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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狂风肆虐,电闪雷鸣,依旧风大雨大。

  但怎么突然间,船就不晃了?

  简欢门外,沈寂之朝远处的小厮看了眼,指尖灵力微动。

  轻轻一声,被反锁的门插一下弹落。

  他伸手,推开房门闪了进去。

  房内简欢头也不抬:“贴好了?”

  沈寂之嗯了声,随意给自己施了个干燥术:“还要贴吗?”

  “等等吧。”简欢手边已垒了七八张符纸,“等我这几张画完,你一起去贴。”

  沈寂之:“行。”

  他在桌前落座,将所需工具材料一样一样从芥子囊取出,视线落在简欢身上。

  女孩束着高马尾,眉目认真,背脊纤细。

  沈寂之垂眸,想了下,忽而问:“你饿不饿?”

  简欢:“?”

  “不饿啊。”她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寂之的意念都触到芥子囊里的果盘了,闻言收了回来,拿起灵铁四处打量,语气淡淡:“没什么。”

  简欢画完一张,收笔,看向他,一脸孤疑:“你什么意思?”

  沈寂之不动声色地望她一眼,没说话。

  简欢眼神带着审视,长久地落在沈寂之平静的脸上。

  他不会突然间这么一问,问定然都是有言外之意的。沈寂之的言外之意,一向都是阴阳怪气那一类,简欢一下子就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我想起来了。”她指着他,目光缀着团火,“你,中午用膳的时候一直在看我,对罢?”

  沈寂之拿着灵铁的手一顿,心跳瞬间空了一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简欢磨牙,“你是嫌我午膳吃得多。”

  “……”沈寂之嘴角微抽,有些无奈,“没。”

  简欢眼眸乌黑,静静注视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寂之轻抿了唇,语气尽量平静地解释:“我刚刚下来,有人递了盘果子给我。我又不吃。”

  “早说嘛。”简欢刷地一下,将小桌子上的符纸扫到一边,如今稳固船体的符纸已经加好了,明晚才会到那片有妖出没的水域,其他挡妖的符纸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刚刚说这一句,不就完了?非得阴阳怪气地问我饿不饿。”

  沈寂之闭眸又睁:“我没有阴阳怪气。”

  虽然先前,他确实偶尔会这样。但现下,他真没有。

  简欢耸耸肩,轻敲符笔:“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快给我上果盘!”

  沈寂之努力平复心情:“你不是说不饿?”

  她刚刚在他问的时候,说‘饿’不就好了?

  简欢唔了声:“肚子确实不饿。”

  沈寂之:“?”

  简欢念念有词:“但耳朵听到你说的话,嘴巴它就饿了。”

  沈寂之:“……”

  沈寂之这才把芥子囊里的果盘拿出来,以灵力驱动,放在她面前:“吃人嘴短,望你以后想我点好的。”

  简欢摘了颗葡萄,含糊不清地回,略微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沈寂之坐下,刚想拿起小刀刻纹。

  简欢看看他手里的刀,再看看苹果,拿起一个,直接朝他丢了过去。

  沈寂之抬手,精准接住:“?”

  简欢:“劳烦您,送佛送到西,再帮我削个苹果吧。”

  沈寂之:“……”

  沈寂之起身,从一旁换了把普通的小刀过来,用清洁术细细洗过后,落在红彤彤的苹果上,薄薄的果皮瞬间和莹白的果肉脱离。

  他边削边问:“我凭什么给你削?”

  简欢画了大半时辰的符纸,也有些累了。

  她咬着颗葡萄,人往后一仰,躺在床上,侧过头看他:“你知道外边向人借钱,是要给子金的罢?我都没收你子金。”

  沈寂之十指灵活。他削苹果,刀走后,苹果皮还能轻轻黏在果肉上:“果盘摆你面前了,削苹果还要我来。你干脆让我喂你吃,”他停顿了下,平静地接上后头两字,“得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简欢随口一接。她为什么要大老远跑这宁漳城来找他,不就冲着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可劲地使用债主的权利,剥削他么,“总之呢,你要么给子金,要么对你债主好点,你自己选咯。”

  苹果削好,沈寂之放下刀。

  他起身,朝床边缓缓走去。

  简欢躺在床边,高马尾垂落,乌黑的发在空中微微飘荡。

  她两条腿高高搭在桌沿,藕粉色的裙摆散落而下,露出一截精致的脚腕。

  她可能是习惯了。

  两人三年前就共处小木屋,她也从未顾忌过什么男女之防。

  沈寂之都不确定,她有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的男人。

  简欢:“对了,关于怎么找你师父,我有个想法。你师父不是很爱喝酒?”

  沈寂之停下脚步,蹲在她面前,嗯了声。

  简欢兀自沉浸在她的思绪中,替他出谋划策:“根据你师父做的那些事,大概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极擅坑蒙拐骗的酒鬼,名声应该不会很好……”

  沈寂之垂眸听着,如竹的手指拉住苹果皮的一端,微微用力,苹果皮被缓缓揭开,长长一条,没有断口。

  “待完成谢家之事,我们回到城里后,可以专门去酒肆问问,一个个排查。”简欢余光扫了他一眼,手抬起来,就想去接他手里的苹果,边接边问,“怎么样,我这想法不错罢?我要是帮你找到师父,你怎么谢——”

  “啊——”一个苹果压住她的双唇,简欢下意识张嘴,清甜的苹果味瞬间弥漫在口中。

  沈寂之低头,目光落在近在迟尺的女孩脸上。

  乌黑灵动的眼眸,浓翘的睫毛,莹白的鼻子,还有唇边,被苹果压住的,唇尾沾上的紫红色葡萄汁。

  他缓声问她:“给你一直削苹果,可算谢礼?”

  面前的人,刚刚出去一趟淋了雨,干燥术似乎颇为敷衍,碎发微湿,额间还沾了些晶莹的雨滴。

  简欢眼观鼻鼻观心,下意识挪开视线,咬了口苹果。

  牙齿微软,她就只咬下小小一口。

  沈寂之拿着苹果的手往后退了退,瞥了眼上头小小的牙印,瞳色微深。

  简欢接苹果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沈寂之轻握对方腕节,骨节分明的五指从后头包着她如葱竹的手,将被她咬了一小口的苹果放进她手心。

  他的手很冷,带着外头风雨的味道,让简欢轻颤了下。

  沈寂之微微侧头,在简欢稍红的耳尖旁一字一句道:“还有,我想选,不还。”

第70章

  船外,一尾猛浪甩了过来,浑浊的江水高高攀上雕花木窗,眼看就要朝房内涌入。

  顷刻间,船上符阵随之运转,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防护罩挡住巨浪,维持船身平稳。

  船内,藕粉裙女孩仰躺在床上,黑衣少年蹲在床头。

  清甜的苹果味弥漫在鼻尖,简欢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寂之轻抿了下唇,身子往后退了退,见好就收,打算离开。

  一道闪电劈下,简欢忽而出手,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

  沈寂之身形微晃,随着简欢手上的力道,倒在床边。

  简欢半仰着上半身,逼近他的脸,一字一句回他:“没有‘不还’这个选择,明白吗?”

  沈寂之默默看了她一眼,垂眸,微湿的睫羽倾覆而下,拓下小片阴影。

  少年没了刚刚那股似有若无的侵占意味,他顺从地说:“嗯,明白了。”

  “明白就好。”简欢轻嗤了声,松开他的衣领,索性坐了起来,一边咬苹果,一边继续画符,不再理他。

  沈寂之依旧蹲在床边。

  外头阴沉沉的,简欢喜欢明亮,就把灯搬到小桌边。

  烛火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的身影,影子向后,刚好掉落在沈寂之那。

  他藏在简欢的身影中,低着头,静悄悄的,不知在想什么。

  房内落针可闻,只听见符笔落在符纸上的沙沙响,还有女孩心无旁骛地咔擦咔擦咬苹果声。

  片刻后,沈寂之起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腮帮子鼓鼓的画符少女停止嚼动苹果。

  简欢依旧一笔一笔勾勒符文,但仅仅只是跟着记忆和惯性在画,她的神思去了别处。

  总觉得。

  他,有些不对劲。

  简欢把符画好,冒雨出去了一趟,亲自把符阵完成,没再去喊沈寂之跑腿。

  回来后,她躺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间,简欢沉沉睡去。

  夜已深,外头风雨愈大,一条条大小不一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猛地劈下一道,房内跟着闪了闪。

  咿呀一声,房门忽而被轻轻推开。

  黑衣少年走了进来。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门插穿上,缓缓朝床边走去。

  谢家商船的客房,里头都挂着水红色纱幔。

  纱幔轻轻舞动,闪电时不时落下,沈寂之的脸在明明暗暗的电光中,若隐若现。

  他来到床前,倾身,两手撑在女孩身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熟睡的简欢。

  观望片刻,他将身体的重量挪到一边,抬起右手,手轻轻抚过女孩白嫩的脸颊。

  手继续向下,来到藕粉色衣领前,一用力。

  撕拉一声,衣服破裂,露出莹白细弱的鹅颈。

  夜色之下,沈寂之微微歪头,一双眼漆黑如夜色。

  猝不及防地,他用右手死死按着简欢的下巴,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脖颈。

  牙齿刺破皮肤,鲜血弥漫出来,他大口大口喝着。

  “草!!!”

  简欢忽而睁眼,面色惊恐。

  她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连忙去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脖子完好无损,衣服也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草草草草草。

  她居然梦到沈寂之要喝她的血!

  简欢坐在床上,隔着衣裳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心跳还是很快。

  她咬着唇,望着那轻舞的纱幔,突然间觉得有些慌。

  不、不会吧?

  这个噩梦,提出了一种沈寂之不对劲的可能性。

  沈寂之现下会不会,在入魔的初期……

  其实按照原著的进度来说,他确实是在这个阶段入的魔。

  区别就是,原著里的这个时候,沈寂之在九州大会,和江巧巧景赤他们一起。

  现下,他在宁漳城,和她一起。

  地点不同,但结果也许可能一样。

  简欢扶额蹙眉,片刻后,她摸出了玄天镜。

  [钱多多有符:羽长老,你睡了吗?我想问问,入魔之人一般都有什么特征?]

  简欢等了片刻,正想去问下一个人时,羽青回复了。

  [羽毛是青色的:入魔之人在外表上很难和正常人区分,若有魔心虫在身上,魔心虫活动时眼眸会发黑,这是一点。其他情况,基本都要靠照魔镜。]

  [羽毛是青色的:怎么,你在外发现了魔族踪迹?]

  梦里,沈寂之的眼睛就是发黑的!

  简欢犹豫片刻,避重就轻地回。

  [钱多多有符:没,刚好和几位友人提到魔族,我们便有些好奇若遇上魔,该如何认出来。]

  [羽毛是青色的:这样啊,其实最好的话,是带面照魔镜在身上。若身上暂无照磨镜,只能多多留心了。]

  [钱多多有符:那长老,需要留心些什么?]

  [羽毛是青色的:嗯,比如魔族闻到人血,会忍不住出现躁动,狂暴,甚至攻击人的征兆。魔族魔功便是以鲜血为引,引魔气入体。他们会被这个血腥味蛊惑。不过只有刚入魔的魔会这样,修炼到后头,魔会隐忍克制。]

  简欢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血管,若有所思。

  简欢没了睡意,索性爬起来继续画符。

  符没画几张,原本平稳的船身忽而一晃,她手中符笔没拿稳,刺啦一下,符纸画毁了。

  船随着浪潮四处摇摆,倾斜角度极大,让人总感觉下一瞬,船就要翻了。

  符阵运行下,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符阵被毁了?

  符阵居然被毁了?!

  简欢收了符桌,银剑在手,二话不说一脚踢开房间的门。

  沈寂之刚巧站在她门外,意识到不对,特地来喊她。

  他怕简欢睡着了。这人睡着,一向没什么警惕心,雷打不动。

  结果猝不及防,砰得一声,门结结实实砸在了他身上。

  哐当一声,房门被硬生生砸出了个人形,从框上脱落,倒在地上,发出重响。

  掉落的尘土木屑洒落沈寂之一身。

  沈寂之:“……”

  简欢:“……”

  简欢看着灰头土脸的人,问:“你来干嘛?”

  灰头土脸的人面无表情的回:“喊你,你的符阵坏了。”

  “嗯,我感受到了。”简欢看看他,问,“那你脸撞坏了吗?”

  沈寂之施了个清洁术,人焕然一新。

  他平静地问:“你看看,坏了吗。”

  简欢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扫了个来回,心里嘀咕道剑修的身体果然都很不错嘛,这么砸也没砸坏。

  她伸出大拇指,夸道:“没,好硬的脸,佩服。”

  沈寂之:“……”

  沈寂之不知想到了什么,避开她的视线,轻咳一声。

  他不欲多说,戴上面具,转身离开:“走吧,上去看看。”

  正事重要。

  两人没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往甲板上赶。

  巨大的动静唤醒了船上众人,脚步声咚咚咚响,人慌成一团。

  “怎么回事?船怎么突然间开始晃了……”

  “不是说高人已经……”

  “妖,妖,有妖!啊啊啊有妖!”

  “不是,怎么会有妖,明明要明晚才会到那里……啊!!”

  “救、救命!……”

  越往上,声音越明显。

  简欢和沈寂之对视一眼,冲上甲板。

  滔滔江水已经漫过甲板,甲板上都是水,汇成了小溪流。

  简欢原先贴符之地,留下符纸被揭开的痕迹,而符纸不翼而飞。

  符阵被毁,一只只妖从黑如墨的江底游上来,跳上甲板,攻击着甲板上的人。

  这些妖是鬼鱼,面似人脸,但有腮,尾巴长而有劲,牙齿尖而利。

  它们用尾巴狠狠一甩,把一名膘肥体壮的船工甩倒在地,游跳过去,张开鱼嘴,锐利的牙咬住人身,血腥味弥漫,让这些妖愈发狂暴。

  商船极大,有着一前一后两片区域。

  简欢飞快道:“我往前,你往后。”

  沈寂之没有异议,两人分头行事。

  简欢一剑将朝她飞来的鬼鱼劈开,一手抓住那咬着船工的鱼尾,手间灵力迸发,鬼鱼生生被她拉起来,往甲板上狠狠一甩,皮开肉绽,鱼头一倒,咽了气。

  船工捂着伤口,面色苍白,感激地看向简欢。

  简欢粗粗看了眼,她来得还算及时,对方伤势没那么严重,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就没管,问道:“你家公子呢?”

  船工摇摇头,艰难回道:“不、不知。”

  简欢点点头,把船工单手提起,拎到一旁,粗粗画了个阵。

  阵暂时能挡住这些比肩炼气期的鬼鱼。

  她对着慌不择路的人群道:“各位都躲在这个圈子里,不要出来!”

  听见她的话,船上众人调转方向,拼了命地往这跑。

  简欢离开这处,继续往前行去,一边从鬼鱼口中救人,一边四处查看。

  奇怪。

  这么大的动静,谢远英徐阳紫衣女侠道长几人,居然都没上来。

  正这么想着。

  角落里,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处废弃的木板之下的青衣道长,听见刚刚简欢的话,连忙爬了出来。

  道长今夜未睡,他去了舱底下,和谢家下人喝酒赌钱去了。

  赌到刚刚,船晃了起来。

  他和几个酒鬼一起,爬上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就看见了那些鬼鱼妖!

  青衣道长爬啊爬,忽而,一只鬼鱼出现在他面前。

  那黑色竖瞳幽冷地望着他,大嘴一张,露出尖锐的牙,就朝他咬去。

  青衣道长飞快一闪,青色外袍被鬼鱼咬下。

  眼看着鬼鱼将衣服吞下,又要冲他而来,他急得六神无主,余光觑见藕粉色少女,大声喊道:“姑娘,五千少一,我同意了!我同意了!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雨还在下着,豆大的雨滴,一滴滴砸落在简欢脸上,弄湿她的发她的衣。

  粉色衣摆在风雨中飞舞,各种喊声混杂在一起,但简欢精准地抓住了‘五千少一’这四个字。

  简欢朝那个方向看去,银剑出鞘,一剑钉死了鬼鱼。

  青衣道长松了口气。

  他赶紧朝那个阵跑去,和已经到那的人挤成一团。

  半夜风雨肆虐,冷得人打着寒颤。

  青衣道长从衣袍里摸出酒壶,嘴唇哆嗦着喝了一口。

  他望着面前的景象,虽然害怕,但也没有身边这些人恐惧。

  而且他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简欢还在杀鬼鱼。

  实力堪比炼气期的鬼鱼,在金丹期修士的剑下,不堪一击。

  但鬼鱼成群??结队,不停地从江底下游上来,杀之不尽,很是麻烦。

  江浪湍急,船也摇摇欲坠,怕是撑不了多久,就要翻了。

  船翻了她不会有事,但后面那些普通人,遭不住。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符阵恢复,把船稳固下来,并挡住连绵不绝的鱼妖才是上上之策。

  简欢从芥子囊中摸出几张符纸,还好她这里有备份。

  符纸被揭开的不多,她一边杀妖,一边检查,发现就揭开了四处。

  简欢掏出符纸,指尖灵力涌现,一张张补符纸。

  补到最后一处,她刚要往上贴,一把剑兜头而至!

  简欢余光落在那人身上,动也不动,手上继续贴符。

  她把手中符纸贴好,就在剑即将要刺入她的身体时,她的身影忽而消失在原地。

  待简欢出现的那一瞬,她的银剑,已经落在了对方颈侧。

  简欢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光微冷:“毁我符阵的,居然是你。”

第71章

  最后一处符纸被补好,符阵重新运行,船身恢复平稳。

  徐阳猝不及防被制,身子僵直,肿泡小眼扫了扫颈侧的剑,咬牙:“想不到,简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就升了金丹。”

  徐阳一直都知道简欢修为比他高,但他不曾想到简欢居然是金丹。明明对方不过十几岁,居然已经升了金丹!

  他是筑基四层的剑修,他以为简欢顶多筑基六七层。他对上也不是没有胜算,至少能为兄长拖一拖时间,才冲出去,哪想到……

  简欢:“我也想不到,徐兄看着如此面善,居然干着吃里扒外的活。”

  头顶闪电游走如惊鸿,雨还在下,一滴滴砸落,缀了几颗在简欢的睫毛边缘,随着她垂眸,雨滴掉落,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

  外形恐怖诡异的鬼鱼不断从奔涌的江底冒出,被符阵挡在外头。

  但它们不甘心,争先恐后地用鱼身撞击符阵,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船里头也还留着二十几只没杀完的鬼鱼,它们感觉到简欢身上沾着的同类血迹,有所忌惮地避开她,去撞击简欢临时搭建的保护阵。

  阵里,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船工们。他们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鱼,面色惊恐,不住地往后靠。

  保护阵的灵力罩被撞得摇摇欲坠,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瞥见这般场面,简欢现下无意质疑徐阳,剑刃向下,就欲顺着徐阳的背脊,先斩断他一只手臂。

  “简姑娘慎重!”几乎是同时,一道同是金丹期一层的剑气从船舱下钻出,朝简欢拿剑的手腕飞掠而来。

  居然还有内鬼!

  简欢唇紧紧抿着,手中灵力涌动,一把揪住想趁机逃走的徐阳,带着他往一旁一避。

  并在同时,数十张符纸从她袖口飞出,将船内残留的鬼鱼悉数消灭。

  完成这一切,简欢的剑刃朝徐阳脖颈深入几寸,鲜血瞬间涌出,她冷声:“老实点!你若逃,我的剑必定先留下你的脑袋,你大可一试!”

  “这话同样送给简姑娘!”船舱下方,一名男子以剑抵着谢远英的颈侧,缓缓走了上来,面上带着戾气,“姑娘怎么对我弟弟,我便如何对待少爷。”

  简欢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是跟在谢远英身边的小厮。

  对方居然和她一样,同是金丹一层。先前他想必也和她一样压制了实力。她伪装自己是筑基高阶,他伪装自己是普通人。

  谢远英本人面色苍白,唇边一抹血,脸上神情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震惊错愕,混着挫败和绝望之色。他看着面前场景,艰难道:“简姑娘不用管我!做姑娘该做……”

  噗地一声,谢远英又呕出一口鲜血,是小厮用灵力震碎了他的舌头,不让他说话。

  几乎是同时,简欢手中的徐阳忽而也涌出了一口血。

  他努力把小眼瞪大,发出唔唔唔的声线,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舌头,也被震碎了!

  小厮飞旭震怒:“简姑娘怕是没听清我的话!”

  简欢脸上带着暖如春日的笑,但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无辜反问:“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吗,你如何对谢公子,我就如何对你弟弟。”

  “不过话说回来。”简欢用剑刃轻轻磨着徐阳微肥的脖子,“我其实并不太在意谢公子的生死,毕竟我与谢公子非亲非故,还没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但徐阳是你弟弟,那——”

  飞旭冷静下来,并没有上钩:“简姑娘来自玉清派,玉清派弟子行事,外头人还是略知一二的。若姑娘真不在意谢公子和这些人——”

  他像看蝼蚁一般扫了眼那群瑟瑟发抖的普通人,轻蔑道,“大可对我弟弟动手,我定然让谢公子和这一船人为我弟弟陪葬。”

  简欢垂眸,没再说话。

  两人各有对方的把柄,都有所顾忌,场面陷入僵持。

  但形势对简欢不利。

  她能明显感觉到,飞旭徐阳在拖时间。

  他们似乎在等着江底下的什么东西……

  雨哗啦啦落下,坠进甲板上一个个水滩里,泛起圈圈涟漪。

  涟漪散开,浅浅倒映着简欢模模糊糊的身影,还有一角愈行愈近的黑衣衣摆。

  俭面人,来了。

  飞旭下意识用力制住手中的谢远英。

  若这里只有简欢一个金丹一层,他都不必如此顾忌,需要拿谢远英要挟,需要喊来鬼鱼群。

  可这还有一个俭面人。

  来之前,谁都没想到,谢家一个普通的五星玄武单居然能引来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他们玉清派的金丹期不都接二十星以上的玄武单吗!

  更不用说,这个从藏仙楼出来的俭面人,居然也接了谢家的小单!

  在城主的计划中,这趟他和弟弟联手,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必然万无一失。

  不曾想,居然捅了金丹窝。

  也不知谢家什么狗屎运!

  戴着面具的沈寂之不合时宜地拎了个有些脱毛发旧的大布袋,他一边走,一边捡地上的鬼鱼尸首。

  简欢忽而冷不丁道:“这边的是我杀的。”

  沈寂之直起身,看她一眼,手向上,悬在半空中,任由雨滴落,冲掉手上沾着的血迹。

  然后他收手,继续捡,边捡边冷声道:“在我这里,我捡到就是我的。”

  简欢望着那五个手指头,心下便明白了。

  她咬牙,眉毛横竖,骂道:“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