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禄的内功不在叶慕华当年之下,但因距离太近,而又毫无防备,这一枚毒针,刺进了他的小腹,深入脏腑,冷天禄的半边身子,登时麻痹。

  冷天禄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喝道:“好贼子,原来你就是奸细?”呼的一掌,就向叶凌风击去。叶凌风冷笑说道:“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冷天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可也把叶凌风震退三步。叶凌风大吃一惊,想不到冷天禄中了毒针之后,还有如此功力。

  可是冷天禄这么用力发掌,所中之毒,发作的也就更加快了。最初本来是半边身子麻痹的,此时全身都已有了僵硬的感觉。而且脑袋一阵阵昏眩,眼前金星乱冒,视觉已是一片模糊。

  叶凌风的手下涌了进来,一阵乱刀,把冷天禄的四名亲信头目也杀掉了。冷天禄喝道:“好贼子,我与你拼了!”疯虎般的向前猛扑,一掌打出。

  叶凌风心里暗笑道:“我何必和你硬拼?”冷天禄一向前扑,他早已闪过一边。他的四个手下,却给他作了挡箭牌。

  冷天禄这一掌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只听得一片惨呼,乒乓连响,首当其冲的前四名清军武士全都倒地,丧在他的掌下。后一排的四名清军武士,也都断了肋骨,或塌了胸脯,受了重伤。

  冷天禄一掌之下,杀了四人,伤了四人,涌进这间房的奸细。惊骇欲绝,忙不迭的都逃出去。挤倒地上受了轻伤的又有数人。可是冷天禄发了这最后一掌,亦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支持不住,口吐鲜血,颓然倒地。叶凌风哈哈一笑,他让手下送命,自己却坐享其成,不费吹灰之力,在大笑声中割下了冷天禄的首级。

  混进来的清军奸细有百余人之多,除了三十名混在萧志远的那支队伍之外,此际叶凌风的手下还有二十余人,叶凌风就带了这一小队人冲下山去。

  大寨外面的哨兵喝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凌风一马当先,说道:“没什么,我奉了冷寨主之命,奔赴前线增援。”哨兵知道叶凌风是援川义军首领,又是他们二寨主萧志远的结拜弟兄,他既然说是奉了冷天禄之命,哨兵们一时间却是不敢决定该不该拦阻。说时迟,那时快,叶凌风这一队人已是马不停蹄的疾驰而过。

  当然,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哨兵们跑进去一看,发现了这样狠毒绝伦的大血案,人人都是毛发倒竖。但愤怒也更多于恐怖,于是立即吹起了追击的号角。

  叶凌风这一小队人不敢向清军的防地奔逃,因为一来由于是两军对峙,要跑到清军的防地,就得通过数十座义军的营垒。叶凌风绝不能冒这个险。二来叶凌风也估计得到,萧志远这一支骑兵,此时想必已经从前线回来,而他的“对头”不是叶慕华就是宇文雄也必然是同萧志远一起回来,早已揭破了他的秘密了,他岂能让他们碰上?

  叶凌风当机立断,带领队伍,从后山冲出。后山因为不是当着敌军的正面,配备的兵力不及前山的十分之一。

  叶凌风纵马疾驰,一面大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一队鞑子偷袭大寨,你们快去救援!”防守后山的义军突然间听到这样的恶耗,急切里哪容他们仔细思量是真是假,竟然中了叶凌风之计,一窝蜂的跑回大寨,反而放过了叶凌风。

  且说萧志远、冷铁樵、宇文雄、江晓芙、耿秀凤五骑马先赶回了山寨,此时寨内哭声震天,无数带泪的弟兄向后山驰去。萧志远见此情形,心头一沉,情知不妙,无暇查问,跑进了冷天禄刚才会客的那座聚义厅,只见尸横遍地,当中一个无头尸首正是冷天禄!

  冷铁樵呆了一呆,突然左右开弓的自己打了自己两巴掌,哑声说道:“宇文少侠、江女侠,都是我不好,悔不该不信你们的话,害了我的叔叔!”虎目圆睁,眼角滴血,打了自己两巴掌之后,这才跪倒地上,裂人心肺地叫道:“叔叔,你死得好惨。你英灵保佑,侄儿为你报仇!”他并没有号陶痛哭,叩了三个响头就站起来,喝道:“快给我换一匹马!”

  萧志远却忽地拉着他道:“三哥,且慢!”

  冷铁樵道:“怎么?”萧志远说道:“目前正是决战之际,此间要你指挥。我去追那奸贼。还望三哥顾全大局,节哀、保重。”冷铁樵听他说得有理,神智清醒了些,只好让萧志远去追叶凌风。

  且说叶凌风从后山逃走,使用诡计,欺骗义军,通过了前头几处哨岗。不过跑到半山,下面的义军听得山上传来追击的号角,叶凌风的诡计可就不能施展了。但他这一小队虽然不过五六十人,却都是清军中精选的武士,战斗力颇强,一场厮杀,居然给他们突围冲出。不过,剩下的也无多了。

  蒙永平数了数,连他和叶凌风在内,不过十骑。蒙永平不觉忧形于色,生怕追兵赶到,难以抵挡。叶凌风却是哈哈大笑。

  蒙永平道:“叶公子,你笑什么?”叶凌风道:“咱们是受了挫折,但冷天禄的首级给我割了下来,这可就功大于过了!一个冷天禄的首级总低得上几十个人吧?”叶凌风只是为自己的功名利禄着想,他的手下的性命却并不放在他的眼内,连蒙永平这样的人听了,也不觉暗暗寒心。

  叶凌风如有所觉,哈哈哈的又笑了三声,说道:“咱们从这条路可以逃入西昌,西昌的总兵是我爹爹的旧部。我可以借他的兵反攻小金川,与我爹爹里应外合,荡平他们的十三家山寨,哈哈,到了那时,你们个个都可以封官赐爵,杀冷天禄的功劳我绝不独占。蒙永平,你要知道,我并非不伤心那些死了的自己人,但你想想,若然人多,朝廷哪有这许多高官赏赐?如今咱们只有十个,朝廷要封赏,那就容易了。”

  叶凌风看得出手下的寒心,因此想出了这一番巧妙的话来“安抚”他们。同时挽回他因一时得意忘形而说错的话。这番话不只是说给蒙永平听的。他的手下个个都是想升官发财,听了他的话果然大为兴奋,甚至嫌死的同伴少了。

  蒙永平说道:“但愿没有追兵才好。咱们一路冲杀出来,人已疲劳马也困了。”叶凌风道:“不会有追兵的。你看天色都快黑了。”

  话犹未了,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喝道:“叶凌风,你这小子还往哪里跑?”原来是萧志远率领三十名骠骑追来。叶凌风因为在山下突围,耗了一些时候,是以萧志远虽然是后发一个多时辰,却恰恰在天黑之前追上了。

  叶凌风吃了一惊,嘴里却说道:“不必害怕,他们也只有三十骑,咱们可以打得过他们的。杀了萧志远,功劳更大!”

  萧志远大怒道:“好呀,你这小子居然还想杀我!”说时迟,那时快,一马当先,已经冲到。叶凌风笑道:“萧大哥,我倒是还顾念着手足之情的。你若穷追不舍,可就迫得我不能不和你动手了。这样吧,你不杀我,我也就不杀你。如何?”

  萧志远怒道:“你这人面兽心的奸贼,居然还敢和我说什么手足之情。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横刀跃马,满腔怒气都发泄在刀头之上,恨不得把叶凌风一刀斩为两段。

  叶凌风整日奔驰,精神气力都已大为耗损。可是他毕竟是练过上乘武功的人,萧志远想要在三五十招之内杀他,却也不能如愿。

  双方一轮混战,叶凌风的八个手下,全都给萧志远的人杀死。但叶凌风和蒙永平却逃脱了。萧志远带来的三十名义军也死伤了十多人。

  萧志远怒火中烧,快马加鞭,穷迫不舍。不知不觉,已把那一小队义军远远甩在后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追在前头,但与叶、蒙二人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近了。

  蒙永平道:“叶公子,咱们联手拼他!”叶凌风道:“好,咱们联手拼他!”

  萧志远大怒道:“叫你拼吧!”取下了铁胎弓,抽出两根长箭,连珠箭发,射他们二人的坐骑。萧志远不但刀法高强,而且是义军中出名的神箭手。

  弓如霹雳,箭似流星。蒙水平使个“镫里藏身”,挥刀拨箭。却不料那支箭看来似是射人,其实乃是射马。蒙永平一刀格了个空,利箭已刺入马腹,坐骑倒毙,蒙永平跌落马背。

  叶凌风骑术精妙,单足倒挂马鞍,张手接箭。可是没有接着,那支箭已射到他的咽喉。叶凌风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跟在蒙永平后面,也跌落马背了。

  萧志远大喜,跳下马来,便要去取叶凌风的首级。叶凌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箭!”萧志远把弓梢一拨,不料那支箭也是射马而非射人,叶凌风以上乘内功发出甩手箭,不亚于用铁胎弓发射,一箭也射毙了萧志远的坐骑。

  叶凌风哈哈大笑道:“萧大哥,你追不上小弟啦!”一个“黄鹄冲霄”,飞身跳上了马背,剑尖在马臀一刺,那匹马负痛狂奔,转瞬间已出了萧志远射程之外,原来叶凌风的坠马乃是伪装的。他这一诡计,不但骗过了萧志远,连蒙永平也上了他的当。本来他和蒙水平联手,是可以胜得过萧志远的。但叶凌风是一个只为自己打算的人,他暗自盘算,他们两人联手,至少也得要在百招开外才能胜得萧志远,那时说不定萧志远的后援已到,而自己在筋疲力竭之余,定将被义军生擒无疑。他这么一想,就不愿用自己的性命赌博,宁可牺牲蒙永平了。

  萧志远的坐骑已给射毙,眼睁睁的看着叶凌风快马飞逃,空自气怒,却也无可奈何。

  蒙永平吓得魂飞魄散,只好与萧志远拼命,但是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及萧志远,更加以理亏胆怯,意乱心慌,想要“拼命”,也不可能。不过十来招,就给萧志远空手夺了他的剑,一剑穿过了他的琵琵骨,废掉了他的武功,活捉了他。不久,那一小队义军来到,萧志远把蒙永平交给手下,自己换了一匹坐骑,再去追赶叶凌风。

  此时天色已黑,萧志远点燃了一束火把,跟着叶凌风的蹄痕追踪。到了密林深处,蹄痕忽然不见。萧志远是个江湖的大行家,情知叶凌风必是用布包着马蹄,故而失了蹄痕。萧志远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小子!”可是他虽然明知叶凌风所用的是什么诡计,却也无奈他何!

  川康边境的大森林草莱未辟,古木参天,人迹罕至。踏入这样的原始森林,富有经验的旅人往往都会迷路,要在森林中找着一个人,那更是无异大海捞针,其难无比。萧志远不愿这队义军与他同冒危险,便叫他们押解蒙永平先回小金川。他独自一人,单骑搜索。当然,那也只是碰碰运气了。

  且说叶凌风逃入了大森林,森林里但闻猿啼虎啸,只是没有人声,叶凌风不怕野兽,所怕的只是萧志远追来。此时深入荒林,心中反而安定了。他在一棵大树上找了个枝柯交结之处,当作天然的卧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叶凌风给老虎的吼声惊醒,一看,只见他的那匹坐骑,给一只斑斓大虎咬死了,正在吃它的肉。叶凌风恢复了精力,斗一只猛虎是斗得过的,当下跳下树来,拾起石头,用重手法飞石击虎,把猛虎赶跑。那匹马已给老虎吃去了半边。

  叶凌风也不可惜,心里想道:“这匹马受了伤,本来就是奄奄一息,没用的了。它死了正好,我可以吃它的肉,省些力气,不用去打野兽。”

  一连几天,天色阴沉,时有暴雨。叶凌风在森林里吃足苦头,那也罢了。最惨的是他也迷失了方向,在森林里转来转去,不知怎样才能走出这座森林,前往西昌。

  这晚天色转晴,叶凌风趁着有月亮,走了一段路,忽地发现前面有座破庙,那是山中土人供奉的山神庙。庙宇虽然破烂,却也有瓦遮头,还有两扇庙门,可以关闭。

  叶凌风更是高兴,心想:“今晚又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了,此地有庙,附近必有人家。且待明早我再去探路,顺便抢些粮食,这几天只吃马肉,也实在吃得有点腻了。”于是便在这破庙住宿,关起庙门,拾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

  叶凌风还剩有约五六斤重的一大块马肉未曾吃完,他生起了火,笑道:“今晚可还得吃一顿马肉。”于是削木为叉,叉着马肉烤熟了来吃。

  叶凌风烤得身子暖烘烘的,又吃饱了肚子,不觉有点睡意。但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走出这座森林,不觉又兴奋起来,睡不着了。

  叶凌风心想:“我爹爹的兵力比小金川多一倍,小金川的虚实、防务等等,我又都已探明,我只要到得了西昌,借得一万八千的兵,与我爹爹来攻小金川,何愁小金川不破?”

  他正在做着好梦,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有人朗声笑道:“好香,好香!是哪位朋友在这里烤肉?可欢迎不速之客来分一杯羹么?”

  叶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说话的这人,正是他最害怕的对头——关东马贼尉迟炯。叶凌风从门缝里张望出去,不出所料,尉迟炯乃是夫妻同来,千手观音祈圣因走在后头,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朋友,你别吓坏了人家。”

  一个尉迟炯已比萧志远更难应付,何况是夫妻同来。叶凌风只剩下两枚毒针,于是悄悄的躲在庙门后面,指头间夹着毒针,心里想道:“这一回当真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但愿老天爷保佑。保佑、保佑……”

  尉迟炯听不见回答,心里有点疑惑,想道:“这人即使不懂得我的话,可也总该出句声呀。”于是以小心为上,并不迳直推门而入,而是用劈空掌的功夫,使得恰到好处的将那两扇庙门推开。

  庙门一开,叶凌风的两枚毒针立即射了出来。只听得“嗤嗤”两声。那两枚毒针未曾打着尉迟炯就掉落了。原来是千手观音祈圣因也发出了两枚梅花针,和他的毒针碰个正着。

  祈圣因之所以号称“千手观音”,就是由于她的暗器功夫而得名的。黑夜幽林,尉迟炯虽有提防,叶凌风这两枚毒针本来也可以射中他的,却不料给祈圣因以绝顶的暗器功夫,发出的梅花针居然不差丝毫的将这两枚毒针碰落,而且还外加一口透骨钉。

  叶凌风“幸亏”是在明处,霍地一个凤点头,祈圣因所发的那口透骨钉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饶是叶凌风躲闪得宜,一缕头发也已被透骨钉铲掉,头皮都擦破了,沁出血丝。

  叶凌风吓得魂飞魄散,牙关打战,步步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已是大步迈过门坎,进了这座破庙。

  庙内火光熊熊,尉迟炯看见是叶凌风,真比看见天上掉下宝贝还更高兴,心头那份快意实是难以形容,立即说道:“因妹,不要再发暗器了。我要亲手拿他,你若打死了他,反而便宜他了。”

  尉迟炯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没料到今晚会撞上我吧?嘿,嘿,你在曲沃害我不死,如今可轮到老子要慢慢的折磨你啦!”尉迟炯拔出马刀,却并不立即扑上前去,而是一步步向叶凌风迫近,就似猫儿戏弄老鼠似的。

  眼看已把叶凌风迫得退无可退,尉迟炯冷笑道:“你这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么?”蓦地一声喝道:“看刀!”雁翎刀扬空一闪,左手疾伸,五指如钩,却从刀底穿出。尉迟炯立意要把叶凌风生擒,他这一刀乃是虚招,左手的大擒拿手法才是实招。用意是在引开叶凌风的眼神,好让擒拿手奏效。

  不料叶凌风应招也极机警,他是采用“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的战略,尉迟炯这边刀光一闪,叶凌风的追风剑式立即使出。他看出了尉迟炯的这一刀乃是虚招,便冒险不架尉迟炯的钢刀,剑锋反截尉迟炯的手腕。

  高手比斗,只争瞬息之机。剑长手短,叶凌风的剑尖先指到尉迟炯的手腕。幸而尉迟炯的擒拿手也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倏然间“移形换位”,那一刀斜劈下来,登时变了实招。“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尉迟炯只觉虎口一颤,正要变招克制他的追风剑式,叶凌风脚步跄踉,身形摇晃,但却已从他的刀下窜出。

  尉迟炯喝道:“往哪里跑!”反手一刀,声如霹雳,刀似奔雷。叶凌风情知闯不过祈圣因那一关,同时他觉得与尉迟炯对了一招之后自己也并不怎么吃亏,便大着胆子招架。这次他使出的是“大须弥剑式”,沉雄谨密,兼而有之,居然一口气化解了尉迟炯的泼风也似的连环七刀。

  尉迟炯心头微凛,想道:“隔别不过年余,这小子的功力倒是大进了。”其实,叶凌风由于得钟展替他打通三焦经脉,功力大进固然是真,但也还是远不及尉迟炯的。如今他之所以能够与尉迟炯打成平手,另外有个原因,那是因为尉迟炯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又淋了一天的雨,腹中饥馁,气力当然是大大打了折扣。尉迟炯又不该一上来便轻敌,以致给叶凌风抢了先机。这么一来,此消彼长,急切之间,尉迟炯要想克制敌人,可也就大不易了。

  叶凌风看出了便宜,心里想道:“以尉迟炯的身份和为人,他说过的话决不能不算数。我只要胜得了他,那就只须再闯祈圣因这关了。”叶凌风生出了一线希望,于是展尽平生所学,拼命抢攻。

  祈圣因眉头一皱,心道:“大哥气力不加,久战下去,只怕要吃这小子的亏。”她深知丈大的脾气,一言既出,决无更改,她是不能和丈夫联手去杀叶凌风的。

  祈圣因此时也感到腹中饥饿,眼光一瞥,看见地上那一大块马肉,叶凌风刚才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大约还有三四斤。祈圣因心念一动,软鞭霍地打出,把那块马内卷了起来,笑道:“大哥,这是烤熟的马肉,就算作这小子孝敬你的吧!”软鞭一抖,马肉“呼”的一声向尉迟炯飞去。

  尉迟炯单手接过马肉,大嚼起来,笑道:“的确不错,好香,好香!”他一面吃肉,一面挥刀,叶凌风用尽办法,想要乘机进攻,却仍然是近不了他的身。莫说胜他一招,要闯也闯不过去。

  尉迟炯吃了一半,笑道:“因妹,你也尝尝。”把那块马肉抛回给祈圣因,尉迟炯吃了两斤马肉,气力大增,哈哈笑道:“好小子,如今我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尉迟炯恢复了气力,叶凌风还怎能是他对手?但见尉迟炯高呼猛击,刀光霍霍,反守为攻,不过片时,已把叶凌风的身形笼罩在他的刀光之下。

  尉迟炯一刀紧过一刀,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片刻之后,形势业已倒转过来,是叶凌风气力不加,难以支持了。叶凌风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叫了一声:“我命休矣!”

  激战中只听得“唰”的一声,尉迟炯一刀从叶凌风肩头刺过,削破了他的衣裳,要不是叶凌风躲闪得快,琵琶骨都险些给他戳穿。

  眼看尉迟炯第二刀再劈下来,叶凌风已是难以躲避,就在此时,忽听得外面草地上似有沙沙声响,声音轻微,若不是老于经验的大行家,一定会当作是风吹草动的声响。

  尉迟炯不知来的是友是敌,恐怕他的妻子未曾察觉,受了敌人的暗算。于是连忙扬声喝道:“来的是哪位朋友?”

  叶凌风毕竟是得过江海天真传的弟子,尉迟炯这么略一分神,第二刀劈下就劈了个空,给叶凌风用“天罗步法”躲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笑道:“原来是你们这对贼夫妻在此,嘿,嘿,天牢一战,给江海天搅了局,今日正可以把那一架再打下去。”

  原来来的正是杨钲父子,杨钲早已听到庙中有刀剑碰击之声,特地来察看究竟的。杨钲因为不想过早给人发觉,故此拖着儿子施展“草上飞”的轻功,杨芃得父亲的一臂之助,两父子这才步伐齐一的。不过杨芃的轻功究竟还是火候未到,虽得父亲之助,落足仍是重些,给尉迟炯一听就听出来了。

  叶凌风喜出望外,连忙叫道:“杨先生快来,是我在此!”千手观音祈圣因“哼”了一声,说道:“大哥,我替你抵挡一阵,你快些把这小贼杀了!”

  千手观音一声“照打!”闪电般的发出了七种不同的暗器,袖中飞出袖箭、透骨钉和瓦风镖,手中飞出铁莲子、梅花针和金银镖,一低头又射出连环背弩。

  杨钲哈哈笑道:“千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但要用来打我,却还差一点儿。”他遮在儿子的身前,挥舞竹杖,只听得一片叮..之声,把千手观音的七般暗器全都打落,有一枚瓦风镖。因为份量较重,还给他反拨回去,但当然也打不着千手观音。

  杨钲道:“芃儿,你紧跟在我的背后。”说时迟,那时快,已是扑到了祈圣因面前。祈圣因使出“回风扫柳”的神鞭绝技,鞭梢呼响,长蛇般的疾卷过来,祈圣因又号称“鞭剑双绝”,软鞭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但杨钲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胜得过他的如江海天、竺尚父、唐经天、钟展等人都算在内,总共也不过十多个人,祈圣因这一招“回风扫柳”虽然厉害,在杨钲眼中却也还算不了什么。

  杨钲青将竹杖一挑,喝声:“撒手!”祈圣因的软鞭卷地扫来,给他以绝妙的手法顺势一挑,软鞭恰好缠上了竹杖。杨钲把竹杖一翻一绞,收了回来,意欲把祈圣因的软鞭夺出手去。祈圣因冷笑道:“不见得!”软鞭倏的抖开,鞭梢抖得笔直,突然改了方向,迳点杨钲的太阳穴。杨钲竹杖一立,“唰”的一声把她的软鞭荡开。

  叶凌风见有强援来到,拼命抵挡。尉迟炯听风辨器,已知杨钲的竹杖向他背心的穴道点来。好个尉迟炯,竟不回刀招架,而是抓紧这分秒之差,猛地大喝一声,电光石火般的就一刀斜劈下去!

  尉迟炯有闭穴的功夫,当然以杨钲的独门重手法点穴,也还是可以令他受到重伤的,但却未必就能取了他的性命。杨钲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也想得到这一层。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救叶凌风的性命,此时眼看叶凌风就有性命之忧,杨钲哪里还有余暇去点尉迟炯的穴道?

  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当”的一声,杨钲使了一招“凤凰掠翅”,竹杖横挑,恰好架开了尉迟炯这一刀。但刀锋在叶凌风的头上斜掠而过,叶凌风的头皮一片沁凉,不由得魄散魂飞,好半晌才恢复了神智,摸摸头皮,自幸头颅还在。但神智虽然恢复,却已失了勇气,不敢上前助攻了。

  尉迟炯遭逢劲敌,高呼酣斗,愈战愈勇,他的快刀是武林一绝,每一刀都是雷霆疾发,锐不可当,杨钲在开头三十招之内,为他的勇猛所慑,竟然占不到他的半点便宜,只能以法度谨严的招数,化解对方的攻势。在三十招之后,方能伺隙还攻。

  叶凌风在旁边看得目眩神摇,心里更怯。但也幸亏他不敢上前助攻,要不然杨钲的本领本来就略胜尉迟炯一筹,加上了叶凌风,尉迟炯是绝难抵敌的。

  尉迟炯这边是快刀攻敌,三十招转眼即过。在这段时间之内,杨芃与祈圣因不过斗了十来招,杨芃已经感到应付为难了。

  杨钲服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儿子危急,立即脚步倒退,反手一杖向祈圣因点去。尉迟炯岂能放松了他,大喝一声“看刀!”快刀朝胸疾刺,杨钲连忙滑步斜身,回杖招架。这么一来,变成了连环攻击,互相牵制。祈圣因侧身避开杨钲的竹杖点穴,让杨芃得以喘了口气。但杨钲因为移竹杖攻击祈圣因,又给尉迟炯抢了先手。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叶公子,你没受伤吧?”叶凌风此时惊魂稍定,给他一问,瞿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杨世兄,别慌,我来帮你。”他给尉迟炯杀得怕了,祈圣因比较容易对付,于是他就宁可去与杨芃夹攻祈圣因。

  祈圣因力敌杨、叶二人,渐感气力不加。她看了看丈夫那边的形势,看来久战下去,情形也是不妙,祈圣因心道:“可惜我腾不出手来发放暗器。距离太近,暗器也不易施展。”想到此处,忽地心念一动,暗暗道声“有了。”突然向杨芃“呸”的一声,杨芃喝道:“贼婆娘,你敢侮辱我,哎哟、哟……”话犹未了,只觉肩头的琵琶骨突然一阵刺痛,就似给一口利针插进骨缝似的。

  祈圣因哈哈笑道:“你中了我的梅花针,你过不了一个时辰啦!”祈圣因这么一说,杨芃固然是吓得魂飞魄散,杨钲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正是:

  假作真时真作假,毒针虚发吓奸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