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变了面色,“谁告诉你的?”

  龙成斌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偶然听得叔叔和余庄主的使者在书房中的密语的。”

  “云夫人”问道:“他们说些什么?”龙成斌道:“叔叔告诉那人,一柱擎天雷震岳是‘自己人’,叫他们无须忌惮,到了桂林,尽可和雷震岳商量。我还听得那人笑道:‘如此说来,云浩和单拔群相约在桂林相会,那不正是自投罗网么?’”

  “云夫人”又惊又怒,说道:“你当真听得他们这样说么?我可不信一柱擎天会是你们的‘自己人’!”

 

  龙成斌道:“婶娘不相信我也没有法子。不过当时我确实是听得他们这样说的!”

  “云夫人”道:“后来呢?”龙成斌道:“我是偶然经过书房的,听得叔叔有客,我不敢进去,也不敢老是躲在外面偷听,后来他们说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一柱擎天雷震岳的为人,“云夫人”都是听得前夫云浩说的。由于她相信她的丈夫,因此对雷震岳也深信不疑。但毕竟她没有亲自见过雷震岳,如今听得龙成斌这些说话,她的信心不觉有点动摇了,“追逐富贵功名之念,不但凡人难以避免,不少英雄豪杰,也是因此改变了初衷。恐怕我也不能太过相信一柱擎天了。”

 

  连“云夫人”都已起了怀疑,躲在衣橱里偷听的陈石星,听完龙成斌这番说话,对一柱擎天自是更加不能相信了。“原来这个沽名钓誉的‘雷大侠’果然是他们的‘自己人’!那天晚上,我的爷爷从他家里受伤出来,不用说当然是他下的毒手了!云大侠的仇固然要报,我爷爷的仇也是非报不可!”恨得牙关格格作响。

  “云夫人”也是恨得牙关格格作响,说道:“你们害死云浩还嫌不够,为什么还要害那姓陈的少年?”龙成斌道:“因为只有他知道云大侠是怎么死的,云大侠的宝刀和刀谱也是在他手中,我想把云大侠的遗物夺回来交还瑚妹。”

  “云夫人”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好像还是对我们母女一片好心呢。”

  龙成斌道:“婶娘,请你莫怪侄儿直话直说。叔叔这次的手段虽然是用得狠辣一些,但确实也还是为了你的好处着想的。叔叔如今已是九门提督,圣眷正隆,升官指日可待。再升一级,婶娘,你也就妻随夫贵,是个一品夫人了。叔叔这次下此辣手,把云浩除掉,实是希望你能够安心留在龙家与他白头偕老!”

  “云夫人”几乎气炸了心肺,一咬牙斥道:“畜牲,你们叔侄都是畜牲!我走错一步,如今悔恨已迟,但我拼了一死,也是作替丈夫报仇不可!”右手三指扣着龙成斌的脉门,抬起左掌,扰要朝他的天灵盖拍下!龙成斌吓得魄散魂飞,想喊救命。但他知道,倘若自己高声叫嚷,只怕死得更快。人急智生,连忙说道:“婶娘,你杀我不打紧,但可惜瑚妹……”

  “云夫人”的手掌距离他的天灵盖已是不到一寸,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了下来,说道:“瑚儿早已不在大同,你们能够把她怎么样?”

  龙成斌说道:“实不相瞒,叔叔这次派来的人不止一批,瑚妹前两天女扮男装,逃出大同,早已有人给他们通风报讯了。婶娘,你杀了我,你固然是难以脱身。瑚妹给我们的人捉到,叔叔也定然要杀她为我报仇。婶娘,你是明白人,你应该想得到其中利害的,婶娘,你不愿意留在龙家,你尽可以远走高飞,叔叔虽然气恼,也还不至于结恨。但你若杀了我,那就是替你的女儿树下了强仇大敌了。”

  “云夫人”听了这话,倒是不觉有点踌躇了。

  龙成斌的脉门本来已是给“云夫人”的三个手指扣住的,此时忽地觉得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股力道也没扣得那么紧了,显得她的心情极是不宁。在这生死关头,突然出现一线生机,龙成斌哪能错过?当下一个沉肩缩肘,挣脱了“云夫人”的掌握,立即骈指如戟,向她点去。

  这也是“云夫人”稍为大意了些,以至受他暗算。她曾经教过龙成斌的武功,只道龙成斌这点有限的本领,决计逃不出她的掌心,她却不知在三年之前,龙成斌曾在陈石星手中夺得几页无名剑谱之事。

  虽然他夺得的不过是一鳞半爪,受惠已是不少。三年来,他凭着自己的聪明参悟,每次上京,又都找高手切磋,本领早已是今非昔比。不过在“云夫人”面前,深藏不露而已。

  “云夫人”正在心情激动的时候,没料到他困兽犹斗,冷不及防,只觉胸口穴道一麻,竟然给他点着!

  “云夫人”喝道:“鼠子敢尔!”手掌一翻,掌心向外发力,只听得“乓”的一声,龙成斌给她的掌力震翻,撞着了房门。跟着只听得“蓬”的一声,房门给人踢开。龙成斌正在叫道:“来人哪!”那两个军官已是踢开房门,走进来了。

  “云夫人”虽然有病在身,功力毕竟还是比龙成斌高出许多,运气三转,穴道已是解开了。但她也因此耗损不少真气,穴道虽解得开,下半身却已瘫痪了。石广元扶起龙成斌,说道:“公子没事么?”龙成斌道:“没事,你们快抓住这臭婆娘。”

  “云夫人”喝道:“放肆,谁叫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沙通海淡淡说道:“夫人有病在身,不宜动火。请夫人还是跟我们上京养病吧。”

  “云夫人”斥道:“谁是你们的夫人?你们回去告诉龙文光,告诉他,我是再也不会回龙家的了!”

  沙通海冷笑道:“你既然不愿意再做龙夫人,那也就怪不得我们放肆了!”口中说话,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走到了“云夫人”的床前。龙成斌蓦地一省,叫道:“小心,房间里还藏有人!”

  话犹未了,只听得“轰隆”一声,陈石星已是踢开衣橱,一跃而出。沙通海正在伸手向“云夫人”抓去,蓦觉脑后风生,陈石星已是唰的一剑向他斩下。

  沙通海也真不愧是个一流高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反手一拿,居然以攻对攻,空手来夺陈石星的宝剑。这一下擒拿手反抓陈石星的脉门,又狠又准。幸亏陈石星的无名剑法善于临危应变,一个移形换位,剑锋划了一道幅度甚小的圆弧,圈了回来,反截敌腕,沙通海一抓抓空,左掌向陈石星臂弯劈下。陈石星一招“春风乍展”,剑光四面荡开,把沙通海逼退两步。

  斗室之中,回旋不便,沙通海虽然是大力鹰爪功的名家,空手也敌不过陈石星的宝剑。石广元拔刀扑上,陈石星剑走轻灵,一招似是而非的“玄鸟划砂”,佯攻沙通海,实际却是反击石广元。掌风剑影之中,陈石星身随剑转,突然间从石广元意想不到的方位,一剑刺到他的胸前。石广元也是个快刀好手,但陈石星的剑法太过奇诡莫测,他在大惊之下,百忙中只好回刀招架,“当”的一声,刀头给陈石星的白虹宝剑削去了一截。沙石二人都是武学名家,情知在斗室之中和他搏斗,凶险实甚。他持有宝剑,即使自己不至落败;只怕也要两败俱伤。两人不约而同的赶快退出云瑚的卧房,喝道:“小贼,有胆的出来!”

  陈石星松了口气,说道:“伯母,你——”

 

  “云夫人”道:“我没事。你缠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她自忖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运气通关,那时只要下肢一能活动,便可帮忙陈石星了。龙成斌冷笑说道:“臭婆娘,女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偷汉子,好不要脸!”

  “云夫人”气得“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喝道:“给我把这小狗杀掉!我真后悔刚才没取他性命!”

  沙通海喝道:“对啦,有本领的你就出来把我们杀掉吧!你不出来,我可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活埋了!”呼的一拳,猛击墙壁。他练的是大力鹰爪功,这一拳的力道当真是非同小可!“轰隆”一声,墙壁给他打穿了一个窟窿,两块砖头飞起,几乎打着放在梳妆台上的古琴。

  陈石星大怒,背起古琴,道:“伯母,你调匀气息,别要分神。这两个鹰爪孙我对付得了!”口中说话,手中宝剑已是霍霍展开,一招“夜战八方”,全身在剑光包裹之中,冲出门外。龙成斌吓得连忙掉头疾走。

  沙通海喝道:“叫你这小子知道我的厉害!”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精钢铸造的摺铁扇。陈石星一招“白虹贯日”,长剑刺出。沙通海的摺铁扇一拨一带,恰到好处的把陈石星这股劲力卸开,轻轻一拨,陈石星的长剑竟然给他引出外门。

  这是以柔克刚的借力打力功夫。本来练大力鹰爪功的人很少兼擅内功的,陈石星想不到他的内功居然也有这样造诣,险些被他所乘,幸而陈石星的无名剑法善于随机应变,当下顺势就势,长剑一圈,解开了对方摺铁扇上所发的一股粘黏之劲,剑招倏变,从“白虹贯日”化为“樵夫问路”,向沙通海下盘倏地来个“盘斩”。沙通海摺铁扇一覆一按,剑扇相交,“当”的一声,溅起火星。

  石广元眼看伙伴不能取胜,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声大喝,刀中夹掌,向陈石星攻击。陈石星两面受敌,傲然不惧,宝剑翻飞,以快捷无伦的剑法应付强敌。

  龙成斌掉头走了十来步,回头一看,见沙石二人并未落败,定了心神,便又转过身来。

  陈石星堵在门口,喝道:“龙成斌,你敢踏进此门,我先毙了你!”“云夫人”在里面冷冷说道:“我正是要他进来,你不必拦阻,让他进来!”

  龙成斌深知“云夫人”的厉害,虽然知道她有病在身,刚才又给自己点中穴道,对她也还是甚为忌惮。心里想道:“这小子运剑如风,我未必闯得过他这一关;闯过他这一关,也不知那臭婆娘是虚声恫吓还是真的已能动弹?”患得患失,不敢向前迈进。沙通海道:“龙公子,你去跑一趟守备衙门吧。衙门离此不远!”龙成斌得他一言提醒,想道:“不错,我不去搬兵,却留在这里作甚?大同的守备是我爷爷的门生。”“云夫人”听得他们的说法却是更加吃惊了。

  “云夫人”听见他们说话,吃惊非小,她本来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自行运气通关的,但因心神不定,真气难以凝聚,只觉下半身的麻木之感,竟是越来越甚了。

  在院子里和强敌恶斗的陈石星,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但房间里有个不能走动的“云夫人”,他又怎能抛下“云夫人”独自逃走。当下只好贾其余勇,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勉强支持。沙石二人顾忌他的变幻莫测的剑法,倒也不敢太过进逼。不知不觉,双方已是拼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了,陈石星大汗淋漓,剑招发出,更是力不从心。原来他因替“云夫人”治病,耗了不少真力,此消彼长,结果自然是变成了敌方愈来愈强,而他则有难以为继之感了。

  正在吃惊,忽地听得蹄声得得,从远处隐隐传来。蹄声杂乱,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少说也有几十匹马向着这边奔驰。石广元哈哈笑道:“官兵来啦,看你这小子还能跑掉?”其实陈石星此时已是强弩之未,就算没有大队官兵来到,他也是跑不掉了。

  可是就在石广元笑声未已之际,瓦面上忽地荡起衣襟带风之声。他们在院子里搏斗,沙石二人是面向着“云夫人”的卧房的,只见一条黑影捷如鹰隼,从云家后园越墙而入,倏然消失。黑影消失之处,正是在“云夫人”卧房的后窗。

 

  陈石星和他们一样,只道这个闯进“云夫人”房间的人,是龙成斌请来的帮手,帮他抓“云夫人”的,不由得心神大乱。

  忽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弟妹,别慌,我带你出去!”跟着是“云夫人”的声音似乎在惊喜交集之中失声叫道:“单大哥,是你!单大哥,我、我没脸见你!”

  这声“单大哥”一叫,院子里交手的双方不禁都是蓦地一呆。一呆之后,沙石二人跟着大吃一惊,陈石星则是喜出望外了。

  够得上资格被“云夫人”叫做“单大哥”的人,除了铁掌金刀单拔群之外,还能有谁?

  沙通海本来是趁着陈石星剑法慌乱之际,摺铁扇一伸,点向他肋下的“愈气穴”的,由于蓦地一呆,这一点失了准头,虽然触及陈石星的身体,却是点在穴道旁边。陈石星只觉肋下稍微有点酸麻之感,并无大碍。他倏的一剑反圈回来,盘开了沙通海的摺铁扇,剑锋斜斜划过,把石广元的衣裳划破。石广元一惊之下,慌忙倒跃数步。

  陈石星所料不差,这个人果然是铁掌金刀单拔群。

  单拔群低声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弟妹,过去的事,你莫再提,赶快跟我去找金刀寨主,官兵就要来了!”

  “云夫人”苦笑道:“莫说我走不动,走得动我也无颜去见浩哥的朋友。”

  单拔群瞿然一省,说道:“弟妹,你是受了伤吗?”

  “云夫人”道:“你帮那个少年去吧,先别理我。”

  单拔群凝神一看,察觉她是下肢瘫痪,说道:“不要紧!”中指在她膝盖的“环跳穴”一弹,“云夫人”的足少阳经脉陡然一震,本身的一股真气顺顺利利的流贯下肢,不知不觉就站起来了。

  单拔群握着连鞘金刀,叫“云夫人”抓着刀柄,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不能耽误了!快和我走!”“云夫人”武功未曾恢复,但已可以走动。

  人马声喧,官军已经来到,包围云家。

  只听得龙成斌的声音在外面吩咐官兵:“先别忙着进去。咱们以逸待劳,待那小贼逃出来,咱们乱箭射他!”官兵队长问道:“要是他不逃出来呢?”

  龙成斌哈哈大笑道:“那还不容易,咱们放火烧屋!”跟着扬声叫道:“沙统领、石都头,你们拿着那小贼没有?要是尚未拿下,你们先出来吧!”

  陈石星知道单拔群就要出来,如何肯让沙石二人先跑?鼓勇进搏,堵住了院门,唰唰两剑,左刺沙通海,右刺石广元。

  沙通海怒道:“好,先把这小子拿下,再斗单拔群!”

  话犹未了,单拔群手握金刀的一端,已是拖着“云夫人”出来了。

  “云夫人”道:“单大哥,先别顾我,帮这少年!”

  单拔群是个武学大行家,只看一眼,已是禁不住大为诧异:“这少年的剑法精妙无比,和任何一派剑法都不相同,要不是他气力稍弱,早就可以取胜了。奇怪,江湖上出现了这样了得的后辈英雄,我怎的一点也不知道?”

  单拔群怕“云夫人”武功未曾恢复,不敢离开她的身边。说道:“要对付这两个臭贼还不容易!”声出掌发,距离七步之外,呼的一记劈空掌打去,石广元的刀锋歪过一边,胸口如受巨锤一击,“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形歪歪斜斜的倒窜了几步,还算勉强支持得住,没有跌倒。

  功力较强的沙通海身形一晃,摺铁扇一张,向着单拔群手握金刀的右腕斜划下去。他这摺铁扇四边锋利,近身搏斗,可以当作锯齿环刀使用。他是欺负单拔群只有一条左臂可以迎敌,是以胆敢进招。

  哪知单拔群身法快得难以形容,脚跟一旋,右手仍然握着连鞘的金刀,左手五指并拢,横掌如刀,一个旋身,恰好对准沙通海的铁扇。力贯指尖,猛插过去。饶是沙通海已经练成刚柔兼济的内功,也是卸不开他的劲力。

  “喀嚓”一声,单拔群的肉掌竟然洞穿了精钢铸造的摺铁扇,余劲未衰,指锋在沙通海的手臂一戳,登时戳得他皮开肉裂,鲜血淋漓。沙通海禁受不起这股掌力,身子像皮球般抛了起来,直抛出大门开外。石广元当然也跟着逃了。

  院子里陈石星又惊又喜,忙上前向单拔群施礼。单拔群无暇与他叙话,立即说道:“小兄弟,麻烦你给我们开路,快闯出去!”他知道陈石星拿的是宝剑,以陈石星剑法之精,料想不至于会给乱箭所伤。回过头来问道:“弟妹,你还能勉强施展轻功吗?”“云夫人”点了点头。她功力虽未恢复,但轻功无需多大气力,却还勉强可以施展。单拔群道:“好,跟我上屋!”把连鞘的金刀当作拐杖,牵着“云夫人”,两人身形同时拔起,“云夫人”藉着他的牵引之力,轻轻巧巧登上瓦面。

  陈石星挥舞宝剑,旋风也似扑将出去。沙通海刚刚稳住身形,脚步未曾迈出,陈石星已是扑到他的背后。

  官兵有所顾忌,不敢放箭。石广元挥刀急挡,此时双方都是气力大不如前,比较起来,陈石星还胜他少许。刀剑相交,当的一声,石广元的厚背朴刀,刀头又损一个缺口。沙通海惊魂稍定,把破烂的铁扇向陈石星面门摔去,陈石星霍的一个凤点头,一招反臂刺扎,剑锋指到了他的胸膛。沙通海使出平生本领,挥袖一卷,“嗤”的一声,衣袖给削去了一幅,但陈石星的宝剑却也给他拂开了。陈石星无心恋战,摆脱了这两人的缠斗,急冲敌阵。单拔群趁着官兵的注意力都给陈石星吸引之时,捷如飞鸟的便扑下来。一名军官首当其冲,被单拔群一掌打落马下。单拔群抢了他的坐骑,接下跟着跳落来的“云夫人”,迅即又给她抢了一匹坐骑。

  有个军官不知厉害,叩尾追来。单拔群喝道:“叫你见识见识我的金刀!”话犹未了,金光一闪,一颗斗大的头颅已是飞上半空,血如雨洒。单拔群纳刀入鞘,冷笑说道:“哪个不怕死的就来吧!”这个被杀的军官本来是一名能征惯战的勇将,在军队中甚有威望的。如今只是一个照面,兵器都未相交,就给单拔群以闪电的刀法割下他的脑袋,他的部下吓得呆了,哪个还敢去追?单拔群殿后,掩护“云夫人”逃走。龙成斌大怒道:“怕什么,放箭射他!”

  单拔群一声冷笑,接过一技利箭,以甩手箭的手法反射回去,双指一弹,指力竟然胜过铁弓,在距离百步开外,射到龙成斌身前。

  龙成斌这一惊非同小可,幸得身旁有个军官挥鞭急扫,这枝箭歪过一边,余力未衰,几乎是擦着龙成斌的额角飞过,“噗”的一声,插进站在龙成斌背后的一名士兵的肩膊,箭尾兀自颤动不休。龙成斌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吭声?

  “云夫人”道:“单大哥,那个少年……”单拔群瞿然一省,扬声叫道:“小兄弟,突围之后,到金刀寨主那儿会面!”

  陈石星运剑如风,眼看就要闯出重围,忽觉背后劲风飒然,一条软鞭霍地卷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石星心灵微凛:“想不到官军之中还有这样高手!”反手一招“横云断峰”,宝剑径削下去。他快,那人也快,鞭风呼响,反圈回来,竟是鞭法中“回风扫柳”的绝技。他的鞭长,陈石星倘不变招,纵然能削断他一截鞭梢,势将给他卷着。当下一提腰劲,使出“燕子钻云”的身法,跳起一丈多高。

  这个使软鞭的人,原来就是刚才站在龙成斌身边,替他拨开单拔群反射回来的那枝箭的军官。此人名叫霍六奇,是尉迟鞭法的嫡系传人。本领虽然稍逊于沙通海,但在陈石星气力不如之际,却是可与他匹敌。

  陈石星与霍六奇旗鼓相当,方才拆得几招,说时迟,那时快,沙通海、石广元二人亦已赶至。沙通海大喝道:“好小子,单拔群帮不了你的忙啦,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声到人到,呼的一掌向陈石星背心劈下。沙通海虽然受了点伤,但在官军之中,他还是最强的一个。陈石星背腹受敌,情知一给沙通海缠上,要想脱身,可就难了。人急智生,作势向龙成斌那边扑去,喝道:“姓龙的小贼,今日我拼着豁了这条性命,也非杀你不可!”龙成斌吓得连忙呼救。石广元探刀招架,陈石星一招“白虹贯日”平胸刺出,剑到中途,突然一变,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猛的喝道:“撒刀!”

  石广元本来就打不过陈石星,此时心慌意乱,如何抵敌得住他这一精妙的剑法?果然迫得抛出钢刀,抵挡这招,抽身急退,颤声叫道,“沙大哥,快来!”陈石星横剑一挥,把钢刀打落,哈哈一笑,说道:“姓龙的小贼,让你多活几天。小爷恕不奉陪啦!”沙通海还未赶到,陈石星在笑声中已是跳上一间民居的屋顶了。

  三个高手,只有沙通海轻功了得,霍、石二人却是平平。沙通海孤掌难鸣,自忖纵然追得上他,只怕也是讨不了便宜,只好指挥官兵放箭。

  陈石星揭下一叠瓦片,打得下面的官兵头破血流,迅即展开超卓的轻功,窜高伏低,掠过几重瓦面,躲入了一条横街小巷。官兵初时还能隐约看见屋顶的人影,绕来绕去,掠过几条瓦面,这条人影也像一溜黑烟似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