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主人来了,不许叫!老奴见过二爷,见过夫人和小姐小少爷。”福伯说道。

  聂川并没有纠正他对卿黛的称呼,这次出门他特地没带丫鬟,除了聂木之外一个下人都没带。

  “有些日子没来了,福伯福婶身体可还好?”

  福伯笑呵呵的,“好着呢,劳烦二爷记挂。柱子两口子出去捡蘑菇去了,待会儿回来好好给小姐和小少爷尝尝野味。”

  聂川招呼两个小娃娃过来,一人给了一个金锞子,“小宝和妞妞已经长这么大了,该识字了,你们若是舍得,等我走的时候把这两个孩子带出去,到时候会有专人照看他们。”

  二位老人连连行礼,“那敢情好!不瞒二爷说,我们正为此事发愁呢,此地虽好,到底不适合孩子,孩子总要出去见识见识。”

  “你们能这样想最好,到时候柱子两口子想出去做事也可以,免的他们想孩子。”

  卿黛见他与这两个山野老人说话丝毫没有架子,心中称奇,聂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觉得自己至今也没有完全看透。

  淮哥儿自不必说,聂莹莹平常没什么要好的伙伴,到了这种淳朴的地方也自然的解放了天性,放下了小姐的包袱,很快四个孩子便凑在了一起。

  卿黛的嘴角一直翘着,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二爷,咱们能不能一直住这里,别回去了?”

  只要她喜欢,聂川就高兴,“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等咱们上了年纪,我陪你在此处养老。”

  又扯到以后了,卿黛瞥了她一眼,越过他一步,跟着福伯进了一直空置的几间正房。

  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屋子里积了灰,老两口十分的不好意思,“二爷,您看您也不提前说一声,都怪老奴疲懒,没有天天收拾,您几位稍等片刻,我们两个立即把几间房收拾出来。”

  卿黛冲聂川眨了眨眼,对福伯说道,“没关系的,您帮我们多准备一些抹布,大家一起动手收拾,这样快一些。”

  “啊?”不只福伯福婶惊讶,聂川也傻兮兮的瞪圆了眼珠子,他虽然不怎么受父亲待见,可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一辈子没干过体力活。

  卿黛又做出了气怒未消的样子,淮哥儿中毒那晚他惹她生气的事,她至今也没吐口说彻底原谅了他。

  “二爷不想干就出去呆着吧,等我们什么时候收拾出来您再进来歇着。”

  “我、我没说我不想干……”

  卿黛朝外喊了一声,“孩子们快进来!咱们比赛打扫屋子,谁做的又快又好,呆会儿有奖励!谁要参加?”

  小宝和妞妞立即举手,乡下孩子最不怕干活了,淮哥儿也积极响应,高高的举起了手臂。

  聂莹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眼下的气氛实在是太积极向上了,周边又没有丫鬟堂姐什么的,于是她也跟着举起了手,“那我也参加看看吧。”

  呵,她是战无不胜的大小姐,又聪明又美丽,就没有她赢不了的比赛。

  家里没有那么多抹布,福婶找了一件旧衣服,剪成小块做抹布。卿黛给大家一人发了一条,看着满身昂贵衣料的聂川手里捏着块失色的破抹布,怎么看怎么好笑。

  一涉及到比赛孩子们的积极性就空前的高涨,卿黛一喊开始,就连凳子高的淮哥儿也开始哼唧哼唧的擦着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卿黛忍着笑,叫过了笨手笨脚差点踩翻了水盆的聂川,“二爷!过来帮我换被套!”

  啊~~聂川心内哀嚎,他为何非要标新立异?干嘛不把丫鬟带过来?不过他只是心里甜蜜的小抱怨一下罢了,能再次看到卿黛和孩子们的笑脸,累死他都值得。

  接近中午的时候,柱子两口子回来了,这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经过一番劳动,聂莹莹饿的嗷嗷叫,其余几个孩子也跟着起哄,一起去扒柱子媳妇的筐。

  只见里面不只有新采的蘑菇,还有许多野菜。柱子从鸡窝里捉了一只大公鸡,宰杀了交给媳妇炖蘑菇。

  卿黛想要露一手,便把福婶从灶房里推了出去,她和柱子媳妇一起置备饭食。

  饭菜一上桌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聂莹莹居然说这是她吃过最差也是最好吃的一顿饭,淮哥儿附议。尤其是那香滑的蘑菇,叫人吃不够。

  于是,孩子们提出,明天能不能去采蘑菇?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节奏要轻快一点了~

第51章 二爷别摔死我

  奔波劳作了一天, 大家都觉得累了,天黑不久便决定睡了。因为没带丫鬟和奶娘, 两个孩子单独睡觉的话十分不习惯, 大人也不放心。

  淮哥儿人小,光明正大的提出了和爹爹卿姨娘同睡的要求, 而聂莹莹大一些了,虽然心里想, 但她怎么好意思提出来呢, 但她看向那三个人的眼神却是极羡慕的。

  还是卿黛怜惜她,主动问她, “不然莹莹也留下吧?你和我一个被子, 淮哥儿和你爹一个被子。”

  淮哥儿高兴极了, “好啊好啊!姐姐你就留下吧, 咱们两个睡中间,让爹爹给咱们讲故事。”

  聂莹莹压抑着快要翘起来的嘴角,矜持的说道:“床似乎不够大吧?不然我还是自己睡好了。”

  卿黛笑道:“放心吧, 床是够大的,你们两个小人儿能占多大地方?二爷你说是不是?”

  迎上卿黛调笑的眼神儿,聂川咬牙,他原本想着利用今晚好好的哄哄她呢, 这下泡汤了。

  “卿姨娘说的是,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全都留下吧。”

  聂莹莹这回笑的开颜,“那好吧,我就陪你们一晚上!”

  没有下人在, 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聂川越发后悔,卿黛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惬意的往脸上涂脂抹膏,而他则在她的使唤下,亲自给淮哥儿洗脚。

  臭小子一高兴狠狠的扬了下脚丫,还溅了他一脸的水!看来等下倒洗脚水的活儿也是他的了。

  聂莹莹早就随着卿黛的节奏梳洗好了,她此时正好奇的坐在卿黛的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几个小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只见她一会拿起这个在脸上涂涂,一会又拿起那个擦起了手。她从没见过别人睡前是什么样的,她只有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和母亲同床过,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莹莹也想擦些香膏吗?”

  “好。”聂莹莹这回乖顺的很,抬起屁股走到了卿黛旁边。卿黛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她正对着梳妆镜,“你还小,暂时用不上这些,不过涂上也没坏处。这个是玫瑰膏,能滋润皮肤,闻起来香香的,这样用手指挖一些,均匀的涂在脸上……”

  给儿子洗臭脚的聂川被那边温馨美好的画面吸引了目光,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黛黛真的很好,是她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

  夜里,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两个孩子非要聂川讲故事,聂川困的要命,但捱不过他们,便讲了个坊间流传许久的老掉牙的故事,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

  “爹的故事讲完了,你们卿姨娘肚子里的故事多,让她也给你们讲个吧。”聂川坏心的把皮球抛给了卿黛。

  两个孩子转头去磨卿黛,“卿姨娘你就讲个吧,讲个吧!”

  “好,那我讲了你们可不许害怕。”

  “绝对不会害怕!”二人异口同声。

  于是卿黛就给他们讲了一个英勇少年与妖怪斗法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吓的两个孩子哇哇大叫,一直闹腾到半夜才累的阖上了眼睛。

  睡前,莹莹小声问道:“卿姨娘,明早你能帮我梳头吗?”

  “当然可以,我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

  山谷里一派祥和,而京城里的聂家大房这夜却不太平。

  大夫人头发散乱,一边脸肿着,像个疯婆子似的,正靠着床柱子低声哭着。大老爷则余怒未消,直到把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才停了下来。

  “都是叫你这毒妇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砒石是你压箱底的东西,当年你就是用这玩意儿害死了小妾芸娘,没想到多年以后,你居然又把这东西给用上了!”

  大夫人委屈至极,“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和你和儿子,为了大房?只要二房后继无人,老太爷早晚会做主让老二过继大房的儿子,将来老二有个什么意外,二房的一切就是咱们的。你原本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为妻不知道老爷这气到底生自何处?”

  她说着说着,也上来了气愤劲儿,对淮哥儿下毒手这件事谁都可以指责她,唯独大老爷没这个资格!

  “好,我就叫你这毒妇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吏部的刘大人派人给我带话,福客居酒楼上两个月的分红至今未到帐!还有崔管事汇报,咱们大房手下的几个铺子纷纷出了问题,上家不肯供货,已经出货的全部退货,无人再敢与咱们做生意!”

  大夫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老二这是……这是要断了咱们的生路啊。”

  “哼!原来你也知道!他不只断了咱们的生路,连死路也不给!”他现在这个四品官职一方面是靠老太爷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把刘大人给贿赂住了。

  福客居酒楼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日进斗金,其中有刘大人的一成股份,这些年刘大人不靠别人,单靠这个养活就够养的膘肥体壮了,因此大老爷与刘大人的利益关系牢固的不得了。

  可是大老爷忘了,那福客居不属于聂家,更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聂川的!那是聂川做生意之初创立的产业,那时候他的翅膀还没像后来这么硬,老太爷为了给自己铺路,强行让他把酒楼的一成股子给刘大人。

  这下全完了!吃饱喝足的血虫一旦断了粮食,必然会对他反目成仇,说不定还会狠狠的咬上他一口!

  大夫人彻底慌了,“老爷,不然这钱以后咱们自己出。”

  “出!靠什么出?是靠你那点儿嫁妆还是靠咱们的铺子?你别忘了铺子的财路也叫他给弄断了!以他在商场的呼风唤雨的能力,碾死咱们的几个铺子就像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大老爷咆哮道,恨不得再揍大夫人一顿解气。

  “老爷,咱们去求老太爷吧,他最在意你的前程,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大老爷长叹一口气,“老二这回是彻底恨上咱们了,且看着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招在后头呢。事到如今也只好去求求老太爷了,估计这回他老人家也拿老二没办法了。叫老太爷帮咱们一个月拿出几千两银子孝敬刘大人,你觉得这可能吗?”

  大夫人终于因为肉痛真心实意的哭了起来,“那怎么办?都怪我,是我害了老爷啊!”

  她跪在大老爷面前,要去拉他的手,被大老爷嫌弃的躲开了,只听他带着恨意的说道:“若不是为了儿女,此番我必休了你不可!”

  第二天,夫妻二人双双跪在老太爷面前请罪,老太爷把他们一顿臭骂之后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等老二回来再说吧。虽然生气,可到底是他最器重的儿子,老太爷仍旧是从自己的棺材本里拿出了两万两银票给大老爷,叫他拿去应急。

  山谷里清晨阳光明媚,聂川一家早早的起来了,福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简单可口的早饭。吃完饭后山里的露水消的差不多了,孩子们便迫不及待的要去采蘑菇。

  柱子媳妇要留在家里洗衣服,于是就让柱子领着大家上山。柱子没敢把聂川他们往难走的地方领,而是带他们去了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

  来之前大家身上都涂了防蛇虫的药,这样就确保没什么危险了。

  小宝和妞妞上了山就是小霸王了,兄妹两个热情的教淮哥儿和莹莹认识和采集蘑菇,柱子和他们在一起,防止出意外。

  聂川和卿黛则稍稍落后一些,卿黛的篮子里压根没采到几个蘑菇,皆因聂川非要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黛黛,那天之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可你总是躲着我,咱们说说话好吗?”

  卿黛站住脚步,抽出了自己的手,“说什么?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根本没怀孕,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聂川走到她面前,“可我觉得在你心里这事根本就没过去。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我不该怀疑你,我应该是最信任你的人。”

  卿黛看向他,眼里无喜无怒,很是平静,就像真的释怀了一样,“二爷,人和人之间不是说信任就能信任的,我相信你道歉的诚意,甚至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可有些事目前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说了也做不到。”

  “黛黛……”

  “二爷,你听我说完。那天的事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我当时是你,也同样会怀疑我。我这几天不是在气你,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她不是在生他的气,她只是突然发现现实与她心里的预期有很大的距离,略感失望罢了。

  聂川无言以对,她实在是太过聪慧了,总是能这样冷静的分析一件事,他喜欢这样的她,然而他偶尔更希望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对自己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撒泼耍赖。

  前面传来欢笑声,似乎是谁采到了一个巨大的蘑菇。

  卿黛说道:“咱们追上去吧。”

  “好。”

  话音刚落,卿黛突然踩到了一个小石子,“啊!”她尖叫一声,脚一扭,整个人竟直直的往地面栽去!

  聂川见她就要沾了地面,急切地扑了过去,想要英姿飒爽的把她拉起来,最好再潇洒的抱着美人原地转几圈。

  想法是很烂漫美好的,然而实施起来却出了很大的偏差。

  聂川由于太过着急,没有控制好力道,以至于他扑出去的那一刻自己脚底下也打了个滑!结果美人他是抱到了,圈圈也转了,却半点都不见潇洒。

  原来他竟然抱着卿黛,二人一起朝着山道滚了下去,一直滚了七八米才停了下来。卿黛全程吓的魂飞魄散,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狠怕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滚落的势头终于被一颗大树拦住了,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卿黛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只见他的头发上沾着早叶子,脸上被树枝刮了一个浅浅的口子,身上到处都是灰,想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想起刚才那一幕越想越好笑,她竟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聂川的脸红透了,瞪着身下的女人,“你笑什么?”

  卿黛顿时觉得他更加好笑了,越发笑了起来,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二爷刚才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还敢嘲笑爷?”

  卿黛忍了忍,抬手从他头上摘下了一个草叶子到他眼前,“小女子可不敢,二爷肯定是想英雄救美,绝对不是存心害我的哈哈哈。”

  聂川看着她许久不见的灿烂笑脸,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被他炙热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卿黛渐渐笑不出来了,明亮的眼睛也回看他。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总是二人的脸越靠越近,双唇越贴越近,聂川喉结滚动,卿黛的心跳不止,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

  “二爷!卿姨娘!”“爹!你们在哪?”

  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想来是发现他们不见了,原路返回找来了。

  聂川暗骂了一声,不甘心的快速在卿黛的唇上吻了一口,丝毫不解火,反倒是越来越难熬了。

  现在这幅样子绝不能让别人瞧见,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卿黛拉了起来。

  “嘶~我脚扭到了。”

  柱子带着孩子们下来了,一见到来时来溜光水滑的二人变成了土人,众人愣了片刻。

  聂川简单的把刚才的事说了说,因为怕孩子们出这样的意外,便提议打道回府。蘑菇采了不少,孩子们都没有异议。

  “我背着你走。”

  卿黛揶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二爷可别再把我摔下去。”

  “摔不死你。”聂川蹲下身,把她背在身上。

  这是他头一次把一个女人背在背上,不觉得是负担,反而觉得很踏实。

  卿黛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然美好。

  终于到了庄子门口,聂川原本稳健的步伐却突然停了下来,卿黛好奇的伸出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也被吓了一跳。

  “放我下来。”

  聂川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二人此刻落难鸳鸯的模样全然落进了赵勤这个不速之客的眼睛里。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二爷?小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到野外恩爱去了?”

  聂川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脸面是何物了,“世子爷怎么过来了?”

  这地方他几年前带赵勤来过,没想到他还记得路。

  “听说你携家带口的游玩去了,这大冷天的,我猜你应该是来这里了,果然被我猜中了。”

  “找我有事?”

  赵勤说谎不打草稿,“没什么事,我恰好也想休息一段日子,你有这种好地方,兄弟我一定要沾沾光,聂兄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聂木在山谷里住了一晚,觉得这里没什么隐患,便一早回了京城,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做,聂森一个人掌握大局他有些不放心。

  手下人刚刚向他汇报了大老爷的窘境,聂木对此表示满意,又吩咐道:“大夫人挪用公中银子伙同娘家人放印子钱的事想办法捅出来,另外老太爷补贴大老爷两万两银子的事泄露给三老爷,还有……。另外,冯家那边也没落下,冯芊若的哥哥非法侵地的事做做文章。这两边若是不真真切切的流血割肉,二爷这口气出不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做的时候干净点儿,既要让对方知道是咱们做的,又不要留下任何实质把柄。”

  手下人离开了,聂木终于能歇息一会儿,喝一杯热茶了。

  这时,有人传话,说是纪大小姐上门找他。

  “找我?你没听错吧?”

  “大管事,您没听错,纪大小姐点名要找您。”

  纪幽兰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聂木赶紧行礼,“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二爷和卿姨娘都不在京城,您若是有事找他们恐怕要等些日子了。”

  “聂管事,我不找他们,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问你,赵勤那小子藏在哪里?”

  “您是说敬王世子啊,这个在下可不知道,他没在敬王府吗?”

  纪幽兰目光锐利的看着他,“我是什么脾气你想必也知道,我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找他,此事与聂二爷无关。京城我都找遍了,我就不信他钻进地缝里了。你快快告诉我聂二爷和卿黛去哪里游玩了,赵勤必定在那里!山高皇帝远,杀他正合适。”

  “啊?您您要杀了他?”聂木瞠目结舌,眼前这位大小姐当真是个厉害的主,敢这么对皇亲国戚的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了。

  “告诉我吧。你家二爷与我有不少合作,他一定不会袒护赵勤的。你若是不告诉我,她日我若是把你们卿姨娘给拐走了,这笔账就要算在你头上!”

  “啊?姑奶奶我告诉您还不成吗?求你饶了我一命吧。”聂木心里权衡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告诉她,反正他谁都惹不起。

  聂木告诉了纪幽兰山谷的位置,额外让她带了几个丫鬟和功夫好的手下过去。

  赵勤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山谷里风景幽美,除了吃的有些差,什么都比外面好,他啃完了一条鸡腿,打算出去和大黄狗玩玩,顺便消消食。

  他拍着肚子往外走,只不过一只脚刚踏出去,便迅速的收了回来。慌乱的往聂川和卿黛身后躲,“二爷,小嫂子,快找个地方让我躲躲!纪幽兰那个母老虎来杀我了!”

  聂川丝毫不同情他,“你到底又怎么惹她了?”

  “说来话长,你快帮我找个地方啊!”见他这个冷血之人不为所动,便求起了卿黛,“小嫂子,你人最好了,求求你了。”

  卿黛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记得有一口箱子是空着的,便往那边一指,“你赶紧进去,我等下帮你打发她。”

  “诶哟!嫂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赵勤说完就快速的钻进了箱子里,盖子一合,只要不出声,从外面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很快赵勤在箱子里就听见了纪幽兰的声音,听见了卿黛如见到亲人的欢呼声,还有聂二与她的寒暄声。

  “纪姐姐,你想在这住几天?那好啊,快过来,我替你选一间房。”

  赵勤在里面听外面的声音不是很真切,需要支起耳朵才能听的清,听见他们终于离开屋子了,他大松了一口气,纪大姐既然已经杀来了,他还是赶紧跑吧。

  他伸手推了推箱子盖,推不开?再推,还是推不开?!

  被人锁起来了?不是吧?

  赵勤顿时急了,“喂!给我打开!放我出去!”

  忽然,他听到盖子上传来两声敲击声,接着他清晰的听到了魔鬼的声音。

  “赵勤,里面舒服吗?来人!把箱子抬到我房间去!”

  “是,大小姐!”

  卿黛和聂川眼睁睁的看着箱子被人抬走了,卿黛清了清嗓子,“二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没什么不厚道的,这臭小子把咱们的悠闲日子给搅合了,吃点苦头才好。”

  纪幽兰的房间里。

  咔吧一声,箱子盖被人给掀开了,赵勤用手挡了下,才适应了耀眼的光,光里正站着一个手执马鞭的高挑女人。如果她不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他甚至想冲她吹个赞赏的口哨,实在是靓!

  他不忿的站起身来,“你想干什么?请注意你的身份,啊不是,请注意我的身份,我是堂堂敬王世子!打杀皇亲国戚是大罪!”

  纪幽兰拿着鞭子靠近他,“那又怎么样?你这样的无耻败类就该有人教训教训。”

  “你说!我究竟怎么无耻了?上次的事实属意外,我已经道歉过了,我说过要娶你,是你自己不同意的,怪的了我吗?”

  说起这个赵勤也觉得十分委屈,他奉母命去纪家给长辈送礼,想着好久没见纪幽兰了,便不怕死的想去找她说上几句话。上回在越地他借着酒意强吻了她一口,她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就先回了京城,之后她就不肯见他。

  趁此机会,正好道个歉,如果气氛好的话,顺便再表个白什么的,可谁知!她干嘛要大白天洗澡?门又偏偏没锁?门口还一个丫鬟都没有?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全看见了,这回他左右各挨了一个大巴掌。于是他主动认错,顾不得什么气氛不气氛,胡乱向她表白了一通,说愿意一辈子受她欺负,挨她的打,如果她愿意,立即娶她回家做世子夫人。

  可是她说不愿意……

  他独自伤心了几天,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谁知再次听到纪幽兰的消息,则是听说她要灭了自己,吓的他不得不跑。

  纪幽兰见他大义凛然不知错在哪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鞭子猛地往出一挥,啪的一声,抽在了赵勤旁边的地上,赵勤反射性的一抖。

  他还敢说自己不无耻?他偷看她洗澡,说喜欢她,想娶她,不过才被拒绝了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和丞相府的三小姐传出了花边消息,他们一起在敬王府说笑的样子她更是亲眼所见!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随便调戏着玩儿的吗?不知心酸和气怒哪个更多,反正她只知道她纪大小姐十分不爽!不亲手把他虐待一番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不知道哪儿无耻?也对,无耻之徒向来不知道自己无耻。”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是你自己说不嫁给我的,你就是让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吧!”

  纪幽兰不理他,对自己的几个手下说道,“把世子爷的手腕捆起来。去烧几桶热水,把沐浴的大桶搬进来。”

  赵勤惊恐万分,“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日万失败……

第52章 父亲说是就是

  由于纪幽兰带来了几个丫鬟, 聂川便想把两个小的丢出去,好和卿黛享受二人之夜。

  也许是释放了天性的缘故, 两个孩子这回调皮的很, 胆子大了许多,硬是不肯单独睡, 非要继续和他们睡在一起。

  聂川耐着性子给他们讲道理,卿黛不仅不帮忙, 还在一旁偷笑, 偶尔还会帮着孩子辩解几句。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令人闻之心惊。

  “二爷, 是世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用不着, 他那性子是该有人好好治治他了。”

  见他丝毫不担心, 卿黛把心放了下来, 也是,他到底是敬王世子,纪姐姐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二爷, 您当初是怎么和世子交好的?”

  “那是好些年前了,我顺手搭救了他一把,之后就赖上我了。他本性纯良,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此时, 纪幽兰的房里, 赵勤刚刚的怒吼声丝毫没有用,两个体型健壮、面如冰砖的侍女在纪幽兰的示意下二话不说就上前扒光了他的衣服,并且抬着丢进了浴桶里, 接着重新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赵勤脸和脖子红成了一片,好不容易才在水里站稳,气急败坏道:“纪幽兰!你还是不是女人?要不要脸?你别以为我怕你,我是不和你一样的!快把老子松开!”

  纪幽兰手里玩弄着鞭子,冷笑道:“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要脸?偷看我洗澡也就罢了,我就当你不是故意的。可谁叫你在丞相府三小姐面前编排我了?”

  赵勤猛然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和别的女人说什么了?当时陈三小姐问他,京城里最近盛传他和纪幽兰之间有猫腻,说他对纪幽兰有意但人家看不上他,是不是有这回事?

  当时他是怎么答的?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说,“不可能!若说有意也是她对我有意,纪大姐年纪比我大,脾气又坏,长的也一般,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赵勤惧怕的看着纪幽兰,“你……你当时听见了?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是我亲耳听到的,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纪幽兰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地上。若不是她亲耳听了这话,也不会回去越想越不是滋味,只想亲手杀了他已解心头之恨!

  “纪……表姐,我当时不是要面子吗?别人问我我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看不上我呢?都怪我这张臭嘴,你放了我好不好?回去我就找陈三小姐说清楚,不!我和全京城的人说清楚,不是我看不上你,是我入不了您的法眼。”赵勤站在木桶里,幸而木桶够高,从未见过客的关键部位能遮挡住,他被捆着的双手也在木桶的遮掩下使着巧劲儿挣扎。

  纪幽兰走近了他,微眯着眼睛,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你和那个陈三小姐很亲近吗?”

  赵勤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解手上的绳子,胡乱答道:“我一个大男人和她闺中小姐亲近个什么?就是她母亲带她去我们家找我母亲,她非缠着我和我说话罢了。”

  “我长的很丑吗?”

  “嗯?”突然的一问让赵勤愣了片刻,继而令他那面对女孩子时一向不够用的脑袋瓜,竟然莫名的有些开窍了,“当然不丑!别侮辱本世子爷的审美,我怎么会想娶一个丑女人?”

  纪幽兰愣了楞,忽的又是一甩鞭子,“我最讨厌你这种两面三刀花言巧语的男人!原本我想把你脱光了丢进浴桶里羞辱一番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你的皮子还是太紧了,需要人来好好给你松一松!”

  她拿着鞭子一点一点的靠近浴桶,赵勤心里紧张极了,“喂,你真要弄死我啊?我夸你、喜欢你也有错啊?”此刻他毫不怀疑纪幽兰这个女魔头真会把鞭子抽到他身上。

  “有错,怪你挑错人。”她与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若嫁入王府,她就再也不能执掌纪家的家业了,到时候纪家怎么办?那些跟着她的人怎么办?何况,赵勤这家伙和她向往的可靠男人实在相差太远。

  纪幽兰见他吓的面容紧绷,额上的汗都下来了,心忽然软了,一把把鞭子收了回来,转过了身子背对他,“咱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以后离我远一些吧,不要坏我清誉。我已经出了这口气,就先走了。等下自会有人给你解开手腕,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了这些话,纪幽兰张开了眼睛,重新恢复了理智,抬步就要离开。

  可是!突然!背后发出了一阵很大的响动,她还没来的及看清楚,就被一个光溜溜的人给扑倒在地上了。

  羞恼一瞬间爆发,“赵勤你找死!”

  可男人的体力毕竟大于她,赵勤心里憋着几重火,好不容易挣脱了手腕上的禁锢,一跃而起扑倒了纪幽兰,然后便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

  莹莹和淮哥儿被人带了出去,聂川和卿黛刚要安寝,忽然听见纪幽兰那边乒乒乓乓的,一直有动静,这下就连聂川也有些担心了。

  二人匆匆套上衣服,来到了纪幽兰的门口,门口站着纪幽兰的两个下人。

  卿黛向里面问道:“纪姐姐,你要不要紧?”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纪幽兰回道,“不要紧,你回去睡吧。”

  卿黛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眼聂川,聂川冲她做了个口型。

  “那赵世子要不要紧?”

  这回纪幽兰回的挺快,只是听起来咬牙切齿的,“他好着呢。”

  聂川拉着卿黛这才回了房,他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卿黛却还是忧心忡忡。

  “纪姐姐要是吃了亏怎么办?”

  聂川笑道:“你放心好了,那女人从不吃亏,除非她心甘情愿。”

  第二天一早,这边一家四口已经吃上早饭了,纪幽兰那边才有开门声,没一会儿便看见她和赵勤一前一后的过来吃饭了。

  只见纪幽兰神色淡淡,不喜不怒,但赵勤的样子就惨不忍睹了,脸上青青紫紫的就像个调色盘似的,但他都成了这副德性了,偏要咧着嘴笑,还不知死活的坐到纪幽兰边上。

  卿黛好心的关切了一下,“世子,你的脸?”不会是纪姐姐打的吧。

  “哦,脸啊,没关系的,昨晚上不小心摔的,过几天就好了。”

  瞧他脸肿的喝粥都费劲,聂川终于说了一句,“等下让福叔给你找药抹上吧。二位的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也该从我这庄子离开了吧?”

  聂川毫不客气,叫他怎么客气?他明明是要带着卿黛出来促进感情的,结果竟来了两个搅局的。

  赵勤看了看纪幽兰,等着她说话。

  纪幽兰喝进了一碗粥,“他这个猪头模样也不好回京,我手头上没有要紧事。聂二爷这山谷倒是片宝地,不如就再好心收留我们几日吧?价钱好商量。”

  聂川张口就要回绝,他差钱?

  卿黛赶紧捉住了他的手,“纪姐姐想住便住吧,正好咱们许久未见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聂川无奈,只好默认了。

  正如聂川所料,果然之后的几天,白天他再也没找到与卿黛独处的机会,而赵勤则像个跟屁虫似的,随时黏着纪幽兰,也只有夜里他才能独占卿黛。

  看了眼不远处正下棋的两个男人,卿黛问道:“纪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不打算嫁给他吗?”

  “嗯,我和他身上各自担负着责任,终究走不到一起。这段时间我会把纪家的生意重新梳理一下,等一切顺畅之后,我会离开京城,把重心换到西北去。”纪幽兰语带落寞,却极度清醒。

  卿黛甚至有点可怜赵勤了,“你都想好了?”

  纪幽兰冲她笑了笑,“傻妹子,你自己的事都弄不明白,就别为我担心了。男人对我来说没什么,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是哪个……就更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