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喜欢得几乎要跳起来,说道:“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丘大成道:“凌大哥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走了。”

  吕玉瑶好生失望,连忙问道:“为什么?”心想:“莫非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对妈妈仍然存有芥蒂,可也该等我回家呀。”

  丘大成道:“我不知道。我也曾劝他等你回家的,他黑着脸一声不响。”

  吕玉瑶道:“这就奇怪了,他因何恼我?”

  丘大成道:“我看未必是因为他恼你,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见你。”言下之意,自是暗示凌铁威负心别恋了。

  吕玉瑶道:“他并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啊,什么他与云中燕私奔之事,那是别人造他的谣。”

  丘大成道:“你在娄家庄已经打听清楚了?”

  吕玉瑶因为云中燕的身份是个秘密,不愿意和表哥说出她曾经见过云中燕,当下说道:“用不着打听,我相信他。”

  丘大成也怕说下去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说道:“你相信他那就很好,恕我多嘴了。”

  吕玉瑶道:“爹爹回家之后,娄家庄的人未来过惹事吗?”

  丘大成:“没有呀。”

  吕玉瑶笑道:“早知如此,我早就回家了。咦,表哥,你在想些什么,咱们和奶妈告辞吧。”

  丘大成忽道:“表妹,你只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吕玉瑶道:“她的儿子和媳妇还在田间耕作,尚未回来。”

  丘大成道:“我不是说她的儿子媳妇。”

  吕玉瑶道:“你是说那姓秦的小子?”

  丘大成听她叫秦龙飞做“小子”,笑道:“不错,那天晚上,你不是和他一同到娄家庄的吗?怎么你们闹翻了?”

  吕玉瑶道:“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别再提他。”丘大成应道:“是。”心中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心想道:“凌铁威这小子走了,秦龙飞这小子也没讨得表妹欢心,这两个障碍一去,我倒是大有指望。只是我那番布置却落了空,不知如何交代。”

  吕玉瑶说道:“咱们也走了。表哥,你跟我进去和奶妈说一声。”原来她的奶妈哮喘发作,卧病在床。丘大成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此际刚刚醒来。

  奶妈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扶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说道:“表少爷,你也来了。怎么不住一晚,就要走呢?”

  吕玉瑶道:“我爹回来了,叫我回去。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老人家。”

  奶妈道:“唉,难得你来这一趟,我可真舍不得让你走呢。”

  丘大成忽道:“奶妈这样疼你,你就多住两天吧。我回去替你禀告姨父。”

  吕玉瑶有点奇怪,说道:“表哥,你刚才不是说我爹很是着急,等着要我回去的么?”

  丘大成讷讷说道:“这个、这个,我想他知道你在奶妈这里,总可以放心得下,那么你迟两天回去,也没有多大关系。”

  吕玉瑶道:“不,爹对我放心得下,我可记挂着他。他是刚刚养好伤回来的呀!”还有一件令她记挂的事她没说出来的,是她急于要知道轰天雷的消息。

  奶妈听她这么说,倒是不便挽留她了,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

  吕玉瑶道:“是。那你老人家多多保重,过两天我请个大夫来看你。”

  奶妈咳嗽几声,笑道:“这点小病用得着什么大夫,我吃点草药,过两天也就好了。”

  吕玉瑶向奶妈告辞之后,便和表哥一同回去。一路上丘大成东张西望,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吕玉瑶走在前面,偶然回头,发现丘大成这个神态,不觉“咦”了一声,说道:“表哥,你在张望什么呀?”丘大成来不及掩饰,支吾说道:“没什么,我是许久未到乡下,看看风景。”吕玉瑶噗嗤一笑,说道:“这个连树木也没多少的山沟子有什么风景好看?”

  从奶妈的家出去,要经过一条四五里长的山沟方能走出山口。还没走了多远,忽见山坡上茅草丛中人影绰绰,吕玉瑶吃了一惊,心道:“荒山里怎的来了这许多人,埋伏在茅草丛中,难道是强盗?”心念未已,只见那些人纷纷钻了出来,却原来是一队官兵!而且人人都是刀出鞘、箭在弦,如临大敌!

  转眼间,那队官兵已把他们围在当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喝道:“秦龙飞这小子呢?”

  丘大成呆若木鸡,好一会子才稍定心神,讷讷说道:“秦龙飞并没来过这里,我是来接表妹回家的,和秦龙飞毫不相干,请长官让我们回去吧。”

  那军官冷笑道:“好呀,那你是拿我们消遣来了?你曾经说过什么来着?”

  吕玉瑶怔了一怔,说道:“表哥,你和他们是相识的吗?你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呀!”丘大成一面向那军官打眼色,一面说道。

  那军官可不理会他这套,径自说道:“还说没有,你不是来向我们通风报讯,叫我们到这里来捉梁山泊余孽秦虎啸的儿子秦龙飞的吗?哼,如今不见了这小子,你可逃不了关系!把他拿下!”

  原来丘大成以为秦龙飞是和他的表妹一同住在奶妈家中。他是把秦、凌二人都当作情敌的,为了除去这个“障碍”,先到县衙通风报讯。那个军官是完颜长之的部属、驻扎在这个县城里的总兵官。

  他本来和这个总兵官说好,到时只捉秦龙飞一人,让他假意抵挡一阵,就放他和表妹逃走的。不料这个总兵官不见秦龙飞,却要在他的身上把秦龙飞找出着落来,连他通风报讯的秘密,也当着吕玉瑶的面说出来了。

  吕玉瑶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什么,表哥,你,你,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要知她虽然是对秦龙飞甚为痛恨,但丘大成勾结官府来捉人,那却是比秦龙飞更可恶了。

  话犹未了,那些官兵已是一拥而上,丘大成不知是抵抗的好还是不抵抗的好,挣扎了几下,给那军官一刀柄拍晕,登时就缚起来。

  另外几个官兵跑到吕玉瑶面前,一个笑道:“这女娃儿倒是长得不错呀!”一个说道:“先别鲁莽,她是吕东岩的女儿。咱们先请示总兵大人。”

  那军官道:“管它吕东岩吕西岩,一并拿下!”

  吕玉瑶一声冷笑,拔剑出鞘,斥道:“不给你们一点厉害,你们只当姑娘好欺负的。”唰唰几剑,面前的几个官兵登时变成了滚地葫芦。这还是她手下留情,不愿滥开杀戒,故而只是用剑尖刺官兵的穴道。

  那军官喝道:“好个泼辣的丫头,且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这个军官是完颜长之手下的勇将,武功倒是非同泛泛,一口大砍刀又重又沉,吕玉瑶剑走轻灵,可也没法刺得着他。一碰上他的大砍刀,手腕就是一阵酸麻。

 

第二十二回  夫妻反目

  官兵队里,忽地走出两个便装汉子,一老一少。那老者走了出来,便即打个哈哈说道:“这小姑娘是我的世侄女,请官长看在我的份上,让我带回去交给她父亲管教。”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娄家庄的庄主娄人俊。

  那军官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吕东岩既然是娄庄主的好朋友,这个面子,我怎能不给你老人家?”大刀一摆,退开两步,说道:“娄庄主‘保释’,你给娄庄主道谢,跟他去吧。”

  吕玉瑶怒道:“娄人俊,你这个笑面虎,害我一次不成,又要再来害我?我宁可死在你的手上,决不领你的情。我死了爹爹自会给我报仇。”

  娄人俊道:“哎哟,你怎能说这样的话,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吕玉瑶冷笑道:“你才是一条不露牙齿,时刻都想咬人的恶狗。”

  这军官怒道:“这不识好歹的野丫头,居然敢冲撞你老人家,我就让给你老人家料理她吧。”

  娄人俊说了个“好”字,和那少年走上前来,说道:“贤侄女,想必你还在为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在怪我吧。嘿、嘿,这可怪不得我,秦龙飞这小子是和你一同来的,我怎知道你的好同伴竟是人面兽心。不过,虽然如此,说来我也多少有点保护不周之罪,所以我特地和小儿来接你回去,免得你的爹爹不放心。”

  他一面说话,一面缓步前行,到了吕玉瑶面前。吕玉瑶一声不响,突然一剑就刺过去,斥道:“秦龙飞不是好东西,你更不是好东西!还想要我上当,万万不能。”娄人俊中指一弹,“铮”的一声,弹开吕玉瑶的青钢剑,仍是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说:“你不识好歹,我可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一定要打,我叫小儿奉陪。嘿、嘿,你们两人还未见过面,不打不相识,你们就印证印证武功吧。”

  原来这总兵官得到了丘大成的通风报信之后,恐怕秦龙飞是梁山泊好汉的后代,武功定然了得,是以就近请来娄家父子帮忙。娄人俊的儿子名叫娄英豪,那天晚上,他刚好外出去了,是以吕玉瑶未曾见过。

  娄英豪嘻嘻一笑,说道:“吕家妹子,我来领教高招,请贤妹手下留情。”

  吕玉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不要脸,谁是你的贤妹,我剑下决不留情!”唰唰唰立即便是连环三剑!

  娄英豪道:“唉,你不留情,愚兄只好拼着受你一剑了。”口中说话,突然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便来抢吕玉瑶的剑。

  说话之际,身形侧闪,双指径点吕玉瑶面上双眼。娄人俊假意说道:“和世妹过招,不可用这样狠辣的手法!”娄英豪笑道:“爹爹放心,我是和吕家妹子戏耍来着,怎舍得真的伤她?”

  吕玉瑶焉能相信他的话,在他那一招“二龙抢珠”双指点来之际,早已霍的一个“凤点头”避招还招,青钢剑剑随身转,一招“倒挂珠帘”,反削娄英豪膝盖,喝道:“好,你就来戏耍吧!”

  她这一招反击,避得快,攻得急,招数是使得十分狠辣了,但由于从退守转为进攻,力求快捷,下盘不免有点虚浮。娄英豪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让她的剑锋贴腰削了过去,一掌就向她的手腕斩下。幸而吕玉瑶身法轻灵,连忙一矮身躯,剑尖上指,身上滴溜溜地转过一边。但饶是她应变得宜,小臂亦已给对方的指尖拂过,感到一阵酸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