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法师喝道:“我不屑理会你们,符坚城,你陪我上去!”

  符坚城缓缓说道:“对不住,我是奉了皇上圣旨,在这里陪伴你的!”

  弥罗法师大怒喝道:“什么,你也不许我上去?”

  符坚城道:“不是我不许,是皇上请你暂且留在这儿!”

  弥罗法师喝道:“岂有此理,我偏要去见你们的皇帝小子问个明白,看你们留得住我留不住我!”

  大喝声中双臂一振,把两名大内侍卫弹出一丈开外。

  符坚城无可奈何,只好出手,弥罗法师一掌推来,他使了一招拂云手,以柔克刚化解对方力道。

  但他的功力本来略逊弥罗法师一筹,而且他又不敢全力施为,结果弥罗法师这一掌之力虽然给他卸去了六七分,他亦已身不由己的退出了几步,打了一个盘旋方能稳住身形。

  袁奎喝道:“你敢再胡来,我们和你拼了!”两名大内侍卫摔得头破血流,已是激起了公愤,剩下的也还有十名之多,一拥而上。弥罗法师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刚才与符坚城试了一招,方知他是未尽全力,心里一想,若然真个大打起来,符坚城加上了十名大内高手,只怕自己非吃亏不可。于是只好站在原地,色厉内荏喝道:“符坚城,我可以暂且给你两分面子,你也必须给我一个明白。上面闹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符坚城道:“我不知道。”

  “那你见到了我们的长孙贝勒没有?”

  “没有。”

  这一下弥罗法师更是又惊又怒了。

  他哼了一声,指着符坚城道:“符坚城,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难道你还未知,我是大内总管!”符坚城忍受不了他这气焰凌人的态度,不觉亦是有点动气了。

  “你既是大内总管,如今有奸细混入宫中,你为何不去查个明白!”弥罗法师喝道。

  符坚城心头一凛,硬着头皮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有奸细混入宫中?”

  “我们的长孙贝勒在宾馆被人暗算,一套衣裳也被人偷去。我和长孙贝勒到了这里,你们的人居然又怀疑我们的身份,你说老实话,是不是另外有个长孙贝勒先我们而来了?”

  要知弥罗法师并不糊涂,虽然刚才他没有听清楚袁奎和符坚城的悄悄耳语,但有人冒充他们一事,他则是早已想到了。料想袁奎就是告诉符坚城这件事情。

  符坚城双臂一拦,说道:“法师,请你稍息怒气,听我一言!”

  弥罗法师怒道:“真假分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话虽如此,毕竟对符坚城还是有点忌惮,迈上两步,又停下来。

  符坚城道:“正如你所说的,事情终会水落石出,你何不稍待片刻?长孙贝勒就会出来的。”

  弥罗法师哼了一声,说道:“谁知道你们这个糊涂皇帝如今是把我们的长孙贝勒怎么样了,要是你们害死了他,难道叫我在这里等他一辈子?”

  袁奎怒道:“你一再对我们的皇上出言无礼,可也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符坚城悄悄吩咐一个侍卫,叫他出去,尽快的召集其他大内高手火速赶来养心殿。同时告诉他,在御花园里亦已发现奸细。

  别处侍卫未来,长孙兆先出来了。

  他是哼哼卿卿,从楼梯滚下来的。

  四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裂,不过他的内功甚为深厚,外伤虽重,其实还是禁受得起的。他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为的正是要激怒弥罗法师,好给他出这口气。

  弥罗法师这一下果然是怒火攻心,忍无可忍,叫道:“长孙贝勒,谁把你打成这样?”

  长孙兆爬了起来,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他们的狗皇帝了!”

  弥罗法师大吼一声,就冲上去,喝道:“你们居然敢对我们的使者如此侮辱,我非和你们的狗皇帝算帐不可!”

  袁奎怎能听得进“狗皇帝”三字,他比弥罗法师更加气怒,喝道:“不管他是谁,掌他的嘴!”

  另外两个侍卫也是忍无可忍,跟着袁奎,立即上去揪打。弥罗法师双掌齐飞,打翻了袁奎,连环飞脚,又把两个卫士踢倒。

  情势紧急,容不得符坚城分辩,只好先上去阻拦。“蓬”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符坚城“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人的功力本来相差不远的,但由于符坚城不敢全力对付,这就吃了大亏了。

  众侍卫见总管喷出鲜血,不知他伤得如何,人人又惊又怒!此时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一拥而上。

  弥罗法师脱下了袈裟,大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我非得找朱见深这小子算帐不可!”

  袁奎本已被他打翻,伤得比符坚城还重,但听得弥罗法师直呼皇帝之名,而且加上“小子”二字,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怒之下,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居然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跳了起来,喝道:“大伙儿和他拼了!”

  话犹未了,弥罗法师已经抖开袈裟,宛如平地涌起一朵红云,朝着攻到他身边的几名卫士卷去。

  这几名卫士虽然也算得是大内高手,但他们还比不上符坚城,和弥罗法师的本领相差当然更远。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之声,登时就有三名大内侍卫的兵刃给他卷出手去。

  弥罗法师的袈裟正在向前卷去,忽觉劲风飒然,白刃耀眼,斜刺里杀出一名卫士,闪电般的唰的一剑刺来!

  弥罗法师心头一凛:“想不到符坚城的手下还有此等人物!”

  百忙中来不及转过来对付此人,只能把向前挥舞的袈裟稍为斜卷,同时对付符坚城和这个突如其来的高手。

  但这么一来,力分则薄,欲求兼顾,却是两边都对付不了,只听得“嗤”的一声,他那件大红袈裟已是给刺穿了!正是:

  中华自有能人在,岂容胡虏任嚣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拍案撕盟驱敌使  易容矫诏戏将军

  这件袈裟经过他的玄功运用,有如扯满的风帆。如今突然给人一剑戳穿,登时软绵绵的垂下来,力道大减。

  符坚城刚才没出全力,以至吃了大亏,此时在这生死关头,如何还敢留半分气力?

  此消彼长,只听得“蓬”的一响,双掌相交,这次可是弥罗法师给他震退三步了。弥罗法师喉头发甜,涌到喉头的鲜血几乎也要喷了出来,但他死要面子,把这口鲜血吞了下去。

  符坚城对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卫士好生感激,不过他在急切之间,也实是想不起来,他的手下,究竟是谁能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

  此时他方有空暇,抬头向那卫士一望。

  一望之下,不由得好生诧异,这个卫士并非他的手下,他也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袁奎此时刚刚跳起身来,看见这个卫士,也是不禁一怔,连忙问道:“你是谁?”他对皇帝最是忠心,是以纵然在这样极为混乱的场面之下,仍是忘不了要查问一下此人来历。

  这个卫士不是别人,正是段剑平。

  段剑平本是躲在假山背后准备接应陈石星的。他听见弥罗法师在养心殿里大吵大闹,就进来了。

  来得正是合时,刚好赶上了救符坚城一命。

  但想不到的是,在这样极之混乱的场面之下,那个对皇帝最忠心的老卫士袁奎,仍是忘不了要查同一下他的来历。宫中的卫士袁奎都是认识的,就是不认识他。

  段剑平也知道或许可以瞒得过符坚城,但决计瞒不过袁奎。

  百忙中他无暇思索,便即把那腰牌一扬,说道:“我是奉穆统领之命进宫护驾的,这是汪公公给我的腰牌。穆统领和汪公公都说,不管是什么人,他敢在禁宫胡闹,咱们就得把他轰出去!”

  穆士杰是御林军的统领,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军,平时负责防卫“紫禁城”,皇帝出巡时亦是由御林军护驾。不过御林军的职责和大内侍卫的职责毕竟还是有别,一在宫外,一在宫内,御林军不奉圣旨,也是不能随便入宫的。

  而且还有一层,御林军有御林军的服饰,大内卫士有大内卫士的服饰,段剑平认是御林军的军官,身上穿的却是大内卫士服饰。

  段剑平不是不知道有这个破绽,但他既不能在大内总管和老卫武士袁奎面前冒认是大内侍卫,只好冒充是御林军了。希望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或者可以混得过去。

  果然给他混了过去。

  并非袁奎看不出他的破绽,而是另有缘故。

  朱见深和陈石星的约会本来是五日前就已到期的,朱见深怕大内侍卫的力量不够,曾经想过要穆士杰派遣几名得力手下入宫协助符坚城的。他把这事交给符坚城“酌斟办理”,但符坚城却不愿意穆士杰侵入他的势力范围,是以“留中不发”(即没有把皇帝的主意转告御林军统领穆士杰)。反正这只是皇帝口头上的吩咐,没有白纸黑字的“圣旨”。穆士杰根本不知道皇帝有过这个主意。过了几天倘若风平浪静,皇帝也会忘记的。

  袁奎则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知道皇帝这个口头上的吩咐是给符坚城扣住了。

  段剑平急中胡编的谎言,恰好有几分事实根据。

  袁奎去了一大半疑心,把眼睛望着符坚城。

  符坚城当然知道段剑平说的是假话。但一来由于段剑平刚刚救了他的性命,他多少也还有点感激段剑平的,不愿立即恩将仇报。二来他也不愿意给袁奎知道他对皇帝的命令“留中不发”,与其拆穿,不如将错就错。三来他确实亦是未能摸清段剑平的底细,段剑平的武功这么高,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是穆士杰临时差遣他入宫的。

  他明知袁奎把眼睛望着他,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解答。但在这样的情形底下,最好的办法自是假作不知,暂时不作声了。

  袁奎见他不作声,只道他是默认。登时把最后的三分疑虑亦都消除。

  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再有空暇向符坚城查询了。

  他和段剑平匆匆交谈几句,虽然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但在这片刻之间,盛怒的弥罗法师喘息稍过,又已发动攻击!

  他双臂一振,全身骨骼发出爆豆似的逼逼卜卜的声响,双目精光大盛,陡地喝道:“岂有此理,竟也骂我胡闹?哼,哼,好呀,且看是谁把谁轰出去!”

  大喝声中,双掌齐出,向袁奎劈去。距离一丈开外,尚未打到袁奎身上,那股劈空掌力已是有如排山倒海而来,袁奎给这股劈空掌力一压,几乎气也透不过来,胸口隐隐作痛,哪里还能说话。

  段剑平一见不妙,立即闪电出招,唰的一剑,向他掌心“劳宫穴”刺过去。“劳宫穴”倘被刺穿,真气一泄,多好的内功,也要大打折扣。

  弥罗法师岂能让他刺个正着,立即伸指一弹。他的武功也确实是已臻化境,这一弹拿捏时候妙到毫巅,“铮”的一声,恰好弹着无锋的剑脊。

  段剑平虎口流血,这一弹之力震得他手中的长剑都几乎掌握不牢,不由自己的一个鹞子翻身,倒跃出数丈开外。

  符坚城此时早已来到袁奎身边,和袁奎并肩出击,方始抵敌得住弥罗法师的掌力。

  三大高手,掌风激荡,把附近的一面窗子也震开了。剩下几名未受伤的卫士,赶忙加入战团,合力拦阻弥罗法师闯上御书房。

  段剑平从窗口望出去,隐约看见陈石星刚才藏身的那棵大树之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不过这次却不是陈石星,而是韩芷,韩芷正在向他招手。

  长孙兆虽然捱了四十大板,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此时亦已悄悄的爬了起来,冷不防的偷袭一个卫士。那卫士给他抓着肩胛骨,痛得哎哟一声叫了起来,随即晕了过去。但在他负痛挣扎之际,一个肘锤,也把长孙兆打得满天星斗,不由自己的倒退数步,又摔一跤。

  段剑平一跃而上,剑交左手,一招“白虹贯日”,径刺长孙兆。长孙兆纵使毫未受伤,也不是他的对手,此际伤上加伤,如何抵挡得了他这疾如闪电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