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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镜片元疑是死者的眼镜,不是吗?" 他问,"他一定戴眼镜,因为我看到他鼻梁上有镜架的印子。 "

  "不过,再核对一下也无妨。"接着,桑代克压低声音对我说,"杰维斯,请尽可能将所有的碎片都捡起来,这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 "

  "我看不出为什么。"我边说边用提灯照着,在碎石问寻找那些微小的玻璃片。

  "看不出吗? "桑代克转过头说,"你看,有些碎片是普通大小,可是许多散落在枕本上的碎片则碎成一植一粒的。再看看它们的数量,很显然,这些玻璃碎裂的方式和现场状况并不一致。就算这些玻璃碎片是厚凹透镜片碎裂而成的,但是,镜片是怎样弄碎的 ?显然这并不只是掉在地上造成的,也不是被火车辗碎的。因为如果是被火车碾碎的话,这些镜片会变成更细小的粉末,而铁轨上也必然有这些粉末状的破璃.但是现场状况却并非如此。你还记得那副眼镜吧?那上头也有些说不通的地方眼镜框受损的程度比掉在地上更严重.但是又比被火车辗过更轻微。 "

  "那么,你觉得呢?"我问。

  "从镜片的外观看来,我判断是被人踩碎所致。但是,如果尸体是被人运到这里的话,眼镜应该也是被人带过来的,而且镜片在带来之前早就碎了。比较可能的情况是·镜片是在搏斗中被踩碎的,而不是凶手带过来之后才将它踩碎的。因此,将每一小块碎片捡起来就格外重要。 "

  "但是,为什么呢?" 我问。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么问实在很笨。

  "因为,如果我们将现场每块碎片都捡起来,再合理地测量出镜片应有的大小,如果发现分量仍然少了很多的话,那就有利于我们的假设--也就是说,或许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找到遗失的残余镜片。反过来说,如果我们捡到的镜片数量和预估相去不远的话,那就表示镜片是在这里碎掉的。 "

  当我们收集破璃碎片时,站长和警探提着灯四处寻找死者的帽子。我们搜查得十分仔细,甚至还用放大镜辅助,直到将现场彻底清查过,并将最后一片碎玻璃拾起之后,他们的提灯还在铁轨不远处像鬼火似的晃动着。

  "我们也许可以在他们回来之前,先看看我们的发现。" 桑代克望着闪烁的灯光说,"请把箱子平放在栅栏边的草地上,这可以当成桌子用。 "

  我照桑代克的话去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之后平铺在箱子上。虽然夜色宁静,没什么风,但他仍找来几块重石压住纸张。然后,他把小纸袋中的东西倒在纸上,小心翼翼地把碎玻璃摊开,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好一阵子。接着,一抹非常奇特的表情浮上桑代克的脸庞。他突然急忙开始挑出较大的玻璃碎片,放在先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两张卡片上。然后,他极为灵巧地迅速将玻璃碎片拼在一起。看着玻璃碎片在卡片上逐渐成形,我的心情也越来越兴奋。因为,从桑代克的举止来看,我知道我们即将有重大的发现。

  最后,两张卡片上的玻璃碎片被拼成两块楠圆形的镜片,只有一两处小缺口。而剩下的一小堆玻璃碎片则太过细小,元法拼回去。这时桑代克站直身子,轻轻地笑着说:"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怎么说?"我说。

  "老兄,你看不出来吗?" 桑代克说,"这些玻璃碎片实在太多了。我们几乎把破掉的眼镜片拼好了,但是剩下的玻璃碎片却远比镜片缺口所需的玻璃还要多。 "

  我望着那一小堆剩余的碎玻璃,立刻明白桑代克的意思了。那些剩下的碎片的确太多了。

  "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我说."你觉得这该怎么解释呢?"

  "如果我们有技巧地询问这些玻璃碎片,"他说,"它们就会告诉我们答案。 "

  桑代克先将两张卡片和箱子上的纸移到草地上,然后打开箱子,拿出迷你显微镜,架上最低倍率的接物镜和接目镜,让显微镜的倍率放大十倍。接着,他将那些细微的玻璃碎片放在载玻片上,再以提灯充作光源,然后开始检查。

  "啊!" 不一会儿,桑代克便叫道,"事情越来越妙了。你可以说玻璃碎片太多,但也可以说太少。也就是说,里头只有少许玻璃碎片是属于眼镜片的,而且也不足以填补镜片破损处的缺口。其余剩下的碎片则是一种质地轻教、不均匀、经过模铸的玻璃,和清晰、硬质的光学玻璃大不相同。这些不知名的碎片都有弧度,像是某个圆柱体的一部分,我认为它们是来自酒杯或是平底玻璃杯。"桑代克将载玻片移动了一两下,接着继续说道,"杰维斯,我们走运了。这片玻璃上嵌有两条交卫线,显然是八角星形图案的部分斑纹。另外这块碎片上有三处斑纹,这应该是其中三股光束的末端,这可以让我们模拟出杯子的外现这是个薄面透明的玻璃容器--八成是平底玻璃杯。上头装饰着零落的星形因案。有时候,这种杯子还会外加一圈装饰条纹,不过通常只有星形图案而已。你来看看这两块碎片吧。"

  正当我将眼睛凑上去,准备看看显微镜下的玻璃碎片时,站长和警探走了过来。看着我们坐在草地上,中间还摆了一架显微镜,警探简直忍俊不禁。

  他开怀笑了好一会儿,接着才抱歉地说:"两位先生,实在对不起。不过,说真的,对于我这个老手来说,这看起来的确有一点......嗯,你知道吧,我相信显微镜是个有趣又好玩的东西,但是在这种案子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不是吗? .. "

  "或许吧。"桑代克回答,"对了,你们到底找到那顶帽子没?"

  "还没。"警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么,我们必须继续帮你找了。"桑代克说,"请稍候片刻,我们随后就和你们一起找。 "

  他把几滴液状松脂倒在卡片上,将拼好的玻璃碎片固定住,接着把它们和显微镜一起收进箱子里。然后他表示可以动身去寻找帽子了。

  "这附近可有什么村庄?"桑代克问站长。

  "最近的村子就是大约半英里远的科菲尔德了。"

  "那么,最近的马路在哪里? "

  "大约三百码外,有一条未完工的道路穿过一户人家,那条路原隶属于某建筑公司.但是一直没动工。那儿还有另外一条步行道可通往车站。"

  "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家了吗?"

  "没有了。那是方圆半英里之内唯一的一户人家,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别的道路了。"

  "那么,布罗茨基有可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因为他的尸体是在靠近马路这边的铁轨上被发现的。"

  警探也同意桑代克的说法。于是,在站长的带领下,我们缓缓朝那栋房子前进,并且边走边寻找那顶帽子。沿途的这片荒地覆满了阔叶草和荨麻,警探提着灯,边走边把植物踢开,以方便寻找帽子。走了三百码之后,我们来到一面环绕小花园的矮墙,花园的那一边有栋小房于。我们停下脚步,而警探则大步踏进墙边一大片荨麻地里使劲地踢着。突然,我们听见一声金属碰撞的叮咚声,还夹杂着骂人的声音,接着警探便抓着一只疼痛的脚,自言自语地咒骂着跳了出来。

  "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竟把这么个东西放进荨麻丛里。"他抚摩着受伤的脚,大声地说。

  桑代克把那个东西捡起来放在提灯下一瞧,原来是一根直径四分之三英寸、长约一英尺的铁条。

  "我觉得它放在荨麻丛里的时间似乎并不久。"桑代克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又说,"铁条上面几乎没有铁锈。"

  "对我来说,那东西躺在那儿的时间倒是够久的了。"警探咆哮着,"哪个笨蛋将它放在那里的? 我真想用铁条敲敲那个笨蛋的头。"

  对于警探脚受伤的事情,桑代克漠不关心,继续沉着地检查那根铁条。后来,他还将提灯放在矮墙上,拿出口袋里的放大镜更进一步地仔细检查。此举让警探更为生气,他很不高兴地跛脚走着,站长跟在后面。我随即使听见他们在大门口的敲门声。

  "杰维斯,请递给我一片滴好法伦特试剂的载玻片。"桑代克说,"这根铁条上粘着某些纤维。 "

  我准备好载破片,连同盖破片、一把钳子和一根针一起递给桑代克,并在墙垛上将显微镜架好。

  "我为警探伤了脚感到难过。"桑代克边用显微镜检查边说,"不过,他这么一踢,倒是为我们踢出好运来了,你瞧瞧镜片下的取样便知道我的意思。 "

  于是我上前观看。我移动了一下载玻片,看清楚全貌之后,便提出我的看法:"这里头有红色羊毛、蓝色棉质纤维,还有某些黄绿色、黄麻之类的植物性纤维。 "

  "没错," 桑代克说,"这和我们在死者齿缝间发现的那些纤维成分一模一样,它们大概是来自同一块布料。这根铁条可能被人用窗帘布或是地毯擦过,那块布料可能正是让可怜的布罗茨基窒息而亡的东西。现在,我们得先把这项发现留下来,将来做进一步的参考。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得不择手段进入那栋房子,很显然,屋内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

  匆匆整理好箱子之后,我们赶到屋子的大门口,发现那两位公务员正茫然地望着那条尚未完工的荒芜道路。

  "屋内有灯光," 警探说,"但是没有人。敲了好几次都没人应门,我觉得我们实在没必要在这里闲晃下去。那顶帽子八成是在陈尸现场的附近,明天早上我们应该就找得到。"

  桑代克没搭腔,只是径自走进花园,踏上小道,轻轻敲了门,并弯下腰来,靠在钥匙孔的旁边专注地探听。

  "先生,我告诉过你,屋里没人啊。"警探不悦地说。然而,桑代克仍探听着屋里的动静,警探则生气地走开了。警探一走,桑代克立即把提灯凑近门口、小道以及花床等处探看一番,我随即发现他在一处花床旁边弯下腰来,拾起了某件东西。

  "杰维斯,我找到一件很有用的东西。"他边朝栅栏门走去,边将一根只抽了半英寸的香烟拿给我看。

  "这有什么用呢?" 我说,"你从上面发现了什么? "

  "发现了很多事情。"他答道,"这根香烟虽已点燃,但是还没抽过便被丢弃了.这表示某事突然起了变化。而且,香烟被丢弃在屋子的入口处,这几乎可以断定是某人进屋前丢弃的。此人大概是个陌生人,否则他会把香烟带进屋里。可是,原先他并未打算进屋去,不然他就不会点烟。以上是我大致的判断,现在我要就一些详细信息加以说明。这种烟纸的牌子是Zig-Zig,它的烟纸上有相当醒目的水印,而布罗茨基身上的那包烟纸也是同一个牌子,这点可从烟纸抽取的方式得知(Zig-Zig品牌创始于法国,于一把九四年发明了交叉叠放interleaving烟纸的技术而得名,因其包装方法与众不同所以烟纸抽取方式也与其他品牌不同)。不过,让我们来看看烟卷里的烟草吧。"接着,桑代克从大衣里取出一根大头针,用针从香烟没点燃的另一端挑出一小撮深棕色烟草给我看。

  "这是切碎的拉塔斯亚烟草。"我立刻断定。

  "很好。"桑代克说,"这支香烟的烟草和卷烟纸都不太常见.却恰巧与布罗茨基身上的烟草和烟纸相类似。根据演绎法法则,我认为这根香烟是布罗茨基的。然而,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找到更确凿的细节证据才行。"

  "那是什么呢?"我说。

  "也许你已经察觉到了,布罗茨基的火柴盒里有一些圆形的本质短火柴棒一一这种火柴也不太常见。既然他必定是在距离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点烟的,那么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他用来点烟的那根火柴。我们就去他可能走过的那条路上找找看吧。 "

  我们缓缓走到那条路上,提着灯在地上寻找。还走不到儿步,我便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发现一根火柴.于是兴高采烈地将它拾起--那果真是一根圆形的本质短火柴棒。

  桑代克兴致勃勃地检查过那根火柴后,便把它和香烟一起放回他的搜证盒,接着继续调查。他说:"杰维斯,布罗茨基很显然是在这间屋子里遇害的。如今,我们既然确定这间屋子和案情在关,那么我们一定要强行进屋找出其他线索。 "

  于是,我们快步走回房子后部,警探则颇为不悦地和站长在一旁交谈。

  "先生,"警探说,"我认为我们最好现在就打道回府。事实上,我真不明白我们干吗到这里来,但是--嘿!我说,先生哪,你绝不能这么做!"

  原来身手矫健的桑代克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墙过去。

  "我不准你擅闯民宅,先生!"警探立刻说。

  但是桑代克一声不吭地跳进墙内,然后转身对警探说 ,"警探,请听我说。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死者布罗茨基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过,事实上,我正准备对此略做说明。不过,眼下时间宝贵,打铁必须趁热。再者,我并不是马上就要破门而入。我只是想,先检查一下垃极箱而已。"

  "检查垃圾箱!"警探惊讶地说,"哇,你真是个不同凡响的绅士!你想在垃圾箱里找到什么东西呢? "

  "我在寻找一只破掉的平底杯或是酒杯。那是一种材质较薄的玻璃器皿,上面有八角星形装饰图案。这东西不是在垃圾箱里,就是在屋子里。 "

  警探迟疑了许久,不过,桑代克充满自信的神情显然让他信服。

  "我们马上就知道垃圾箱里有什么东西了。"警探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一只平底杯和本案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走吧。"于是,警探也翻过墙去,站长和我则紧随其后。两位公务员匆忙走上小道的时候,桑代克在栅栏门附近逗留了一会儿,不过并未发现什么东西.于是他也朝屋子走去,而且边走边敏锐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我们还没走多远.便听到警探兴奋的叫声。

  "先生,东西在这里,在这里!"警探高兴地喊道。

  于是我们连忙赶上前去。只见两位公务员非常惊讶地站在一个小垃圾堆前面。在提灯的照射下,我们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平底玻璃杯碎片,碎片上有星形图案。

  譬探带着前所未有的景仰语气说:"先生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猜出破璃杯碎片会在这里,也不知你找到它们之后,下一步的行动卫会是什么。"

  "这只是一整串证据当中的一环而己,"桑代克从箱于里取出钳子,弯下腰检查这堆垃圾,"也许我们还会找到别的东西。"他夹起几片碎玻璃,仔细地观察一番,然后又把它们放回去。突然,桑代克在垃圾底部发现一小片碎玻璃,他夹起这片碎玻璃,用放大镜在强光下仔细检查。最后他说:"对了.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杰维斯,请把箱子里的那两张卡片递给我。"

  于是我拿出粘有玻璃镜片的那两张卡片,将它们平放在箱子上,并提起灯来照明。桑代克聚精会神地看着镜片,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捡到的碎玻璃,然后转身对警探说"你刚才看到我捡起那块玻璃碎片了吧? "

  "是的,先生。"警探回答。

  "那么你也看见我们之前是在哪里发现这些镜片,并且也知道这些镜片是谁的吧。"

  "是的,先生,那是死者的眼镜片,是你们在陈尸现场找到的。 "警探说。

  "非常好.请仔细看。"接着,桑代克将那块碎波璃放进死者眼镜镜片的小缺口中,然后轻轻一推,那块碎玻璃刚好就嵌入缺口中,和接邻的镜片完美地连成一片。两位公务员伸长了脖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老天!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警探惊呼。

  "我必须过会儿才能详细解释。"桑代克说,"现在,我们最好进屋瞧瞧。我希望能在屋里找到根被踩熄的香烟或雪茄,一些全麦饼子。可能的话,我还希望能找到一根短火柴棒,还有那顶失踪的帽于。 "

  听到桑代克提到那顶帽子,警探马上兴冲冲地绕到后门,但是发现后门锁住了。于是他试着打开窗户,不过窗户也锁紧了。最后,我们接受桑代克的建议,还是绕到前门去。

  "前门也上锁了,恐怕得破门而入才行,虽然这么做实在很讨厌。"警探说。

  "那么,试试窗户吧 !"桑代克建议。

  于是警探走到窗户旁,试图用小刀拨开窗户上的钩子,但是没有成功。他回到门边说."不行,看来我们必须--" 警探瞪着眼睛,惊讶地张大了嘴,原来前门已经打开了,桑代克则正把某件东西放回口袋。

  我们尾随桑代克进入屋里时,警探对我说:"即使是处理开锁这种事情,你这位朋友的身手都相当利落。"不过.令他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桑代克引我们进入一个昏暗的小客厅,那儿只有盏调得很暗的吊灯。

  进入客厅之后,桑代克把灯调亮,然后环顾四周。桌上有个威士忌酒瓶,一只平底玻璃杯租一个饼干盒。桑代克指着饼干盒子对警探说,"看看饼干盒里有什么东西。 "

  警探打开盒盖往里一瞥,站在警探背后的站长也瞄见盒里的东西了,两人都惊讶地瞪着桑代克。

  站长吃惊地说:"先生,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间屋子里有全麦饼干的? "

  "说出来会让你失望的。"桑代克说,"现在,我们还是先看看屋里的状况。" 接着,桑代克指着壁炉里一根被压扁而且只抽了一半的香烟,还有一根本质短火柴棒。警探望着这些东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站长则依然瞪着桑代克,我只能以"着迷般的敬畏"来形容他的表情。

  桑代克此时开口了:"你身上还带着死者的东西吧 ? "

  "是的,我将东西放在口袋里,以保证安全。"警探回答。

  桑代克捡起那根压扁的香烟,说道: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死者的烟袋吧。 "

  警探拿出烟袋并将它打开。桑代克则利落地用锐利的小刀将那根香烟剖开,然后问道·"烟袋里放的是哪一种烟草 ? "

  警探拿起一小撮烟草瞧了瞧,不太舒服地嗅丁一下,说:"我想这是拉塔基亚烟草吧。"

  桑代克指着刚剖开的香烟问:"那么,这又是哪一种烟草呢? "

  警探回答说:"毫无疑问,这是一模一样的玩意儿。 "

  桑代克说: "那么,我们来看看死者身上的烟卷。 "

  于是,警探拿出一本烟纸样本,并从里面抽出一张。桑代克则将那张烧了一半的烟纸放在旁边比对,警探先检查过两张烟纸,再将它们举起来对着光源细看。

  "烟纸上都有 Zig-Zig 牌子的水印.应该错不了。"他说,"毋庸置疑,那根香烟是死者自己卷的。 "

  "还有一点,"桑代克将点燃过的术质短火柴棒放在桌上,"你有没有死者的大柴盒? "

  警探拿出死者的银色小盒子,打开盒子取出火柴棒和那根点燃过、但外观完整的火柴棒作比较,然后"咔嚓"一声盖上盒子说。"你已经把事情完完全全部弄明白了。只要能够找到那顶帽子,我们就算结案了。"

  "恐怕我们已经找到那顶帽子了。"桑代克说,"你可注意到壁炉里木炭旁边那些余烬。"

  警探赶紧跑到壁炉旁边,兴奋跑用手拾起余烬说,"这些炉渣还是温的,而且显然不只有煤灰而已。煤灰上面布术头燃烧后的灰烬,至于这些黑色的小块的东西显然不是煤灰、也不是来自火柴。它们很可能是帽子被烧毁之后剩下的东西,但是,谁知道呢? 破掉的镜片可以再拼起来,余烬可没办法再还原成帽子啊。 "

  警探拾起一小撮海绵状的黑色余烬,同情地望着桑代克。桑代克则接过这些余烬,把它们放在一张纸上。

  "老兄,我们的确无法让帽子还原,但我们也许能查明这些余烬的原貌。毕竟,这些余烬也可能不是帽子的残余物。"

  桑代克点燃一根石蜡火柴,并取下一小块焦炭状的余烬凑近火光。这堆焦炭状的东西立刻烧了起来,发出冒泡的嘛啪声,并且散发出一阵浓烟。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树脂般的刺鼻臭味,还混合着燃烧动物性材质所发出的气味。

  "味道很像清漆。"站长说。

  "是的,是清漆虫胶。"桑代克说,"所以我们先有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下一个实验比较费时。 "

  桑代克从绿箱子里拿出一个烧瓶,还准备了安全漏斗、试管、折叠式三脚架、酒精和一片石棉网。他先仔细挑出一团余烬放进烧瓶,并将烧瓶倒满酒精,然后放在石棉网上,再把烧瓶和石棉网都架在三脚架上方。接着,他在三脚架下方点燃酒精灯,等待烧瓶内的酒精沸腾。

  当烧瓶开始冒泡泡时,桑代克说:"我们还得弄清楚一件小事情。杰维斯,请给我一块滴丁法伦特试剂的载玻片。 "

  我准备载玻片时,桑代克用钳子从桌布上挑起小撮纤维。他将这一小撮纤维放到加了试剂的载玻片上,再把玻璃片放在显微镜的镜台上。

  "我确信我们曾经见过种种纤维。"桑代克边观察边说,"没错,这正是我们看过的东西一二红色毛料、蓝色棉纤维加上黄色麻纤维。我们得赶紧给它做个记号,免得和其他取样弄混了。"

  "你知道死者是怎样丧命的吗?"警探问。

  "我想是的。"桑代克说,"我认为,凶手先是引他进入这间客厅,并给他吃了一些茶点。凶手就坐在你现在坐的那把椅子上,而布罗茨基则是坐在那把小扶手椅上。之后,我猜想,凶手用那根你在荨麻丛里发现的铁条攻击布罗茨基; 但是,由于第一次下手时未能得逞,双方几经缠斗,凶手终于用桌布闷死死者。对了,还有一点。你还记得这段绳子吗 ?" 桑代克从证物盒中拿出他在铁轨旁捡到的一小段细绳问道。警探点点头。桑代克接着又说。"你转过身去,便知道这段绳子是从哪里来的了。 "

  警探急忙转过身去,马上瞧见壁炉旁边的一个绳盒。桑代克从绳盒里拉出一段混有一缕绿线的白色麻绳,然后和他手中的那一小段细绳加以比较,"从白麻绳中的那丝绿线,便可认定它是来自这个绳盒。 "

  桑代克说,"凶手扛着尸体时,手上不可能同时拎着雨伞和手提袋,因此就用一小段细绳把伞和袋子都绑起来。对了,我们手上的另一个取样现在应该已经测试完毕了。 "

  桑代克从三脚架上取下刚才那只烧瓶,用力摇了摇,再用放大镜仔细检查烧瓶里的东西。里头的洒精已经变成深褐色,而且又浓又稠,像糖浆一般。桑代克一边从箱子里拿出吸管和载玻片,一边说道,"我想,我们在此地所做的初步试验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

  他将吸管伸入烧瓶,吸起几滴酒精溶液,然后将液体滴在一片载玻片上。接着他盖上盖破片.再将取样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我们大家都抱着期待的心情静静看着他。最后,他抬起头来对着警探问道:"你知道帽子是用哪一种毛料做成的吗? "

  "我不确定。"警探回答。

  "品质较好的帽子是用兔子的细软毛做成的,并用虫胶接合。现在,我几乎能肯定壁炉中的那些余烬有虫胶的成分,此外,透过放大镜观察的结果,我也发现这些余烬中有数根细小的兔毛。因此,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这些余烬是来自一顶质地坚硬的兔毛毡帽。再者,由于这些兔毛不像染过色,我认为那顶帽子是灰色的。 "

  此时,花园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我们一齐转过身去,有位老妇人冲进屋里。她站在那里,先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一个一个地打量我们,接着质问道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

  警探站起身来说:"夫人.我是警察,至于其他的事情.目前我暂时无法奉告,不过,请问您又是谁呢? "

  "我是席克勒先生的女管家。"她回答。

  "哦,席克勒先生。那么,他很快就会回来吗 ? "

  "不会的。席克勒先生刚出门不久,"女管家简短地回答,"他傍晚出门搭乘火车。 "

  "他是去阿姆斯特丹吗?"桑代克说。

  "我想不是吧。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女管家回答。

  "我想," 桑代克说,"他可能是钻石商人,许多钻石商人都搭那班火车。 "

  "应该是吧。"老妇说,"他和钻石行业有点关系。 "

  桑代克说,"哦,杰维斯,我们得走了。我们在此地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在,我们得去找一家饭店或小旅馆投宿。警探,我可不可以借-步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