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宅门里,妾生不生的出是一回事,不想生则又是一回事,想生那是天经地义,不想生就是大逆不道了。

  “去把卿姨娘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春梅领命下去,她是最了解老夫人的,知道这是真不高兴了。她可以容忍二爷宠着某个女人,哪怕对方是个妾,但绝不能容忍他被女人蔑视,更甚者尊严被踩在地上!

  春梅快步到了二房,知道二爷不在,先是见过了素宁,把事情和她一说,素心是知道避孕丸事情的始末的,心里不免担忧,就知道这冯小姐一来准没好事。

  卿黛听了春梅的话,不免慌乱了一瞬,她是想安安稳稳度过这段时间的,却没想到,聂二爷不追究的事,不见得老夫人知道了不追究。可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去春晖园的路上,她快速的在心里想着应对说辞,素宁怕有个万一,也跟着去了。

第47章 她是我的女人

  “妾身见过老夫人。”卿黛若无其事的行礼。

  老夫人开门见山, 看她的眼神从未像此刻这般冰冷过,“听说你背着二爷服用避孕丸?老身想问问你可有此事?”

  冯芊若歉疚的看着卿黛, “卿姨娘, 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是大家刚才聊起红烛, 我不小心……”

  卿黛压根不看她,“回老夫人, 确有此事。”

  “大胆!是何原因让你敢如此放肆?二爷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老夫人怒极, 特别是见她此刻丝毫不惧怕的样子,更觉得可恶。

  卿黛定了定心神, 从容的回道, “回老夫人, 二爷在卿黛眼里是主子、是男人, 也是三小姐和五少爷的父亲,哪个女人会不想要自己的骨肉呢?可妾身觉得两个孩子还小,二房还没有管家的主母, 这个时候我要是有了孩子,两个孩子心里会不好受,到时候二爷娶回来的新夫人也不会好受。所以,我想来想去, 还不如等以后再说。”

  卿黛一番话说的满座的人都惊呆了, 大夫人率先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深明大义的,当个妾着实是委屈你了。”

  冯芊若心道不好,这女人当真能言善辩, 黑的也能叫她说成白的。

  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和缓了下来,“果真如此?”

  “妾身不敢欺瞒您。老夫人有所不知,五少爷和我向来亲近,三小姐聪敏好学,妾身擅长心算,得空的时候便教她一二,两个孩子对我亲近有加,妾身实在不想伤了他们幼小的心,到时候也让二爷难做。妾身没有大的追求,只希望二爷和两个孩子好好的,至于怀孕的事,妾身还年轻,就算再等两年也不迟。”

  老夫人的气消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难得她一个妾室如此体贴心善,这样不争不抢的通透性子也难怪儿子会那般宠爱她。就看她这番话说的,没法叫人不喜欢。

  “你不觉得委屈?”

  “妾身一切以二爷和两个孩子为重,不敢说委屈。二爷将来必会子嗣昌隆,等新夫人入门开花结果再考虑妾身自己,就再周全不过了。”

  老夫人这下彻底被说动了,“哎……倒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盛宠之下不知分寸。你的想法很可贵,做的也很好。但也不必如此委屈了自己,二爷本就是成过亲的,再娶也是续弦,你就算在新夫人入门之前生了孩子也没什么不妥。避孕丸伤身,以后不要再吃了。”

  “是,妾身遵从老夫人的教诲。”卿黛再次恭敬的行了礼。

  冯芊若气的眼眶发疼,可这里轮不到她说什么,再多说恐怕要遭了老夫人的嫌了。罢了,算她厉害,以后再找机会吧。

  大夫人和三夫人则是交换了一下眼神,意义颇多。卿黛固然说的好听,但她们才不会相信呢,天下就没有女人这么傻的。冯芊若这回挑唆老夫人失败,瞧着吧,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爷的人才固然不用说,就看二房那巨额的财产,谁人不眼红?二房人丁稀少,除了淮哥儿一个乳臭未干的男丁,再无其他能顶立门户的子嗣,以后如何还说不定呢。

  别说卿姨娘和冯芊若,就是聂家这些但凡能沾的上关系的,都眼巴巴的盯着呢,将来要是有个万一,那些财产岂不是……

  别人心里怎么想卿黛不知道,老夫人命春梅给她包了不少补品当做褒奖,之后就叫她回去了。

  冯芊若紧随着她也出来了,快步追上了她。

  “卿姨娘!”

  “冯小姐叫我有事?”卿黛终于舍得转身看向她。

  冯芊若最见不得她隐隐透着傲气的样子,她理解不了一个卑贱的妾有什么可傲气的,“不要以为做做样子哄骗了两个孩子就能一直得意下去,我是他们的亲姨母,我会好好替他们盯着你的。你若是敢向他们出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卿黛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冯小姐当真是世上最好的姨母,未出阁的大姑娘居然管起了姐夫的家务事。您千万要好好看着我,若是找不出我的毛病,您就更没机会靠近二爷了,那岂不是又白来了一趟?”

  说完这些,卿黛不顾她红红白白的脸色,掩唇笑着离开了。她是不拿冯芊若当回事的,这种人在她眼里换不来半点尊重,又蠢又顽强,还不如红烛叫人有几分同情。

  她莫不是以为扫除了自己,就能得到聂二爷的喜爱?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修炼修炼自己。

  冯芊若盯着她的背影,气的直撕帕子,丫鬟小容劝她,“小姐莫生气,看她能嚣张到几时?她虽然哄住了老夫人,可避孕丸的事到底在二爷心里扎了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间隙。”

  “你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冯芊若放过了可怜的帕子,想起了她要做端庄淑女的初衷。

  当晚聂川从外地回来了,冯芊若求见他,他连一眼就懒得赏给她。顾忌着孩子的心情,却也没开口赶她,而是直接进了卿黛的房里,当她如无物一般。

  卿黛上前帮他宽衣。

  聂川烦躁,“她怎么又来了?”

  “反正不是我招来的,还不是二爷的魅力太大,冯小姐不死心呗。”

  聂川反手把她抱在了腿上,“胆子大了,敢打趣我了。不要提她了,想没想我?”

  “才几日不见……”

  “我想你了。黛黛,离开京城这两天,我的心静了许多,什么都不去想。我只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想你,真的很想……”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些微的热气撩在卿黛的耳朵上,像是要把他的心意全部传达到她的心里,她相信,他是真的想她。

  “我、我也有些想你。”

  突然,她整个人被调转了方向,被迫迎向他激动的目光,“真的?没骗我?”

  卿黛被看的有些羞涩,想要避开他的凝视,偏偏他不许。

  “嗯,没骗你。”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肯定回答,聂川喜出望外,比吃了蜜还甜,比做成了一单大生意还要有成就感。他兴奋的把她一把抱起来,走向大床,把她扔在了柔软的棉被上,扯下了床帘,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难以自抑的心情。

  卿黛枕在他的肩头,这几天心里空落落的那块终于补全了一些,她不由的对自己、对未来更加困惑了。她渴望外面单纯的生活,渴望一世一双人的相守,可她不能再否认的是,她确实爱上了聂川,且越来越依恋他了。她的意志和身体每每与最初的愿望相左,这便是她清醒时痛苦的根源。

  不过此时,芙蓉帐暖,她不想去想那些了,她只想静静的靠着他,听他的脉脉心跳声,听他的温存细语。

  “我不在的时候,那个女人没为难你吧?”聂川甚至不愿意提冯芊若的名字。

  卿黛小脸一僵,“她从红烛那里知道了避孕丸的事,拐着弯的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把我叫去问了问话,没怎么样。”

  聂川轻笑,“母亲就这样放过了你?我猜你肯定是在她面前当了回大肚善人,才蒙混过去的。”

  卿黛仰起脸,“是又如何?难道我不是善人吗?”

  聂川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咬了一口,“你对别人都是善人,唯独对我的时候心最狠。”聂川心里既甜又苦,她对两个孩子没的说,虽然她本意是不想与他们有太多接触,但实际相处下来,两个孩子反倒与她越来越亲近了。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谁对他们好不好是很容易感受到的。

  唯独是对他,这丫头心硬的不得了,幸好再硬的心也有软化的一天。

  卿黛打死不承认,“我没有,你冤枉我。”

  聂川大笑,大手按揉着她肚子上细软的肉,“好好,都是我胡说的,你是我的活菩萨。”笑过之后,他秉着呼吸,小心的问道:“黛黛,刚才我一时忘情没注意。你要不要吃一颗避孕丸?孩子的事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会逼你的。”

  卿黛见他嘴上假大度,实则他整个人都僵硬的等着她的回答呢,她若是真要起身吃一颗,不知道他又会如何?

  她拧了下他的手背,“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自从别馆你醉酒那夜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一颗了,可惜你不信。”

  聂川惊喜的半起身,“你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是哄我的!”

  “当然是真的,既然已经说开了,我又何必再瞒着你,你都说了,我对你是恶人。”

  “那你这肚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了!”到时候孩子一生,她就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他了吧?

  卿黛难得见他这副傻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倒先高兴起来了。

  “二爷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以前有位老大夫给我诊过脉,说我体质偏寒,将来不利有孕。就是想怀也不是那么容易怀上的。”

  聂川听了这话不以为然,他哪管这些?他只知道卿黛不再抗拒他了,这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别担心,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会给你找世上最好的大夫帮你调养身子,到时候咱们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不过调养身子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努力。”聂川笑道。

  “努力?”

  聂川吻了过来,“对,辛勤耕耘才会有收获。”

  “唔~”卿黛来不及反抗就再次被他带入了惑人的洪流。

  秋闱很快就放榜了,聂安城吊车尾,总算有了个举人名头,聂家欢欣一片,特别是大房的人,走路恨不得鼻孔朝天,看吧,这个家还是要靠大房来扛的。

  老太爷下令,全府的下人们一律有赏,在花园里摆宴为聂安城庆祝。

  聂川最是厌恶这种场合,在他心里,这一家人还是不要总往一起凑为好。他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还是在卿黛的催促下,才终于给点面子准时动身的。

  因为上次在家宴上闯了祸,聂莹莹也不想去,但此事容不得她,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的牵着弟弟去见那些讨厌的人。

  而冯芊若作为客人,遇上了这种喜事,自然是落不下她的。为了不讨聂川的嫌,她的一举一动都很低调,安静的走在他们身后,存在感极低。

  老太爷对聂川这回没迟到表示很满意,花园里花团锦簇,其乐融融,聂安城是在场所有的人的焦点。离正式开宴还有一会儿,借此机会,许多人便赏起了怒放的菊花。

  聂莹莹陪着冯芊若,卿黛则带着淮哥儿赏花,淮哥儿见一朵红色的花开的漂亮,便伸出小手把那花揪了下来,叫卿黛蹲下来,笨拙的往她头上戴。

  “姨娘戴上,这是淮哥儿送你的。”

  卿黛蹲着身子,任由他在自己头发上折腾,心里软乎乎的,“好,淮哥儿选的一定是最好的,小心些,别弄乱了姨娘的头发。”

  忽听旁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瞧这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母子呢!”

  卿黛赶紧起身,带着淮哥儿行礼,“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白胖的脸笑眯眯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这卿姨娘可是越来越受宠了。老二的心思没人能琢磨的透,做事又一向我行我素,照这个架势下去,日后扶正这位卿姨娘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真不能小看了她。

  “快起来吧,今天是个大喜日子,不必讲究那些俗理。淮哥儿快过来,让大伯母好好瞧瞧,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像他的亲生母亲。”

  卿黛脸色微变,把拘谨的淮哥儿推了推,“去见过大伯母。”

  淮哥儿走向了大夫人,叫了人。大夫人当即喜爱的抱起了眼前这个小玉人儿,“淮哥儿真是个好孩子,比你大堂哥当年还要可爱。等会儿才开饭呢,你陪着大伯母赏花如何?给大伯母也挑一朵花好不好?”

  淮哥儿很快便放下了戒心,对大夫人生出了几分好感,乖巧的点了头,认真的牵着大夫人的手挑选花朵去了,卿黛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突然,淮哥儿打了个喷嚏,大夫人说道,“卿姨娘,应该给淮哥儿带了额外的衣服吧?可能是天凉了,小孩子受不住,你去把衣服取来吧。”

  的确是给淮哥儿带了备用的衣服,酒宴就摆在不远处,虽然有丫鬟在身边,但既然大夫人已经亲自吩咐她了,如此小事,她不好反驳。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认为大夫人能做什么对孩子不利的事,便答应了下来,朝那边走去了。

  大夫人看卿黛抬步走了,重新对上了淮哥儿的目光,“淮哥儿,卿姨娘对你好吗?”

  “很好的,我很喜欢卿姨娘。”

  大夫人目光一闪,“可她不是你亲娘,你想不想你亲娘?”

  淮哥儿皱眉,抠着手指,他对亲娘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是姐姐给他讲过亲娘的一些事,他对她一无所知。

  “不想。”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的说道:“傻孩子,哪有儿子不想娘的?你亲娘为了生你连命都搭进去了,世上只有亲娘是最好的人,别的谁也比不上。除了你娘,别的靠近你爹的女人都没安好心。”

  淮哥儿半懂半不懂,听了这话有些恐慌,“没有,没有……”

  “你还太小,慢慢你就懂了。你想想,等姨娘有了自己的儿子,还会对你这么好吗?到时候属于你和姐姐的一切都会被抢走。”

  淮哥儿吓的快要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可能的,你说的不对!姨娘对我很好的,我是姨娘的儿子。”

  “嘘!别声张,也别把这话告诉别人,不然你父亲该打你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去试试就知道了。”

  淮哥儿可怜巴巴的摇头,被吓的不轻,她说姨娘和姨娘的儿子会抢走一切,爹爹也会打他。

  “姨娘对我很好。”

  大夫人见他顽固不化,想继续说下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

  “大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卿黛的声音响起,吓的大夫人赶紧站直了身子,尴尬异常。难道她听见那些话了?偏头一看,两个贴身丫鬟正在不远处看花呢,大夫人暗恨。

  “姨娘~”淮哥儿一头扎进了卿黛的怀里,不敢去看大夫人。

  “卿姨娘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宴席快开始了,咱们一起过去吧。”大夫人假装无事发生。

  一向看上去脾气好不争不抢的卿黛,这回却不肯让她好好下台阶了,怒气充盈着她的心,想不到人心怎么能如此恶毒,居然去吓唬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我想这不是误会,卿黛虽然只是个姨娘,但到底是二爷的人。二爷有几个姨娘,生几个孩子,还轮到当大嫂的来管吧?若是真有人敢觊觎淮哥儿和莹莹的东西,想必不用外人提醒,二爷第一个不饶她!不管她是谁,大夫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大夫人脸色发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语气对我说话?我好歹是侯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好心对亲侄儿说几句话,轮的到你来教训我?”

  卿黛捂紧了淮哥儿的耳朵,“那也要看教训的是什么东西,侯夫人就更不应该说那些话,您若是想处置我,不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您若是好意思,卿黛随你处置。”

  “你!”花园里小径复杂,花丛掩映,大夫人注意到老太爷那边不能直接看到这边,便大着胆子冲卿黛挥出了巴掌!

  卿黛来不及躲避,眼看着就要挨上这一巴掌,她话虽然说的硬气,但大夫人真打她,她是不敢还手的。且今日这种场合,若是因她败了大伙的兴致,这笔账就又要被老太爷算到二房的头上了。

  她等着巴掌拍到脸上,却迟迟没有等来。她睁开眼,只见一个伟岸的身影正护在她和淮哥儿身前,一手正攥着大夫人高高扬起的手腕,浑身煞气!

  聂川攥着大夫人的手腕,像要一把捏碎了她似的,然后狠狠的丢开了。

  大夫人满脸慌乱,“二爷……你怎么?”

  聂川刚才看见卿黛回去拿东西,不放心才随意跟过来看一眼,谁知一过来就看见了大夫人动手打人的一幕,想都不用想,直接窜了出去制止了她的行为。

  “她不是你能打的。”

  “聂川!我是你大嫂!”

  聂川毫无感情的盯着她的眼睛,“她是我的女人。这话我只说一次,所有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惟独她和两个孩子,谁也碰不得。”

  “你你!”大夫人惊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

  “大嫂,宴会快开始了,今天是安城的好日子,你可别失了分寸。”聂川说完就抱起淮哥儿,拉着卿黛往宴会那边去了。

  “二爷,刚才……”卿黛想解释刚才的事,聂川打断了她,“我相信你,你是不会无缘无故激怒她的,有话咱们回去慢慢说。”

  “嗯。”卿黛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淮哥儿窝在聂川怀里,感觉安全了许多,“爹爹,你不要打我。”

  聂川压下气怒,不用听他也猜的到大夫人说了些什么,看来他该给某些人点颜色看看了。

  大夫人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反了天了!刚才的屈辱是她这辈子都没体会过的,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她堂堂大夫人,几句好话也说不得了?

第48章 后院是否起火

  这边一番动静, 终于让大夫人正在赏花的两个丫鬟回过了神,她们心虚的小跑过来, 等着受罚。

  大夫人二话不说, 上前就一人给了她们一个巴掌,犹觉得不解气。事实证明, 二房是半点都没将大房放在眼里,堂堂的侯爷和夫人在眼里连个屁都不如, 就连一个姨娘都敢踩在她头上!

  她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叫其中一个丫鬟贴耳过来,那丫鬟听她一番耳语之后面露惊愕, 但很快的掩饰好了表情, 匆匆下去了。

  大夫人这才带着另外一个丫鬟朝宴席那边走去。

  聂莹莹见冯芊若花也不看了, 正在遥望着某处, 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姨,你看什么呢?”

  冯芊若回过了神,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没什么,我先去方便一下,快开席了, 你先过去吧。”

  “那好吧, 小姨你快些回来。”

  冯芊若朝着大夫人的丫鬟离开的方向跟去了,很快便发现她走向了大厨房,把一个低等的小丫鬟找了出来, 塞给了她一锭银子,具体说什么她没听清,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小丫鬟初时还有些犹豫,但利诱加威逼之下很快就点了头。

  冯芊若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大致可以猜到大夫人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出了损主意叫二房的人当众出丑罢了,二爷和两个孩子她不敢动,那么肯定就是要想办法整治那个卿黛了。

  她不禁窃喜,看来讨厌那狐媚子的不止她一个呢。她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好呢?还是再添一把火好呢?

  很快,她就有了决定,她要试着添一把火,既能挑拨了二爷和卿黛的关系,又能叫大夫人颜面扫地,简直两全其美,像她这样能一心为二爷着想的女人着实不多。

  这次进聂府,冯芊若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真可谓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早就注意到了大少爷聂安城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卿黛,联想起卿黛最初就是他弄进府来的,那样的眼神叫她不多想也难。

  很快,她便有了主意。

  冯芊若回到了宴会场地,主子们依旧在赏花闲聊,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布置着碗盘等物,显的本就不大的地方又乱又挤。

  聂安城正努力耐着性子跟在父亲身边听老太爷讲他辉煌的过去,忽然,他的丫鬟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冯小姐说,她看见大夫人的丫鬟找了厨房上菜的小丫鬟,等下可能要对卿姨娘不利。”

  聂安城浓眉顿锁,朝母亲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她正在和二妹说着话。他又朝冯芊若看去,但冯芊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和老夫人说话去了。

  母亲真的要当众教训卿黛?冯芊若为何要单独告诉自己?聂安城百思不得其解,他最是讨厌琢磨这些,深宅里的女人讨厌之处也就在这里,心思太深。

  他表面上恢复如常,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冯芊若的话,母亲真的会动手吗?说实话,他不太相信,母亲再怎么看不上二房也不至于当众做什么吧?何况今天是为他庆祝。

  聂安城将信将疑,他自然希望冯芊若是胡说的,可另一方面,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呢?女人突然丧失理智是极有可能的。

  他的精神顿时高度集中起来,时刻准备防范着潜在的要加注在卿黛身上的危机。

  老太爷口沫横飞了一通,终于尽兴了,发现下人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让人把大家都叫过来,准备开席了。

  依旧如以往的家宴一般,卿黛和其他的妾室们坐一桌,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入座,聂安城却迟迟不肯安座,美其名曰孝敬长辈,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绩皆是因为长辈们教导有方,他要亲自给几位长辈倒酒。

  老太爷和大老爷俱是老怀甚慰。

  桌子呈三角形摆放,聂安城背后不远就是卿黛,二人之间只隔了一大步的距离。

  很快一群小丫鬟便陆续的上菜了,冷盘热菜,一个接着一个,聂安城时刻关注着这些上菜的丫鬟,均没有发现不妥。

  几个小丫鬟端着大汤碗走了过来,他敏锐的注意到打头的那个绷着小脸,嘴唇打着哆嗦,看似有些紧张。也许是他多想了吧,她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样子,捧着那么大的汤碗紧张是正常的。

  只是,突然间事情就不对了,那丫鬟走到卿黛身后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扭,一碗滚烫的热汤竟直直的朝卿黛的后背泼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聂安城来不及多想就扑了过去,此时除了早有防备的他之外,其余人均来不及反应。

  事情发生的第一秒聂川就猛地站了起来,然而他的动作依旧没有聂安城的快。

  聂安城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个丫鬟,让泼出来的汤水大部分都撒在了自己身上,即便是隔着两层衣服,胸前依旧是火辣辣的疼。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卿黛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才知道刚刚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位置,大少爷帮她挡了一劫啊。

  这其中最最无法接受的便是大夫人了,她带着哭音的跑到的聂安城面前,“儿子,你怎么样?疼不疼?”

  聂安城的脸皱成了一团,痛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欲言又止,“我没事儿。”

  老太爷怒道:“什么没事儿?还不赶紧送大少爷下去,把大夫找来!还有那个毛手毛脚的死丫头,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然后赶出去!”

  盛怒之下的老太爷无人敢反驳,被聂安城推到在地的小丫鬟脸色惨白,却咬着嘴唇没有替自己辩白半句,任由两个人把她拖下去了。

  今天的主角已经受伤了,庆祝的家宴是开不成了,老夫人和大老爷扶着愤怒的老太爷回了春晖园,原本是好好的一场宴席,顿时变的冷冷清清。

  聂川神色莫名的注视着这一切,聂安城很快被大夫人给带走了,卿黛皱着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隐约有个声音,他刚才不会是故意为自己挡了灾吧?

  三老爷想了想,也跟着老太爷走了。

  一个管事的婆子小心翼翼问向三夫人,“这些菜该如何处置?”

  三夫人脑里正消化着刚才的事,无心搭理这些,“分给各房姨娘和下人们吧,现在谁还有心吃东西?”

  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二房的几口人了,冯芊若心中得意,脸上却不显。她对聂安城的表现十分满意,果真是个草包,没想到他还真的出手了,不过这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聂安城绝对是对卿黛有意的,至于到底有几分,是不重要的,只要二爷看见了就成。

  气氛有些诡异,两个孩子也觉出来了,父亲和卿姨娘似乎有话要说。冯芊若上前拉住他们的手,他们便乖巧的跟着她先行回二房去了。

  “二爷。”

  聂川走到了卿黛身边,深深的看着她,“刚才烫到没有?”

  “没有,汤都撒到大少爷身上去了。”卿黛小心的回道,她不确定二爷现在是什么心情,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有所怀疑吧。

  聂川执起她的手,又让她转过身看了看后背,确认她确实无碍才放了心。只是心里的那口酸气越发的压不住了,烧灼着他整个胸膛,那热汤倒像是泼到了他身上一样。

  “二爷,您怎么了?我没受伤不是很好吗?干嘛要绷着个脸?”

  “他喜欢你。”聂川的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不悦全写在了他的脸上。

  “嗯?”卿黛装傻。

  “别和我装蒜,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回去要一桩桩一件件说给我听,半点儿不许遗漏。”

  卿黛抬眼瞧了瞧他发黑的脸色,“你是说大少爷?”

  “不然呢?安城最爱臭美,刚才他居然不顾烫伤冲了出去,我从不知道他居然有这般好心。我的角度看的分明,十有八|九是为了你挡的。”

  卿黛莞尔一笑,悄悄捏了捏他的大掌,有着撒娇的意味,“好,回去我就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偶然之下帮过他一个小忙罢了,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还人情吧。我可不敢自作多情异想天开。”

  聂川瞪了她一眼,招蜂引蝶的,还好意思笑?

  “怕不是还人情那么简单吧?我看你刚才还挺感动的。那是他小子离的近,要不是我离的远,我就……”

  “你就怎么样?”

  聂川见不得她得意,顺势把话头一收,拉着她走了,语气阴沉的说道,“这事儿没完,你等着瞧吧。”

  大夫很快进府给聂安城看了伤,他的胸前红彤彤的,伤了一大片,大夫说即便是能完全治好也要遭不少罪,而且很可能会留下疤痕。

  大夫人这才追悔莫及,可她万万想不到那个时候儿子竟会冲出去啊!她不明白他当时到底是怕影响了宴会气氛还是在保护卿黛,如果是后者!那卿黛就更可恨了!

  不管她怎么追问儿子,他都一口咬定当时什么都没想,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虽然他不承认,大夫人依旧怕事情像自己想的一样,毕竟知儿莫若母啊,不知怎么她就是有那种感觉。

  卿黛是二房的妾啊!她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看上她!儿子的大好前途才刚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个狐狸精给毁了!

  泼汤的那个小丫鬟被打了一顿,气息奄奄的被赶出府去了,在聂府的大门在里面关上的那一刻,她就一头昏倒在了大街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你醒了?”屋里忽然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

  “聂木管事?是你救了我?”

  ……

  大夫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聂安城,一想到卿黛她就被愤怒淹没,可一看到凄惨的儿子,她又被无边的自责充斥着,她每天都生活在这两种情绪的交替折磨中。

  聂安城的伤势稳定下来了,刚刚睡着。大夫人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此,面露焦急的把大夫人请了出去。

  大夫人不悦,“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觉得现在有任何事比她的宝贝儿子更重要。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府里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大老爷的外室,还抱着一个男孩儿,说是大老爷的孩子。老太爷叫您赶紧过去呢!”

  “什么?”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大夫人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

  顾不得儿子这边,她强打起精神,马不停蹄的朝春晖园那边去了。怎么可能出了这种事!她的夫君虽然有一般男人都有的毛病,但他却从来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家里养几个妾也就算了,弄出个外室来算怎么回事?还有个私生子?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这个正妻的脸吗?这叫她以后如何出去见人?世家夫人们人人都会笑话她,还有那些一直嫉恨她的,比如三夫人,得了这个消息恐怕会笑到脸疼吧?

  她到了春晖园的同时,大老爷也被找了过来。大老爷满头是汗,也是措手不及,春娘跟了他好几年了,一直安分守己,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无伤大雅。夫人向来没什么情趣,妾室们时间长了也没什么意思,只有春娘和他的小儿子才是他心灵栖息的港湾,没有好时机他暂时是不打算公开她们的。

  她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春娘本就不是个甘于平淡的女人,加上为母则强,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挣个应得的名分。

  因此,她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软硬兼施,硬时讲道理讲亲情,软时则哭的梨花带雨,把姿态放的极低,叫人心生怜悯。加上她怀里那孩子一看就是聂家子孙,老太爷的心很快就软了。

  在他看来,男人嘛,这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子错就错在没掌控好这件事,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失了体面。

  大夫人据理力争,几乎像个疯婆子,与娇媚动人,善解人意的春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后,不耐的老太爷一锤定音,抬春娘做了大老爷的妾,孩子进族谱,排行第八。

  大夫人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口中一阵腥咸。她到底是犯了哪颗灾星?为什么突然事事和她过不去?

  二房,卿黛听说了大房那边的热闹,聂川一进门,她便把门给关好了。

  “二爷,大房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聂川刚从外面回来,手里的折扇还未放下,‘啪嗒’一声敲在了她的脑门上,笑道:“你指的是什么事?养外室可不是我干的。”

  卿黛揉了揉额头,转到他身前,“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上回不是说让我等着瞧吗?是不是指这回?”

  聂川不再逗她,“算你聪明,的确是我撺掇那春娘带着孩子认祖归宗的。她想动你,也要先看看自己的后院是否起火。”

  卿黛心中撼动,他是在为她出气。但还是不免担心,“万一大夫人回过味儿来,再找麻烦怎么办?”

  “呵呵,我还怕她不知道呢。她最好是有所收敛,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聂川就是这么个脾气,卿黛也不再劝他什么,伸手解着外衣,准备就寝。

  忽然,她在胸前解衣扣的手顿住了,摸了又摸,还是没摸到。

  “怎么了?”

  卿黛急了,“我的金算盘不见了!”说完就把素喜喊了进来,然而素喜也不知道。

  聂川知道那金算盘对她意义重大,便把素宁和素平也叫了过来,让她们帮着一起找。

  可惜仍旧是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段大剧情,坏人都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会毫不留情的解决掉的。过了这段之后就会进入到另一个阶段~~~ 更新时间不稳定,几点写完就几点更,嘤嘤嘤嘤~躺平任打

第49章 是从哪里来的

  聂川想要多叫一些人帮她找, 但卿黛没让,她哭丧着脸, “太晚了, 不要劳师动众了,等白天再说吧。我也好好想想, 说不定被我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应该不会丢的。”

  话虽这么说, 卿黛的心里却很没底, 那条链子她除了沐浴轻易不离身,中午她觉得没精神, 便沐浴了一番, 顺手把链子摘下来放到了一边。后来出浴后, 素喜和她说什么, 她就忘了这回事儿了。鬼使神差的,一下午都没注意到链子不见了。

  那个金算盘链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同小可, 自从母亲故去之后,每当她遇到艰难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睹物思人,从中获取力量。

  另一边, 淮哥儿睡的正香, 这段时间天气渐凉,奶娘惦记他晚上踢被子,每晚都要起身去看一两次。她走到淮哥儿床前, 看到小家伙果然把被子踢开了,小肚皮还敞在外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忽然,她的目光被淮哥儿手边的一样东西晃了下。奶娘疑惑的把那东西拿了起来,是个金算盘链子,可惜的是,原本精致的算盘已经被扭的不成样子,有处甚至被扭的断裂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准是淮哥儿这孩子调皮把东西祸害成这样的,奶娘没多想,把链子放好便回去睡了。

  卿黛睁着眼,一直到半夜才睡着,眼睛一闭就会想起儿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