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用手轻轻抵住他,道:“你身上有伤呢。”

  “我不疼。”

  “你……”

  “你不许说我还小,你自己那么小好意思说我小吗?”赵桓熙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委屈道:“我好难受。”

  看他这样徐念安也有些不忍心,想着左右是同意与他做真夫妻了,早一年晚一年的,真有那么要紧吗?

  如是想着,她就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因为刚吻过而比平时红艳不少的唇。

  赵桓熙呆了呆,立即反应过来,一边热情地回吻她一边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那边走去。

  两人的鞋子左一只右一只地掉在脚踏上和脚踏下,床帐散了下来,被窝里两人粉面相偎青丝交缠。

  头脑一热准备交付自己,徐念安心里其实也有点慌,就不敢闭眼,看着赵桓熙。

  他长得那般好看,如今情、欲上头,眉目间不见往日天真磊落,反倒横生一股勾魂摄魄般的妖冶,春水泠泠的双眸始终脉脉渴望地看着她,直把她的骨头也看软了去。

  交付就交付吧,反正是真心喜欢他的,又是夫妻,就算是他年纪还小,也、也不算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吧?

  他青涩得厉害,人就在他怀中,在他身下,他都不敢乱摸,只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磨磨蹭蹭解她亵衣上的系带。

  徐念安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羞得无所适从,想想些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发现又做不到,只能强忍羞涩随他动作。

  一阵窸窣之后,她的亵衣被从被子边缘推了出去。

  赵桓熙看着她如花娟丽的眉眼,鼻尖充盈着她温暖酥骨的体香,感觉自己脑海里都是空白的,如浮云端,如在梦中的感觉。

  他急切地想做些什么。虽是偷看过话本子,但此刻脑子里是混沌不清的,完全不记得到底应该怎么做,紧张兴奋到极处,就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徐念安察觉他忽然僵在那儿不动了,睁眼去看他。

  赵桓熙羞愤欲死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往被子里一缩。

  徐念安:“……”

  赵桓熙根本不敢去看徐念安的脸,缩在被中一动不动,恨不得就这样死在被子里算了。

  徐念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缩在被中好半天不动,还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伸手到被子里推了推他的头,嗓音微哑地轻唤一声:“三郎?”

  然后她就看到被中那人默默地直往后缩,一直缩到床尾,在被中团成一团,不动了。

  这是什么情况?

  被子被他拉走大半,徐念安暴露在外,忙坐起身将亵衣穿上,然后去查看赵桓熙的情况。

  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她试图去掀被子,他抓紧了不让她掀。

  徐念安看着缩在被中的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他也不吱声。

  徐念安回想刚才过程中自己的举动,她自己觉得挺配合的,应当没有伤到他的地方,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难受?不高兴?若是如此,下次不这样便是了。”徐念安道。

  赵桓熙闻言,慢吞吞地将被子往后扒拉,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被薄汗和眼泪湿润,沾着几丝长发,眼眶和脸颊红得不相上下的脸来。

  他一开口就是哽咽,大颗的泪珠子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他道:“冬姐姐,我不行。”说完把脸埋在被子里大哭。

  徐念安:“……”

  不行?怎么个不行法?

  徐念安第一次对他遇到的难题感到无计可施,因为她没有经验可以教他。

  赵桓熙大哭一场后,抽抽噎噎地爬起来去换了亵裤,也不好意思再跟徐念安说话。两人吹灯睡觉不提。

  次日一早,赵桓熙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来到小花园。

  曲师傅和赵桓荣都看出他状态不佳,问他发生何事他也不说,默默地练完武又回到慎徽院。

  徐念安瞧着他这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模样实在心焦,旁的不说,万一被殷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交代。总不见得“圆房”半年多了,到现在才发现“不行”吧?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不行了,但她决定糊弄他。

  两人吃早饭时,她屏退丫鬟,夹了一块千层糕到赵桓熙面前的盘子里,道:“你别难过了,纵然你现在不行,那也定是因为你太年轻的缘故,不会是因为别的病症的。”

  赵桓熙抬眸看她,以往总是熠熠生辉的凤眸今日也没了光彩,他半信半疑:“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钱明。”徐念安暗忖,以钱明的精明老道,应该能帮他找出问题所在吧……

  赵桓熙恹恹地开始吃早饭。

  吃过早饭,徐念安帮他整理好腰带,勾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容艳朗:“好三郎,别不开心了。纵你真的不行,我也还是喜欢你的。”

第120章

  赵桓熙并没有被安慰到。话本子上都写了,夫妻之间鱼水和谐,感情才好。不和谐的都去偷人了。

  他若真的不行,又有什么脸巴着冬姐姐不放呢?

  徐念安送他出门,殷洛宸和傅云津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两人自然也能看出赵桓熙面色不佳,问他,他只说没睡好。

  他才不要把这样的事告诉表哥那个大嘴巴呢!

  到了国子监,他思前想后衡量再三,觉得还是找钱明最靠谱,一来他家里外面都有人,经验比较丰富,二来他有求于他(扮男旦),比较好拿捏。

  于是下课后,看着贺伦霍庆哲他们去了茅房,他将钱明偷偷拉到课室外无人的角落里,绷着脸对他道:“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你需得先答应我不许笑。”

  钱明看他这模样就已经有点想笑了,他努力板着脸,点点头。

  赵桓熙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凑过去对他附耳低语一番,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钱明额上青筋贲出表情扭曲,开口道:“你这种情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实在忍不住,说了几个字便开始捂着肚子狂笑。

  赵桓熙脸一黑,恼羞成怒,转身便走。

  钱明一边努力忍笑一边伸手将他拽回来,边笑边喘气道:“你别走啊,我不笑了,我正经跟你说话。”

  赵桓熙气鼓鼓地站在那儿,也不看他。

  钱明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他的话,好容易将笑意压下去,凑近他低声道:“其实这也正常。”

  赵桓熙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终于肯回过脸来看他了。

  钱明与他头靠头,窃窃道:“咱们男子初初开荤,有几个把持得住的?不过一般再快也得进去了才……你这还没脱裤子就……”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要笑了,强行绷住,道:“你当时到底是有多激动啊?”

  赵桓熙木木道:“不知道,就觉得身如火烧,脑子都是昏的。”

  钱明摸着下巴道:“我估摸着你是太投入了,这样,下次你就想些别的,别这么投入就行了。”

  赵桓熙想到当时冬姐姐在他身下的那个样子,心口又烧起来。脑子都给迷成一团浆糊,不会转了,还想别的,他能想得了吗?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他问。

  钱明想了想,道:“要不下次开始之前,你自己先手作妻一回,应当也能解决问题。”

  赵桓熙:“……”

  今日是赵姝娴三朝回门的日子,赵桓旭特意向书院告假一天,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妹夫何绪宁。

  他也收到了苍澜书院今春的入学考试通知,想向自己这位在苍澜书院读书的妹夫打听点有用的消息。

  赵姝娴在人前还装模作样地绷着,可和五太太在房里单独相处时,就绷不住哭了起来。

  “我那婆母,顿顿饭都叫我站着给她布菜盛汤,站得我脚都酸了,手也被烫了好几次。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我叫何绪宁去跟婆母说以后别让我站着伺候她用饭了,何绪宁居然说他母亲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如今娶了媳妇,也该让她享享做婆母的福。母亲,您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赵姝娴一边哭一边道。

  五太太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对赵姝娴道:“你说的又是什么话?哪有媳妇不伺候婆母的?你嫂子是侯府嫡女,刚嫁进来时,该伺候我还不是伺候我?”

  “那不一样,您是公府嫡媳,她一个侯府嫡女嫁进来伺候您不是应该的吗?我那婆母又凭什么?小门小户的。殷夫人都没让徐念安伺候呢!”赵姝娴不服气道。

  “你快闭嘴!你都嫁去何家了,还敢说你婆母小门小户,哪天说漏了嘴,她给你小鞋穿,谁又能帮你?殷夫人不让徐念安伺候,那是因为熙哥儿没出息,殷夫人要她管着熙哥儿呢。你夫婿有出息,又不用你管,你不伺候婆母,你还能干什么?”五太太不赞同道。

  赵姝娴急了,嚷道:“娘,您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五太太叹气道:“我不是帮着外人说话,而是你如今嫁去了何家,是何家的媳妇,就得努力讨你婆母的欢心,别总想着自己是公府小姐,瞧不起你婆母。孝道当先,做媳妇的与婆母对着干,还能有好果子吃?”

  赵姝娴愤恨地扯了两下帕子,又抱怨道:“何家的宅子也太小了,何绪宁成婚了都只能带着我住厢房,大点声说话何夫人那里都听得见。我想重新买个宅子和他搬出去住。”

  五太太头痛不已,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父母俱在,哪有儿子儿媳单独搬出去住的?”

  赵姝娴一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哭起来:“那怎么办?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娘,我后悔嫁到何家了。”

  五太太见女儿哭得伤心,心中不免隐隐恨起了老太太,若不是她出的那个馊主意,国公爷也不会让姝娴与陆家退婚。若是姝娴嫁去陆家,没有婆母管束,断不会过得这样辛苦。

  一天的课上完,赵桓熙在回去的路上暗暗思量:想别的他做不到,手作妻也不行,冬姐姐那么聪明,万一被她察觉了,他还要不要做人?

  反正钱明说这是正常的,他也就、也就比旁人稍稍激动了那么一些些而已。

  现在想想昨晚他那个之后还哭着对冬姐姐说他不行,实在是太丢脸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跟冬姐姐解释一下才行。

  在殷夫人那儿用过晚饭,小夫妻俩回到慎徽院。

  赵桓熙见徐念安去屏风后洗手,就屏退房里的丫鬟,走到屏风之侧对她道:“冬姐姐,我问过钱明了。”

  “哦,如何呢?”徐念安一边擦手一边问。

  “钱明说这是正常的,他们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赵桓熙努力控制住表情,大声道,说完又忍不住心虚地强调:“真的!”

  徐念安笑了笑,双颊泛红,道:“那便好,你也不必再担心了吧?”

  赵桓熙赶紧点头,虚虚地瞧了徐念安一眼,见她似乎没有起疑,略略放下心来,道:“冬姐姐,我去祖父院里练刀了。”

  徐念安道:“小心着些,昨晚戳出来的伤还没好呢。”

  赵桓熙不想去回想昨晚的事,应了一声落荒而逃。

  隔壁慎修院,秦氏被送回娘家去了,她留下的三个儿女最大的赵昱捷十一岁,女儿赵彦君八岁,还有一个赵昱成才两岁,现下只能由韦氏帮忙看顾着。

  韦氏自己还有一儿一女,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刚看了三天,韦氏便累得够呛,晚上问赵桓阳:“大嫂是不是真的被休了?”

  提起这事赵桓阳便来气,道:“殷氏那个毒妇,逼着大哥休妻,你看着吧,大哥会把父亲叫回来主持公道的。”

  韦氏却不似他天真,道:“公爹是去平凉府当官的,怎能轻易回来?而且,我听说那晚大哥是去过敦义堂的,结果大嫂还是被休了,说不得祖父也是这个意思,公爹又能奈何?”

  赵桓阳回头过来,看着韦氏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韦氏思谋道:“因为公爹打殷夫人,祖父竟然把公爹赶出家门,显见他心里是偏袒殷夫人的。而大房因为庞黛雪的事已是将殷夫人得罪死了,如今公爹不在,殷夫人要收拾大房,让大哥休了大嫂怕只是第一步。我们如今帮大房看孩子,会不会也被殷夫人迁怒呢?”

  赵桓阳挑眉,忍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去向殷夫人投诚?”

  “不投诚能怎样?咱们是庶子庶媳,她是嫡母,她想要收拾我们,公爹又不在,你有法子对抗?哪天她也找个借口叫你休了我,你也休吗?”韦氏害怕又委屈地哭起来,“公爹几年之内肯定回不来了,姨娘跟着去那边,动不动三病两灾的,公爹每回写信回来要这要那,殷夫人都叫我们出。出不出得起且不说,以前大嫂在她都叫大嫂去,如今大嫂不在了,她可不就得叫我去?哪天看我不顺眼了,或骂或罚,我不都得受着?我若不讨好她,迟早和大嫂一个下场!你们兄弟就等着打光棍吧!”

  赵桓阳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一言不发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到对面找他大哥去了。

  赵桓朝也正焦头烂额,每日下值回来家里冷冰冰的,还要被伺候几个孩子的婆子丫鬟烦各种琐事,投在倪家表亲赌坊里的钱又被他们以抵聘礼为名坑了大半,他真是有火没处发,嘴角憋出好大一个疮。

  兄弟两人在房里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赵桓阳开口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任由殷夫人捏扁搓圆。”

  赵桓朝当然也想反抗,但庶子对嫡母,他要顾及名声前途,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默默放开握紧的拳头,他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让爹回来。然后便是等。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有消息说铁勒那边内乱将平,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整合。一旦铁勒被古德思勤一统,辽东那边必将再起战乱,作为辽东旧将,祖父八成会被朝廷派去辽东与铁勒打仗,到时候,就叫父亲休了殷氏。”

  赵桓阳觉得此计可行,只有些为难:“怎样才能让爹回来呢?”

第121章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转眼便到了二月十九。

  赵桓熙和赵桓荣去敦义堂找国公爷练刀时,赵桓旭正好在国公爷的小书房里。国公爷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见赵桓熙来了,国公爷问:“桓熙,国子监今日旬考了吗?”

  赵桓熙道:“考了。”

  “你考得如何?”

  赵桓熙不好意思地捎后脑勺,“班上第九名。”

  国公爷点头道:“也算不错了。”

  赵桓旭在一旁道:“桓熙,以后学业上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不必非得劳动你内弟一趟趟地往咱们家跑。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堂兄弟关系多不好呢。”

  国公爷道:“桓旭这次旬考考了书院第三,桓熙是可以多向桓旭请教。”

  赵桓熙看了眼赵桓旭,后者正一脸温文地朝他笑着。他就“嗯”了一声。

  国公爷又对赵桓熙道:“听你母亲说,你明日也要去苍澜书院参加入学考试,不若今晚这刀先不练了,回去多读一会儿书吧。”

  赵桓熙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先回去了。”

  国公爷点头。

  赵桓旭道:“祖父,我也回去读书了。”

  国公爷道:“去吧。”

  见他俩走了,赵桓荣行礼道:“祖父,孙儿告退。”

  国公爷道:“你又不读书,告什么退,走,小校场。”

  赵桓荣:“……”他一直觉着自己是蹭桓熙的光才能来这里练刀,不曾想过祖父肯单独教导他,一时愣在那儿。

  国公爷已经走了过来,见他傻站着,拍了他的肩一下,道:“愣着作甚?走啊。”

  赵桓荣回过神来,一时眼眶有些发热,跟着国公爷去了小校场。

  赵桓熙和赵桓旭一前一后走在去后院的路上,到了通往五房和嘉祥居的岔路口,赵桓旭又叫住赵桓熙。

  “还真的回去读书啊?你不会以为,以你的水平,也有机会考进苍澜书院吧?人家发个考证给你,八成是为了还你上次请客的人情,你还真当自己肚子里有墨水了?”赵桓旭讥讽道。

  赵桓熙反唇相讥:“你肚子里有墨水,不也一直没考进吗?”

  赵桓旭恼羞成怒:“我往年没考进,不代表我今年也考不进去。但是你,还是少做点春秋大梦,安安分分在你的国子监与你那帮狐朋狗友呆着去吧!”说完甩袖而去。

  赵桓熙闷闷不乐地回到慎徽院。

  徐念安正和宜苏一道绣着靴面,见他回来,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晚祖父有事?”

  赵桓熙见宜苏和明理也在,就没多说,点了点头道:“我去书房看书。”

  他走后,明理道:“姑爷怎么看着不大高兴的模样?该不会被国公爷骂了吧?”

  宜苏低声道:“别瞎说。”

  徐念安想了想,放下针线理了下袖子,起身端上茶壶茶杯出门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就点了书桌上那一盏灯,昏暗的底色下,赵桓熙乌眉红唇肌肤生光,一手支着书,右臂搁在桌上,下巴枕在臂上,像个孩子似的趴在那儿。

  徐念安进了书房,回身将门关上,过去将茶盘放在他书桌上,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发髻,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你为何不开心啊?”

  赵桓熙用手支着的书一倒,他将脸埋进臂弯里,赌气一般道:“我明日不想去苍澜书院参加入学考试。”

  “为何?”

  “反正我也考不上,还平白遭人耻笑。”

  “谁耻笑你了?”

  赵桓熙头一转,露出半张隽美的侧面,道:“赵桓旭,他真虚伪,在祖父面前说我学问上有不懂的可以去请教他,出来就嘲讽我。”

  “所以你就不高兴了,明天不想去考试了?”徐念安问。

  赵桓熙坐起身,低着头“嗯”了一声。

  “那你不是正中他的奸计了吗?”徐念安道。

  赵桓熙一呆,抬头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徐念安过去,将他挤到一旁,与他并坐在椅子上,问他:“你可有想过,明天都要考试了,他为何偏偏挑今天来嘲讽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赵桓熙道:“他惯常瞧不起我,逮到机会就讥讽我一番罢了,要什么好处?”

  徐念安摇头:“可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呢。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苍澜书院选拔学子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赵桓旭既然才名在外,想来文章肯定写得不差,但他也没被苍澜书院挑中,可见苍澜书院挑人的标准可能不仅仅是文章写得好,这一点赵桓旭心里必然也清楚。

  “他一直没考进苍澜书院,今年再去考,心里本就压力不小,更糟糕的是你居然也拿到了考证。你道他为何要特意来讽刺你,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慌。他一直踩你,府里府外也都道你不如他,可若是这次铱誮你考中了而他还是没中,你能想象他面临的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吗?”

  赵桓熙开怀道:“那他丢脸可丢大了!”

  “没错,他会特别特别特别丢脸,不仅是在外人面前,在祖父面前更是如此。所以比起他考不中,他更担心的是你会考中,因此才会特意来打击你的自信。这也证明了其实在他的意识里,你是有可能会考中的,毕竟你也取得了去考试的资格,这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了。”

  徐念安说着,伸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三郎,你不要如他的意,就算考不中,你也要全力以赴。你才十六岁,我相信,就算你今年考不中,你也绝对不用等到他这个年纪就能考中。总有一天你会向所有人证明,你赵桓熙,就是比他赵桓旭强,不管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文才武功上。”

  赵桓熙感觉有股热血在自己心中澎湃,用力一点头道:“嗯!”

  驱散了心中的阴霾,他又无赖起来,双臂环住徐念安的身子问道:“刚才我看到你和宜苏在绣靴面,给谁绣的?”

  “给我自己绣的,三姐姐说要教我骑马。”徐念安道。

  赵桓熙面色一肃,“学骑马还是有点危险的,你想学等我放旬假我教你啊。”

  徐念安笑道:“你哪有时间?放旬假要去尚先生那里学作画,璩公还要考较你的字,钱明还要找你演男旦排戏。”

  赵桓熙道:“你想学骑马,我就哪儿也不去了,我教你。”

  “不用啦,我已答应三姐了。怎么,你信不过三姐?”徐念安问他。

  “倒也不是,她以前骑术是挺好的,只是嫁去定国公府后,有几年不曾骑马了吧。我担心她自己生疏,还要教你,怕不妥当。”赵桓熙微微蹙眉。

  “没事的,你还不知道我吗?胆小得很,你抱我跑我都害怕,何况骑马?到时候我会量力而行的,实在不行我就看着三姐骑。”徐念安道。

  赵桓熙想起那次抱着她跑回慎徽院她生气的事,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说得也对,你挺胆小的。”

  徐念安气恼,捶他一下道:“我再胆小我也没哭。”

  赵桓熙脸红了起来,强辩道:“谁哭了?”

  “你哭得还少吗?”

  “我好久不哭了。”

  “十天……”

  徐念安想说“十天就算好久?”赵桓熙听出端倪,忙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一下。自那次后,他有十天不曾亲过她了,本来就想得紧,此刻还能堵嘴,何乐不为?

  “你还……”徐念安看出他意图,想抗议,他又凑过来,这次亲着不放了。

  徐念安抬手捶了他两下,手就攥住了他肩上的衣服。

  次日是休沐日,殷夫人让赵桓熙出门前去向国公爷说一声。

  赵桓熙来到敦义堂时,赵桓旭又在。

  他神采奕奕地向国公爷行礼道:“祖父,孙儿考试去了。”

  两个孙子都能去苍澜书院考试,国公爷很高兴,道:“好,你和桓旭一道去吧,路上仔细些。”

  两人应是,出了敦义堂,赵桓旭见赵桓熙一扫昨日被他嘲讽时的郁闷和颓丧,心中纳罕,忍不住道:“你还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赵桓熙抬头挺胸目不斜视,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万一我考上了你没考上,你这张脸往哪儿放?”

  赵桓旭被他戳中心中最隐秘的担忧,变了脸色冷笑道:“天都亮了,还没睡醒吗?”

  赵桓熙抬着下巴哼了一声,故意撇下他大步往前走去,心中暗想,便考不中也先气气你!

  两人一前一后骑马离开国公府,赵桓熙不想与赵桓旭一起,跑在前头。赵桓旭不甘示弱,紧追其后。

  两人出西城门到了官道上,赵桓熙正策马跑着,冷不防道旁一推着板车的男子突然像崴了脚一般将板车往道中间一倒。

  赵桓熙吓了一跳,忙纵马跃起,有惊无险地跳过板车继续往前跑。

  与他相差两个马身的赵桓旭猝不及防,一下撞上去,摔得人仰马翻。

  赵桓熙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勒停骏马回过身来,只见赵桓旭的马正挣扎着站起来,而赵桓旭在板车上磕得头破血流,坐在地上不起身。

  那推板车的男子正急着去扶赵桓旭,走路姿势正常,根本没有崴脚。

  赵桓熙明白了,这男子刚才是想让他来这么一下的。

  谁会不希望他去参加苍澜书院的考试呢,自然是五房的人。

  他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五房的人也要这样来害他,心思如此恶毒,若是将来真的让赵桓旭继承了国公之位,他们能停止害他吗?

  若不能,届时他又能靠什么来保护冬姐姐和娘亲姐姐她们?

  不行,他后悔了。他不能让五房继承爵位。他是嫡长孙,只要他样样比赵桓旭好,祖父就没道理略过他让赵桓旭继承爵位。

  就算以后他做了靖国公,娘和念安会比较辛苦,那也比被人害毫无还手之力的好。

第122章

  赵桓熙没有停下来帮赵桓旭,见他没有性命之忧,他就掉转马头,继续往苍澜书院去了。

  苍澜书院建在都梁山上,松柏房舍交相掩映,环境十分清幽。

  今天放旬假,书院里静悄悄的,赵桓熙他们在半山腰一间腾出来的课室里面考试,他写了小半张纸时,赵桓旭头上包着布条身上带着泥土血迹赶来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本来错过考试时间是不能再进来参加考试的,赵桓旭和负责考试的先生说明迟到原因后,先生见他如此情况还坚持赶来,便网开一面,让他入座考试。

  考完试,赵桓熙饿着肚子赶回靖国公府,吃殷夫人的寿面,席上便将路上发生之事讲给殷夫人她们听。

  殷夫人听了大怒,骂道:“五房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从马上摔下来,摔死摔残疾的都有,就为了不让你去参加苍澜书院的考试,竟行此恶行,怎么不摔死那赵桓旭!你当时就该揪住那推板车的男子,将他送去官府,一顿板子下来,看他招不招!”

  赵桓熙道:“那样我就要错过苍澜书院的考试了。”

  殷洛宸皱眉道:“会不会搞错了?就桓熙这水平,去苍澜书院考试也就是凑个数,五房真能为了阻止他去考试行此险招?”

  赵桓熙:“……”

  徐念安问赵桓熙:“那板车上装的什么?”

  赵桓熙道:“菜。”

  徐念安遂对殷夫人道:“定是人为设计的无疑。城外菜农来城里买菜,一般都是赶在天亮前开城门的第一时间入城。三郎卯时末离家,赶到西城门外怎么也得辰时中了,哪有菜农这么晚还没进城的?”

  殷夫人道:“定是五房无疑,活该没摔着我儿摔了那赵桓旭,真是报应!”

  赵佳臻对赵桓熙道:“以五房的一贯作风,那赵桓旭回来后一定会告诉祖父你看到他摔得头破血流也不管他,到时候你怎么说呢?”

  赵桓熙道:“我就说我跑在前面没看见,赵桓旭有种找那推板车的男子来与我对质,他敢吗?”

  “哎哟,我弟弟还真是长大了,不怕祖父也不怕事了。”赵佳臻笑着看向殷夫人,目光扫过,又见那傅云津默默地瞧着她,见她转过脸,便又垂下眸去。

  赵桓熙下巴一抬,满脸骄傲道:“那当然,我可是成了婚的人了!”

  一句话说得桌上众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饭后,殷夫人有事,赵桓熙和殷洛宸傅云津两个去园子里了。

  徐念安和赵佳臻两人去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三姐,三郎在路上遇到之事,你怎么看?”徐念安一边与赵佳臻并排走一边问。

  赵佳臻手里掐着一枝刚含苞的桃花,道:“不能理解。虽然我是桓熙的姐姐,但要我说,我也不信他此番能考入苍澜书院去。赵桓旭这等十六岁过童试的都考不进去,桓熙他才读了多久的书?除非五房想摔死他,否则真的没必要来这一出。可若桓熙真摔出个好歹来,五房就这般有信心那推板车的男子不会将幕后主使供出来?”

  “若幕后主使不是五房,便解释得通了。”徐念安看着残荷凋零的池塘道。

  赵佳臻猛的扭过脸来,“你的意思是……”

  徐念安摇摇头,道:“没有凭据的,只是猜测而已。三姐,我想请你帮个忙。母亲手下那个扈刚好像很得力,三姐能不能去叫他帮忙盯梢一些人,且不让母亲知晓?”

  赵佳臻道:“府里人都知道母亲看重你,扈刚你也支使得动的,不是非得通过我。”

  徐念安道:“我知道,支使我定是支使得动他,但要他瞒着母亲便不易办到了。三姐不一样,三姐是母亲亲生的,他会给你这个面子。这件事之所以要先瞒着母亲,是因为母亲心里不太藏得住事,万一听风就是雨发作起来,便不好了。”

  赵佳臻想了想,点头,问:“盯谁?”

  徐念安对她附耳低语一番。

  赵佳臻讶异地看着她,继而面色凝重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过躺在床上,赵桓熙向着徐念安这边侧躺着,看着她道:“冬姐姐,我今天对祖父说谎了。我对他说谎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和赵桓旭一样虚伪的人?”

  徐念安与他四目相对,问:“你都说什么谎了?”

  “祖父问我,今天赵桓旭从马上摔下来,我为什么不帮他?我说我跑在前面没看到。祖父说赵桓旭说我看到了。我说赵桓旭在敦义堂说我学业上有问题可以去请教他,出了敦义堂就讽刺我学业不精去苍澜书院应考是丢脸,他的话不可信。祖父就没说话了。”

  徐念安问他:“三郎,你觉得祖父偏心吗?”

  赵桓熙:“……”

  “在我面前,你都不敢说真话吗?”

  赵桓熙忙道:“不是。只是……祖父现在对我也挺好的,我要是说他偏心,有点不孝。”

  “可他确实是偏心。”徐念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