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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熬炽松开手,看着我,“你以为生活是无聊的肥皂剧吗?搞穿越?”说着他又抓住子淼上下打量,“这家伙一定是居心叵侧的妖怪变的!你看,当年不是也有别人冒充我来骗你吗?”

“熬炽!”我莫名气恼,提高了声调,“他是不是子淼,世上有谁会比我更清楚!”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怔了怔。

熬炽深呼吸了三次,放开子淼,窝回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讲,继续拿核桃出气。

“成了亲,都还是不定性。”子淼笑着摇头。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熬炽昂着头,三颗坚硬的核桃在他手中碎成了片。

“你能不能稍微淡定点?!”我已经很头疼了,这家伙的大嗓门只会让我更心烦意乱。

“我哪里不淡定了?”熬炽把一个核桃扔到我头上,“我可不是水做的男人,想让我像一个女人一样不吭声,没门!”

“你敢扔我!”我抓起一把胡桃给他砸了回去,完全本能反应。

子淼看着互相捣乱的我们,笑吟吟的饮茶。

核桃壳在空中飞舞着,还有垫椅,茶杯盖子等等,这样鸡飞狗跳的场面,似乎是我和熬炽的家常便饭。

激战当中,有一片红色的影子,小心翼翼的从外头移了进来。

熬炽的“亲戚”,那位差点死在鳞片男手里的姑娘,袅袅婷婷地朝我们走来。

看来, 我给她灌下的恢复元气的汤药很管用。

她走过来的瞬间,,四个字便如天上跑出来的马儿,在我心里来回奔跑――美人如玉。

她真真是当得起这四个字。

五官的娟秀出众已不必再多加形容,单是眉间的一点朱砂痣,就有说不出的灵动之韵,她身上的一袭轻盈红纱,总像和着微风似的温和拂动,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云一般在我眼前飘飞。那些从她的眼神与指尖,袖口和裙摆中滑落出来的无形气息,氤满了山水之间的天然清逸。我猜,不论是谁见了这样一个女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吧。

这样一个娴静婉丽的美人,又怎会跟那面容凶恶的的鳞甲男人扯上关系,还搞到差点丢了性命?

一见到她走出来,熬炽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去,看得要拧出水似的。

“马上回东海去!”他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她委屈地看着熬炽,“走了很久,才……”

“我命令你马上回去!”他根本无视她委屈的眼神,手指着大门口。她的眼里噙起了泪,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有点看不下去,上前打了熬炽一下:“有话好好说,你凶给谁看?”

他似乎一直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的劝,反而加大了声音,上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听不懂我说的话么?我让你马上回东海去!”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鼓足勇气般大声喊道:“我……我来看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

丈夫?!

外头春暖花开,室内茶香人静,可我就是听到了一声炸雷,炸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你管他叫……丈夫?”我问她。她肯定的点点头。

我吸了口气,转身,端起茶杯,也不管那杯子是子淼的而不是我的,我慢慢的喝了口。慢慢咽下去。

当茶水从我的咽喉流下去时,他在沿途熄灭着一些东西。

“放开她。”我端着茶杯,心平气和地看着熬炽,“你当别人的手是铁打的么?”

熬炽的眼神很少有的复杂时,此刻是例外。

他松开她,有些急迫的站到我面前:“这个……我……”

我避开他想揽住我肩膀的手,看了那姑娘一眼,笑笑:“既然是熟人,来者是客,你好好安顿人家。我有点困,睡一会儿,三个小时后叫醒我,然后解释给我听。就这样。”

于是,我丢下他们,把那些我暂时不想看到的目光,隔绝到了背后。

我说我想睡觉,走向的却不是我的卧室,而是不停的大门。我居然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

有人想跟上来,那急躁的脚步,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不许。”我始终不回头。脚步停住了。

我在今天的最后一丝阳光里,踏出了不停的大门。

我没有生气,今天还是上元节呢,这么好的日子里,我怎会生气。

我只是觉得,店里挤得慌,哪怕只有几个人。

【六】水墓

  洞庭八百里,风光无限好。

  远浦归航,夕照渔村,已是人间胜景,可在此时此刻,无一不被顶上那轮银盘明月抢去了光彩。

  谁叫今天是上元佳节,一年的花好月圆,都寄望在了里头。

  最后一趟渡轮,载满游客,兴奋地划开那一碧万顷 的洞庭湖水,稳稳的归去,翻飞的水浪有如歌唱,庆祝又一个工作日的完结。

  奇峻端秀的君山,独立在这神仙洞府的烟波之中,山中似是生出了眼睛,切切目送一切船只远去,那些熟悉的渔人,陌生的游人,也都回去吧。这般时刻,最好连那些不归巢的飞鸟都不要来打扰。

  这样的月夜,适合独享。

  九厥就是这么想的。

  君山深处那棵百年老树的枝桠,不幸成了他的卧榻。已经一滴不剩的酒壶,被粗糙的树干与一片湖蓝色的头发挤在中间,委委屈屈当了枕头,还得担着随时粉身碎骨的危险——它和那个靠在它上头的男人,离地面怕有十几米高呢。往下看,月光细碎,碧水沉沉,见不到土,只是一片与大湖暗自相连的湖中之湖,这老树也是与众不同,就这么干干脆脆地,叠了满枝的翡翠绿叶,从水里长了出来。

  它四季常绿,从无枯败的。

  不过,只有变态的人,才会种一棵变态的,长在水里的,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树。

  也只有那只千年树妖干得出这样的事。

  这可长在湖中之湖的水中树,数百年前,由她亲手种下,为守护,为标记。

  只因这湖水之下,长眠的是故人之女。

  他伸了个懒腰,酒壶到底是骨碌碌地滚下了树,砸进了正静沐月光的水面,激起的水花不满地落下,荡起的每圈涟漪都是无声的抗议。

  “很吵啊。难道你不能不喝酒么?”沉闷的声音,从树干里冒出来,“您看这洞庭月色,如此静谧美好,都被您的酒壶破坏了!”

  “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呀!”九厥一拍树丫,“我可是好心来给你疗伤的!”

  “可我没让您来喝酒呀!”确定了,的确是这棵树在说话。

  “没有了酒,我的人生就是浮云!”九厥坐直了身子,喋喋不休地教育这这棵树,“要不是你半死不活的求救信号传到我这里,而我又这么该死的善良,抛下美女好酒佳肴,大老远跑来当你的救世主,你早腐成朽木,拿去当柴火都不够资格!还敢对我不客气!”

  “我又没喊您来!”树一点不示弱,“我以为树妖姐姐会来。她比您好多了,不喝酒,也不会随便打我的头!”

  “打你的头?!”九厥哭笑不得,故意又拍了一下树丫,“我就是想把你打聪明些。你的树妖姐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你这么一棵蠢树,长了几百年了,光长个不长智慧。你以为你垂死之际发出的‘信号’,能传到我这儿已经是奇迹了,还指望她能听到?”她那会儿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玩儿呢,你以为你那初级的心神传音术是卫星电话么。亏得我一直留在中国,哪儿也没去,不然,等你树妖姐姐回来,也只能给你收尸了。”

  “我不够聪敏,也要怪您。我刚被种下的时候,您就以庆祝我新生为由,喂我喝了一大壶酒。您知道,未成年人不可喝酒,会有损脑部发育,而我身为未成年树,酒也是有害的!”

  “未成年树……”九厥哈哈大笑。

  几天前,这棵会讲话的树,树根尽断,奄奄一息,幸而还有力气使出那心神传音的法术,讲求救之音传给了唯二能听到它的人,一个便是他这酿酒仙官,另一个自然是将它种在此的,它的偶像――树妖裟椤。只怪它太过虚弱,传出去的法术距离有限,只被九厥听到,那远在异国的树妖自是浑然不知。

  “你确定没有看清楚,袭击水墓的人是谁?”九厥止住笑声,突然问。

  “我都讲了六百次了,只见了一团云雾,时明时暗,速度奇快,直下到水中,我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那云雾里的利器割断了树根。”树长长的叹气,很是愧疚,“我受树妖姐姐之命,在此守护水墓数百年,一直平安无事,那些觊觎水墓中宝物的虾兵蟹将们,连靠近水墓的机会都没有,莫说他们,;连这里的洞庭龙君都对水墓敬畏有加,从不敢骚扰。”

“这就有趣了。”九厥挠了挠鼻子,“得是多大胆的家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洞庭湖上,君山之中,湖中有湖,树照水墓――这棵生在水里的树,用她柔韧强健的密密树根,将这位于深水之下的墓地紧紧缠绕,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保护着长眠在墓地中的人。它的树妖姐姐告诉它.墓中那个叫诸葛镜君的女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的女儿。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保她周全,它逝去了以后,她仍要保她安宁。所以,它被树妖姐姐种在了这里,她将这块隐秘的水下墓地交给它看守,任何不速之客,不得靠近。

  可是,数天前那从天而降的神秘家伙,轻易便突破了它的防御,打开了数百年来未被人踏足的墓地。它在奄奄一息的当口,只记得那团东西来也快跑得也快,在墓地里盘旋了一圈,也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便走了。

  “您方才不是进了水墓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么?”树问他。

  九厥的双腿悬在半空,很无聊地晃悠,说:“对啊。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袭击者干净利落。”他顿了顿,狡黠一笑,“不过,这家伙拿走了水墓里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树有些着急了,它没有亲眼见过水墓之中的情景,只听它的树妖姐姐说过,水墓中有很珍贵的东西。也正是这东西,常常惹来些水妖精怪在附近盘旋。

  “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把它找回来不成。”九厥又敲了敲它的“头”,“安心养伤吧你,少说话。”

  树又叹了口气,沮丧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