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侧下头,她仰着脸正小心地清理着他眉骨,嘴角处的伤口血红。他越是看到许随平静淡定的脸,心里就越慌。

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许随是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了多少,有没有听到他那句气话,心里也没个底。

夏天的凉风吹到脸上,燥热,还粘腻,吹乱了许随的发丝,有一缕头发贴在她脸颊上,周京泽抬手想碰她的脸,许随侧身躲了一下。

许随给周京泽处理完伤口后,拧住瓶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瓶身,看向他,语气无比平静:

“周京泽,我们分手吧。”

她说这句话好像是反复练习了很久。

风声在这一刻停止,周京泽不可置信地瞭起眼皮,眉骨处那道刚结痂的血痕瞬间涌出暗红色的血来,他的语气夹着几分戾气:

“你说什么?”

许随知道周京泽听见了,她没再重复,把药塞进塑料袋里留给他,起身就要走。不料被一股猛力拽住,拉着她往后扯,她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周京泽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

“说清楚。”

许随垂下眼任他紧紧攥着,不吵也不闹,手腕处渐渐起了一圈红印,周京泽松了一点力气,仍攥住她,语气放缓:

“如果是因为师越杰,是我的错,一直骗了你,当初决定和你在一起——”

“我在叶赛宁社交主页上看见她戴着你的表。”许随摇摇头,忽然说出这个名字。

周京泽皱眉,回忆了一下:“是上次聚会,她看我的表好看,说要买个同款……她是我朋友,以前跟你说过。”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许随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那支付密码呢,我好像从来不知道你手机的支付密码。”

周京泽沉默下来,半晌缓缓开口:“那是以前——”

“我直接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对她有过好感?”许随嗓音发颤,指甲用力陷入掌心。

周京泽沉默半晌,承认道:“一部分。”

一句话就够了。

可是许随仍不肯放过自己,自虐般,看着他:“现在呢?”

“现在——”周京泽正要认真回答。

“不重要了。“许随打断他,声音很轻,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滴到地上。

和叶赛宁的谈话,还有他的回答,许随大概能拼凑出一个什么的故事。像叶赛宁这样漂亮又酷,品味还好的女生追求他,周京泽却拒绝了。

那理由只有一个,他珍惜她,情愿和她做朋友。

对方在他心里的地位得高成什么样,周京泽这么混不吝的一个人竟也知道珍惜人。

叶赛宁和她们不同。

她试图挣开他的桎梏,哪知周京泽沉着一张脸就是不放手,把许随扯进他怀里,肩膀被迫抵在他胸前,熟悉的薄荷混着烟草味再一次沁入鼻尖,她怎么都挣不开,周京泽像块滚烫的烙铁一般贴在她身上。

许随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每说一句话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鼻尖,眼睛通红:“你因为师越杰一时意气和我在一起,我不怪你,因为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平时和他关系就不好,有猜出来。只是刚才听你说的有点难受——”

许随好像有点说不过口,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脖子里,逼自己说那句话:“确实……是我主动送上门的。”

“对不起。”周京泽嗓音嘶哑。

“周京泽,你知道我小名为什么叫一一吗?因为爸爸以前是消防员,妈妈生我的那段时间他因为要出任务,临时看了我一眼就匆匆走了。当时上户口之类的事只能奶奶去上,她不太识字,去到办事处,看到墙壁上挂的红色横幅,跟抓阄一样,问工作人员横幅第三个字叫什么。工作人员说叫随,奶奶说那就叫许随。”

爸爸出完任务后回来不太同意:“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随便取一个名字呢?她出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是老天爷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她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

“所以我小名叫一一,”许随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每说一句话肋骨处的刺青的伤口隐隐作痛,疼得她下意识地按住那里,“我希望对方那个他只有我,能全心全意地爱我。包括那天你去接叶赛宁也是,笃信我会在原地等着你的下次。你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喜欢一个人也是有所保留。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许随擦掉眼泪,从他怀里离开:“我们到此为止吧。”

周京泽这个人,天之骄子,从不缺爱慕。爱人七分,保留三分,可能许随连七分都没有体会过。喜欢你的时候轰轰烈,好像他只为你波岸,但你冷静下来,会发现,易燃的是你自己,所以你才觉得热烈。

他连爱你都是漫不经心的。

你能怎么办呢?他好像只能做到这样了。

一声刹车声响起,学校晚上的最后一趟公交返回,陆续有人下车,有人拎着一大袋东西下车,有学生穿着T恤短裤,下车直奔学校的西瓜摊。

周京泽的心像被虫子蛰咬了一下,四周产生密密麻麻的痛,懊悔与慌乱的情绪滋生,他想伸手去抓离开的许随。

不料,一群人不断下车涌向绿色的公交站台,期间有人撞了他一下,人潮不断涌来,然后横亘在两人之间。

两人竟走散在人潮间。

许随趁机离开,周京泽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纤细,弱不禁风,步伐却很坚定,没有停顿一下。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第52章 告白 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许随回到学校后,一个人去食堂吃了一碗馄饨,因为去得太晚了,汤水有点冷,她吃得很慢,表情也淡,看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还跟在一旁收拾餐具的阿姨打了招呼。

吃完以后,许随还是觉得有点饿,转身去了食堂小卖部挑雪糕,买了一根绿豆冰沙,一块糯米滋,荔枝海盐雪糕。

许随拆开绿色的包装纸,咬了一口,冰到咯牙,但是挺甜的。许随白藕似的胳膊挎着装雪糕的白色塑料袋,边吃边发呆回到寝室。

回到寝室后,许随脸颊处的梨涡浮现:“要不要吃雪糕?”

“要,正好热死我耶。”梁爽走过来。

许随放下包,刚拉出椅子坐下,手机屏幕亮起,是胡茜西发来的消息:【随随,今天不是周京泽生日吗?怎么你和主人公都不到场,光我们在这玩】

许随垂下眼睫,在对话框打字:【我和他……分手了。】

发完消息后,许随把手机放在一边,去洗头洗澡了,忙完后许随看了一会儿书,看不进去,干脆打开电脑找了部喜欢的恐怖片。

梁爽在打游戏,见状也放下手机,搬起凳子和她一起看。为了营造看电影的氛围,许随关了灯,只给门留了一道门缝。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影片诡异的背景音乐响起,梁爽摸了摸脖子:“我怎么觉得有点诡异,不行,我得去拿我的党员证来,避避邪。”

“……也可以。”许随笑道。

许随双脚放上来,抱着膝盖,看得认真,全程观影,梁爽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由于许随穿着的棉质吊带裙,几次被她弄滑落。

许随开玩笑:“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

“谁不爱占美女便宜。”粱爽笑嘻嘻地说。

梁爽看到专注,电影正放到高潮部分,一只猫瞳孔忽然变异,音乐一下子惊悚起来,猫一偏头,一口獠牙正中小女孩的脖颈。

“啊啊啊——”梁爽吓得尖叫出声。

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一道相呼应的女声惨叫,许随忙开灯,拍了拍梁爽的胳膊:“没事了。”

寝室门被打开,隔壁寝室的同学走进来,按着胸口:“许随,你们寝室也太恐怖了,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许随笑:“其实还好,你是来借东西吗?”

女生摇摇头,语气激动:“周京泽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你。”

许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开口:“十一点了,我该睡觉了。”

意思是她不会下去的。

“可是他说会一直等到你下去为止。”女生语气担忧。

同样的招数,许随不会再信第二次,她的语气冷淡:“随便。”

拒绝的话很明显,女生讪讪地走了,梁爽送女生出去,反手关上门,她本想问许随和周京泽怎么回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算了,先让她冷静一下。

许随接着看中断的电影,看完后关电脑,上床睡觉。凌晨一点,忽然狂风大作,门和窗户被吹得砰砰作响,阳台上的衣服随风摇曳,有的被吹下楼。

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许随和梁爽大半夜起床收衣服,许随趿拉着一双兔子拖鞋,俯在走廊的阳台上,一件一件地收衣服。

豆大的雨珠斜斜地砸进来,许随收衣服的动作匆忙起来,等她收完衣服不经意地往下一看,视线顿住。

一个高挺的身影站在楼下,他竟然还在那里。狂风骤乱,树影摇曳,昏暗的路灯把周京泽的身影拖长,显得冷峻又料峭。

他咬着一根烟,低头伸手拢火,猩红的火焰时不时地蹿出虎口,又被风吹灭,映得眉眼漆黑凌厉,还是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烟终于点燃,周京泽手里拿着烟吸了一口,眯眼呼出一口灰白的烟雾。像是心有灵犀般,他瞭起眼皮,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许随视线被捉住,也只是平静地收回视线,抱着衣服回寝室关门睡觉。梁爽显然看到了这一幕,没忍住说道:

“啧,浪子变成情种了。”

许随喝了一口水,语气淡淡:“那你想错了。”

没人比她更了解他。

次日,天光破晓,周京泽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一夜,脚边一地冒着零星火光的烟头,他眼底一片黛青,熬了一夜,此刻嗓子吞咽有些艰难,只能发出单音节来。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

周京泽脚尖点地,踩在石子上面发出嘎吱的声音,等了一清早,愣是没看见许随的人影。他嗤笑一声,还就不信了,许随连课都不去上。

好不容易逮到她室友,周京泽走过去,嗓音有些嘶哑:“许随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下来?”

梁爽被他的气场震住,缩了缩脖子:“她……她从后门走了。”

“……”周京泽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许随顺利躲过一劫,平稳地上完课,中午休息完去实验室,然而在去实验室的路上,经过校植物园时,被周京泽截下了。

周京泽站在她面前,漆黑狭长的眼睛盯着她,压着翻涌的情绪,哑声道:

“聊聊。”

许随抱着书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淡声提醒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京泽冷笑一声,眼睛压着狠戾和浓重的情绪:“老子没同意。”

许随绕道就要走,周京泽身子一移,挡在她面前,攥住她的胳膊。周京泽整个人贴了过去,肩膀挨过来,两人离得很近,许随挣扎,头发却缠在了他的衣领扣子,脸颊被迫贴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上。

他因为说话在胸腔颤动着,许随沉溺在他熟悉的气息想逃离却挣不脱,周京泽说的每一句话都抓住了她的软肋,让人无法动弹。

“家里冰箱屯的那么多盒牛奶你还没喝完,你非要放在我床头的多肉,你不在,我不会管,”周京泽语速很缓,看着她,“1017 你养得那么胖也不要了?还有——

“我,你舍得吗?”

许随眼底的湿意出来,心底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叫嚣。一个是和他在一起,那些快乐是真的,情浓意合也是真切发生的。

可另一个声音在说:你不是需要唯一的爱吗,他给不了。

空气一阵沉默,忽然,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僵持的沉默。

两个人皆看向手机,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来电,叶赛宁来电,许随眼睛里动摇的情绪褪得干干净净。周京泽摁了拒接,铃声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

这一次,周京泽直接摁了关机。

许随终于解开头发,趁势退出他怀里,目光直视他:“不接吗?”

周京泽没有说话,许随在与他保持距离后,开始说话,一双眼睛清又冷:“牛奶喝不掉你可以给……别的女生,多肉扔了吧。

“1017 ,我不要了。”

眼看周京泽要上前一步,许随后退,她脾气一向很好,也不会对人说什么重话。她了解周京泽,骄傲轻狂,气性也高,知道说出什么话,能让他同意分手。

许随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生平第一次说这么恶毒的话,语气夹着不耐烦:“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多看一秒你的脸——”

“我都觉得恶心。”

周京泽停下脚步,抬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女孩,他一直看着她,只是三秒他便恢复了倨傲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她,缓缓撂话:

“行,我不会再找你。”

周京泽转身就走,夏天很热,植物园的花被晒得有点蔫,朝地打下弯曲的影子。周京泽瞭起眼皮极快地掠过,这时,手里握着刚开机手机进了一条信息。

外公发来的:【你小子,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回家吗?人呢,还来吗?】

周京泽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不来了。】

太阳暴烈,影子将他的身影拉长,许随盯着他的背影眼睛泛酸,周京泽在经过灌丛时,蹿出来的枝叶挡了一下他的额头,他侧脸躲了一下,下台阶,然后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直到这一刻,许随整个人支撑不住,蹲下身,只感觉呼吸不过来,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发烫的地上,又迅速融化。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须臾,老师竟发来消息,许随蹲在地上,点进微信,是很长的一段话:【许随,香港交换生的名额今天就要确定了,你确实不考虑去?B大多好,机会难得你不是不知道,老师是私心希望你去的。当然,你要是有私人原因的话,我尊重你的意愿。”

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视线一片模糊。许随用衣袖擦了下,回复:【考虑好了,我想去。谢谢学校和老师给的这个机会。】

周京泽说到做到,许随真的没在学校看见过他,甚至在校外也不曾有一丝偶遇他的机会。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胡茜西说了什么,一向心直口快的大小姐没在许随面前提过这个人。

周京泽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生活里。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室友得知许随要去香港交换一年的时候,纷纷表示不舍得,胡茜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蹭到她衣服上:“呜呜呜,随随,你走了就没人给我套被套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一年,我还有大四大五呢。”许随笑着拍她的背。

胡茜西擦泪:“可是我动物医学专业的,大四就毕业了,能见到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呀。”

“傻瓜。”许随伸手给她擦泪。

分别一向来得很快,许随参加完考试,暑假回了一趟黎映,八月中旬提前飞香港,准备入学了。

好像真的要跟这座城市告别了。

其实许随有见过周京泽一面,考试结束后,许随去了一趟舅舅家,整理出以前的教辅和数学笔记送去给盛言加家。

送完笔记后,她从盛言加家出来,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在想会不会有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懒懒散散地窝在收银台处,眉眼倦淡地打着游戏,嘴里的薄荷糖咬得嘎嘣作响。

可惜没有。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许随收回视线,匆匆往前走,一抬眼,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周京泽嘴里叼着一根烟,拽着牵引绳正在遛狗。

有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变了。周京泽穿着一件黑色字母体恤,黑色运动裤,裤边是白色的,身形挺拔,白球鞋,露出一截脚腕,腕骨清晰突出。

变得越来越帅,也有了全新的一面。

他头发剪短了,又变回了寸头,贴着青皮,顶着一张桀骜不驯的脸,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

奎大人走到一半渴了,周京泽停下来,拧开一瓶矿泉水,倒在掌心,蹲下来喂它喝水。

经过的姑娘多看了两眼,眼底放光,也不知道是冲他这张脸来的,还是真的喜欢这狗,“哇”了一声,主动搭讪道:“这狗是什么品种?好帅哦。”

“德牧。”周京泽伸手掸了掸烟灰,语气散漫。

女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可以和它合张影吗?”

许随不打算听下去,转身离开,黄昏日落时分,周京泽低沉磁性的嗓音顺着风声递到她耳朵里,他停顿了一下:

“可以。”

——

许随八月份飞的香港,整座城市热得像是一个大蒸笼,她记得这一年好像是近年来的气温最高值。

由于许随只是过来交换一年,所以B大不提供住宿,只好自己找房子。香港的房租极高且小,加上现在处于旺季,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幸好有学姐帮忙牵线,许随和一名同校同级的女生合租,在西环那边,小是小了点,但价格在接受范围内,交通也方便,百老汇电影就离她十分钟,生活便利,附近也有吉之岛和百佳。

香港的气候一年四季都非常适宜,特别是冬天,像在过秋天,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穿裙子。

许随交换过来的这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学到了不一样的医学思维,在医学院也收获了很多。

她试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学会了打香港麻将,也会跳一点华尔兹,还学会了烘培。好像体会了除学习外生活里的小乐趣。

许随最喜欢周末做完实验,一个人从中环出发,乘船去南丫岛散心。只是她住的房子背阳,窗户也小。

一下雨,室内就潮湿得不行,衣服湿哒哒的,需要烘干拿到天台上去晒。这时竟然怀念干燥又冰冷的京北城。

一年交换留学的时间很快结束。

又一年夏天。

班上的同学为许随办了一个聚会,一群人聚完餐后又转站ktv,中途不知道谁点了一首分别的歌。

室友嘉莉泪眼汪汪地抱住她:“随,我舍不得你。”

许随顺手回抱她,视线刚好对上一个男生,林家峰,是班上的一个男生,两人关系会还不错,平常一起做实验,还经常一起坐地铁回家。

他坐在沙发上,开玩笑:“我也是。”

气氛有些伤感,许随松开她,笑道:“快来个人调节一下现在的气氛,要不我们来玩游戏吧。”

“可以啊。”有人附和道。

他们玩的游戏很普通——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到谁,谁就要接受另一个人的惩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红色的灯光昏暗,有人输了得出去要指定的帅哥电话号码,有的人输了则要在众人面前跳乌龟舞。

许随靠在嘉莉肩头,握着酒杯笑得东倒西歪。透明玻璃杯里折射出一个落落大方的脸庞,一双眼睛盈盈空灵。

她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老话说得好,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下一秒,就轮到许随遭殃,林家峰握着绿色的酒瓶问她选什么。

许随想了一下,回答:“真心话吧。”

有好友推着林家峰快上,暗示他抓住机会。林家峰犹豫了一下,问了一个很没劲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前男友说的?”

众人一听,“切”了一句,有个女生回答:“这种问题还有问吗?当然是祝我前度早日吔屎啦。”

“就是哦,希望我前男友找女朋友个个不如我。相貌比不上我,性格也没我好,死渣男余生都后悔去吧。”

……

许随思考了一下,食指敲了敲玻璃杯,一杯烈酒饮尽,喉咙如火烧:“不祝他前途无量,祝他降落平安。”

说完这句话,全体噤声。没多久,有人打破话题,很快进入下一场游戏。当晚,许随喝了很多酒。

曾经喝一口酒都面红耳斥的人,竟然学会了面不改色地喝很多酒。她喝得烂醉如泥,是室友嘉莉拖着她回家的。

回到家,许随立刻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其实喝醉的滋味并不好受,胃如火烧,吐得她感觉胆汁快要吐出来,整个人的灵魂与躯体都分离。

其实一周前,许随看到盛南洲的的动态,他们飞去了美国训练基地,他应该也去了。许随边吐边想,她回去读大四,周京泽去美国一年,大五她准备考研,而周京泽已经毕业,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当初分手太难看,潦草收场,她想,以后应该见不到他

了吧。

许随吐完之后,站在洗手台前洗脸,水龙头扭开,她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头顶的灯泡有些暗,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白腻,鹅蛋脸,秀鼻高挺,如果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好像更漂亮了点,乌黑的眼睛多了一层坚定,气质也越来越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