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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戈止垂眸,不耐烦地自己拿了衣裳出来,将她身上的系带解开,亲手替她更衣。

“殿下?”回过神来的风月好奇地看他一眼:“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语气很差,殷戈止板着脸道:“还不快换装束。等着人来抓你?”

“是要换装束,您帮奴婢换奴婢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您手怎么在抖啊?”

“…我有点紧张。”轻轻吸了口气,殷戈止道:“易国如一死,吴国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是个人,都该紧张。”

是吗?风月眨眼,伸手捏住他修长的指尖,挑眉笑道:“先前您问奴婢知不知道您为何与将军府多有亲近,那时候奴婢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

被她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殷戈止抿唇,别开了头:“知道了?”

“嗯。”自己动手将外袍脱了,又去扯腰带,风月低笑:“殿下是聪明人,怕是早就想好了会有要杀易国如的这一天,所以与将军府亲近,一旦易将军死了,您的嫌疑不就小得多了?”

谁会怀疑到殷戈止头上啊?他一向视易将军为忘年交,又深爱易掌珠,吴国上下的人,就算怀疑叶御卿,也不会怀疑他殷戈止。

裙摆落在地上,露出了修长的腿。风月靠近面前的人,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抵着他的身子继续解上襦:“殿下好手段,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只是,都准备得这么周全了。怎么还犯险亲自出去接奴婢呢?”

垂眸看她,殷戈止眼里的神色深邃难懂:“你出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我。”

也对哦,毕竟她这张脸挺好认的,虽然没给狱卒看脸,可当真当场被抓着,照着灯一看,那殷戈止定是要被找去问话。

咯咯咯地笑了两声,风月扯了上襦,雪白的锁骨衬着红色的肚兜绳结,看起来跟妖精似的:“那就多谢殿下了。”

喉头微动,殷戈止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风月低呼,媚眼如丝地道:“奴婢大仇刚报,殿下这般亲近,也不怕奴婢一时兴起,跟殿下来个玉石俱焚啊?”

“你舍得?”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问。

心里一跳,风月横眉:“有什么舍不得的?”

也对,她嘴里那些个情话都是哄他的,自然也不会当真把他放在心上。

压着她腰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他闭眼,语气平静地道:“我没说你舍不得我,而是,仇没报完,你舍得死吗?”

这就很尴尬了。她会错意了?风月咧嘴,立马转头看着地上:“殿下,这些衣裳早销早好。”

松开她,伸手扯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殷戈止低身下去,将那几件衣裳捡了,浇酒扔在火盆里焚烧。

“殷殿下!殷殿下!”三柱香的功夫,孟太尉就急忙冲了过来,进门就道:“殷殿下,易将军死于大牢,中毒身亡啊!”

早已调整好情绪的殷戈止已经跟风月一起等在外室半晌了,一听这话,风月倒吸一口凉气,殷戈止则是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什么?!”

这语气,要多惊讶有多惊讶,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怒火,上前抓着孟太尉就吼:“你怎么看人的?!”

被他这一吼吼得有点蒙,孟太尉茫然地看着他,心想自己难道不是过来问责的吗?毕竟那死牢能放人进去,都是殷殿下允许的啊。现在冲他这么一吼,怎么感觉是自己的过错?

“殿下…”

“快,去大牢看看!易将军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被人下毒还不反抗!”

“殿下…”

“还磨叽作何?马上知会宫中!”

“…是。”听着这位殿下语气里的焦急,孟太尉扭头就走。谁不知道殷戈止是与易大将军最亲近的,眼下暴怒,他还是躲开点为好。

以死牢为圆心,一阵惊涛骇浪席卷整个不阴城,一向落钥不再开的宫门首度在半夜开启,一串儿官员鱼贯而入,又有一串儿宫人鱼贯而出。

叶御卿急得衣冠都没有整理好,匆忙上车赶到廷尉衙门,就见孟太尉跪在门口,看见他就拱手行礼:“殿下…”

“你还喊什么殿下?!”叶御卿怒道:“都说这廷尉衙门是整个不阴城最安全的地方,大人能告诉我。易大将军怎么会在您这儿出事吗!”

额头上冷汗涔涔,孟太尉连忙道:“下官看守,从未怠慢,但是,是殷殿下允许易府的人送吃送喝的啊!一个时辰之前易家的丫鬟拿着令牌来送吃的。她一走,易大将军就出事了!”

“哦?”叶御卿边走边问:“那丫鬟人呢?”

“…”

步子一顿,叶太子气极反笑地侧头看他:“没抓到?”

“下官该死!”

猛地一拂袖子,叶御卿踏进牢房,就看见殷戈止满眼通红地怒斥:“一个个都是死的吗!我说过送来的食物要多检查才能送给大将军。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

狱卒万分冤枉地跪在地上:“那丫鬟送来的糕点,是先让咱们尝了再进去的,没什么问题呀!”

“那大将军怎么出事的?!”殷戈止咆哮:“他怎么出事的,你说啊!”

吼声震天,听得叶御卿反而冷静下来了。看他那怒极的样子,还上去劝了劝:“殿下息怒。”

红着眼睛转头看他,殷戈止伸手,扯着叶御卿的衣襟,很是无礼地将他拉到偏处,咬牙问:“殿下不会对易大将军动杀心的,是吗?”

浑身一紧,叶御卿摇头:“本宫不会做如此鲁莽的决定,易大将军于社稷有功,父皇都说不能动他。本宫更是不希望看见他这样的下场。”

“那会是谁呢?”殷戈止捂眼,痛苦、悲伤、满脸的后悔:“我怎么不来亲自看着啊…”

这模样,任谁看了都动容。叶御卿唏嘘,压根不计较他扯自己衣襟的无礼行为,悲痛嘛,可以理解。

“殿下,本宫给殿下的令牌,殿下只给了掌珠吗?”

“是啊。”抹了把脸,殷戈止道:“只有有令牌的人才能进来,狱卒们刚刚也说了。只有易家的人拿着令牌来探望过,最后一个丫鬟,也是拿着那令牌的。”

微微皱眉,叶御卿转身就出去吩咐:“请易家小姐过来一趟。”

易掌珠正在睡梦之中,莫名其妙被人带到了太尉府。叶御卿没忍心告诉她易将军的死讯。只问:“令牌呢?”

有点茫然,易掌珠伸手将荷包里的令牌掏出来递给他:“这个吗?”

微微一顿,叶御卿接过来翻看一番,点头:“你有给过别人吗?”

“没有啊,只有我和点钗拿着牌子给父亲送吃的。其余时候这牌子不离身的。”

怎么会这样?叶御卿示意人先将易掌珠扶去休息,然后拿着牌子去问狱卒:“你们确定来人拿的是这个?”

“是的!”几个狱卒连连点头:“不见您的令牌,咱们怎么敢放人?”

这就怪了,叶御卿皱眉,很是不解地转头看向殷戈止:“殿下。这…”

殷戈止表情痛苦,声音沙哑地道:“殿下一定要查出凶手,给易将军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深吸一口气,叶御卿头疼地扶额:“此事,先交由孟太尉详查。本宫先回宫复命。”

“殿下慢走。”殷戈止勉强起身行礼。

风月在屋子里没出去,窗台是空的,她很自在地就坐了上去,翘着脚笑着看着外头的天。

多可笑啊,这么简单的一个局,害死了忠心魏国十几年的将军,现在真相还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仇也只有她一个人来报。

抬了抬手,她有点想喝女儿红,埋了十年的那种。

空空的掌心被塞了一壶酒,风月一惊,猛地,侧头。

殷戈止回来了,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奇怪,手里两个酒壶,递给了她一个。

“喝吧,暂时不会有你我什么事了。”

殷大皇子这么上道?风月咧嘴,接过酒壶跟他碰了碰,仰头就往喉咙里倒。

上好的花雕,呛得人眼泪直流。她咳嗽两声,眼里秋波潋滟:“殿下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站在窗边看着她,殷戈止抿唇:“没有。”

“当真没有?没想过大事已了,奴婢对您的威胁不存在了,杀了奴婢最为妥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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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喝醉的殿下

她曾那么嚣张地威胁过他,在他怒极之时,拔了老虎嘴上的毛。不管怎么想,殷戈止应该都是记恨着的,一旦威胁不存在,他怎么也该将她皮扒两层,剁碎了喂狗都有可能,毕竟皇室的尊严和面子是很重要的。

然而,面前这人竟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给她喝酒?

摇晃两下手里的酒壶,风月眯眼,笑道:“您该不会在酒里下毒吧?”

轻哼一声,殷大皇子拂袖坐上软榻,睨着她道:“这儿的日子这么无趣,若是还将你毒死了,要我一个人熬着不成?”

心念微动,风月眨眼,很是意外地看着他。

不想杀她了?她还以为就他先前那发现她身份的恼怒模样。现在会立马弄死她啊!难不成狼改吃素了,殷大皇子也有能包容人的一天?

垂着眼眸,殷戈止灌了自己一口酒,没再理会她。

风月眯眼,突然有了点坏主意,抱着酒壶笑眯眯地蹭去人家跟前问:“殿下这酒哪儿来的啊?”

殷戈止道:“太尉府地窖里偷的。藏了不少好酒。”

…竟然还趁乱偷酒!风月咂舌,谄媚地道:“这点酒哪儿够喝啊?咱们再去搬点回来呗?”

斜她一眼,殷戈止一脸正气地道:“偷窃是恶行!”

然后起身轻轻打开门,招手示意她跟上他。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言行不一的主子,风月捞起长裙扎在腰带上,蹑手蹑脚地就跟了出去。

太尉府里酒烈。两个人都是微醺,趁着今晚太尉府大乱,四处看守松懈,两人很顺利地就到了后院,找到酒窖。

于是,殷戈止长身玉立地站在外头放风。风月就撅着屁股将酒一坛坛地从酒窖里拽拉出来。

“适可而止。”回头看她一眼,殷大皇子忍不住提醒:“太多了拿不动。”

“不是有您在吗?”风月笑眯眯地扯了八坛子酒出来,“咚咚咚”跑过来拿绳子吊好四坛挂在殷戈止手上,又“咚咚咚”跑回去自个儿提上四坛,像秋日丰收了的农人似的,喜笑颜开地将酒绳子挂在肩膀上,然后腾出手来带上旁边的“媳妇”,高高兴兴地道:“走,回去!”

殷戈止脸上满满的都是嫌弃,真的,好歹是关家的女儿,怎么能这么豪放不羁?

想起关苍海,殷戈止抿唇,任由她十指扣着自己,手还紧了紧。

风月嘻嘻地傻笑,抱着酒坛子就要往正门回去,殷戈止眼疾手快,连她带酒坛子一起捞起来飞过院墙,轻柔落地。

“你听见什么动静吗?”门口巡逻过去的守卫好奇地看了看四周。

另一个守卫摇头:“风太大了吧,嗨,最近的天气也真是奇怪,这空气也奇怪,都带酒味儿了,像酒窖被人打开了似的。”

“瞎说,都没人,谁去开酒窖?”

“也对,去那边看看吧。”

嘴巴被人捂着,风月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等那两个守卫走了,她才伸手扯下殷戈止的手。撇嘴道:“这儿的人怎么都傻里傻气的?”

“你当世上的人,都同你一样心思灵巧?”说完,又觉得这话怎么跟夸她似的,连忙补上一句:“诡计多端!”

风月咧嘴,顺手打开一坛子酒就喝,看得殷戈止连连摇头,一把扛起她就走。

被人扛在肩上,风月也是自在得很,撑起身子仰头倒酒,吧砸两下嘴惬意地道:“我有五斛珍,换君醉一轮!”

“念点女儿家该念的词。”

女儿家该念的?风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翘起兰花指勾着酒绳就唱:“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呀!”

了半边脸,殷戈止打开门进屋去,反手将肩上的人放下来,一把按在门上,就着她将门给关了。

身子一跌,又靠在踏实的雕花门上,她抬眼,贝齿盈盈地道:“殿下好粗鲁、好凶恶、好不怜香惜玉哦!”

“你是哪门子的香玉?”殷戈止垂眸看她,淡淡地道:“分明是战场上的凶刀。”

“咯咯咯。”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风月媚声媚气地道:“像奴婢现在这样的刀,可杀不得敌,只杀得多情男儿的心哪。”

心口被她戳得烦躁,殷戈止抿唇,目光流连在她半启的唇上,很想张口咬了,免得她净说这些个蛊惑人心的话!

然而…刚一低头,面前的人飞快地就别开了脸,状似无意地道:“酒好重啊。殿下不要先放下来吗?”

“…”手微微收拢,他站直身子,看着她从自己身前溜走,跑到桌边去放了酒。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殷戈止抿唇,下颔线条微微紧绷,眼帘半垂,沉?了半晌,才转身,跟着去放了酒。

“酒是个好东西啊!”贪婪地闻着酒香,风月笑眯眯地道:“殿下喝醉过吗?”

“没有。”面无表情地摇头,殷戈止道:“不是很喜欢喝酒。”

是不喜欢喝,还是不怎么能喝啊?眼里满是奸诈的笑意,风月伸手递给他一坛子:“今儿是您说的喝酒,那咱们喝个够吧,谁都别端着,能喝就喝,喝醉了也无妨。”

殷戈止皱眉,看起来有点抵触,不过他越是抵触,风月就越是来劲,跟他碰了碰酒坛子,嚣张地道:“奴婢先干为敬。”

说罢,当真一仰头。咕嘟咕嘟跟喝白水似的,将一坛子酒喝完了。

殷戈止表情很镇定,心里很震惊,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面前的酒坛子。

当真是酒吗?

“殿下?”放下酒坛子,风月眼带挑衅地看着他。

殷戈止沉?,抱起酒坛子,也想猛灌下去,然而,刚灌第一口,就被呛了一下。

“哈哈哈——”喝了酒壮了胆子,风月不要命地说了实话:“您堂堂男儿,喝个酒怎么跟姑娘似的?”

这话谁能听得下去?殷大皇子脸都青了,冷哼一声,抱起坛子就往嘴里灌,虽然洒了不少,但是能这么快喝完一坛子,风月还是忍不住鼓了鼓掌:“您脸色竟然都不变一下的?”

殷戈止轻哼:“酒量好。”

风月点头,很想顺着这话夸夸他。可是看着他有些起雾的眼,忍不住问了一句:“酒量当真好?”

“当真,比真金还真!”为了加强语气,大皇子一边说一边很认真地点头,一张脸依旧是那般俊朗无双、棱角分明,可是…瞧着这神态。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眼珠子转了一圈,风月笑眯眯地撩起裙子踩到凳子上蹲下,跟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勾着他下巴问:“我是谁啊?”

“关风月。”他眯了眯眼,认真地道:“关家人。”

这算是清醒呢,还是不清醒呢?风月眨眼,又问:“那你是谁?”

“魏国大皇子。殷沉璧。”他认真地道:“你看,我都知道,我没醉。”

风月满脸唏嘘,小声嘀咕:“这么认真地回答我,才是真的醉了,大皇子的酒量真不怎么样啊。亏我拿了这么多坛。”

“嗯?”

“没什么。”转脸一笑,风月又塞了一坛子酒到他手里:“来接着喝啊!”

皱眉看着那酒坛,殷戈止想推开,然而旁边的人很温柔地道:“喝完才是好孩子哦!”

好孩子要喝这个?殷戈止嗤之以鼻,然而手不听使唤,还是去抱起来,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哎,沉璧好乖啊!”风月捏着自己的嘴角,尽量不让自己脸笑裂了,压着笑意哄他:“怎么样啊?好不好喝?”

坐不直了,殷戈止身子直晃,有些气恼地嚷嚷一句:“头疼!”

“乖啊。想不想头不疼?”风月坏笑着问。

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殷戈止点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风月老成地道:“长辈们有个治疼痛的好方子,你觉得头疼的话,就念‘疼笨猪’,多念几遍,自然就不疼了!”

大概是不舒服极了,殷戈止想也没想,揉着额头就念:“疼笨猪、疼笨猪…”

“哈哈哈哈——”一串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太尉府,殷戈止双眼茫然地看着她,嘴里还念着。眼神无辜极了。

风月很是不忍心,笑够了,伸手就将他脑袋抱在自己怀里揉了揉:“没想到殿下喝醉了这么好欺负啊!哪儿还有平时冷漠拒人千里的样子,真可爱!嗷嗷!”

被揉得发髻散乱,殷戈止很是不满,却靠在她胸口没动弹。眼里水雾弥漫,没一会儿就醉得睡了过去。

风月乐了好一阵子,扛着人送上床去,蹲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这人…要不是魏国的大皇子该多好啊,要是从来与关家的惨案没有关系,那该多好啊…

伸手从他的鼻梁上一路划到嘴唇。她低笑,收了手,长长叹一口气。

太尉府里一片慌乱,这处小院倒是酒香盈盈,潇洒自在,仿佛没人打扰。就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然而,没人打扰是不可能的,一大早,太阳刚露头,易掌珠就一路哭着冲了进来,跪到殷戈止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以至于风月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殷戈止薨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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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还清了

宿醉的殷殿下睁开眼,一瞬间也有点茫然,基本想法跟风月差不多,很是艰难地转头看了看床边。

“殷哥哥!”易掌珠哭得眼睛都肿了,抽抽搭搭地道:“我父亲死了,被人害死在牢里了!”

微微一顿,殷戈止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沙哑地道:“我知道。”

“他怎么会被人害死呢!珠儿不明白!那么好的人,谁会想要他的命?这吴国江山,都是靠他打下来的,吴国的百姓,也都是靠他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的啊!”

埋在被子里的风月终于忍不住探了头出来,说了句实话:“吴国江山是皇室先祖打下来的,易大将军当真没有那么大的功劳,他赢的都是对外的侵略战。跟吴国的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你!!”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易掌珠不可置信地看着风月,又缓缓转头看着殷戈止,眼泪直流:“都什么时候了,殷哥哥你竟然还同她在这儿苟且?”

殷戈止皱眉。看了风月一眼。

风月耸肩,不能怪她啊,昨儿是他自己睡着了直哼哼,拉着她不撒手的,她不只有在这儿睡了?况且。哪只眼睛看见他们苟且了?衣裳都穿得好好的啊!

见这两人都沉默,易掌珠哽咽,扭头继续哭:“好啊,反正我现在家破人亡了,你们也没人在意我。我…我走就是了!”

“掌珠。”殷戈止道:“易将军的尸身还要你收殓,你走哪里去?”

“我收殓?你呢?”抬眼再度看他,眼里已然有了恨意,易掌珠咬牙道:“你口口声声说尊敬我父亲,现在怎么不去给他收尸?任由他被人害了,怎么也不去查清楚?”

“易小姐。”看着她这疯狂的模样,殷戈止眼神凌厉了些,语气也陡然变了:“收尸是三族之人才能做的事情,在下无权逾越。将军被人所害,太子已经交由孟太尉彻查,也不是在下能管的。你每次在责问别人之前,能不能弄清楚状况?”

被他这语气一惊,易掌珠有点傻眼,茫然地看着他。

“你是很善良,也是被易大将军捧着长大的,不谙世事,天真无邪,这些都难能可贵。可是易将军已经不在了,你不能任性一辈子,出了事就找别人负责,找别人哭,谁也不是生来就要为将军府做事的,你是在麻烦别人,请别人帮忙,是不是该客气些?”

长这么大。易掌珠还没被人这么吼过,当下就愣住了。

殷戈止被人吵醒本来心情就不算太好,加上宿醉头疼,说话终于是不留余地了:“你总说太子对不起你,他不帮你,不宠你了。可是你这些年来怎么对他的,自己不记得了?堂堂太子,被你拒之门外就罢了,还要随时听你差遣,将你视为最重,不然你就不高兴,在皇后娘娘面前抱怨。他脾性好,对你多有宠爱,你呢?哪次见着我,顾及了他的颜面?不是每每都将他抛在脑后,半点面子也不给吗?”

“你也怪在下不宠你,不对你好,不会说话。可是小姐又何曾好好跟在下说过话?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不直说,非要在下去猜,猜不到还生气。如此次数多了,在下耐心自然不够。”

“人欲得爱,必先自爱。可只自爱,不报人以爱,除却大将军,谁会不对你失望?”

风月听得伸出爪子?了?掌。是这个道理。

易掌珠沉默了许久,深深地看着殷戈止,咬牙道:“若是连爱都要有回报才能爱下去,那殿下的感情可真是一文不值!”

乍一听好有理的一句话啊!爱就该是无私的,不需要回报的!

可是,风月眨巴着眼问:“易小姐,您最开始不是也很喜欢殷殿下么?现在怎么瞧着,没那么喜欢了?”

“他对我都这样了,我还要继续贴着他不成?!”易掌珠怒道:“我一个女儿家,还没有这么不要脸!”

“…”所以,男人就活该不要脸,一直单方面地对人好,来维持这份高贵的爱吗?一旦维持不下去了,就是这份爱不够真,不够浓?

风月笑了笑,将头埋了回去。

殷戈止叹息:“罢了,你还是去处置后事吧。”

气恼地站起身,易掌珠问:“你的意思,就是你不管了?”

“恕在下无能为力。”

“好!”深吸一口气,易掌珠点头:“话是你说的。”

说罢。扭身就出去了。

殷戈止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关了门,然后褪了外袍,重新躺下休息。

“殿下。”瞧着人已经清醒了,风月就不敢再造次,恭恭敬敬地低声问:“您也不担心担心易小姐啊?”

“她父亲死在你手上,我去担心她?”侧头目光幽幽地盯着她,殷戈止道:“那我是不是该把你捆起来送去正堂?”

缩了缩脖子,风月赔笑:“不是您自己说过您喜欢易小姐吗?如今人家的父亲间接死在您手里,您也不表达一下愧疚?”

“该表达的愧疚,这一年间已经表达完了。”殷戈止道:“从入吴开始,我对她有求必应,那就是我全部能做的,毕竟易国如必须死,但她也算无辜。”

“现在。该死的死了,该表达的也表达尽了,各归各路。”

轻轻打了个寒战,风月忍不住道:“本来以为奴婢已经够狠了,结果您才是狠字辈儿的祖宗啊!一年前就开始补偿人家。易大小姐要是知道您说的喜欢,都是对她父亲将死的补偿,会不会气死啊?”

“喜欢是她让说的,不是我要说的。”殷戈止道:“是她自己要的十五岁及笄礼。”

啥玩意儿?风月张大嘴,还有这种及笄礼的?

殷戈止一脸淡然地道:“刚入吴。不阴城众多闺阁小姐都爱往使臣府走,易小姐瞧着不高兴,又刚好撞上一回人家问我可有心上人,于是就跟我说,以后但凡有人问。就说我喜欢她。见我犹豫,就说算是送她的及笄礼。”

风月愕然,低头想想,又完全能想明白,毕竟殷戈止这样的人,走哪儿都会被姑娘们围攻。人是易大将军带回来的,又对易小姐很好,易小姐理所应当觉得这个人就该是自己的人,不能被别人惦记。殷戈止对易掌珠又是真的不错,害得她都差点觉得他是真的瞎了喜欢易小姐。

“可是…”风月皱眉:“好歹相处了这么久。人都说日久生情,您当真半点没感情吗?”

白了她一眼,殷戈止冷声道:“若是她是个让人觉得相处舒坦的姑娘,下决定的时候,说不定我还会犹豫一二。”

可惜了,实在是觉得很折磨人,以至于他觉得一年的补偿足够了,半点愧疚感都没有。

他真不是个好人。

沉默地看了殷戈止一会儿,风月翻身起床,打水洗漱。

殷戈止想继续睡。奈何外头渐渐的吵闹起来,终于是睡不着了。

易大将军的死讯没能传出不阴城,天亮的时候,皇帝甚至下了旨意给易大将军求医,更不计他所有罪名。要他养好伤上战场。

一时间众人都懵了,殷戈止带着风月回使臣府的时候,连观止都来问:“易大将军救回来了?”

冷笑一声,殷戈止摇头:“已经去地府报到了的人,谁能救得回来?”

“那…”

“易大将军是吴国镇国将军。宋国本来就屡屡犯境,有意攻吴,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易大将军的死讯,大军怕是立马就压境了。”进屋去坐下,殷戈止道:“这怕是吴国皇室的缓兵之计。”

可惜。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宋国早晚会攻吴。

没兴趣听他说什么,风月打着呵欠看了看四周,模样很是慵懒。灵殊蹦蹦跳跳地递了绿豆糕过来。她也不避讳什么了,当着殷戈止的面就拆开夹层里的东西看。

“已经准备妥当,三人先行回魏,澧都有人接应。”

这些人怕是一直等着,昨儿一听见易国如的死讯,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国了吧?风月笑着摇头,都是不喜欢背井离乡的人,却陪着她在这吴国一待就是三年,也是不容易。

响玉街一条街都曾经被烧毁,后来重修,整条街的店铺都换了掌柜,新开了杂货铺、糕点铺、打铁的、卖花卖酒的,有一段时间不阴城一直以这条街为奇,因为恢复得太快了,而且很多都是魏国来的难民。衙门甚至还在这条街上增派了巡逻的衙差,以防有什么暴动。

然而,三年过去了,响玉街因为这群人而变得繁华热闹,一次乱子也没出过。常有人夸这条街上的人热情温暖,没人知道,杂货铺的掌柜曾经是魏国的百夫长,打铁的壮汉曾经是澧都有名的力士,就连卖糕点的郑氏,也曾穿过护甲从过军。每一个穿着普通衣裳面带微笑的人,背后都有一段很精彩的故事。

这些,就不必说出来吓人了。

“想回魏国?”殷戈止突然问了一声。

风月回神,挑眉看了看手里的信,又看了看头都没往她面前偏一下的人,忍不住皱眉:“您后脑勺上也长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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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回去

对于她这种冷笑话,殷戈止连捧场都欠奉,冷淡地扔下一句:“要回去,也等我一起。”

然后就起身去桌边倒茶了。

风月咋舌,忍不住捏着信跟上去,讨好地笑道:“您看样子还要几年才能回去,奴婢就不用您操心了呗?”

她自己走就好了!反正现在两人的合作关系也算告一段落,各归各路挺好的,不然以后万一哪天他想起自己被威胁的耻辱,要找她报个仇怎么办啊?

而且,回魏国的话…他们怕是也走不到一起去。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殷戈止回头看她,目光平静:“通关文牒你有了?”

“这个可以想办法,奴婢有银子!”

“过了边关,要进澧都,你经得起盘查?”

“呃…也可以想想办法。”

“廉恒时常在城门口巡逻,碰上他,你也能想办法?”

“…”风月有点恼。面前这一脸镇定目光幽深的人一点也不可爱!还是喝醉了好!瞧现在这模样,肯定又想算计她!

咬咬牙,她仔细想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殿下有办法啊?”

“嗯。”殷戈止道:“我不日也可回国,可以带上你一起,这样便会一路畅通。也无人敢拦。”

不日也可回国?风月震惊了:“您是质子啊,要押在吴国的,怎么可能想回去就回去?”

当吴国是梦回楼呢?

轻蔑地看她一眼,殷戈止扭头不语。背影看起来高大伟岸,透出一股子属于高手的、旁人看不穿的气息。

皇宫里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宿,圣旨颁下去了。一众老臣和叶御卿包括吴国皇帝,都没敢退下休息。

脸上忧色浓重,宁国忠叹息着开口:“大将军已经身故,消息再捂着,迟早也是要传出去的。以老臣之见,当尽早想办法。提前做好应对宋国的准备。”

“宁大人所言,大家都明白,可是怎么准备啊?”旁边的徐将军叹息一声:“最近几个月,朝中能打仗之人,都被太子殿下处置了,眼下当真打起来,谁能领兵上阵?”

“徐将军此言差矣,那些人是罪有应得,怎能怪殿下处置?我泱泱吴国,也不是没有可用之将,令公子不也是年少有为?”宁国忠道:“与其说找人打仗,陛下,微臣倒是觉得,可以寻求盟国,相互支持。这样,宋国也该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