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能和我拜堂?”夕舞眼光直视着他:“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更想看到事实。”

“不是不能和你拜堂,只是现在不可以,必须要等到一些事情解决。”雪槐心中充满欠疚,他知道夕舞一定会非常伤心也一定非常生气,这些话他几乎无法出口,但他必须说出来,他爱夕舞,以全部的生命爱着,他愿意时时刻刻陪着她,永不要分开,但是,他不能为这种爱放弃所有的朋友,不能。

他看着夕舞,手也紧紧抓着她的手,他希望借着手上的力度表达心中的歉意,希望她能理解,更希望她能原谅。

但夕舞却挣开了他的手,她退开两步,眼光下垂,再不看他,却将盖头重蒙在头上,道:“我一生人里只会拜一次天地,绝不会有第二次,拜不拜随便你,小芹,继续。”

小芹看一眼雪槐,叫道:一拜天地。夕舞盈盈拜了下去。

“夕舞,不要。”那一瞬间,雪槐的心似乎要给剖开来,他可以想象这时夕舞的心中会是多么的伤心和难受,他抓住夕舞的胳膊,夕舞的胳膊冷硬如铁。那一刹那,雪槐差点就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小芹一声声叫下去,夕舞一次次拜倒,雪槐的心一点点碎裂。

拜完,夕舞站起,猛地里一把拉下盖头,仰天长笑,随即冷眼看向雪槐,点头叫道:“雪槐,你好。”一把扯碎盖头,扭身飞掠而去,小芹随后跟去,这小丫头竟也会遁术。

雪槐伸手,想拉住夕舞,却只抓到一片扯碎的红盖头,想追,两只脚却象是给钉子钉住了。他太了解夕舞了,这一次他已真正的伤了夕舞的心,追上去也再没有用。

“夕舞。”雪槐慢慢的跪倒在地,他真想把自己的胸膛撕开来啊。一生的爱,亲手葬送,可他真的没有办法。旁边有酒,他伸手,却又忍住,他可以靠酒来麻醉自己,夕舞呢,夕舞的痛靠什么来抚慰?

天渐渐亮了,雪槐麻木的心开始有丁点儿的复苏,他想到了无花,神剑有灵,即示警就绝不会错,他必须去救他。起身,发现庄子就在腾龙江附近,他这时也不知到哪里去找无花,便顺江而下,赶往傍龙城,一面以剑眼扫视去天安的官道,看有没有可能侥幸碰得到无花,他这其实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距上次发现义父将无花押往天安,已过去了差不多一二十天,如何还可能在途中碰到无花,然而出乎意料,竟真的在中途碰到了押在囚车中的无花,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是大感意外,他自然不知道上次是敬擎天为诱他入伏设的一个陷阱,这次才是真的要押无花去天安,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扑将下去,一剑劈开囚车,拉了无花就走,押车的军士还来不及反应,早不见了他两个身影。

无花突然见到雪槐,又惊又喜,叫道:“雪大哥,多谢你,我知道你是巨犀旧将,这可难为你了。”说着不免落泪。

雪槐忙抚慰他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说实话我很钦佩你,你做得很对,天朝国土,绝不容有半寸落入矮子盗之手。”

“我一直就在想,换了雪大哥会怎么做,我确信换了你你一定会这么做,所以我才能坚持下去。”无花看着雪槐的眼里满是激动。雪槐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影响,拍拍他手,道:“我们先回傍龙城,文大人他们可能都急坏了。”带了无花直回傍龙城来。

见雪槐救了无花回来,文易等东海群臣都高兴坏了,倒是海冬青横海四十八盗等没多少反应,在他们心里,雪槐是无所不能的,救回无花,那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点意外也没有,自然也就用不着激动。倒是阿黄着实激动了一把,爬到他身上又叫又嗅,那情形,真就象两个老酒鬼见面。

这段时间,敬擎天始终按兵不动,事实上这也在雪槐意料之中,放着风神八族四十八盗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不说,便人数上,风神八族加四十八盗加东海十万大军,总数超过三十万,也多于敬擎天的二十五万人,以少打多质量上也不占上风,敬擎天自然不会动手。但雪槐太了解敬擎天的性子了,他是个百折不回的人,绝不会就这么退兵的,再等得一两个月矮子盗渡海过来,至少数量上敬擎天一方就可占到优势,那时他必然动手。

“我已经深深的伤害了夕舞,难道真还要和义父在战场上拼个高下?”深夜自问,雪槐一颗心痛得似有刀在绞,反复思量,定下对策,傍龙城这面,到时交给风无际死守,他率横海四十八盗狐女族及东海水军迎击矮子盗,誓必全歼来犯的矮子盗,敬擎天见没了帮手,自然也就退兵了,那时他再慢慢的去请求夕舞原谅,只不过到那时敬擎天会更怪着他,夕舞又如何肯原谅他?但那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定下对策,雪槐便只盼矮子盗早日渡海过来,归根到底,如果不是矮子盗要打大隅原的主意,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因此雪槐心里充满杀气。只不过矮子盗来没有定时,最佳的时令是三、四月,但也许是三月,也许是四月,雪槐没办法催他们早来,只命四十八盗远远派出探子,一见到矮子盗船队,立即回报。

过了几天,已是二月初头,碧青莲突然来了,一见雪槐,她猛地里就花容失色,急拉了雪槐手道:“槐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雪槐能理解她的惊讶。这些日子,他一直陷身在深深的自责里,心的伤痛,让他真正的形锁骨立,脸上早已见不到什么肉,眼睛深洼进去,胡子倒是疯狂的往外长。整个傍龙城里,没有人可以劝他,石敢当只能陪他喝酒,狐女虽在心里深恋着他,但除了生活上细心的照料他的一切,也不知怎么劝他,只能陪着他一起瘦,确实狐女也瘦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却更显得大了。

“我没事。”雪槐摇头,装一个笑脸,他不笑还好,一笑,碧青莲反哇的一声哭了,猛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哭叫道:“槐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别吓我啊。”她不象狐女,狐女只能猜,不好问,但她能问,而在雪槐心里,她的地位也不同,夕舞的事,雪槐不想告诉任何人,但他可以和她说,略一犹豫,终于开口,道:“是为了夕舞,我对不起夕舞。”当下把那日的事从头至尾说了出来。

知道是为了夕舞,碧青莲明白了雪槐的心境。对夕舞,碧青莲有自己的看法,但她知道雪槐深爱着夕舞,所以有些话她不能说,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了病,自然可以因方开药,想出话语来劝,更可以想各种法子来引开雪槐的心思,她是可以走进雪槐心里的人,也是可以痴缠着雪槐而没有任何顾忌的人,这一天雪槐脸上便终于有了笑,也终于不再每天以酒当饭,吃一点点东西,他不能没胃口,因为碧青莲会喂他,甚至会坐到他怀里嘴对嘴喂他,这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也不想拒绝。

石敢当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加之也是平日和雪槐喝成了习惯,这日端着杯子仍是一头撞进来,却恰见到碧青莲坐在雪槐腿上,樱桃小嘴里叼着一条小鱼儿,鱼尾自己含着,将鱼头送到雪槐嘴里去,那份香艳,简直看不得。石敢当忙止步,雪槐自然听到脚步声,急抬头看过来,不免闹个大红脸。石敢当忙叫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不信你看我眼睛,我两眼看天呢。”说着真个翻起眼白向天。

碧青莲扑哧一笑,叫道:“好了石大哥,看见便看见吧,想当年你和嫂子还不是一个样儿。”她这么说,石敢当不翻眼了,看碧青莲,这个时候竟仍然坐在雪槐腿上,且是脸不改色,不由大是叹服,连连点头道:“是,是,一点也没错,爱一个人,就是要亲要抱,那种假道学我最看不得了,你们继续,继续。”转身出来,却见远远拐角处衣角一闪,虽没看到脸,但他也认得出那是狐女,知道狐女是在暗中关心雪槐,更知道狐女的苦恋,心中一时又痛又怜,暗暗感叹:“族长啊族长,你这样不行的,你应该学青莲小姐一样,把心里的爱说出来。”他虽是这么感概,但也知道狐女和碧青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要狐女象碧青莲一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无法可想,只有大口喝酒。

雪槐两个一顿饭也不知吃了多久,然后又缠在一起说闲话儿,问起碧青莲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原来五观三寺这次闭门想办法,最终还是回到八派合传大弟子的老路上,但还是谈不拢,先是彼此挑毛病,到后来互相指责动了肝火,镜空师太竟和紫气道人动了手,虽给劝开,镜空师太却就此宣布退出五观三寺正教联盟,水月寺从此与五观三寺再无任何关系,她走,紫气道人也气冲冲走了,剩下的玉馨道人法一九叶道人几个也是互有怨气,就此不拍而散,昔日中流砥柱的五观三寺,在势道中落之后终于四分五裂,荷叶道人撞天僧虽是长辈,但紫气道人等都是一派掌教,压不得劝不住,只有仰天长叹。荷叶道人心怀天下,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了局,五观三寺散伙,正道势力大衰,正道中虽还有不少高手,有几个甚至是当年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宗师级人物,但一个个只顾自己,拢不到一起,便无法形成对七杀教的有力威胁,最终会被疯狂扩张的七杀教吞没,这种危局几乎无法改变,除非创造奇迹,而荷叶道人认为,雪槐很可能是奇迹的创造者,所以他让碧青莲来找雪槐,如果雪槐这边空了,就立即去青莲观,青莲观有几种秘法,威力奇大,碧青莲练不了,但雪槐可以试一试,荷叶道人将亲自传授,然后他还会去找撞天僧,请撞天僧传授雪槐佛门秘法,佛道合一,或许能将雪槐锤炼成一个足可对抗七杀教主的不世高手。

雪槐再想不到荷叶道人会如此看好他,一时有些发呆,碧青莲搂了他的脖子,装出吃醋的样子道:“现在在师父眼里,你可了不得呢,哼,我就不服气。”

雪槐回搂着她纤腰,微笑道:“那当然,连他那目空一切的宝贝徒儿也给我勾了魂去,荷叶真人如何能不高看我一眼?”

“谁给你勾了魂去。”碧青莲斜瞟着他,一双明眸里似乎要滴出水来,凑上红唇,深深一吻,却又大叫:“啊呀,你的胡子好硬,把人家的脸都扎花了,不行,我要给你剃掉。”喜滋滋来给雪槐剃胡子。雪槐任由她摆布,心神给她塞得满满的,再不能想其它事情。

随后碧青莲问起雪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空,雪槐说了对策,碧青莲一听便叫了起来:“还有一两个月啊,太好了,你先跟我去见师父,学了秘法再说,这边叫人盯着,矮子盗一来咱们就赶回来,两方都不耽误。”雪槐想想也有道理,当日便去无花打招呼,又召集众将合议,定下由风无际统一指挥,水路交由横海四十八盗,陆路只是守城不出战便是,想来敬擎天也不敢以劣势兵力来打,一切等矮子盗来后雪槐回来,再谋大战。风无际等其实看着雪槐日渐消瘦,都是心急如焚,有碧青莲缠了他去散散心那是最后,自是满口答应,拍胸脯保证绝不会有什么事,叫雪槐只管放心。

风无际文武全材,水路上横海四十八盗对巨犀水军更不要说,雪槐确实可以放心,只是有些担心无花,有了巫灵的经历,他认定冬阳王和七杀教有联系,说不定会暗里派天风道人等邪怪来对付无花,那可不是风无际等人能对付得了的,不当下便和碧青莲商议,碧青莲道:“这个容易,让孙荧留下,我特选了十八名剑手,让孙荧新练了一个青莲剑阵,孙荧跟了我这段时间,功力上虽然差点,但借着剑阵,便是天风道人来也可抵挡一阵,无花王便可躲开。”雪槐大喜,却仍有点担心,当下念动雷电诀,召唤雷电双鸦,他这时也不知雷电双鸦在什么地方,只嘱咐孙荧双鸦来了便让他们助她护卫无花便行了。

一切安排妥当,定好第二天动身,当天晚间,巫灵却突然来人,带来富安的亲笔手书,说有事情和雪槐商议,因事涉机密,请雪槐一个人偷偷前往。

第九章--第六十四章第二十一章

雪槐一看信,立即想到一个可能,冬阳王十九因见雪槐兵盛,有向巫灵借兵的意思,富安因和雪槐交好,所以得信后急请他去商议,碧青莲也同意他的看法,因为富安只可能为这件事才偷偷找雪槐,否则还能有什么事?

雪槐当即动身,碧青莲本要跟去,但雪槐觉得富安即要他一个去,那还是一个人去好,让碧青莲就在傍龙城等,他快去快回,随即借遁术直奔巫灵,他遁术虽快,到巫灵也已是半夜,径直到富安的大司马府,到府门前收术,却猛地觉得不对,急运剑眼看进去,府中竟是空无一人,只大厅中亮着灯火,雪槐又惊又疑,越墙进去,到大厅中,但见桌子上一个盘子,用白布罩着,盘子压着一幅字条,写道:送给雪槐的礼物。

雪槐已隐隐觉得不妙,上前揭开白布,不出他所料,盘中果然是富安的脑袋,双目圆睁,一脸愤怒。雪槐心中一痛,一股热血直冲顶心,他与富安交往时间虽不长,但富安仁义厚重,实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好感,想不到竟就这么身首异处。

杀气在雪槐胸中汹涌,伸手轻抚富安眼睛,道:“大人瞑目,雪槐誓为大人复仇,不论他是谁,便是巫灵王,也终难道雪槐复仇一剑。”话落,富安眼睛果然闭上,显然他死而有灵,听到了朋友的话,雪槐心中更痛,便在这时,他心中忽有所感,闪身出厅,但见院中一人执巨剑而立,正是魔屠北。

雪槐又惊又疑,叫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是你们害了富大人?为什么?”

“好多废话。”魔屠北嘿嘿一笑,叫道:“黄泉路上,你去问那死鬼吧。”说着将巨剑往空中一抛,身化黑光钻入剑中,巨剑凌空,照着雪槐一剑劈下。

若是巫灵王为什么事杀了富安,雪槐还好想一点,这魔谷四剑无缘无故害了富安,这叫雪槐如何想得通,刹时间怒气直冲华盖,怒吼一声,冲天而起,半空中照着魔屠北巨剑便直劈下去,他这一剑,尽了全力,但闻钉的一声,魔屠北巨剑竟凌空断作两截,魔屠北从剑中飞跃出来,七窍流血,在地下扭得两扭,断了气。

魔屠北现身的同时,魔屠南三个自也同时现身,布成阵势,却再想不到魔屠北一剑丧命,大惊失色,三人本来钻进了剑中,这时又一齐现身出来,六只眼睛看看地下的魔屠北再看看雪槐,一脸的难以置信,四魔与雪槐至今已斗了三次,知道雪槐的功力,单打独斗或许强于魔屠北,但绝不到可以一剑劈断魔屠北巨剑的地步,虽然上次雪槐大发神威破阵而出,但事后知道雪槐只是用了自残以增加功力的法子,那种法子可一不可再,算不得数,可凭什么短短数日不见,雪槐功力就增长了这么多呢?若说今日又用了自残的法子大长了功力,别说那种饮鸩止渴的法子无异于自求速死,也没见有什么征兆啊。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他们意外,其实雪槐自己也是十分意外,他知道上次伤后借着千年青莲子和天眼神剑之助功力大进,其中最奇妙的是不仅本身功力大进,每次召唤神剑灵力时,召唤来的神剑灵力也是大大增长,这等于他的功力是成倍往上翻,但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他也不知道,所以一剑竟然劈断了魔屠北巨剑,他自己便也些发呆,不过只呆了一下,立即狂喝一声:“你三个也纳命来。”飞剑斩向三魔。

三魔剑阵虽破,但自信以三人联手之力,仍足可对付得了雪槐,因此也是狂叫着仗剑相迎,却再想不到雪槐剑势之强,还远在三魔想象之外,一柄剑便如狂风暴雨,三魔以多打少,不但未能围住雪槐,反给雪槐圈在剑雨中,一个个手忙脚乱,气也喘不过来。

雪槐剑势如虹,胸中气势更一步步往上攀升,至极处,情不自禁又象当日在白城道人僵尸阵中一样,仰天作啸,这一啸和往日不同,其气远远送了出去,直到数十丈外才蓦地炸开,其势若虎啸龙呤,声震九天,越远,声音越大,越近,反而声音越小,只是暗流汹涌,让人无由的毛骨怵然。

“原来我竟然踏入了天怒人怨鬼哭神嚎四境中的鬼哭之境。”一听到这奇异的啸声,雪槐立即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境界,一时间惊喜交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上次在僵尸阵中踏入天怒之境,其实也是伤后吸了千年青莲子灵力,想不到这次伤后竟连跨两步,青莲送在我腹中的千年青莲子如此灵异,太不可思议了。”

三魔都是识货的,一听雪槐这怪异的啸声,知道情势不妙,三魔心意相通,虚晃一招,化为红白青三道剑光,飞掠而去,雪槐心恼三魔害了富安,如何肯放三魔走,喝一声:“哪里走。”借遁术急赶,他此时功力大进,遁术也快了许多,三魔虽起步在先,却给他飞速赶上,三魔大急,忽地化成三把剑飞掠,竟比先前又快了不少,雪槐竭尽全力也只能赶个不即不离,再不能拉近,心中发狠:“任你们逃到天尽头,我也一定要追上你们。”正自咬牙急赶,脑中忽地电光一闪,现出一幅图象,只见三团黑雾围着碧青莲急转,其中一团黑雾忽地往碧青莲背上一扑,碧青莲大叫一声跌翻在地,口中鲜血急喷。

“青莲。”雪槐心胆齐裂,舍了三魔死命回赶,心中怦怦狂跳,神剑示警的事,一般都会在不久后就会发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在惨剧发生前回去。这时天差不多要亮了,他体内灵力汹涌,速度越来越快,但突然间,脑中现出幻影,碧青莲笑盈盈的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却慢慢的消逝。

“青莲。”雪槐心中一痛,一口血狂喷出来,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次的幻影不是神剑的天眼看到的,而是碧青莲已经死了,一点灵光来见他最后一面。这时剑眼已可看到傍龙城,但见碧青莲躺在青莲花上,秀目紧闭,再无半丝生气,旁边孙荧等人围着痛哭不绝。

“青莲,青莲,千万等着我,等我啊。”雪槐一颗心直沉下去,却仍抱着最后的希望,竭力提速,闪电般掠进城中,左手抱起碧青莲身子,右手早运足神剑灵力,灌入碧青莲丹田中,但碧青莲体内死气沉沉,再没有半丝生机,神剑灵力进入,竟找不到可以接受灵力的地方,只枉自在碧青莲体内钻来钻去。

这时孙荧才喜叫出声:“雪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你一定要救青莲姐啊。”围着的碧青莲的待从也一齐止住哭声,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雪槐,盼望他能创造奇迹。但雪槐一颗心却直往下沉,神剑灵力不绝输入,在碧青莲体内越积越多,却没有半点被吸纳,神剑再灵,不能吸纳它的灵力也是无术回天,但雪槐无论如何不肯甘心,口中不绝低唤:“青莲,回来,青莲,我回来了,你的槐哥回来了,你不要抛下我啊,回来,青莲。”

忽有一朵青莲花飘进来,绽开,跳出一个人来,却是荷叶道人,雪槐绝望的心又燃起希望,急叫道:“荷叶真人,快救青莲,快。”

但荷叶道人却没有动,老眼看着碧青莲,轻轻摇头,满脸悲痛,道:“痴情的孩子,如果你不把千年青莲子吐出来,则肉身即便毁灭,师父也能用青莲白藕再借千年青莲子的一点生机替你重塑一个身子,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千年青莲子在我这里。”雪槐急叫,但用心感觉千年青莲子却感觉不到,急了,霍一下抽出宝剑便指向自己肚子,对荷叶道人叫道:“千年青莲子确实在我肚子里,我切开肚子,请真人将它取出来。”说着便要剖开自己肚皮,但荷叶道人却一甩袖打落了他的剑,摇头轻叹道:“莫怪青莲如此爱你,你也是真肯为她死的人,但没有用的,千年青莲子已化在你体内,如何还取得出来。”

“那还有什么办法?”雪槐六神无主,猛地对着荷叶道人不绝叩头,悲叫道:“荷叶真人,你一定要救救青莲啊,求你了。”

“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荷叶道人想了一想,道:“千年青莲子即化在你体内,你血中便有了千年青莲子生生不息的灵性,你咬破中指,滴一滴血到青莲肚脐中,或许------。”

不等他说完,雪槐早将左手中指塞入嘴中,一下咬破,将一滴血滴在碧青莲肚脐眼中。人的脐眼本来是闭合的,但雪槐这一滴血滴入碧青莲肚脐,竟非快的浸了下去,见此异象,雪槐一喜,看向荷叶道人道:“青莲是不是可以活过来了?”

“我只说是或许。”荷叶道人微微摇头,道:“千年青莲子经你血中化出,不知还有多少灵力,况且我功力又剩不到三成------。”说到这里,轻叹一声,看了雪槐道:“她的本体灵根在你体内,她生机若回,自然会先来向你报个信儿,你等她七天吧,若七天无信,那就没有办法了。”说着向碧青莲躺着的那青莲花一指,青莲花闭合,随即变小,飞入荷叶道人掌中,荷叶道人托了青莲花,跳入先前送他来的那朵青莲花中,青莲花一旋,化道青光不见,碧青莲的十八随从自也一齐跟去。

“雪大哥,青莲姐一定会活过来的是不是?”孙荧满怀希望的看着雪槐,雪槐用力点头,道:“一定会。”到院中跪下叩头,暗暗祷道:“苍天在上,只要能让青莲活过来,雪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随即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碧青莲,孙荧等却均摇头不知,孙荧道:“青莲姐嘱咐我们护卫无花王,我和她的十八待从就睡到了无花王的寝宫外,听到青莲姐叫声赶过来,她已经倒在地下了,只说了一句让我照顾你,然后叫着你的名字就合上了眼睛。”

其实雪槐知道问也无用,碧青莲灵力不弱,能一下子害了她,来敌邪功必然极其了得,别说孙荧等不在碧青莲身边,便在她身边,只怕也难以发觉,要知以天眼神剑的天眼,也只看到一团黑雾,又何况是其他人,钢牙紧咬,暗暗立誓:“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有多大邪能,雪槐都要将你碎尸万段。”

数十里外敬擎天的军营里,敬擎天却正与夕舞相视大笑,笑了一阵,夕舞看了敬擎天道:“爹爹确信动手时没给任何人看到?”

“怎么,信你爹爹不足?”敬擎天昂起下巴:“以爹爹的功力,别说一般的人,便是槐小子天眼神剑的天眼也休想看破爹爹的血魂大法。”得意的一笑,忽地看向夕舞,道:“怎么,受了上次的教训,还不死心?”

“槐哥是爱我的,这一点我绝不怀疑。”说到这里,夕舞眼光一凝,道:“其实上次我就该请爹爹出手,没了碧青莲,上次槐哥说不定就留下来了。”

“是吗?”敬擎天嘿嘿冷笑:“你还是没有认清那小子,告诉你,那小子是无药可治的。”

“那是他还未走到绝路。”夕舞微微一笑:“他心中挂着的,一个是碧青莲,另一个就是他那帮狐朋狗友,现在碧青莲死了,再让他狠狠的吃个败仗,将那帮狐朋狗友斩尽杀绝,他没了想头,也就该回头了。”

上次雪槐不肯拜堂,夕舞伤心到极点,左思右想,却将所有的怨气怪在了碧青莲身上,因为她认定雪槐是爱自己的,之所以不肯留下来,主要是舍不得一个碧青莲,于是这次便设计报复,到巫灵逼富安写信引走雪槐,这面敬擎天便下手害了碧青莲。魔谷四剑则是敬擎天暗中遣去,夕舞对雪槐犹有余情,敬擎天却认定雪槐无药可治,除掉一了百了,但雪槐功力大进反杀了魔屠北,却是他意料之外。

一天,两天,三天,雪槐每日诚心祈祷,祈求老天爷让碧青莲复活。他甚至不再喝酒,他怕一不小心喝得迷迷糊糊的,碧青莲来时他不知道,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半点动静。这天已是第七天的晚间,听着更鼓声声,雪槐心中也就象打鼓一样,后来想想这样不行,心中思忖:“青莲来的只是一点灵光,我这样心神不定,她的灵光进不来也不一定。”这么想着,便盘膝坐下,念动无念咒,让心进入无思无念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槐耳边突听到一声鸡啼,他心中一跳,急跳起来,他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没错,第一声鸡啼后,全城的鸡便一声接一声不停的啼起,天真的就要亮了,碧青莲没有来。

雪槐僵立窗前。东天渐白,当第一缕阳光不可阻挡的射进眼中,他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仰天一跤栽倒,昏了过去。

醒来后的雪槐不声不响不说话,他的眼中并没有泪,也不看人,只是不停的喝酒。所有人见了他的样子都知道,碧青莲真的死了,却不知怎么劝他,事实上雪槐根本不听人劝,他不看人,别人跟他说话,他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人飞快的瘦下去,给碧青莲剃掉的胡子却疯长出来。

眨眼过了三四天,雪槐一直是这个样子,所有人都急坏了,这天晚间,无花把风神四杰狐女石敢当一卦准孙荧横海四十八盗及东海国群臣全聚到一起,商量怎么才能让雪槐从悲痛中走出来,但商量来商量去,没有个妥善的法子,愁云惨雾之际,雪槐却突然自己走了出来,短短数天时间,他已是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但让人欣喜的是,他眼睛里有亮光,不象先前一片茫然。

众人一齐迎上去,雪槐环视一眼,道:“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的。”说到这里,略停一停,道:“即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就一起来开个军事会议,巨犀向巫灵借了十万大军,绕过傍龙城,杀向东海城去了。”

“什么?”无花失惊大叫:“巫灵怎么会借兵给巨犀,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夕舞让巫剑------。”他说到这里,才猛地觉得不对,急忙住口,看向雪槐。雪槐心中一痛,巫灵大军偷袭东海城是神剑示警,但原因雪槐却一猜就着,必然是夕舞到了巫灵,向巫剑提出了要求,富安即死,再无人在巫灵王面前替东海说话,巫灵出兵便也是理所当然了。

“是我对不起夕舞,怪不得她。”雪槐心中深深自责。

“国都若失,东海也就完了。”莫猛叫,看向雪槐:“我们即刻起兵去救,该当还来得及。”龟行波等东海群臣一齐点头,风无际几个却只看着雪槐,在他们眼中,雪槐实有神鬼莫测之能,形势再恶劣,他也一定会有办法,根本不必慌张张的自拿主意。

雪槐看向莫猛,道:“但另有十万巨犀军抄小路去了东海城北面的的双鱼山。”

“为什么要兵分两路,而且我们国都中没什么兵力,也用不着二十万人去偷袭啊。”龟行波叫,看向雪槐,道:“我知道了,这一路军必然在双鱼山上埋伏,巫灵大军取了国都,消息传来,我们必死命回救,大军刚好要从双鱼山下过,恰好就中了他们埋伏。”

“一定是这样了。”“好奸滑。”“太狡猾了。”东海群臣又惊又怒,议论纷纷。

听着东海群臣议论,雪槐却是心中感概:“兵行诡道,义父正是深明兵法的人,做他的敌人,绝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我若没有神剑天眼,也是绝对敌不过他。”

无花挥手止住群臣的议论,看向雪槐,道:“不必多话,我们一切听雪将军指挥,他一定会领我们打胜仗的。”他这话没有任何人反对,所有人一齐看向雪槐。

雪槐在最后一刻犹豫了一下,因为他要对付的巨犀军,要打败的是义父,但他没得选择,终于开口,看向莫猛,道:“莫将军,你领本部五万军为前锋,救援东海城。”复看向射天雕霜千里,道:“你两个领五万人,相助莫将军,我料定,必等你们过去大半,双鱼山上的巨犀军才会冲下来,以便与东海城下的巫灵大军前后呼应,将你们全歼,所以你们过去半多后,可突然加速,直冲向城下巫灵军,根本不必回头理会冲下来的巨犀军。”三将齐声应命。

雪槐转眼看向风无际海冬青,道:“你两个领五万人为后援,抄近路先行埋伏于双鱼山下左侧林中,待巨犀军从山上冲下杀向莫猛前军时,你们可突然从后杀出,巨犀军措手不及,又失了阵势,必一冲而乱。”复看向大黑鲨箭飞,道:“你两个连夜调五万人上岸,相助风无际海冬青,埋伏双鱼山右侧林中。”四将亦欣喜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