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老人坐在椅子上,握着禹泰起的手,断断续续地对他说道:“那颗药丸虽然对症,只是因为拔毒的时候给打断了,大为坏事,只怕就算吃了那颗药,那位姑娘也未必会痊愈无碍,至少体内一定有余毒存在,久而久之损伤脏器,自然也会影响她的寿限量。”

禹泰起一震:“有没有好法子?”

濯缨老人闭上眼睛想了会儿:“将军不必着急,容老朽再细细地盘算盘算,以后若有机会,你可再带她回来……只是、最好在这一年之间,时间太长只怕毒药深入骨髓,那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禹泰起拧眉不语。

正在这时侯,身后周知府缓步上前,向着禹泰起带笑说道:“禹将军,杂事已毕,不如请将军到府衙详谈。”

禹泰起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周知府蓦地对上他的眼神,几乎吓得倒退出去。

但很快地,禹泰起又收敛了眼中的杀机,沉声道:“好,本将正也有话想跟周大人详谈。”

禹泰起说完,又谢过了濯缨老人,请他好生调养安歇,便随着周知府一块儿离开了五龙潭。

至此,这刀光剑影了半宿的湖畔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细柳于夜风中袅袅拂动,夜深风静,湖平如镜,仿佛方才的一切惊魂都从未发生过。

****

且说禹泰起随着周知府回到了府衙,周知府和颜悦色,仿佛方才在五龙潭的那一场剑拔弩张跟自己毫不相干。

请了禹泰起到了内堂落座,丫鬟奉了茶上来,周知府先是嘘寒问暖,说起禹泰起一路风尘辛苦,又道:“之前在客栈内发生的事,本府也很是震惊,本来是不肯相信此事跟禹将军有关的,但是人证物证都在,本府也不好偏私,才命人请禹将军前来商榷的。”

禹泰起道:“敢问周大人,是证人亲眼目睹了我的部属杀人吗?”

周知府思忖了片刻:“客栈的主人似是这么说的。”

禹泰起道:“那我想要亲自询问这证人。”

周知府笑道:“好好,等明日天一亮,本府自然可以命人传他前来。其实本府也不愿针对禹将军,你的那四位部属,本府会命人好生地看待,不会为难他们的。”

禹泰起却对他的示好毫不领情:“周大人,我是个不喜拐弯抹角的人,既然起意要提审,自然是现在立刻就问,不必等到明天后天,天亮天黑。”

周知府一愣,见禹泰起态度坚决,终于说道:“既然禹将军如此坚持,那么本府就命人传召便是了。”

当即就叫来差役,让去传召那客栈主人。

虽然案发在城外,但因为是今日之事,所以客栈主人尚在城中未曾离开,过了半个时辰,便将人带了来。

他们从五龙潭回来之时,已经过了子时,如今这一番来回,却已经是丑时过半了。

周知府便先问他所目睹的情形,那店主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了一遍,果然说是看见有人拿刀行凶的话。

周知府听他说完,松了口气,便看禹泰起。

不料禹泰起盯着那人,淡淡道:“你且仔细地说明白,他们杀人的时候,用的是那一只手,使的是什么样的凶器,是刀,剑,匕首或者其他,你既然是人证,这方面便丝毫不得马虎。你若是信口胡说,那仵作也是能从尸身上看出来的,如果跟你说的有差池,你就是诬告。可知道诬告军职之人,是什么罪名?凌迟处死都是轻的,且还要连累家人。”

那客栈主人闻听,吓得几乎昏死过去,颤巍巍道:“草、草民当时太过慌张,没有看清楚,隐约记得是……一个黑脸高大的人,用刀刺死了……”

禹泰起道:“你肯定是用刀吗?”

客栈主人脸色更白,咽了口唾沫:“也许、也许是别的。”

禹泰起虽非刑官,但自有一种威仪,加上这客栈主人不过是个傀儡,哪里能够应对自若,不多会儿,就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了。

又给禹泰起一喝问,当下竟无法再继续遮瞒下去,只伏在地上,流着泪求饶道:“草民原本没有看见,只是、只是给人威胁,不得不如此说……”

周知府在旁听的又急又怕,先是恨不得替他遮掩,又碍于禹泰起在旁边,不好行事。

如今听说出这种话,瞬间心凉,忙道:“胡说,你是在翻供吗?”

禹泰起看他一眼,却道:“你不必怕,你实话说出来,是谁敢这样威胁你,本将自会料理了他。”

客栈主人抬头看了周知府一眼,却又忙低下头去。

事到如今,周知府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其实此事具体乃是王通判经手,我也并不知道详细。”

正在此刻,一名府衙的差役匆匆赶到,见里头禹泰起也在,便不敢入内,只站在门口。

周知府身旁主簿出外,跟那人窃窃私语了片刻,脸色便有些难看。

禹泰起道:“周大人,外间又出了何事。”

周知府正是七窍生烟的时候,一时失了分寸,便怒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有事便说!”

主簿本不敢回答,见周知府法嘴,禹泰起又虎视眈眈,才忙转了进来,愁眉苦脸地说道:“回大人,是之前那名受了伤的……禹将军的亲信,方才因为伤重不治身亡了。”

周知府脸色立变,几乎窒息。

禹泰起喉头动了动,面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半晌,禹泰起垂了眼皮说道:“所谓人证,不过是子虚乌有,那么就并非是我的人行凶。如今我的人却无辜而亡,周大人怎么说?”

周知府如同吞了黄连,涩声道:“本府也想不到,本府,一定会严厉问责,给禹将军一个交代。”

“交代?”禹泰起微微一笑,道:“先前历城县的贼匪为祸百姓多年,谋杀县官,周大人身为知府,不闻不问,纵容贼匪势大,已经是渎职之罪,如今又纵容府官,栽赃嫁祸。害了本将的人。”

周知府咽了口唾沫,却听禹泰起道:“本将虽然是夏州节度使,管不了地方上官员之事,但是本将在离京之前,蒙皇上赐了这把宝剑。”

周知府心头凛然,低头看向他腰间挂着的那柄镶珠嵌宝的长剑:“这、这原来是皇上所赐?可……禹将军这又是何意?”

禹泰起拇指摁着剑鞘轻轻一推,只听“咔”地一声,那剑刃露出半截,清亮如水,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

禹泰起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亲口跟本将说过,希望我拿着这把剑,能够助皇上靖平边关,斩除邪佞。周大人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称不称得上是邪佞?”

周知府身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强笑道:“禹将军,你可不能……说这些玩笑话。”

禹泰起眉眼不抬地说道:“是玩笑吗?我的人在大人的地界上,无缘无故给围攻伤重而死,那是我的亲信之人,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们满腔热血,这性命本是要用在跟西朝之人生死交战上的,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你们手里。你说,本将军是不是要一个交代。”

周知府给他目光逼视,又见剑锋对着自己,早就骨子里发寒:“本官、本官向将军承诺……会把伤人者以及主谋者交给将军,任凭将军处置就是了。”

禹泰起淡声道:“主谋?周大人是在说你自己吗?”

“禹将军!”周知府霍然起身。

禹泰起夏州王的称呼不是浪得虚名,周知府自也有些忌惮禹泰起之威,他本是想息事宁人的,没想到事态居然演变到这种地步。

周知府毕竟也是一方大员,且本朝文官向来瞧不起武官,是以他打心底也是轻慢禹泰起的。

如今他屈尊降贵、好言好语地陪了这半宿,却换来如此对待,不禁也动了无名之怒:“禹将军,我一直以礼相待,向将军解释,将军竟然咄咄逼人,更拿出这御赐宝剑来,莫非是想要要挟本官吗?或者……难道你还想用这把剑,斩了本官的头不成?”

禹泰起的手指轻轻抚过剑鞘:“这又何尝不可?”

周知府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冷笑道:“好个禹泰起,你果然是想拥兵自重、造反了不成?就算本官有罪,也还有吏部、还有皇上……轮不到你在这里做大逞凶,来人!”

周知府一声令下,外间知府衙门的差役一拥而入。

禹泰起抬眸扫过在场众人:“这种阵仗,才是周大人原本想招呼本将的吧。”

图穷匕见,周知府也不再遮掩:“禹泰起,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对本官不利,就是造反,本官自然可以将你诛灭。”

“罚酒自然得有人吃,端看那人是谁,要诛灭本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禹泰起轻声说罢,拇指一动。

宝剑应声出鞘的瞬间,禹泰起陡然起身,猿臂轻舒,剑锋准确无误地直指周知府的喉间。

他出剑起身,都在一气呵成间,周知府的脚都来不及挪出半步,便觉着喉头一凉。

***

次日早上,整个济南府的百姓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城门才打开,就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急急地向着府衙而去。

但是除了府衙之人,外人却并不知道,这偌大的府城,已经换了主人。

禹泰起出外之时,见在府衙的厅内立着三人。

其中为首者,身着灰色的锦袍,头戴乌帕幞头,虽然看似年纪不小,但脸色白净并无髭须。

见禹泰起出来,他便上前行礼道:“禹将军万安,奴婢给您请安了。”

禹泰起听了他的自称,挑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起身,揣着手微笑回答:“奴婢是从京内而来,因宫内罗昭仪娘娘有恙,格外想念小鹿姑姑,茶饭不思,药石无效,太后一片疼恤之心,所以特命咱家日夜兼程赶路来寻将军,希望将军能够体恤此情,让咱家带小鹿姑姑回京。”

禹泰起眼睛眯起:“你是京内钦差?”

那人又谦恭地笑了笑,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金牌,双手递上:“将军请看。”

禹泰起拿在手中细看,果是司礼监的腰牌无疑。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那人半哈腰地问。

禹泰起想到昨晚上那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去的“钦差”,又看看面前来使,瞬间窒息。

若此人才是京内的钦差,那昨晚上那几个,又是何方神圣?

放眼天下,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又有如此能耐,居然敢冒充钦差,伪造御赐金牌?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子到底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一念之间,禹泰起几乎将手中那面腰牌生生捏碎。

第 85 章

禹泰起先前本不放心让那“宫内钦差”带走仙草的, 毕竟他们还要带上那蔡勉所派的刺客。

但是禹泰起同时又敏锐地察觉, 这钦差一行人中,除了那为首的嚣张小太监之外, 其他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位,却都是脚步沉稳内息绵长之辈,显然武功非同一般。

几乎每一个人单挑出来, 都不比这马车夫差。

那时候禹泰起只当是皇帝故意派了些高手出宫的。

所以蔡勉见仙草也答应要走,才放心地任由他们去了。

但如今想想……心中不由发寒。

若非皇帝所派, 这些高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禹泰起脸色不定之时,那钦差也看出蹊跷:“禹将军,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禹泰起定神, 便将昨晚的事告诉了此人。

内侍听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可虽然遭遇突变,内侍却又迅速镇定下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的行程怕是不敢耽误, 您只管仍回夏州。找寻小鹿姑姑之事,就交给奴婢了。”

禹泰起点头, 其实他本还要交代些自己在济南府所做之事,但是见内侍意不在此, 便也并未言语。

****

话分两头, 且说仙草给那太监半抱半扶着, 离开了五龙潭,便上了马车。

周知府的人陪同开了城门,马车出城, 扬长而去。

夜色如墨,车轮滚滚,那太监捏了药丸给仙草:“赶紧吃了吧。”

仙草忙不迭地把药丸吞了,又打量那太监:“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太监对上她乌溜溜地眼神,面上流露诧异之色,然后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方才说了,是皇上派我来的。”

“皇上身边的人,太后身边的人,半个皇宫的人我都认得,”许是吃了药,仙草觉着体内的痛飞快地淡了下去,她松了口气:“并没有见到过你。”

太监笑道:“你真的半个皇宫的人都认得?”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好些,听着清脆了许多。

车内光线幽暗,但近距离却可以看的更清楚。仙草盯着他的脸,眼神却一点点发亮,她轻声道:“你不是太监对吗。”

“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太监并未否认,反而笑吟吟地问。

仙草自然不会跟他详细说明,自己在宫内这半生,最熟悉的就是宫女跟太监,太监是什么举止,她甚是清楚,这人虽然学的有七八分像,足以以假乱真,连禹泰起跟周知府都瞒过去了,但却瞒不过她这种久在深宫的人。

何况,她之所以认定此人并非太监,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

同时也是她选择跟随此人离开五龙潭的最大原因。

见仙草不答,此人又耸耸鼻头道:“那好吧,既然你看出我不是太监,那你怎么还肯跟我走?当时只要你点破我的身份,别人不敢说,那位禹将军自然会先上来一剑砍死我。”

仙草打量着他,一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才说了这句,突然间外头响起呼喝之声。

“太监”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哟,他也发现了,已经动了手。”

仙草忙也探头看来,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几道影子窜动,是那马车夫跟“钦差”们交手了。

激烈的呼喝之声隐隐传来,是车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假冒钦差,你们是什么人!”

“他是京内蔡太师所派的刺客,很厉害,”仙草不禁有些担忧,忙提醒道,“要小心!”

“太监”奇怪地看她一眼,却并没有做声,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外头。

如此过了半刻钟,只听一声呼啸,有个粗犷的声音道:“这狗贼,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

又有人道:“好了,继续赶路。”

直到此刻,“太监”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任凭他是谁,也逃不脱我哥哥跟胡大哥的手掌。”

却又回头看仙草道:“对了,你怎么好像把我们看成自己人,你不怕我们是跟蔡太师一伙的?”

仙草见车夫这么快给拿下,惊喜交加,闻言笑说:“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

****

仙草服下的那药丸好像有催眠的功效,加上马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中仙草竟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天色大亮。

仙草忙爬起身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却已经不再是先前那身宫装,而是换了一身极为朴素的淡青色麻布衣裳。

她下了地,迈步往外走去,才转到外间,就听见房门外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有个声音低低说道:“那恶徒的确是蔡勉的走狗,向来所做的就是替蔡勉肃清异己,之前江南几位颇有名望的先生之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倒也精明,才出城就察觉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只不过任凭他奸似鬼,也终于落入咱们的手中。少主,是要杀了他吗?”

一个沉静的声音回答:“这种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正直之士的血,自然是及早铲除,也好告慰众人在天之灵。”

“有少主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少主,我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那个小宫女救出来?要知道禹泰起不是好糊弄的,倘若给他看出来,袁家妹子跟其他几位弟兄就凶险了。”

“我自然有安排……”

仙草呆呆地听着,之前说话的那人她当然不认识,可是有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她朝思暮想、无法忘怀的。

她一边听着,一边挪步往前,因为太过出神,竟撞在了桌边上。

桌上的茶盏等随着一晃,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外间说话声音在瞬间消失,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给打开,有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仙草抬起头。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但是真的见到了这张俊眉朗目的脸,仍是情难自已。

原来此刻出现在仙草眼前的,赫然正是在那场凶杀案中不知所踪的徐慈。

也正是方才外头说话里,那所谓的“少主”。

再度重逢,更是如梦如真,仙草张了张口,那一声“哥哥”却噎在了喉咙里。

相比较而言,徐慈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

他身着一袭蓝色棉布长衫,头戴竹冠,他本就生得俊美斯文,给磋磨了这些年,气质上多了几分沧桑沉郁,行动间隐隐地竟有泉林之风。

徐慈瞥了仙草一眼:“你几时醒了的?”

仙草道:“才醒了一会儿。”

徐慈打量着她:“身子觉着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他寻常的一句问话,仙草还是忍不住心里暖暖的:“已经好多了。”

徐慈颔首:“这就好。”

仙草手按着桌子,遏制那种身不由己的战栗之意。她竭力定神,问道:“之前他们说……牢城营的人都给杀死了,你、你是怎么逃脱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慈将袍子轻轻地一撩,在桌边落座,他竟毫不掩饰地回答:“其实我早发现了牢城营的人不怀好意,本也防备着他们动手。谁知那一夜,昨晚上给捉回来那人突然现身,不由分说地将牢城营的人都杀了,我因为察觉先机早藏匿了身形,他找寻不到我就离开了。”

虽知道他无碍,可直到听他说“察觉先机藏匿身形”的时候,仙草才松了口气。

又想起济南府针对禹泰起的事,便喃喃道:“多半是他们想要借此嫁祸禹将军。”

徐慈闻言道:“禹泰起因为什么会派人先赶去济南府?”

仙草迟疑了会儿,说道:“是我从那马车夫……就是蔡勉所派刺客的口中听说了牢城营的人将对你不利,我才求了禹将军,请他派人去保护你的。”

“怪不得,”徐慈点点头,抬眸看向仙草:“你……你倒是有心了。多谢。”

仙草口干舌燥,讷讷道:“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事。”

徐慈眉峰微蹙,却也没说什么,他停了停,又问道:“果真是蔡勉的人给你下了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道:“是,他给我吃了什么‘三日断肠散’之类的东西。他逼我杀了禹将军。”

“蔡勉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徐慈扬眉,又忖度道:“所以禹泰起才只身一人先行进城,就是想让濯缨老人给你解毒的?”

“嗯。”

“禹泰起……对你倒是真的不错。”徐慈盯着仙草。

其实仙草也有些觉着禹泰起对自己似乎“太好”了些,尤其是想到昨晚上他跟马车夫对峙的情形。

当时她之所以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决定跟着那假钦差们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察觉了那假钦差的身份,更是因为她不想再跟着禹泰起了。

不愿再跟他同行的理由,不是因为别的,恰恰是因为禹泰起对她“太好”。

在宫内的时候,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选择禹泰起做自己的跳板,但是随着欠人家的“情分”越来越多,仙草隐隐地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所以一定要早点离开禹泰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