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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礼后,他那几位夫人便都退下了。

楚博当堂而坐,接过了侍婢端过来的茶,慢慢地道:“都布置好了么?”

刘德全便道:“布置好了,李泽毓的大军在豫州城外,城内守卫不多,如果混出城去,倒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朝我扫了过来,楚博道:“只是如果不见了她,他定会全城大肆搜捕,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

刘德全肥而小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驻良久,让我感觉到了无比的缠绵…楚博连唤两声:“刘德全,刘德全…”

他这才醒悟了过来,朝楚博拱手:“君侯,那我去布置了,定会让您和…”他又拿缠绵的眼神望了过来,“和她平安出城。”

此等情形让我有些敏感,心道他不是记着与木桶妖来一段未了情啊什么的吧?又念及此时我的身份是挡箭牌,射成箭猪的模样时常在我脑海之中盘旋,不由有些忧郁…如果逃跑的话,是用祥云十八梯还是用那缩骨功呢?再念及初一见面的时侯,他对师姐仿佛有些好感?他会不会顾念着这层情意,把我这个挡箭牌的功能取消?

但念及这等王室子弟,妻妾很多,怕是早已不记得与师姐那一翻相斗引来的好感了,不由又有些沮丧。

“别担心…”楚博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会带你回去的,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他这是在对谁说话?我左右望了望,却发现堂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我顿感莫名其妙,忍无可忍:“您是在和我这个挡箭牌说话?”

他咳了一声,把茶杯放下,那一眼望来,眼眸沉沉暗寒,竟是逝水移川,仿佛经历千秋万载:“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下得山后,为什么老有人向我提这句话呢?他切切的眼神看得我直烦恼。

“先下去梳洗一下吧。”他摆了摆手,眼底如孤村烟火,转瞬熄灭。

我没曾想当了他的挡箭牌之后,待遇还是这么好,我被侍婢领着往厢房走了去,一路上也没有人严防死守,来到厢房,略为梳洗了一下之后,我便听到了敲门之声,还没等我开门,门口便有人自动进来了,是那刘德全的大夫人,她手里用木漆盘子捧了几件衣衫,脸上笑意融融:“姑娘,妾身拿了几件上好的苏绣衣裳过来,姑娘换上试试看。”

她是一个面容亲和的妇人,眼角微微上翘,一笑之间,竟带着几分媚意,我心道刘德全这人体形痴肥,未曾想他这几个老婆个个都有几分容色?

我从她手里接过那衣裳,只觉触手滑软,放在掌中,如烟雾一般,正想着这是什么料子,忽地,便见着白光一闪,再望过去,我的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利刃。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这屋子四周围飞下几名黑衣人,领人一人道:“连君侯的人你都敢动,好大胆。”

原来不是没有人监视,而是我看不到有人监视,这不,一出事儿,全跑出来了。

再隔了一会儿,刘德全矮胖的身子从长廊那头急速地滚了过来,边滚边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快放了她。”

紧接着,楚博也从南方厢房走了出来,眼神冷利,刘德全急速奔来,差点和他撞上了,眼看楚博要下令劫杀,刘德全忙道:“君侯,怕是有什么误会,让小人劝劝夫人。”

楚博挥了挥手,那些黑衣武士便围成半圈,将我们围在了门口。

我感觉我这个挡箭牌怕是在楚博等的心底没什么份量,指望他们来救,还不如自救,于是和身后那大夫人打商量:“大夫人,您为什么要挟持我呢?挟持我对您没什么好处啊,既不能威胁到人,也不能达到您的目地,您知道我是谁么?”

她声音冷冷,如刺骨寒冰:“我不知道…”

我其实很想和人拼一下爹,大声地得意地说,我的老爹是李某人…可世事逼人…到了未了,我只得叹气:“我其实谁也不是,您就算一把刀割断我的脖子,也不会达到您的目地的。”

刘夫人冷阴阴地道:“是么?”

刀子离脖子更近了。

此等情形,让我很惆怅。

刘德全滚着来到了近旁,肥脸上出了层油汗:“夫人,你这是怎么啦,快放了她。”

刘夫人浑身直哆嗦:“你告诉我,你将我们的相公怎么啦!”

刘德全一怔:“我不就是你们的相公么?”

刘夫人哆嗦得更厉害了:“你胡说…”她扬声道,“姐妹们,都出来吧。”

便见着四面厢房出现了刚刚那几位大小夫人,全都身着紧靠,面若凝霜,齐聚在我们面前,冷冷地朝刘德全望着。

刘德全脸上的肥肉加身上的肥肉全都在抖动,嘴唇也直哆嗦:“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啦。”

大夫人的声音阴森如鬼:“你告诉我们,说我们的相公已然死了,以权势官威相胁,要我们全嫁给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相公…”

刘德全脸上油汗流得更甚,喃喃:“误会啊,几位夫人,误会啊…”

几位夫人其中一位手里拿了一件褂子,冷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从你的衣柜子里找到的,是相公临行前穿的,不是你害死了他,还会是谁?”

第十六章 夫人

又有人拿了一个香襄出来:“这是相公的香襄,是我亲手绣的,上面的花纹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了!”

我只觉身后的大夫人浑身颤抖,连手上的利刃都颤抖个不停,生怕她手一颤,便将我的脖子给拉了,忙道:“大夫人,你查便查罢,为何要把刀架在我这个不相关人士的脖子上?”

大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他为了相公的财产和我们的嫁妆,谋财害命,害死了相公,再拿相公的银钱买官来做,胁迫我们再嫁,妾身知道,如果直接问他,他定是百般狡辩,只有拿他着紧的人来相逼,他才会说出真话…”她冷森森地在我耳边道,“你便是那个他着紧的人,我们是他的枕边人,又岂会不知,他这些日子心底里想着念着的,就是你,果然…我们猜得不错。”

我看了一眼那浑身痴肥刘德全,额头冒出汗来:“你猜错了。”

其中一位夫人道:“他将我们娶回家后,虽对我们唯唯喏喏,百依百顺,但与咱们原来温柔多情的相公相比,可相差得天差地远…”

又有夫人道:“凭他也配,咱们的相公,长得如芝兰玉树,容貌俊美,有在世潘安美名,且武艺高强,他再怎么做,也不过是一只粗鄙的猪猡,让人见了便恶心。”

再有另一夫人道:“姐妹们,定是这无耻小人为谋家产害了咱们相公,今日,我们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他这种惯于见风使舵的小人为何会不顾了一切的想要将这女子从李泽毓的手里劫了出来,而楚国君侯也不惜一切,甘冒奇险孤身进入李泽毓的军营,为的就是这女子…而我们,只求一个真相,我们的相公,到底是生是死!”

大夫人听了这话,又把那刀子又往我的脖子上贴近了一些,我都感觉到了那刀子的森森白刃直刺进了皮肤了,我算是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忙道:“众位夫人,您别急,您真的弄错了,我就是楚君侯一个挡箭牌,你把我推到了前面,不过将这挡箭牌功能提前了而已。”

“不,我们不会弄错,这个小人自私自利,为了往上爬先是拿相公的钱捐了楚国的官儿来做,晋太子李泽毓收付了豫州城,他便又投靠了晋国,在他的心底,什么都比不上那官位,但听到了你的消息,却不顾一切,耗尽万贯家财,与楚国再搭上关系,为的就是楚君侯出兵豫州,他要趁隙救你出来!”大夫人道,“为了这一日,我们伏小做低,他千算万算,也防不了我们!”

我抬头朝刘德全道:“刘大人,你快些和她们解释清楚,把你初见了我之时,恨不得将我拆皮削骨的事说说?刘大人,你后院起火,其原因之一便是你太不注意形象了,一个人,怎么能肥成这个样子呢?不错,肉包子是好吃,但肥肉做的包子就没有谁咽得下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寻找脱身之道,但见着四周围箭雨林立,明里暗里刀剑闪烁,有楚博的,也有刘德全的,岂是一个混乱能道尽的。

场上一阵静默,刘德全又拿缠绵的眼神朝我望来,欲言又止,让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想起了在山上疗伤无聊之际看过的话本子,人妖恋,几生几世未了情什么的,人家的情缘孽债无一不是和某位俊美人士相关,我怎么就和一肥腻包子有关联呢?

我再向站在他身边楚博望了过去,见他长身玉立,面如玉雕,这才把那包子的肥腻略消化下来了一些。

楚博声音冷玉一般:“刘德全,你干的好事!”

刘德全抹了一把额头冷汗,直哆嗦:“君侯,是属下疏忽了,让属下再劝劝夫人,定不会使君侯失望。”

楚博抬起头来,望着天际那抹亮白:“天快要亮了…”他一挥手,弓弦声起,四周围的青衣卫士将手里的弓拉满,直对准了我们,“孤不理你是谋财害命也好,买官鬻爵也好,只要你能替孤成事,孤便会既往不咎…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若不然,你和你几位夫人,便会留命在此。”

刘德全道:“属下定会处理好的。”

他弯了腰向楚博行礼,整个人如一个将折未折的大包子,额头上的油汗一层一层地冒了出来,他直起腰,向我们步步逼近,我身后那大夫人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显见着平日里积蓄的恨意此时终于爆发了,我很怕她这一爆发,连累了我,尽量地缩小了身子,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

天上明月在云层之中渐隐渐现,将地面玉堂琼榭微显,刘德全一步步向我们走近,走一步,身躯便挺直昂然一些,脊柱有如有物拔高助长,待走至我们面前不过三步之远,他恍然已变了一人,那卑怯猥琐的神情变得冷淡清远,眼眸更如一把出鞘利刃。

“夫人,你要找的,是你的相公?”他淡声道。

大夫人低低地一声轻呼,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是你?”她持在我脖子上的短刃几乎拿捏不住,浑身开始哆嗦,“这不可能。”

他渐行渐近,如山岳压顶:“为什么不可能?”

他忽地上前,那一瞬间,身影淡得如一抹清风,待我一眨眼间,大夫人的刀子便到了他的手里,她失了我这个人质,被他推得踉跄后退几步,眼底却露出喜意,她低声道:“是你…”

“不错,就是我。”刘德全的声音清冷得如高山落雪,河面碎冰。

众夫人齐声惊呼:“天啊…他就是咱们的相公。”

其中那位刚刚才说了刘德全粗鄙猪猡的夫人很后悔:“相公,我刚刚说的那头粗鄙猪猡不是你…是是是咱们院子里那头猪…”

其它夫人外患既除,开始争风吃醋:“四妹妹,咱们明明都听你这么说了,相公…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咱们都对您一心一意。”

众夫人全拥上前来,把他围在当中,眼底全是情意,与刚刚刀剑相加之时,自是天壤之别。

趁着这当口儿,我拔脚就想溜,却被他一把拉住,我一抬头,便瞧清了那孤冷清月下那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偶一回眸,流光溢彩,风情无限,当然,他脸上眼皮上的盖着的肥肉完全遮掩去了那双眼的大小和光彩。

他望定了我:“我便是叶萧。”

众夫人再挤上前:“相公,我们就知道是您…”

他却只望定了我,眼眸深得如幽谷之潭:“咱们虽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但阁主,我决不会再让人把咱们当成一把刀。”

我正莫名其妙,他不理诸位夫人,转向楚博:“君侯,我不会让你带走她,她自己的命运,要她自己来决定!”

楚博眼眸冷得似冰:“原来你便是叶萧,一梅一叶,梅边叶落,香冷入瑶席,梅既已现身,叶怎么会离得远?只是本侯没有想到,你便藏在本侯的鼻子底下!你也舍得下大本钱,居然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刘德全,不,叶萧声音清冽:“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瞒过天下人的眼?怎么会瞒得过君侯的眼?”

楚博冷声道:“你想要怎样?”

叶萧垂了头来,眼波如春水断流:“让要看她自己想怎么样?阁主,你想回到楚国么?”

明月西斜,远处晨曦微露,院子里的一树榴花开得红艳似火,将他的眼眸衬得几乎要燃烧了起来…我呆呆地望了他,吞了一口唾液:“刘大人,你家厨子手艺好么?”

他呆了半晌,眼底火焰熄灭,终泄了几分叶萧的锐气:“还好。”

我道:“那我何必舍近求远?跑那么老远的去楚国?再说了,我真不是你们那什么阁主,你们认错了!”

可没有人听我的。

叶萧转过头去,对楚博叹道:“君侯,你都看到了,她已不是以前的她了,您何不放过她?”

他一开口,他那几位夫人转瞬便夫唱妇随,为弥补刚刚将丈夫当成了仇人纷纷上前讨好补偿,随声附和:“是啊,相公,这位妹妹如留在咱们这里,咱们定会把她养得跟您一样白白胖胖的。”

其中一个道:“要不相公,您就娶了她,让她做咱们的十一妹妹?”

我遇上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叶萧转头瞪了她一眼,把她的声音掐灭在了喉咙里,拍了拍手,便见着几名黑衣武士如清烟一般地出现在院子里,他们突勿其来地出现,如从地底上冒了出来一般,忽地围成一圈,将我们团团地护住。

“密宗流?叶萧,你居然还保留着密宗流之人?”楚博冷声道。

叶萧垂头望了我:“密宗流是她亲自训练出来的,她既没有死,密宗流又岂会消失?”

我莫名其妙。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楚博:“君侯带兵深入李泽毓的十里连营,但能跟随君侯潜入豫州城的人却不多,我原本认为君侯绝不敢深入豫州城的,没曾想,君侯将十万兵将留在城外和李泽毓的将士对阵,却亲自潜进城来…既是如此,又何必当初?”叶萧面色冷然,“君侯既使再情深意重,也晚了。”

楚博脸上的迟疑之色我看得很清楚,很显然地,他对这些突忽其来冒出来的密宗流黑衣人很有些顾忌,这些人和行伍之人全不相似,全身既使只露出双眼,浑身也充满了残忍嗜杀的冷森之气,虽只有十几人,但如丛林猎豹,眼底俱是酷冷杀机,仿佛能撕碎身边所有猎物。

第十七章 小妾与原配

让人更感奇特的是,那些人身影被月光一照,竟是半明半暗,仿佛融入了这院子之中的花花草草。

“如果今日我定要带走她呢?”楚博冷冷地道。

“那要看君侯有没有这份能力了。”

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在此等情况之下,我一向是拔脚就溜的,所以,我使了祥云十八梯加上了缩骨功,不动生色地从人隙中朝外挤了出去,哪知还没溜出多远,面前便被一群花枝招展给拦住了,大夫人笑魇如花:“妹妹,你要去哪儿呢?”

其它几夫人团团围住了我:“相公都没叫你走,你怎么能走呢?”

我认真地道:“几位夫人,你们也看出来了,你们家相公对我情比金坚,如果我留在此处,日后还有你们站的地儿么?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我这一走,你们还能争些风,吃些醋,我留下了,你们连争风吃醋的机会都没有了,以我的性子,原配是要下堂的,小妾们是要被打死的…”我望了望她们的脸色,再加一把火,“可怜那几位失却了娘亲的公子,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大夫人一怔,另几名夫人面面相觑,面色或青或白,我趁她们一怔之间,又准备运劲全身功力往外挤…还是没挤出去,那缺口被大夫人挡住了,她面色惨然,眼底神色坚强:“相公对我们有恩,凡他喜欢的,无论是什么,我们也要顺了他的意,就算日后被下堂给妹妹留了位置,我们也无怨无悔。”

其它夫人同声敌忾:“我们也是一样!”

我再次肯定,我遇上的这些人脑子是不是都有些毛病啊?听说夫人多了,就要经历极之惨烈的宅斗,找着机会就你死我活,捅人刀子,开始内乱,怎么我就偏遇不上呢?内乱了,我也好趁隙逃走不是?这些夫人怎么就那么齐心呢?

叶萧声音远远地透了进来:“阁主,你要走,叶萧自是不会拦着,但叶萧曾发过誓,决不会让你再处于那样的境地,定要护你周全。”

我道:“不用,不用,我安全得很,如果没遇上你…”

咱们的相遇,不就是由一只鸭子开始的么?

他走近我的身前,忽地如玉山倾倒,跪倒在地:“阁主,你曾说过,如有一日,天下间能处处能见到日落月升,渔阳晚唱,此生便足已,叶萧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他这一跪,把我吓了一大跳,欲往后退,又被大夫人给扶住了,他虽是下跪矮了一大截,和我站着实在差不了多高,加上那圆盘一般大的脸,实在不能不让我想起那油腻而烤得焦黄之物,不知为何,顿生亲切之感,吞了一口口水道:“如果认错了人,跪错了人,帮错了对象完成错心愿,你事后不会反悔?秋后算帐?”

他眼神火焰熄灭了,有些颓:“不会的,阁主…”

我拍了拍手:“这样就好了,那我暂时就不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楚博,你听见了,她不愿意跟你走。”

长廊之下,楚博的神色晦暗不明,如有雾气在他脸庞萦绕,他道:“她如今不明白,日后定会明白的,这世上,只有孤是她唯一至亲之人…”

他一扬手,四周围的侍卫便齐聚上前,准备动手,他到底人多势众,叶萧这边的人到底少…我有些后悔,是不是站错了队伍了?其实我很随遇而安的,叶萧这边夫人多,但楚博那边侍卫多啊…

眼看着又要一触即发,忽地,我听到了天空有鹰隼的鸣叫,抬头望去,那一抹淡亮色的天际之下,三个黑点刺破长空而来,在我们上空盘旋而啸,楚博的脸色一变,从身边侍卫手里接过一把长弓,取了三支箭来,手指连弹,那三支箭便连珠炮一般射向空中之鹰,那三只鹰却有灵识一般,倏地往上腾空飞去,在半空中身子打了一个旋儿,那几只箭便失了准头。

楚博的脸色更差了,叶萧脸上也变了颜色。

两人皆将眼波朝我这边望了过来,这种意思我很清楚:每当我见了好吃的糖块,就想马上抢了塞进嘴里。

我便是那块糖。

我被几位夫人围住,自是逃不了,也脱不了身,心想再来一批人,也好混水摸鱼。

正想着,便听见脚下的青砖开始震动,远处传来了急速的马蹄之声,仿佛这院子从四面八方都有万马奔腾而来,屋檐上扑扑地落下无数的灰尘,有耗子从屋角直窜了出来。

这些响动之中,有人鹰隼在半空之中鸣叫,刀鞘碰撞在了链子锁甲之上哗哗的声响。

院子里那朱红的大门门拴一下子被撞裂成了两半,李泽毓身披黑衣大氅,肩上架了一头爪利如锥的灰色雕鹰,一人一雕仿佛从地狱之中走来,带来满身的暗腥。

高大的沙佗人骑在马上,围着这院子盘旋奔跑,屋瓦震动,揭起了漫天细尘。

李泽毓略一挥手,奔跑的的马便瞬息之间停了下来,细尘微扬之中,他走向院中,暗金色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之中轻眯:“楚君侯,孤身深入,为的是谁?”

楚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阴得脸可滴得出水来:“晋太子,别来无恙?”

与李泽毓带来的人马相比,楚博的侍卫和叶萧的密宗流略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望着墙头那根被风吹着摇晃不定的草,我的心又开始活动了…三人相争,必有死伤,坐山观虎斗,而且是三只老虎…我该靠还是跑呢?

只是这几位围着的夫人比较麻烦,我偶一回头,却见到原本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的那几位夫人,不知道什么时侯,一个个的全都软倒在地,我的身后,只剩下一人…师姐寻芸。

我喜出望外,欲向她扑了过去,她脸色很是嫌恶:“小师妹,你嘴角这是涂的什么?你又偷吃了?”

每当我感觉到人世间还有一丝温暖的时侯,师姐总是晴空劈下一道闪电。

我抹了抹嘴,问道:“师姐,师兄也来了么?”

师姐哼了一声:“一个只知道制药制毒的人,来了能除了能帮倒忙之外,还能帮什么忙?”

我有些愁苦,盯着师姐半晌:“师姐,原本在李泽毓那里,我打算吃上一两餐好的,便拔腿就走的…我们如果此时趁乱走了,师兄能自己逃走吧?”

师姐用不敢置信的眼光望了我半晌,,痛心疾首:“小师妹,想不到你这么冷血,竟是置亲人于不顾,可怜我…”她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不好了,不好了,七日毒就要发作了,如果没有解药怎么办?我会死得七孔流血,五脏俱乱,六神无主,四分五裂…”

我忙道:“好了,好了,师姐,我不逃走还不成么…”我扶住了她,“师姐,你学了不少数字成语啊,运用得也熟练。”

她把手从胸口放下:“是啊,是啊,下了山,才感觉到自己的粗鄙,女红啊什么的,我是不行了的,但多看些书,增添些文人气质,还是好的。”

我道:“…”

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忽听到场上一阵刀剑相撞之声急响,我们俩抬头望去,却见楚博与李泽毓已打到了一处,两人身形如闪电一般,那头鹰在两人头顶上直盘旋。

我心想只两个人交手,多么的寂寞啊,要群殴才好的嘛,我才有机会决定是逃还是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