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瑚本身的功力毕竟和对方相差甚远,在应付强敌的同时又要照顾爱侣,纵然把剑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也还是难以抵御强敌。但在她力战之下,弥罗法师想要将她活捉,急切之间,亦是不能。

  剧斗中陈石星越发不支,重浊的呼吸声已是隐隐可闻。

  正在吃紧,只听得马闹人喧,蹄声急骤,右贤王已是领着那队瓦剌骑兵杀到。

  右贤王发现东海龙王的尸体,不禁暗暗吃惊,喝道:“陈石星这小子辱我太甚,我非把他化骨扬灰不可!国师,你请退下!”他是恐怕弥罗法师战不下陈云二人,意欲乱箭把陈石星射杀!

  云瑚但求与陈石星同死,心中了无恐惧。但她不怕死,却不能不怕落入敌人手中,弥罗法师武功太强,只怕自己想在最后一刻自尽之时,已给对方制得难以动弹。当下把心一横,“看来我们想要活命,那是万万不能的了。不如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候星哥吧!”

  她心里绝望,便想默运玄功,自断经脉。好在正当她动念之际,忽地听得有人在山头大喝:“右贤王,你还要不要你的儿子?你若敢动陈石星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宝贝儿子从这山顶上摔下去!”

  这一声大喝,恍如晴天霹雳,平地焦雷,右贤王连忙叫道:“国师,请你暂且住手!”

  抬头望上去,只见山顶站着的那个人把一个人高高举起,在他手中的人质果然正是右贤王的儿子!

  “小王爷”尖声叫道:“爹爹,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更不愿意我自己也陪恩人一同死掉。”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弥罗法师等人吃惊,陈石星更是诧异!他吃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这个抓着“小王爷”作为人质的,不是别个,正是慕容圭!“难道向右贤王告密的那个人不是他!”陈石星暗自想到。他本来是和云瑚一样,以为奸细必是慕容圭无疑的了,但眼前的形势,却是不能不令他再推翻自己原来的怀疑了。

  右贤王好像并不认识慕容圭,喝道:“你是什么人?我与你何冤何仇,为何你要为难我的儿子?”

  听得右贤王这么一说,连云瑚也不禁有点思疑不定,恍如坠人五里雾中。心想:“难道我们真是惜怪了好人,慕容圭竟然不是奸细而是好人?”

  慕容圭哈哈笑道:“王爷,你派人杀害阿璞将军的儿子,我不过把你的儿子抓作人质而已!”

  右贤王又惊又怒,喝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

  “小王爷”忽道:“爹爹,事到如今,我可不能不说实话了。你叫赫天德去追杀阿璞将军的儿子,是我亲耳听见的。那天我也偷偷跟着赫天德出去,亲眼看见他率领三名卫士,一同去追杀阿璞的儿子阿坚。我还要告诉你,我暗地跟踪他们,在途中遇到凶恶的犀牛袭击,全亏这两个汉人救了我的性命!”慕容圭哈哈笑道:“王爷,这可是你的儿子说的,你还要抵赖吗?”

  一众官兵听了小王爷的“自供”,无不吃惊。他们是右贤王的亲信下属,吃惊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知道他们的主公要害阿璞父子,而为右贤王担忧。

  这班人不约而同的都是心里想道:“此事不知阿璞知道没有,若然他带了这个业已背叛王爷的刺客到大汗面前告发王爷,这件事情可就闹得大了!”

  这些人想得到的右贤王当然也想到了,连忙说道:“好,好,算我栽了给你,有事尽可慢慢商量!”

  慕容圭朗声说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是铁价不二,拿你的儿子来交换我的两个朋友!嘿、嘿,要是你不答应,我也用不着杀你的儿子,我只须把他交给阿璞将军,然后陪同他一起到大汗跟前告发你!”

  右贤王道:“好,我答应换人,你先放我的儿子!”

  慕容圭道:“咱们同时放人,我不怕你使诈,你也不必怕我害你的宝贝儿子!你有这么多人,按说应该多加提防的是我!”

  右贤王道:“好,一、二、三,咱们同时放人!”

  陈石星提一口气,跑上山去,虽然身受重伤,跑得还是比小王爷快一些。右贤王果然不敢叫手下放箭。

  他和小王爷在半山相遇,陈石星低声说道:“小王爷,你很够朋友,我多谢你!”

 

  伸手与他一握。右贤王喝道:“你干什么?”话犹未了,陈石星已松开了手,小王爷飞快的跑下山来,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他握手道别,爹爹,你真是太多疑了。”

  小王爷回到父亲身边,陈云二人亦已到了山上与慕容圭会合。

  慕容圭道:“陈大哥,你伤得重吗?”

  陈石星道:“没什么,我还可以跑路。”

  慕容圭道:“好,那么先别说话,你跟我来!”

  陈云二人跟着他走入林中,阿璞的管家等着他了。慕容圭这才有空讲述他是怎样设计来救他们。原来他是奉阿璞将军之命,来接应的。发现他们被困,人急智生,立即跑去王府。

  “我去绑架小王爷,小王爷也极为合作,嚷也不嚷一声,等于是自动给我绑架。不但如此,他还帮我偷了一枝他爹爹的令箭。”

  陈石星道:“我们在王府也曾得过他的帮忙,这位小王爷可没说的,是够朋友。”

  慕容圭道:“知恩图报,他受了你的救命之恩,当然应该帮你们一点小忙。”

  陈石星心有所感,叹了口气道:“慕容兄,你的救命之恩,我却只怕是今生无法报答的了。”

 

  慕容圭说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们拿了这枝令箭,赶忙走吧!嗯,还有一件礼物,是我们的将军叫登马诺带来送给你的。”说着,阿璞将军的近身卫士登马诺已从林中闪身出来。

  他拿出一株成形的何首乌,粗如儿臂,形状果然有点像是个具体而微的婴儿。何首乌已经是贵重的药材,像这样粗大的成形何首乌更是极为难得之物。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这等稀世之珍的药物,我如何受得起。”

  登马诺道:“陈大哥,实不相瞒,我们的将军就是恐防你这次万一受了伤,才特地叫我送这株何首乌给你的。他也不必瞒我,我也知道你是受了不能算轻的内伤了。这株何首乌正合你用,你救了我们小主人的性命,要是你不肯接受他的礼物,他如何能得心安?”

  云瑚也道:“大哥,将军既然如此诚意送礼物给你,你就收了吧。”

  陈石星在他们相劝之下,这才只好接受。

  此时已是拂晓时分,他们只好和慕容圭、登马诺分手了。

  右贤王这枝令箭,果然大有用处,和林郊外的三处哨岗,一见这枝令箭,虽然看得出他们是汉人,也都不敢盘问。

  离开和林三十里之外,路上已经没有哨岗了。云瑚松了口气,说道:“大哥,你的伤怎么样?趁这里没人,你吃了这株何首乌吧。”

  陈石星道:“咱们跑到那边山上再歇。我还支持得住,用不着马上服药的。”

  云瑚和登马诺一样,虽然知道陈石星伤得不轻,却未知道他是严重内伤的。心想服药是应该在休息过后身心较为松弛的状态之下服食功效才大,便说:“也好。”

  就在此时,他们碰上队骆驼队。那些人看见他们是汉人,不免多看两眼,但也没有拦截他们。那些人似乎怀有心事,只顾谈论自己的事情。

  云瑚从他们旁边经过,听得有个人说道:“我倒是听说前面那座大山之中,有个很有本领的大夫,但他不以行医为业,却是很难找得到的。”另一个道:“传说不一定可靠,我还是相信和林的名医。要是当真医不好,那时咱们再去寻找。”

  说至此处,陈云二人已是离开他们远了,后面的话也听不清楚了。

  云瑚因为谈及“大夫”(医生)才留意听他们的话的,心里想道,“好在我们已经有了何首乌,也不用去寻找什么名医了。”

  不多一会,他们跑到了那座大山脚下。陈石星不觉已是疲态毕呈。

  两人走入林中,先休息一会,饱餐干粮,这也是慕容圭送给他们的。陈石星吃饱之后,精神稍振,说道:“这枝何首乌我可真舍不得吃呢。”

  云瑚说道:“大哥,你的内功虽然深厚,可也不能恃着内功硬挺,别忘记了咱们还要前往天山呢。”

  陈石星笑道:“我没有说不吃,这是慕容圭的一番心意,我不吃也对不起他。不过,我舍不得整枝何首乌吃掉罢了。”说罢削下了一小片何首乌吞服。

  云瑚说道:“这么一小片能有多大功效?”

  陈石星笑道:“你不知道,成形的何首乌功能起死回生,我有内功底子,服一小片已足够了。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云瑚说道:“再服一片吧。”

  陈石星推不过她的好意,只好再服一片。剩下的何首乌交给云瑚收藏。

  云瑚叹道:“真想不到咱们在瓦剌交到这许多热心的朋友,连慕容圭也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忽见陈石星眉头一皱,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云瑚吃了一惊,说道:“大哥,你怎么啦?”

  陈石星道:“没什么。”他默运玄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有点奇怪。”

  云瑚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奇怪?”

  陈石星道:“何首乌应该是苦的,这枝何首乌味道却是甜的。”

  云瑚说道:“或者成形的何首乌与普通的何首乌不同。”

  俗语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陈石星虽然觉得药味不对,已经有点起疑,但还不想告诉云瑚,免她担心。此时实在忍受不住,不说也不行了。

  “我觉得有点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云瑚不知是否服食此药应有的反应,说道:“怎会这样子?你试试把真气导入丹田。”

  话犹未了,只见陈石星面色大变,原来他已是腹痛如绞,坐也坐不稳了。

  云瑚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握着他的手,帮他运功凝聚真气。

  幸亏陈石星已经练成了张丹枫的内功心法,过了一会,疼痛虽然未止,已是好了一些。

  “这枝何首乌恐怕有点不对,你抛了它吧。”陈石星道。

  云瑚大惊说道:“这枝何首乌有毒?”

  陈石星道:“这是阿璞将军送给我的,按说不该有毒。但我吃了之后,反而不见其利,先见其害。我也想不出是什么道理。为了谨慎起见,宁可把它抛掉,免得害了别人。”

  云瑚说道:“我暂且保留它,要是当真是毒药的话,也好有个证据。不错,我也相信将军不会害你,但只怕其中另有蹊跷。咱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大哥,你现在觉得怎样?”

  陈石星苦笑道:“我恐怕暂时不能动身了。我准备用先师所传的内功心法,运功自疗,希望在三天之后,可以恢复几分功力。”

  云瑚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养病吧。三天也好,五天也好,不必挂虑耽搁行程。”

  云瑚将他扶入密林深处,只觉陈石星举步艰难,他虽然极力掩饰,云瑚亦已知道他中毒甚深了。一个内功几乎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的高手,走路都走不动。云瑚扶着他走,不觉走一步一阵伤心。

  陈石星盘膝静坐,过了一会,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云瑚见他还能运用上乘内功,稍稍安心。

  做完了吐纳功夫,陈石星和云瑚都是衣衫尽湿。云瑚是关心太甚,不觉冷汗直流的。

  陈石星道:“我有点口渴,想喝点水。”

  云瑚说道:“好,我替你去找水喝。要是碰上什么危险,你立即发蛇焰箭。”蛇焰箭射出之时有一道篮色的火焰,这是昨晚阿璞给他们准备作为联络的信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