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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宗师么?”

“他是来看战场的。他是我的师父,没有人比我了解他。他一旦决定要做的事,便如拔剑出鞘,绝无半途而返的道理。重阳、昆仑和白马禅教的《杀神三章》你们知道么?我们联手,你们没有胜算。”叶羽说到这里已经觉得自己累得就像是要倒下,“走吧!带着能带走的人,离开这里!”

风红静静地看着他,黛色的眸子里光华内蕴。

良久,她摇了摇头。

叶羽急了,还要说什么,可是裘禅已经在高声地唱颂:“明尊普照,暗魔不生!”

他忽地从身边拾起金色火焰的令牌,抛下台阶:“相部!杀!”

台阶下传来整齐的回应:“杀!”

“你们疯了……你们疯了!”叶羽猛地站了起来,他忽地明白了。

他冲到台阶边,无人管他,裘禅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叶羽看见台阶下的一个方阵站了起来,整齐划一,一名教众走出人群,拔起了大旗。大旗招展,数千人一齐褪去了白色的袍子,白袍下他们已经扎束整齐,长衣下盖着磨亮的西域弯刀。

这个方阵整齐地退出广场,台阶下忽然空了一块。叶羽这一次看清了,台阶下的人和台阶上的不同,那些全部是精壮的年轻男子。

“那是我教的相、心、念、思、意五大国土,每一国土有一教王,他所率领的,不是普通的教众,而是我教的军队。其实我们从未怀疑过有一天会和你们决战,我们也知道重阳道宗数千人的调动,但是我们不能逃,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无路可退。”风红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叶羽猛地转身,愤怒地瞪着她。

“你们的进攻就在今夜,庇麻节、除夕,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调集了五大国土的教王,一万两千人的精锐。我们两方都有那么多的诡谋,最后还是要正面拼死一决。”风红起身。

“你们疯了……”叶羽摇头,“在这里开战,除了瓦砾什么也得不到!”

“只要有人能够活下来,我们还有下一个一百年可以重建草庵。”

叶羽觉得全部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师父没有告诉他决战就是今夜,他却跑去把消息通报给了自己的敌人,而敌人早已经磨好了战刀。

“我很高兴,至少你能相信我。我要保护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风红站到他的身边。

山下,叶羽目光所及之处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无处不在。那些星火缓缓地推进着,仿佛扑面而来的一群萤火虫,杀人的萤火虫!

“那是你们的军队了。”风红低声说。

又是两枚金焰令牌“叮叮当当”地从台阶上滚落下去,两个方阵又站了起来,各自离去,投入即将开始的战场。

叶羽回头看着端坐的裘禅。裘禅没有表情,垂头低低地念诵着。

山下,避风桥前。

铁盔铁铠的道士大步冲向对面的明尊教徒,他临空高跳起来,那是道门武功的腾空术。他在空中鱼跃扑下,手中长剑一刺转而横挥,剑锋没入明尊教徒的胸口,一泼滚热的血涌出来,横挥的剑把人切开了一半,这是任何武将都会为之惊叹的膂力。而他没能继续前进,他往前只踏出半步,就有急速旋转的刀轮横过他的咽喉,在他的喉间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而后血泉涌出,刀轮继续飞转出去,直到被一柄厚脊长剑凌空格下。

持厚脊长剑的道士踏前一步,踩着敌人的尸体,猛地挥手。

持长戟的武装道士们从他背后涌出,他们把长戟并列成排,咆哮着推进。对面还在混战中的持剑道士们立刻回撤,翩然如燕。浑身浴血的明尊教徒面对扑近的强敌,略微止步,而后后面站出了持着铜壳重盾的教友。持盾的教友也并列成排,对冲了上去,戟锋和铜盾相抗,堪堪匹敌。

持剑的道士们再次出动,以长剑从盾牌的间隙中穿刺,哀嚎声和血液喷涌的声音在黑暗里纠结,像是无数的蛇缠在一起。

铁蹄声急速地逼近,道门的骑兵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高出人两个头的西域骏马仿佛巨大的怪物一样,推进起来势不可挡。

持戟的道士们迅速让开了一个缺口,骏马毫不停留,人立起来,铁蹄踩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盾牌后的明尊教徒被巨大的力量冲击,手臂都涌出血来。而他们没有退后,他们甚至再进一步。持武器的明尊教徒们也并列起来,互相挽住手臂,每个人身上开始涌出莹莹辉光,他们一起压上前去,抵在持盾教友的身后。

骏马退后几步,再次突进,不断地踢踏,铜盾后的教徒一个接一个死去,可是防线并没有后撤。

持厚脊长剑的道士摘下头盔,擦了擦颊边的血,白色的长须飞舞。那是曾经赴月照山庄的道士之一。

他迅速地脱离战场,隐入后面的树林中。

树林中几个武装的道士守护着一个小辇,辇上躺着那个碧瞳的年轻人,他只能转动自己的脖子看着长须道士,眼睛里却是光亮摄人。

“还未拿下避风桥么?”玄重低声问。

“已经杀敌军相部一千五百余人,可是还未能拿下避风桥。”玄明摇头。

“避风桥是要冲所在,不拿下这个咽喉,余下的军队无从推进。我们丑部不能失职,玄明!你自己去!”玄重低喝。

“我已有准备了!”玄明应答,铿锵有力。

他转身离去。

“我们死伤多少?”玄重在他身后问。

“三百多人,外面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只能等亥部来接班。”玄明没有停步。

“玄明师兄,多少年来,你始终是我的师长。”玄重忽然说。

“此生幸得相逢,不以年纪称长幼,不以尊卑为隔阂。”玄明大步而出。

“请亥部援助我们。”玄重静了许久,“抬我出去!让我也亲眼看着战场!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战!”

烈马长嘶的声音逆风而来,组成人墙的明尊教徒们抬头望向天空,月影中一骑黑马长嘶着凌空,如巨兽一般扑下。那匹战马不可以思议地跃起到两人的高度,越过了人墙。落地的同时,马背上的长须道士双手挥舞宝剑,同时斩下了两颗头颅。

他已经是半个老人了,可是他大吼着劈斩,策马前冲,像是一个狂怒的年轻人。

一路血泉冲涌。

几柄弯刀几乎是同时刺入马腹,骏马哀鸣着倒下。

道士双足踢踏鞍面,飞跃出去。刀轮从他身后而来,切着他的肩背擦过。他受了重创,却不停留,一路继续前冲,势如疯虎。明尊教徒们围涌上来,可也挡不住他双手利剑,即使刀轮也被他一斩为两段。道士大喝一声,飞跃起来,一脚踩在一个教徒的头顶,把他的脖子瞬间踩折。

他落地的时候,已经踏上了避风桥的桥面。

他是第一个踏上避风桥的道士。

他的前方已经没有阻挡,仅存的明尊教徒都已经被他甩在身后。他大吼着提剑前冲,铁甲下道袍的衣袂飞舞,像是双翼。而他脚下的桥板哗啦一响,桥板缝隙里闪出来的带刃铁钩勾住了他的脚踝。他的脚被切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几尺,就要倒下。

桥板上看不见的暗门翻开,明尊教徒们跳了出来,无数弯刀同时向着道士的胸口钩刺。

道士转身看着自己的身后,任由弯刀刺入胸口。

桥头的防线已经被骏马踏破了,他动摇了那个以摧光明使神力构筑的防线。

躺在小辇上的玄重隔着很远看着玄明的眼睛。

两人相对着微微点头。

“轰天雷火!放!”玄重忽地大吼。

沉闷的吼声像是炸山的巨炮,轰天雷火在他身后发射了。内含火药和油脂的雷子被抛射出去,准确地落在桥上,产生了巨大的爆炸。一团耀眼的火光中,避风桥和桥上的人一起化为灰烬。这座桥的支柱轰然倒塌,整座桥跌入下面的流水中。

黑巾蒙面的道士走上前来,拍了拍玄重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