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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那那渣已给那“姣烟”罩住了脸,现在已全身发颤,失了常态,只在那儿扒开了衣襟裤子大叫:“我要死,我想死……”不已。

——幸好龙舌兰躲开了那一阵烟。

孙青霞也因恨死了这种手段,所以对菩萨和尚百忙中仍破空发出了剑气。

他杀了他。

毫不容情。

其实,所谓“三佛升仙、无敌于世”的“对拳”菩萨和尚、“错拳”一恼上人和“坏爪”烦恼大师,本来在仰门道教上,都各有修为,本来都能修成正果,明心见性,自主生死,可惜他们都有妄念。

他们在修佛的过程中都免不了贪、嗔、痴。

烦恼大师修得苦闷,他欲火盛,觉得这样苦行,不若尽情欢娱,所以他索性去“欲乐双修”,他一旦修这种“双身法”,便魔强法弱,早已走火入魔,变本加厉,那还有什么胜妙庄严,只是他一日比一日觉沦,一夭比一天堕落,从佛门中有修为之行者变成了个色欲大魔了。

他以为人身就是佛国,除人身之外的绝无佛国,是以男女二器就是修炼的菩提,涅磐就是男女合一,是以乐此不疲,为自己的纵情色找到了藉口理由。

菩萨和尚情形与之甚为接近。只不过,这位大和尚除色之外,更好的是权,他前修后修,勤修惰修,早修晚修,修足之十八年,念了二十八年的佛经,却觉得无啥成就,苦过黄连,惟一旦受蔡京赏识,得以晋见天子,一下子便有诸多赏赐,威风八面,享用不尽,这时他便觉悟。

修什么道、念什么佛都是假的,只有在世荣华富贵才是真!只要讨得当权者一个欢喜,胜过再苦修二百八十年!

他一旦这么想时,眼前便出现了幻想幻觉,甚至纪听幻现,仿佛看得见他未来成了国师、活佛,号今天下下,自令佛王。于是他抛下过去种种修炼基础,尽情追名逐利,夺权寻乐,他这一痴迷之间,便给天魔夺了舍,人了魔道,永劫不复了。

一恼上人则是学佛学岔了道。他念佛已久,无甚进境,但一直都苦心坚意,企求有日真能得入毗卢圣海,佛我无二。可是,有日,他偶然读到唐朝朗州德山院宣鉴禅师和韶州云门山文偃禅师的两段“呵佛骂祖”之记载:

宣鉴禅师,一日上堂,说:“在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达摩里一个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破戒凡夫,菩提涅磐是系驴撅,十二分教是点鬼簿,拭疮纸,佛是老胡屎撅。”

又有和尚问文偃禅师:“如何是佛?”

禅师答:“干尿撅。”

又曾说:“释迦初击,一手指天,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老僧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一恼初甚不解。大惑。后来则以为自己大悟,原来边佛都是空的,不如尽加抵毁,不妨尽情侮蔑,所以他不但迷惑,到后来成了混乱,再进而成了疯狂。于是,见皇帝崇尚道教。

他便束发成了道人,得了封号,胡作非为,一副呼风唤雨的样子,一反佛门正道,故意作尽那暗箭伤人、卑鄙淫邪的事。若同道斥他,他还答。

“我只是承先启后。”

其实德山、云门二位大师的说法,是禅学的“破有相法”,非要到一个很高的境地,是不会明白的。在层次上,是先“有”后“无”:先有相、再破相,后无相,方才可尽去执著障碍。

那就是得道。

得道者无碍。

可是一恼是着了魔:

着魔成疯癫。

他未有便无,结果只有破坏毁灭。

于是,这和尚、上人、大师,全都入了魔道,上了邪路,才致有而今的下场。

三人尽为孙青霞所杀。

而孙青霞一向给目为一个大淫魔。

大魔头。

——是不是小邪小魔,都敌不过这号真正的大天魔?

——还是孙青霞才是正道,见着了他,群魔辟易,或让他斩了妖,除了魔:

——到底谁是佛?谁是魔?

——佛与魔之间,只是一体两面,一个来,一个去。没有魔,何有佛?没有魔,不成佛。

——无魔不成佛。

——无佛何有魔?

却更无巧不成书的,几个本来要成佛的魔头,而今都死在“大淫魔”孙青霞刀剑之下。

莫非孙青霞才是魔中之王,正是欲界弟六天,化自在天之天主,名为“波旬”的“大天魔”?抑或他才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入世大活佛,誓要除魔斩妖的地藏王菩萨?

五、你找死

这片刻间,局同变化兔起鹊落。

自从孙青霞慑退任劳任怨,退回十一寡妇山,仇小街却已追上了他们,而且战尽上风的高位。

不过,孙青霞已早一步估计到仇小街的落脚之处,先行出刀毁了他的立足之地,这样一来,仇小街原来的有利位置反而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他也吸住了孙青霞的注意力。

一恼上人便向孙青霞发出了暗算。

菩萨和尚向小颤姑娘下毒手。

耶耶渣和陈路路则夹攻龙舌兰。

可是龙舌兰却动了真火:

她居然以一人之力,抵住了陈路路、耶耶渣、菩萨和尚三大高手的攻袭。

同一时间,孙青霞已然反挫。

他是以杀还杀,将杀拒杀。

他一出手,先杀一恼上人。

再以飞纵刀影,射杀菩萨和尚。

同时,菩萨和尚听述魂烟,迷倒不了龙舌兰,却把耶耶渣毒得个半疯不癫。

龙舌兰则迅速脱离战场。

她是退离得快,但陈路路己盯准了她。

他一口气向她张了三次的弓:三次弓,九支箭!

龙舌兰刚才以一战三,尚旦不旦,陈路路这三箭还难不倒她。

可是现在不同。

此刻她箭囊里已没有了箭。

箭仍有一支。

就搭在他的翠色的小弓上。

箭只剩下下一支。

命只有一条。

——只能有一次或剩下最后一次的事物,不是都说受到极其重视或珍视的吗?

不到最后关头,龙舌兰当然不想发出这一箭。

更不想送掉了自己的命。

孙青霞连杀二人。

然后他立即寻索仇小街的踪迹。

——这才是头号大敌。

他马上发现了仇小街。

仇敌尚在。

而且高高在上:

——就在“无足鸟石”旁的树上。

那块岩石,又似一头没有脚的鸟儿,蹲坐在那儿,顾盼自雄,距约五丈开外。

仇小街手上的剑,已遥指孙青霞。

遥指孙青霞的脸。

孙青霞只觉左眼一阵疼痛,有落泪的感觉。

他眉一蹙,只觉眼里一阵红——莫不是他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仇小街尚未发动。

他只凝神聚势、蓄力待发。

孙青霞知道仇小街已人指剑合而为一,不发则已,一发则全力施为。

——可是,不发之指,未刺之剑,竟已能逾越五丈伤己之左目!?

——剑指合一,莫不是“搜神指剑”!?

一时之间,孙青霞已不及去抹去眼里的血(还是泪?),他只能马上应战:

尽管他先后除去二敌,但却让仇小街占了高位。

这代价绝对划不来。

——谁给仇小街占了高点,就等于把命都往他手里送了。

连孙青霞也没把握再承受他这“搜神一击”。

却在这时,忽听龙舌兰悠悠忽忽且笑忒嘻嘻但字正腔圆叫了一声:

“正——一——衰——仔——”

然后还有下文,接下去的话倒说得快利。

“你还不给我滚下来!”

仇小街乍听,脸色惨变,顿时气失、势失、力散、功散、一时气势全毁,不成章法,破绽百出,神虚力竭,竟摇摇欲坠,几欲马上就真的滚落下岩石来!

那无懈可袭、锐莫能御的一击,竟因龙舌兰的那一声笑喊,竟完全动摇了、破灭了、乃至粉碎了!

——何以?

——何解?

原来龙舌兰身法虽快,但陈路路那九支箭更快。

快是快,可惜却不准。

因为他发箭之际,一物迎脸掷到。

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物,只不过是一支箭。

是他刚才射出多支箭的其中一支。

那一箭扔来,毫无力道,也没准头,对擅于发放暗器的陈路路而言,自是轻易接近。

也可以轻易躲过。

这一分心神的刹间,就是他向尤舌兰射箭的同时。

这使碍他射出去的箭,让龙舌兰轻易避了个空。

所以他气得向以箭掷他的人大吼了一声:“你找死!”

——以箭扔他的人当然就是村姑小颜:

这时候,孙青霞、龙舌兰、小颜三人的命运已给无形的绳丝连在一起,三人不但敌忾同仇,也只有同一阵线,才能求活图存。

避过了箭的尤舌兰,已飘身转到孙青霞与仇小街一高一低的对峙距离问。

她看到了仇小街届高临下、蓄势待发、神定气足,一击必杀的斗姿战势。

她便毫不犹豫的喊出了刚才那一叠声,而且也把本来占尽上风、意气风发的“一笑神抽”仇小街喊得个摇摇欲坠。

只见仇小街脸色惨白,捂心嘶声道:“小……龙……女……你……你……真要我的命哪……你还不住口——!?”

龙舌兰一挺脸、一昂首,像只骄傲的(可惜脸上还有一道血口子)水绿凤凰:“你先收手,我就不把你三魂喊去七魄!”

仇小街气煞,在枝头上竭力平衡自己,戟指骂道:“小龙女……你可真帮着外人来了……回去看我不在你爹面前告你一状,你还——”

话未说完,龙舌兰双手张合于颊边,开口大喊。

“仇——小——街——反——骨——仔——还不滚下来!”

她喊第四个字,仇小街已脸色惨受,喊第五个字,他已近失去平衡,到了第六个字,他已连树带枝、连人带桠的一起叽哩喀啦、劈哩啪嘞的一路扎手扎脚的掉/堕/滚/滑/坠落下来。

“蓬”地一声,一个名动天下的“一笑神捕”竟如此手舞足蹈地直跌落树下,咿咿酸哎哎的,真的摔个老半天爬不起来。

六、不可岂止一世

局面急转速下,连孙青霞也始料不及。

看到仇小街摔落下来的傻相,连身在险难中的小颜也忍不住嗤地在一声,笑了出来。

没料她这一笑,却使陈路路动了杀机。

陈路路向龙舌兰射冷箭,眼看就要得手,可是却遭小颜掷箭扰乱,一击而空,以致让龙舌兰不知用了什么鬼法子邪法儿把仇小街吓得跌落树下。

——一下子,这一次伏袭的先机已尽失。

一恼上人死了。

菩萨和尚已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