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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夜刚刚丢了位夫人,眼下陈胤也险些丢了世子妃。是以,西夜看他便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于是,立马下令将小侍卫关入府上的地牢了。

我陪着宋景珍去绣楼,一路上,她都默着不说话。我怕她有些想不开,便问道:“你在担心那个小侍卫?”

她终于转头看我,摇了摇头,顿住脚步,拉着我在游廊坐下,道:“音音,之前我觉得,能骗得了陈胤是最好。可现在,我不想再骗他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周这位最金贵的公主的脸上,看到一丝可以称得上是忧郁气息的东西。

“你想都告诉他?”我问。

“他刚刚那样不明事理地维护我,让我…”宋景珍右手握拳贴在胸口,仿若是要哭出来的样子,道,“他明明知道,阿良说的都是真的。”

别说宋景珍这个当事人了,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陈胤刚刚做得实在是太过大度。大度得让人觉得,他对宋景珍的爱,都有了一种虚幻的感觉。

“以后总归是有机会同他说的。”我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嫁去陈国。”

宋景珍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将宋景珍送到绣楼同她那帮亲人团聚,看到叶倾城那张脸时,我又开始头痛。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太能装了,前一刻还想置那些人于死地,眼下就可以同他们谈笑风生。

幸亏,我一直同她关系平平。不然,我什么时候被她卖了,兴许还会乐呵呵地帮她数钱。

忽然有些庆幸,我认识的都是一帮没什么心眼的朋友。

虽然太累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做。

我去了西夜的地牢里,见了那个小侍卫。

牢里空气潮湿,让人极不舒服。他一张清秀的脸显得有些脏乱,我站在牢门外,望着他,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谁派我来。”小侍卫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我,并不避开。

多好的胚子,偏偏想不开,要做这些没有良知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道:“你想拐走夷安公主,求的不是财便应该是情。若是求财,你已经得到足够你几辈子有余的金钱。若是求情,你就不会说出一切。你回来,是为了别的。”

“我不能说。”小侍卫被我的机智所折服,便也不与我绕弯子了。

“不能说就不能说吧。”我将牢门打开,走进去,帮他解开身上的镣铐,道,“你走吧!有人要我放你走。”

“是夷安公主?”小侍卫脱口而出,问道。

骗了人家的感情,还想着人家来救你,这人也太无耻、太肮脏了。

“不是。”我干脆地回答他,而后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他一怔,道:“是他?”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出去吧!”

我看着小侍卫瘦削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虽说我是受人之托。但我也有我的私心,将他放出去,派他来做此事的人怕事情败露,自然会要杀他灭口。韩远在便可跟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这是我同宋景逸都知道的明线,还有一条暗线…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同宋景逸开口。

九月的天,天色也暗得早了些。我在湖心亭中见到陈胤时,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大坛子酒,大概是从喜宴上搬来的。面前一排排的酒壶里都灌满了酒。此时,他正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着酒。每倒一杯,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秋风拂过,红枫的落叶飘在水上,是一副很伤情的模样。

“我把阿珍送到城外了。”我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陈胤倒酒的手一抖,那酒就洒了出来。眼中的微光一闪,就熄灭不见了。

陈胤这样,当真是在自虐。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她害怕。我只是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在自己家中也怕的呢?可同她处得久了,才明白她同旁的姑娘是不一样的。”他身子靠着石桌,缓缓地诉说着。

自然是不一样的。旁的姑娘只是一般的蠢,宋景珍那是特别的蠢。

只是,回忆越是甜蜜,现实就越叫人伤痛。

他放了她走,纵容她离开。他很伟大,可在一段爱情里,我们究竟是否需要一个人伟大到这样的程度?

我不明白。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只觉得,我应该是爱她的。”

爱情这种东西,你要给他找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兴许,它也就不存在了。

我不晓得该如何去安慰陈胤,因为我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乱麻来着。于是,我很贴心地帮他已经空了的几个酒壶里都倒满了酒,一字排开放在他的面前。

我回身踏上石阶时,看见宋景珍正一身红衣站在五步之外。我偏头看了看陈胤,酒意浓烈,他的脸上有些泛红。大概是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并没有看到宋景珍。

宋景珍从我身旁飞过,到了陈胤跟前。

“阿胤。”她开口叫他,嗓音低低柔柔,情意绵绵。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陈胤却迟迟不敢抬头,许是在害怕,害怕这不过是酒醉后圆的一场美梦。

“你不理我?”宋景珍公主病又犯了,尾音一扬,佯装转身,道,“那我走了。”

陈胤猛然伸手将宋景珍的手死死抓住,他扶着石桌站起身,接着就是一连串酒器落地的“哗啦”声。他微微一用力,另一只手收在她的腰间,将宋景珍带入自己的怀中。他将她紧紧地搂着,半点也不敢放开。

男人啊,总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是舍不得的,还要逼着自己说出那些甘心放手的话来。

“你不走了?”陈胤低哑着嗓音,问道。

“原本是想走的,可后来我转念一想,陈国没有世子妃了可怎么办?”

我真的有些感慨,这位公主殿下,什么时候也这么傲娇了?她之前难道就没有想到,自己走了,陈国没有世子妃了?明明就是舍不得陈胤,还偏要扯那些有的没的。

宋景珍将头轻轻靠在陈胤的肩膀上,忽然失了控制,泪水落下,带着哭腔,道:“我不想走了。我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留在你身边。”

我一步一步走下石阶,将身后那对的甜言蜜语都留在了来来去去的秋风中。

宋景逸站在湖边,我问他:“是你把阿珍带回来的?”

“是她自己吵着闹着非要回来的。”宋景逸望了望湖心亭的那两位,碧水白月,陈胤轻轻在宋景珍的额间吻了一下。

他摇了摇扇子,看着我,问:“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明白,陈胤既然这么喜欢阿珍,怎么忍心把她交到别人的手里?”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是不同的,这取决于对方对爱的需求。让阿珍走,这是陈胤给她的幸福。”我看着倒映在湖水中的月影,回答他道。

在陈胤看来,宋景珍是一个在自己家里都会害怕的女孩子。可这次为了能离开,竟然能做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这就是她想要的,所以,他给了她。

所幸,宋景珍最后能够明白,所有的自由都要付出代价,并且有些代价并不值得。她愿意留在陈胤的身边,其实,是另一种自由。

这世间的爱与不爱,看似不简单,实际又很简单。

总有些人,注定是要相爱的。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眼下气氛也还不错,他不至于突然在宋景珍和陈胤跟前对我暴发脾气。

“其实,这些话和你说了,你也未必会信。”我顿了一顿,看向他,道,“但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的。”

宋景逸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他说:“我的心里只有倾城一个,你要不还是别说了吧?”

我一愣,他是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见我有些迟疑,便赶忙补充,道:“但是如果你特别想说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嗯,我勉为其难听听看。”

“宋景逸,你是不是想歪了?”我瞥了他一眼,道,“照你那话的意思,你以为我要跟你表白?”

“不是吗?”宋景逸一顿,不满道,“我理解错了?”

“对不起,你真答错了。”我诚恳道。

宋景逸似乎有些不耐烦,问:“你要说什么?赶紧的,爷忙着呢?”

于是,我把在新房中发生的一切都详详细细、一点不落地讲给了宋景逸听,我刚一说完,宋景逸就炸毛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倾城为了阿珍他们才下嫁给西夜的,她怎么会想害他们?这一定是污蔑,是陷害!”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我问。

“对啊!不然还能是怎样?倾城能看上西夜那家伙?她又不瞎。”

我:“…”

叶倾城,你真是不要脸极了!

我觉得我跟宋景逸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撂下他一个人,往绣楼去了。

走过游廊的时候,我看见西夜正一个人孤独地抱着柱子赏月。

他看到我,便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二夫人因为西夜没能成功纳入三夫人,内心很是喜悦,给了他很多爱的供养。以至于我看见西夜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阿音,这么晚了还不睡?”西夜问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城主,我问你个问题啊?你可要老实回答。”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一丝担忧,以西夜的性子,强抢了叶倾城也未必不可能。

“你问啊!我什么时候不老实过?”西夜抱着廊柱,回答我。

“叶倾城嫁给你,到底是她自己提的,还是你逼的?”

西夜手一松,站得笔直,道:“当然是她自己说的,说只要我救了你们大周那帮皇二代,就愿意嫁给我。”西夜思索了一会儿,问,“这样不算逼吧?毕竟,如果她不说嫁给我,我肯定不会管那些人的。”

当然不算逼!叶倾城这分明是在利用自己的美貌逼你啊,城主!

“哦,这样。”我点头答道,所以说,从某些角度来讲,叶倾城跟宋景逸说的话也不算撒谎,语言的艺术怎么就那么伟大呢?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西夜将心口一捂,道,“唉,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又想起倾城那副花容月貌了。”

我觉得瞒着当事人也不太好,毕竟是有累声名的事情,就把叶倾城的原话给他讲了一遍,好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西夜将手插在腰间,怒道:“唉?叶倾城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有两副面孔?今天到老子这里,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话毕,就要去找叶倾城。

我将他硬拉了回来,道:“城主,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你说出去,没人信,不也是白说?”

西夜有些忧伤,想了想,往二夫人房里去了。

【十一】神秘的司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