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副县长,实在抱歉,我正在等一个电话,待会我给你打过去好吗?”
“好好好,对不起,穆副部长。”
穆干生刚把听筒放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恒山,是我,穆干生!”
“干生,穆副部长。”这是顾恒山的声音。
“老同学,你干吗?啊?”
“干生部长,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事,那个消息是真的!”
“哪个消息?”穆干生急了,“你把我弄糊涂了。”
“变了,突然间就变了!”顾恒山说,“一个多星期前省委确实已经研究过,机关干部处老李去中南任市委组织部长,突然间就变了……”
“那现在是谁来了?”
“我这里的,那个姓方的。”
穆干生知道,顾恒山说的“我这里的”指的是省委组织部研究室。
“他?”穆干生还是感到惊讶,“能在省委常研究后推翻了,这里一定不简单!”
“干生部长,干部人事制度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让这样的人去当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真的不可想象啊!”
“恒山啊!这话你只能和我说说,万万不能太书生气了,俗话说,直如弦,死道边;弯如钩,能封侯。你我现在都在组织部门工作,组织部门的规矩你一定要时时都牢记在心啊!”
“不过,干生部长,咱俩今天都犯了组织部门的规矩了,这说明我们俩人虽然都身在组织部,但都还没有修炼到家。”
穆干生再也没有说话,挂了电话,愣愣地坐在那里,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堂堂一千一百万人口的全省第一大市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哪能随心所欲,在组织部门工作的人,人人都知道“知道的不传,不知道的不打听”。可自己居然违背了这个原则,打听省委研究的干部,顿时全身一阵寒颤。
上午十一点多,廖吾成打来电话,告诉穆干生,省委已经任命了新的市委组织部长,穆干生问是谁,廖吾成说他马上回到办公室再谈。

 

  下班前,廖吾成来了,他没有去自己办公室,直接进了穆干生办公室。穆干生急忙让座、倒水。廖吾成的样子有点不同往常,盯着穆干生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别客气了,干生,马上就下班了。”廖吾成说,“干生,省委决定由省委组织部研究室主任方之路任中南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穆干生显得平静而坦然,佯装不知道这个消息,说:“前段时间不是传说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李东友处长来中南的吗?”
廖吾成点点头,说:“干部问题,只要在没有既成事实之前,任职文件还没下,都是未知数,有些情况你知道就行了,万不可外传。”
穆干生看着廖吾成,他的脸上堆满了问号,让穆干生突然间觉得陌生起来。
“半个月前,省委常委确实研究了干部,而且是由李东友任中南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根本没有方之路的名字。”廖吾成目光定在穆干生身上,“方之路这个人不简单,水有多深,没人知道。”
“噢……”
“干生啊,不是我……”廖吾成突然说,“组织部长是个特殊岗位,市委不一定做得了主,许多情况下都是空降的,希望你能理解。”
“廖部长,我穆干生是那样的人吗?”穆干生笑笑,“只是我觉得在您领导下工作受益颇多,学到许多东西,不知道您学习回来会如何安排!”
“那由省委决定吧!”廖吾成说,“你还年轻,依我看,有机会可以考虑从组织部出去,比如到市里去干干县委书记。”廖吾成拍了拍脑袋,“这件事也怪我,但我没有想到局面会是这样的,我一心想让你……”廖吾成没有说下去,停了一会儿,又说:“早该让你出去当县委书记,那样对你下一步会有好处。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我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穆干生觉得廖吾成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廖吾成话中有话,但一说到自己的事情,穆干生自然有些难以开口。他岂又能不知道,他在市委组织部再干几年副部长,怕是会误了自己大好的时光。到那时,下去当县委书记过了年龄,直接提拔副市级不会那么容易。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穆干生拿起电话,原来是省委组织部芦副部长电话,自然是告诉他明天新任中南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方之路上任,省委组织部长一行三人,送方之路到中南就任市委组织部长。
放下电话,穆干生说:“省委组织部芦副部长电话,明天方之路上任,省委组织部长盛国华亲自来中南。”
“这么隆重?”廖吾成笑笑,“这种隆重的护送领导干部上任的办法也应该革除。你看中央,省委书记上任也只有中组部副部长在大会上宣布中央的决定,可是下面的风气越来越坏了。”
“廖部长,你看过长篇小说《组织部长》第二部吗?”穆干生说,“贾士贞也是省委组织部派下来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你看人家那个组织部长!”
“那是作者虚构的,作者实在看不下去当今那些领导就职的隆重场面,不过以此来讽刺、鞭斥如今的搞花架子的不正之风。”
“廖部长,你要这样说,我说如今真的不如古人了,古代许多县官上任只是自己带着书童,书童挑着行李,县官步行。哪像如今的排场,就差让当地官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了。”
“我去办公室看看,下午把办公室搬清,老方来了,我不能还占着办公室。”廖吾成站起来往外走。
穆干生跟在后面,说:“我让办公室派两个人,你指挥他们怎么整理。廖部长何时去省里报到?”
“快了,听说全省有十来个人呢,大家一起走吧!”
“廖部长,什么时候离开一定告诉一声,我们送送你。”
“好,谢谢干生,以后工作多请教方之路,一个领导一个作风、性格。”
送走了廖吾成,穆干生把门关了起来,说不清什么原因,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这些年来,一个地区,一个部门,工作搞不好,群众自然怪领导,都希望换新领导,甚至都把希望寄托在新领导身上,可是新领导来了不久,大家又都大失所望。而这次他连希望也没有了。其实,方之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唯愿那些道听途说都是一些子虚乌有事情。应该相信省委,相信省委组织部,一句话,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

 

  今天的几个饭局都被穆干生推掉了,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无聊的饭局,可是到下午快下班时,肖洪书敲门进来后,先没说话,只是朝穆干生笑笑,穆干生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早上告诉他省委派来的中南市委组织部长变化的事。
穆干生板着脸,“洪书,你的消息灵通嘛!”
“听说方之路找了北京的人,也是我们系统的。”
穆干生站了起来,肖洪书没挑明了也等于说得非常清楚了,他这回相信肖洪书的消息可靠性。但他不愿意再说这个敏感的话题了。他毕竟是领导,又是分管干部的副部长。
“洪书,有事?”
“穆副部长,浒河县的郝副县长让我替她来请你,她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给你,怕你不给她面子。”
“郝莹梅?”
“是啊,没外人,都是十分信得过的几个朋友。”
“今天几个应酬都被我推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我就告诉她,你真的有事,抱歉!”
“不,去吧!”穆干生说,“这样,下班后我先回家,我不想让司机知道这些事,我打个车过去好了。”
“那怎么行,你说个时间,我开着朋友的车,到你楼下接你。”
和肖洪书约好之后,穆干生提前下班了,一进家门,小姨子邓平予和妻子坐在客厅里。邓平予比她姐姐小七岁,当年邓家两姐妹可谓两朵鲜花,人见人爱,姐姐邓楠予上大学时被冠以北方中医药大学校花。邓楠予大学二年级时,不知道是什么人发起的,在天津市十所高校搞一次空前的以省为范围的大学生联谊活动,在这次活动中邓楠予认识了来自家乡中南市的南开大学历史系四年级学生穆干生。那次联谊会之后,追邓楠予的男生少说也有一个加强连。穆干生和邓楠予相识后,不是穆干生追邓楠予,而是邓楠予频频邀穆干生见面。有一天邓楠予约好穆干生在一家小餐馆见面,邓楠予一进门,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容貌清秀俏丽,与邓楠予并不相像,眉梢眼角藏着一股灵动的气韵,蜜桃似的面庞总是笑意盈盈的,只是这个女孩子年龄明显小得多。
原来这个女孩是邓楠予的妹妹邓平予,还在上中学。当时穆干生还开了一句玩笑,说邓家风水好,女孩子都如出水芙蓉。
那时邓平予虽然还没成熟,但却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在姐姐那里住了两天,她已经感觉到,姐姐深深地爱上了穆干生。在少女的心灵里,邓平予不仅羡慕姐姐,而且不知不觉地埋下了心目中理想男人的种子,就是穆干生那样的男人,直到她上大学之后,她都把自己选择男友的标准定为穆干生那样的男人。后来凡是有人介绍,或是主动找上门的男人,她都会在心里用人家的缺点和穆干生的优点相比,转眼间,她已迈过三十岁的门槛,有嫁不出去的危险,成了老姑娘了。因为这事,邓楠予没少指着鼻子说她古怪、不可理喻。自然邓楠予并不知道妹妹心中的秘密。
邓楠予大学毕业后放弃了留在天津工作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回到中南市人民医院,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穆干生毕业后作为选调生先回到了中南市。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多少悬念,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珊珊。邓平予在大学读的是中文专业,大学毕业后,也义无反顾地回到了中南。当年中南报社招聘记者,家人都说凭她的实力,肯定能考取,可她说不喜欢记者的职业。正在这时,市县机关招考公务员,她居然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市民政局,如今已经是市民政局秘书科科长,现在也改为秘书处,叫处长。
穆干生看看邓平予,觉得女孩子不该在官场上折腾,不是他思想的落后,从工作角度来说,培养女干部,这是各级组织部门的重要任务。可是他身为市委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部长,他太了解如今的官场了,官场太复杂了。他担心邓平予这样的女人经不起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折磨,或者说不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小姨子浪费如花似玉的青春岁月。
“平予,今天怎么有空了?”穆干生站在客厅里,他原打算给妻子说一声就走的,看到邓平予,只好停了下来。
“怎么今天像客人,看样子连坐都不想坐!”妻子说。
“他们这些人,天天有饭局。”邓平予看看表,说:“还没到时候呀,部长大人,陪我们群众坐一会儿行不行?”
姐姐结婚后,邓平予自然对穆干生改称呼,叫第一次姐夫时,她觉得脸发烧心狂跳。穆干生也拉长了脸,说:“什么姐夫,叫得我全身都快痉挛起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俗!”

 

  可是,大家为难起来了,小姨子不叫姐夫叫什么?叫老穆,自然不行,那时穆干生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人家叫小穆的时候,可是别人能叫,小姨子不能叫;叫干生,太亲昵了,更不行。最后还是穆干生表了态,说那就叫穆干生吧!可不知为什么,邓平予每次不得不叫时,又都难以开口。直到穆干生当了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委组织部长,她终于有了称呼,称他职务了。但是穆干生不习惯自家人称职务,他说不许家里任何人称他职务。
这不,邓平予又称他部长大人了,穆干生不高兴了,说:“平予,你能不能不这样叫我好不好,一则,我是副部长,其次,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干脆叫我老穆好了。”
“哎老穆副部长同志,请坐,我有重要事情问你!”
“亏你还是学中文的,又是老穆,又是副部长,又是同志。”穆干生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什么情况,我洗耳恭听。”
“听说市委组织部来了新部长?”邓平予睁大双眼说。
“对呀!明天就来上任了,你的消息还很灵通嘛!”穆干生不以为然地说。
“前段时间听说你要当市委组织部长了,我对姐姐说,穆干生,不,穆副部长终于修成正果,把头上的’副‘字给甩掉了,我们穆、邓两家出了个人物了。”邓平予撅着嘴说,“廖吾成这个家伙不识人,这样德才兼备的干部不用,省委组织部的那些处长凭什么?”
“邓平予同志,邓处长,千万不能乱说,我们可是党管干部,你要具备最起码的素质。”穆干生说。
“得,什么烂处长,明明是正科,非说处长,那你怎么不让我享受处长的工资待遇。”
穆干生笑笑,说:“你倒是想得通,不像有些人,明知是科级,却一定说自己是处长。”
“听说这个姓方的本事大得很,省委常委都研究过了,可他去北京找了人,一个电话就把那个机关干部处李处长的名额给挤掉了!”
“平予,这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千万不能传,对你可没什么好处。”穆干生认真起来了。
“我?凭我的学历、能力,这样说吧,德能勤绩,当个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副县长、民政局副局长,那是绰绰有余!”
“不过干生啊,人家都说,市委组织部管干部的副部长提拔一个副县处级干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邓楠予说。
“当然,我要千方百计推荐一个副县处级干部,不是不可以,可是我推荐自己的小姨子,这话我怎么开得了口啊!”
“你觉悟高,你知道祁黄羊内举不避亲的故事吗?”邓平予撅着嘴说,“等这位姓方来了,我去见他,毛遂自荐!”

晚上六点钟一到,穆干生就下楼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肖洪书,他迎着穆干生说:“穆副部长,请上车吧!”
福特轿车出了小区,穆干生说:“洪书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还很熟练嘛!”
“早就学了,驾驶证都拿到两年了,只是还没有车。”
“买呀!这年头不会开车、不会电脑是不合格的干部了。”
“穆副部长,话是这么说,可如今大领导,比如市委书记、市长、县委书记、县长谁自己开车、打电脑?那要秘书干什么!”
穆干生笑笑,像是自言自语:“这倒也是!”
说话间,车停在一座高楼前的广场上。肖洪书迅速下了车,正要给穆干生开门,他已经下车了。
“穆副部长,你先上去,在218包间,我停车,马上就来。”
穆干生四下看看,他没来过这家饭店,但看门面和广场,感觉到也是上档次的。上了二楼向右拐第二个门就是218包间。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把他交给另一个身着套服的女人,女人满脸灿烂,说:“穆副部长,请!”
穆干生看看她说:“你认识我?”
“穆副部长不认识我了,你前年去我们乡时,我还和你握过手。我当时是葫芦镇的党委书记,我叫匡宇宙。”
“哦,不好意思。”


匡宇宙引着穆干生,轻轻推开218包间的门,立即退到旁边。这时室内的人都站了起来。
“穆副部长,你能来,我太高兴了。”说话的女人正是郝莹梅。
郝莹梅今天不像副县长,往日她总身穿职业装,不是蓝色就是灰色的,今天的米色上衣敞领露胸,右胸别着一朵足有手掌大小的紫红色花朵,脖子里的项链闪着亮光,绛红色的长裙拖到脚踝,把这个女人衬托得气韵动人。她剪着齐耳短发,脸上薄施粉黛,显得得体大方。
说话间,肖洪书进屋了。
“郝县长,穆副部长今天推掉了所有应酬……”
穆干生打断了肖洪书的话,说:“明天新部长上任,我原本准备去会场看看,还要理一理汇报材料。洪书说郝副县长在这里,我当然要来陪陪你这位美女县长了。”
“谢谢穆副部长,我来介绍一下。”郝莹梅并没有叫大家坐下,满面笑容地说:“穆副部长,恕我没有出去迎接你,那位迎接你的是我们县两朵金花乡镇党委书记其中一朵,匡宇宙,是一位很能干的基层女领导。”
说着,又拉了拉身边的一位漂亮女子,“这位是县政府办刚刚提拔的副主任顾青玉,只有三十岁。”
“都是娘子军?”穆干生笑了起来。
穆干生的目光在顾青玉身上停了下来,忽然觉得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有些似曾相识,不知怎么的,在这一瞬间,他立即把她和邓平予联系在一起。她的五官、身材,越看越像邓平予,只是比邓平予稍矮一些,仔细一看眼睛也有差别。
当顾青玉的目光和穆干生相遇时,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脸上的红润既不是腼腆,也不是羞涩。女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是最美丽的,何况像顾青玉这样漂亮的女人呢?能够得到一个男人的关注,尤其是穆干生这样年轻而且标致的市委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部长的注意,谁的心里都是会热乎乎的。
穆干生似乎觉察到自己在注意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立即转过脸,看着郝莹梅说:“郝副县长,你们浒河县真是美女如云啊!人们都说’陕西看坟头,北京看城头,江南看丫头‘,我看应该改为浒河看美女啊!”
“可惜你有夫人了,否则我在浒河给你选一个最美的姑娘!”郝莹梅笑了起来。
“郝县长,您还不知道吧,穆副部长的夫人也是出了名的美女。”肖洪书说。
“哦,对了,听说过,只是没见过。”郝莹梅说。
“都变成老太婆了,什么美女,不能和浒河县的美女相比。”
“还有一个党委书记,你认识的,万策全。”
郝莹梅拉着穆干生坐首席,穆干生也就不推让,郝莹梅在他右手边坐下来,肖洪书左手而坐。
人不多,座位宽松,郝莹梅说:“穆副部长,我本来准备邀几位领导陪您的,可又有顾虑,后来一想还是找几位下级,让您轻松些,您不见外吧!”
“有大领导在太不自由了,我今天有幸陪陪这么多美女,太有眼福了!”穆干生笑了笑,风度翩翩落了座。
这时郝莹梅手机响了,一接电话,是万策全。挂了手机,郝莹梅说:“不等了,老万的车子出了毛病,随他什么时候来。”
服务员托着一瓶五粮液上来了,穆干生一看,说:“郝副县长,我看今天就改红的吧,大家喝酒是假,说说话是真。”
“穆副部长,我特地带着小顾来陪你的呀,我们的小顾喝白的少说也能干一瓶,宇宙倒是假的。”
“匡宇宙这个名字好呀!能把宇宙都框起来。”穆干生说,“你知道老一辈革命家惠浴宇吗,能在宇宙沐浴。”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酒还是斟的五粮液,穆干生只得应付着,郝莹梅也不劝他多喝。酒过数巡之后,万策全进来了。他一进门就说:“穆副部长,郝副县长,我这个人这两年太背时了,你说也真是倒霉,连赴个宴也不顺利,先是路上遇上一辆货车撞了拖拉机,好不容易绕开了,自己车子又出了毛病。没话说,我让领导看我出丑了,我自己先罚三杯。”万策全说着连喝了三杯酒。


喝了一会儿酒,万策全突然说:“穆副部长,听说明天省委组织部派来新市委组织部长?”
穆干生点点头,“明天上任,省委组织部盛部长亲自送来。”
“听说这个方部长很有来头呀!”万策全说,“干部的变数也太大了,前些日子先传说穆副部长要当部长,后又说省委的组织部的李处长,现在又成了方部长了。”
“都说干部人事制度要改革,可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要是把市委组织部长让我们投票选举……”匡宇宙说。
万策全把双手一举,说:“那一定是穆副部长!”
“别乱说,干部人事制度再改革,也不能什么干部都让大家选举啊,何况组织部长!”穆干生的脸如同血泼似的,他喝了一口水说,“我们国家永远是党管干部,而且各级组织部长大都是易地为官的。我既无德无才,也没那个野心,希望各位在别的场合千万不要说这些话。传出去领导还以为我自己……”
穆干生害怕再喝下去嘴里越来越无边无际,便提议到此为止,郝莹梅知道穆干生今天心神不宁,只好让大家结束了。
到了楼下,郝莹梅让肖洪书自己走了,由她送穆副部长。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安排的,郝莹梅让顾青玉开车,她和穆干生坐在后面,穆干生知道郝莹梅的心思,便低声说:“郝副县长,方部长明天就上任了,我还不了解方部长是什么脾性,只要有机会,方便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尽力的,只是如今有些领导把权力看得太重,你在官场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知道市里有些局长大事小事一个人说了算,连买一盒订书针都要他批准!”
郝莹梅在黑暗中点点头:“我知道,我理解,穆副部长,万一不行,到时你帮我引见一下方部长。”
“那没问题。”
到了穆干生家楼下,郝莹梅先下了车,顾青玉从后备箱里取出东西。
穆干生停在车旁边,说:“郝副县长,你这是干什么?”
“穆副部长,我知道你的为人,这是一套西装,牌子还可以,你们男人嘛,总要有一两件走得出去的西服,人靠衣马靠鞍嘛。”
“不行!西装我有!”
“哎呀,穆副部长,如今这算什么,不行你付我钱就是了!”
“那你上去,我给你钱!”
“穆副部长,这么晚了,你让我去你家取钱,嫂子还不把我骂得狗血喷头!”郝莹梅一边笑着一边拉开车门,“以后有机会的。”
回到家里,客厅里黑糊糊的,穆干生也没开灯,将西装扔在沙发上,洗完了脚,进了卧室。
妻子半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到丈夫回来了,看了他一眼又盯着电视,正好一集放完了,又是长长的广告,邓楠予按下静音键,说:“干生,我真的没想到女人当中医不好。”
“怎么啦!”
“你说这些男人真是怪,”邓楠予说,“得了阳痿病非要找女医生看,那么多男中医,偏要找女的看,你说不看又不行,看吧他们还那么认真讲自己的病情。”
“这些人啊,他们不敢找男医生,知道男人了解他们的那些鬼玩意!”
邓楠予不吭声了,穆干生上了床,也靠在垫子上,邓楠予搂着他,俩人已有几天没有温存了,穆干生虽然搂着妻子,可总有些心不在焉,往日那些云蒸霞蔚的景象总难以再现。可他真的不愿打击女人的积极性,女人的手早已经伸到他的小腹部。只好仓促上阵,虽然今天毫无情调,但还想敷衍一番,然而这种事却是敷衍不得的,调皮的小东西怎么也不听使唤,妻子被弄得心烦意乱,一把将丈夫推了下去,一声不吭地睡去了。

  穆干生真的有些英雄气短,拉了拉妻子,说:“我不会也是阳痿吧!”
“你!你的心思放在官场了,今天要是你当上市委组织部长了,恐怕早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了。”妻子没好气地说,“你要是阳痿了,天下的男人都成了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