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衣没想到情势突地逆转,大吃一惊,急退两步,摆了个剑式。

“多谢婆婆。”水杏儿欣喜欲狂,转头看着肖紫衣,小小的眼睛里,仿佛有火喷出来,却是久久无言。

她先前这种眼光,肖紫衣不但不怕,反有一种猫戏老鼠,老鼠越怒越好玩的刺激,但这时却给水杏儿看得心惊胆战,因为现在水杏儿只要开口,兰花婆就会为她做到。

水杏儿会用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呢?肖紫衣越想越怕,蓦地里舞个剑花,同时束身急退,向身后的窗子直撞过去,希望穿窗而逃。

“在老身手底,你如何逃得了。”兰花婆低哼一声,屈指连弹,肖紫衣连挡她两枚绣花针,第三枚却再挡不住,正打在腰间穴道上,扑通一声落下地来,再不能动弹。

肖紫衣武功已到一流好手之境,平手相斗,百招之内,兰花婆未必伤得了她,但她摄于兰花婆的凶名,心怯逃跑,慌张之际应对兰花婆的绣花针,能连挡两针,已是十分绕幸,兰花婆平生三大绝技:玉女兰花剑,白衣兰花指,素手兰花针。名字好听,却无一不是诡异辛辣、动辄伤人的绝学,尤其她的素手兰花针,小小的一枚绣花针上,蕴含了极大的劲力,高速射出时,实在是难于防备,早年间有不少好手,就是不明不白的栽在了她的绣花针下。

兰花婆哈哈一笑,道:“好了,乖孙女,现在她是你的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水杏儿惊喜欲狂,腾地站了起来,咬牙叫道“多谢婆婆。”她话是对兰花婆说的,看的却是肖紫衣。肖紫衣身不能动,神智不失,与她阴狠的目光一对,心脏不由自主的抽紧。

眼看水杏儿一步步走过去,李传灯心里大是着急,忍不住叫道:“师妹,不可伤她。”他害怕水杏儿一怒之下会杀了肖紫衣。

兰花婆斜瞟他一眼,道:“这憨大个儿是谁。”

水杏儿道:“他是孙女师兄。”

兰花婆哼了声,道:“畏首畏尾,婆婆我可不喜欢,乖孙女听婆婆的,尽着你心意做去,天塌下来,婆婆给你顶着。”

“是。”

水杏儿呼吸发紧,蓦地里狂叫一声,纵身骑到肖紫衣身上,双手如轮风车一般,便在肖紫衣脸上打了起来。肖紫衣穴道被点,即无法反抗,也无法运气护身,给水杏儿数十掌打下去,雪白一张瓜子脸刹时间又红又肿。她一生哪受过如此屈辱,激怒得直欲昏去。

“师妹这祸闯大了,以师婶的性格,如何肯和师妹干休。”李传灯在一边暗暗担心,兰花婆却哈哈大笑,点头道:“好,痛快,乖孙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水杏儿霍地跳起来,转身下拜:“婆婆即喜欢孙女,便请了了孙女的心愿。”

“你有什么心愿。”

“孙女白天受辱于这贱人时,曾于流云山庄门前发誓,它年再到流云山庄,必叫流云山庄鸡犬不留,但孙女武功太低,悟性也不太好,虽有灭唐匕在手,却悟不透匕中玄机,无法学成武功,实施心愿,所以请婆婆收留孙女,传授武功,孙女愿献上灭唐匕,以表孝心。”

“灭唐匕在你手里。”兰花婆一直半闭着的老眼倏地大睁,精光四射,半惊半疑道:“不是听说落在乌铁翼手里吗?怎么到了你手上?”

肖紫衣也睁开了眼睛,同样满脸惊疑。

“乌老怪死在我师兄手里,所以我们拿到了灭唐匕。”

“这傻小子杀得了乌老怪?”兰花婆大是不信:“乌老怪我知道,邪魔道后起一辈人物中,可着实算得一把好手,这傻大个儿只怕连他一招也接不住。”

“不是硬拼,我师兄是装憨用计杀了他。”

灭唐匕收在李传灯身上,水杏儿说着话,从李传灯怀里把灭唐匕掏了出来。

“真是灭唐匕。”看见匕首,兰花婆眼光更亮,禁不住深看了李传灯一眼:“原来你小子外憨内奸,婆婆倒看走眼了。”

“我师兄其实是那种真正的聪明人,谁若看他的外貌小看了他,必定要吃苦头。”水杏儿把灭唐匕双手献给兰花婆,续道:“所以,婆婆,孙女请求您,把我们师兄妹一起带在身边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原来你拼命帮你师兄说好话是在打这个主意。”兰花婆哈哈大笑,拿过灭唐匕前后细看,点了点头:“是灭唐匕没错,这份心意婆婆十分领情,但这憨大个儿婆婆不喜欢,就你跟婆婆走吧,窥破匕中秘密,婆婆将你培养成武林第一人。”哈哈一笑,一拉水杏儿手腕,一晃,两个身影蓦尔消失。

“师兄,保重,我会回双龙村找你。”

夜风里,水杏儿的声音远远传来,李传灯心里仿佛突然掉了一个什么东西,眼泪情不自禁迸了出来,喃喃叫道:“师妹,你要听话,莫要叫婆婆打你。”

第十章

肖紫衣见灭唐匕是真的,又惊又悔,暗暗咬牙:“早知灭唐匕是在这傻大个子身上,就该留他们在庄中,再慢慢的收拾他们。”

她和李传灯两个都给打中了穴道,动弹不得,静夜无声,两人各想心事。

远处忽地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一个声音道:“看,那边有个破庙。”

另一个声音道:“好极了,我们到庙里,把这公鸡烧着吃了,天亮后再到当铺里当了这包衣服,明儿个的赌本就有了。”

“正是这样,嘿,今晚上咱两个的收获还真是不错。”另一个兴奋的应着。

从对话里,可以听出,这是两个偷鸡摸狗的混混,说话间,这两个人已走进庙来,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一个矮胖,手里提了只大公鸡,另一个高大些,却只有一只耳朵,左边耳朵似乎是给人割去了,肩上斜背了一包衣服。

两人一眼先看见了李传灯,李传灯一直保持着双手拉人的姿式呆立着,看上去颇有些怪异,两人心中惊疑,将李传灯上上下下一看,那矮胖子道:“是个傻大个儿,刚给人打了一顿,喂,傻大个儿,谁打你来了。”

李传灯全身鞭痕累累,所以两人看出李传灯挨了打,李传灯身不能动,口舌还是管用的,却不想理这两个混混,闭口不答。

那边耳见他不答,笑了起来,道:“只怕是给主家打傻了吧,不管他,这里恰好有一堆柴,生火,烧鸡。”

肖紫衣倒在窗子下,光线暗,两个混混一直没注意,但火光一亮,两人同时看见,顿时齐叫起来:“这里还躺了个娘们。”

两人齐奔过去,细细一看,同时目发邪光,那矮胖子搓手道:“老大,这娘们可漂亮得紧呢。”

那边耳连连点头:“是,杏花楼的小翠,和她比,也还要差上几分。”

肖紫衣一生高傲,几时给这样的小混混评头论足过,又急又怒,她先前是闭着眼睛的,这时霍地睁开,怒叱道:“滚开,否则我杀了你们。”

她眼中厉光有若实质,那两个混混给她一盯,吓得一齐后退,那矮胖子有些害怕,叫道:“老大,这娘们凶得紧。”

那边耳心中也有些害怕,但见肖紫衣虽然凶神恶煞,却是一动不动,胆气又大了起来,嘿嘿笑道:“杀了我们,好啊,你来杀。”说着上前一步。

他是试探,因为他弄不懂肖紫衣为什么动弹不得,打定主意,只要肖紫衣动一动,立马转身就跑,可惜肖紫衣枉自将银牙咬得咯咯响,却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见她不动,那矮胖子胆子也大了起来,也上前一步道:“是呀,你来杀,臭娘们,以为爷们是吓唬大的。”

“你不动,大爷我可不客气了。”见肖紫衣真个动不了,那边耳一颗心彻底放到肚子里,忽地伸手,就在肖紫衣脸上扭了一把,哈哈大笑:“滑,真滑。”

肖紫衣受此羞辱,全身气血欲炸,双目霍地大睁,咬牙叫道:“我要叫你死一千次。”

但她这会儿已唬不住人了,那边耳反越发得意,对那矮胖子狂笑道:“她要让我们死一千次呢,兄弟,来,我们把她剥光了,且看她有多少本钱。”伸手就向肖紫衣胸部摸去,那矮胖子也同时伸手摸向肖紫衣大腿。

肖紫衣空有一身武功,却是动弹不得,眼见两个混混的手越伸越近,又急又怒,直欲昏去。

眼见那边耳的手就要触到肖紫衣胸部,李传灯蓦地一声大叫:“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他这一声大叫突如其来,吓得那两个混混一蹦丈八高,那矮胖子胆子小些,更差点栽一跟斗,待看清是李传灯在叫,火了,瞪眼叫道:“傻大个,敢吓你家大爷,大爷我扇死你。”抢起巴掌就要来打李传灯,李传灯却毫不害怕,反鼓起眼睛看着他,叫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把埋那坛银元宝的地方告诉你。”

“你说什么?”那边耳一机灵,一把拉住那矮胖子,猜疑的看着李传灯道:“大个子,你说什么,你说你埋了一坛银元宝。”

“是,新崭崭的一坛银元宝,有好几十个呢,是我放羊的时候,大白羊刨出来的,是我的,我谁也不给,谁也不告诉,打死我也不说。”

李传灯鼓着眼睛,挣着脖子,整个一个傻气十足的傻大个模样,一边的肖紫衣冷眼看着,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心中暗叫:“这傻小子莫非突然得失心疯了,到亏得他这一叫,否则我这会可真是生不如死了,怎生想个法子,杀了这两个混混才好。”但绞尽脑汁,哪有半条计策出来。

那两个混混都已完全被李传灯的话吸引住,四目对视,那边耳忽地府身拾起一根柴火,在李传灯眼前一晃道:“我烧死你,看你说不说。”

李传灯眼睛一鼓:“不说,我才不怕烧呢,我最怕别人戳胳肢窝,可就算戳胳肢窝我也不说。”

胳肢窝是指腋下,听到李传灯这句话,肖紫衣心中一动,暗叫:“这傻小子难道是要引诱他们替他解穴。”冷眼看李传灯一脸傻气的脸,心中却又生疑。

腋窝是神经集腋之地,拍打戳击此穴,可大大加速气血运行。李传灯被肖紫衣打中的穴道是前胸麻穴,但那两个混混若连续戳击李传灯腋窝,同样可以解开,所以肖紫衣心中疑惑。

火烧不怕,那两个混混还真拿李传灯没办法,听了这句话,可就乐了,那矮胖子笑得打跌道:“老大,你听见没有?”

那边耳点头:“听见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傻瓜,活该我兄弟两个发财。”一使眼色,两个一齐动手,撩开李传灯棉衣,一左一右,便在李传灯胳肢窝里不绝的抓起来。

李传灯这罪可就受大了。两个混混手劲差劲,痛是不痛的,但痒啊,痒得他哈哈大笑,偏生又动弹不得,那份难受,真别提了。他难受,那两个混混却大好笑,因为他这模样儿太好笑了啊,便是一边的肖紫看了也觉好笑,暗叫:“这傻小子。”

便在这时,李传灯胸口一跳,穴道终于被冲开了,大叫一声,双拳齐出,正击在两个混混胸口,立时打得两个混混倒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