了，很多外地来的群演要回家，这样人一少，她去蹲星海影视城，指不定能蹭几个角色，就是她也不能回家过年，得找个借口。
还在晃神中，姜叶差点被一个拎着袋子的女生撞倒。
“不好意思。”
“对不起。”
姜叶连忙帮着对方将摔出袋子的东西捡起来，全是化妆品。
“这个摔破了，我赔你一支。”姜叶拿起一只断成两半的口红。
对方连忙摇头：“不用，我再进去买就好，刚才是不小心我撞了你。”自己赶时间撞了人，总不能还让人赔。
两人友好分开，姜叶往前走了一百米，不知道想到什么，重新退了回来，走到刚才他们相撞的地方，抬头看到那个女生之前出来的化妆品店。
……
“下一个。”刘益阳懒懒喊了句，心思有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