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绛掀了一页书,道:“怎么改, 改了给谁看?”

江水悠听她的话着实有趣,嗤地笑了声:“给你自己看如何。”

“我没那个闲心。”冯绛不以为然的,眼睛盯着书看了数行, 却没听见江水悠说话。

冯绛不由悄悄瞥了过去, 却见江昭容手托着腮,好像在出神。

再细看, 她脸上肌肤胜雪,毫无瑕疵。

冯绛不由松了口气。

当下冯贵人道:“你忽然跑来我这里, 可是有什么事儿?”

江水悠嫣然一笑:“太久没跟你照面了, 我心里怪想念的, 所以过来看看。”

冯绛把书扔在一边,坐起身来:“不要跟我假惺惺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经过上回的事,你一心避嫌,从不跟我照面,今儿却是怎么了?你不怕太后跟那颜大小姐忌讳了?”

冯绛这话的意思,却是从当初冯绛知道是江水悠出卖自己私密那时候起。

当时江水悠将自己家里跟禹泰起的瓜葛倾囊相告,果然冯绛知道他们家对禹泰起有恩,不禁略有些刮目相看。

如果江水悠那时候求自己不要敌视于她,冯绛只怕也就答应了。

谁知江水悠接下来竟提了个令她甚是意外的请求。

江水悠请冯绛跟自己做一场戏。

竟是类似于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

也正是因为此事,让冯绛也不禁对于江昭容的心机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水悠将形势看的很清楚,如今太后当道,一心宠颜珮儿,之前什么朱冰清罗红药等都不在,连那个不安定的因素——鹿仙草也如愿消失。

那对于颜珮儿一系来说,最大的敌人自然就是这位头号得宠的江昭容了,虽然江水悠有方太妃做靠山,但太妃终究比不过太后。

虽然江水悠曲意迎合,但只要她稍微威胁到颜珮儿或者夺了她的宠,只怕太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剪除。

如今颜昭仪似是温柔大度,姊妹情深,但江水悠也清楚颜珮儿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与其等着对方下手自己再被迫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找什么应对之策,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免除后患。

江水悠选择的正是“以退为进”的计策。

江水悠辅佐方太妃暂理后宫之事,妃嫔们的四季常服、日用之物自然也都经手。

那日尚衣局派人给各宫的娘娘们进献吉服,江水悠正富春宫在看颜珮儿试穿新的宫服,冯贵人却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照头把一件吉服扔在了江水悠的身上。

把颜珮儿吓了一跳,江水悠则忙起身问怎么了。

冯绛瞥一眼颜珮儿身上鲜亮华贵的宫装,冷笑道:“江昭容真是会做人,哪里有热灶你往哪里跑,只是你也太看人下菜碟了,这种霉烂的宫女都不穿的东西,你也敢叫人给我送去?”

江水悠身边的嬷嬷忙捡起那件衣裳,细细一看,果然见腰间有个拇指大小的破洞。

那嬷嬷忙道:“贵人息怒,我们昭容自然并无此意,只怕是底下的人疏忽了。”

话音未落,冯绛一扬首,啪地一记耳光打了过去,宋嬷嬷踉跄退后:“我跟你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狗仗人势的东西。”

颜珮儿越发惊呆了:“冯贵人,有话好好说。”

江水悠见宋嬷嬷给打,面上也多了三分怒色:“冯贵人,我因为念大家都是宫内姊妹,所以跟你好言好语的,你为何如此蛮横,上来就要动手?你莫非真的当我怕了你不成?”

冯绛冷笑道:“你当然不怕,谁不知道江昭容是这宫内人缘最好的,不仅太后太妃赏识,底下的奴才们都信服。只是你却瞒不过我,你今日弄这破衣裳来给我,明摆着是来欺负我,你当我会忍气吞声那就错了!打了一个奴才又怎么样?惹急了我,管你是谁!”

江水悠浑身发抖,怒道:“真是反了天了,我越退让,你竟越发猖狂,我再怎么不堪毕竟位份也在你之上,到底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来糟践我?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争辩,且这里也不是跟你吵闹的地方。”

她回头对颜珮儿道:“昭仪不要惊慌,我如今就去见太后太妃娘娘,请她们处置就是了。”

颜珮儿忙要拦着她,江水悠已经迈步往外走去。

不料冯绛见她要出门,竟冥顽不灵地呵斥道:“我看你是心虚理亏,所以才忙不迭地要搬救兵,你以为摆出太后跟太妃来我就怕你吗?”

江水悠忍无可忍地喝道:“住口!竟敢对太后跟太妃出言不逊,”她气的脸色发红,“来人,给我把冯贵人拿下!”

外间的小太监闻声忙跑了进来,冯绛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当下一脚先踹飞了一个,又干净利落地擒住另一人的手,啪啪地左右开弓打了两记耳光,打的那太监昏头转向,往后倒去。

正江水悠在身侧躲闪不及,脚下踉跄竟往地上跌倒,偏偏旁边地上放着个银白的炭炉,江水悠一个不慎,贴脸碰了过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炭炉给她推倒,里头的一块炭蹦出来,正落在那吹弹得破的面皮上。

此事发生之后,冯绛给太后怒骂了一顿,命她在宫中禁足不得擅自外出,若不是看在冯云飞的面上,便要严惩。

至于江水悠因为伤了脸,自然不得侍寝了,整日里也在平章宫内养伤。

连太后跟太妃都体恤怜惜她,不叫她去请安,那时候宫内四处都在散播,说是江昭容毁容了,以后再也不能复宠之类的话。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江水悠的计划之中。

她知道跟颜珮儿争锋不是上策,这样做正是急流勇退、以退为进之意,一来让颜珮儿放松警惕不再把她视作眼中钉,自然不会费心地再设计对付她,二来也得了皇帝跟太后的顾惜,她自己则在平章宫内,平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儿闲散的时光。

直到现在。

****

所以这还是那次事发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因此方才冯绛见她亲自到来,就知道事情出了变故。

听冯绛说罢,江水悠又是一笑,却说道:“的确,我不怕了。”

冯绛问道:“为什么?”

江水悠淡淡道:“因为如今对太后跟颜昭仪而言,有更难对付的人,我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冯绛眼珠转动:“你是指的鹿仙草?”

江水悠转头笑道:“原来你也留心了她?”

冯绛冷笑道:“这些日子里,这宫内的丫头们活像是春天里那树林子中的雀儿,唧唧喳喳,叫唤个不停,什么小鹿长小鹿短,我又不是聋子。”

江水悠笑道:“她真是个难得之极的人,这份女主光环可是别人学不来的。”

冯绛听她用词儿新鲜:“女主光环?那是什么?”

江水悠咳嗽了声,她自然是个有城府心思缜密的人,可是在这宫内浸淫了数年,察觉周围并无自己的“同类”,自然便放松了警惕。

又加上知道冯绛的为人,因为自己跟禹泰起的关系,冯绛只怕不会再对她如何。

所以江水悠索性含笑说道:“没什么,我也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觉着……我们这些人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女配’,原本我还以为自己是女主来着。”

江水悠说着幽幽叹息,眼神有些迷离:“真是不甘心。”

冯绛似懂非懂,却傲然道:“什么女配,哼,我就是我,从不给人做什么配。”

江水悠看着她冷然不服的样子,嗤地笑了出声,道:“那当然,你的心不在这里,可惜你不是不知道,禹将军也似心有所属。”

这话题说一万遍冯绛都不能淡定,她蓦地站起身来:“你要是故意的来说这些话气我,那你就走。”

江水悠笑道:“怎么进宫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急性子?我又不会人嚼舌,同你说两句体己的话又有什么打紧。”

“你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许拿他开玩笑。”冯绛严肃地说道。

江水悠给她的认真打动,举手道:“好好,不说禹将军了就是,那就说你吧,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见了又能怎么样,”冯绛缓缓落座,想了会儿,道:“她当然是个奇女子,只可惜我们注定做不成朋友。”

江水悠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毕竟冯绛心系禹泰起,倘若禹泰起喜欢的是鹿仙草,那么两人自为情敌,很难推心置腹走到一起。

江水悠道:“其实你不必多想,我索性更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江水悠垂头:“据我看来,不出一个月皇上就得下旨册封了……”

冯绛又是一惊:“你说皇上对鹿仙草?难道皇帝宠幸过她?我怎么没听说这个?”

“幸没幸我倒是不敢说。只不过你不曾出外,也没见过皇上,你自然不清楚,皇上是真真的把她捧到心尖儿上了。”江水悠的脸上忍不住流露怅然的神情。

冯绛琢磨道:“我只听说皇上好像新调了一个人贴身照料,也不让她操心宫内的事儿,也不让她多跟人照面,莫非是因为病没十分好的缘故?”

江水悠道:“我曾经也想见她一见,可是皇上竟不许。至于她的病,仿佛是好了大半儿了。”

“真是怪了,皇上难道真的看上了她还非她不可?”冯绛哼了声,又笑起来:“哈哈,怪不得你说颜家那位大小姐不再盯着你了。”

江水悠淡淡一笑:颜珮儿转移了目标,这自然是她乐见的;可是又出现了个比颜珮儿更棘手的对手,却又让江水悠心中惶惶然。

这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冯绛却又想到了禹泰起,妒羡交加,因跺跺脚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那头鹿,她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但若说皇上也为她神魂颠倒,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江水悠似笑非笑地:“这或许就是‘情窦初开’吧。”

“什么?”冯绛几乎跳起来,“你是说谁?皇上?还是小鹿?”

江水悠垂眸道:“自然是皇上。唉,说来我是侍寝最久的,算来也是宫内最懂皇上的人了。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那个样,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的不同了,我还以为身为帝王不会有什么真心,没想到这真心是有的,只是不在咱们这些人身上而已。”

冯绛愣了愣,隐约听出了江水悠话中的酸涩呷醋之意,她不禁笑道:“不在我身上我还乐得清闲自在呢,倒是你,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妒恨?”

江水悠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有些事情是嫉恨不来的。”

冯绛打量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是个蠢人,也有手段,也得皇上的宠,现在又何必露出这种颓丧的表情,你如果真的喜欢皇上,那就去争,这又什么好说的,自怨自艾的算什么?”

江水悠笑道:“是啊,你说的对,只是有时候容易当局者迷罢了。”

她原先踌躇满志,一心要登上那梦寐以求的凤位。

谁知道她虽然自诩博览群书经验丰富,却偏偏没有拿到主角的剧本。

另外让她意外的是皇帝,皇帝的容颜,性情,乃至才干等,无不令人倾心,尤其是温柔起来的时候,简直让人有种可以为他立即去死的冲动。

最初江水悠的目标很明确,但她隐隐地竟也有一种荒谬的想法:能够一直这样陪伴皇帝身侧的话,就算最后登不上那个凤位,好像也是很值得的。

直到发现皇帝的真心竟然系在仙草身上后,江昭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给猫爪乱挠般难受无比。

幸而如今还有个颜珮儿,不如且先看颜大小姐如何应对,让她们鹬蚌相争,自己也可隔岸观火,希望可以从中渔翁得利。

江水悠从冯绛宫中离开,正要回平章宫,远远地看到一行人急匆匆地走过,看着竟是颜昭仪等人。

素日颜珮儿是最举止得体的,一举一动堪称宫内典范,可是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步子趔趄,就好像是给风吹的左摇右晃似的,有嬷嬷要扶着她,却给她一把推开。

江水悠很是愕然,忙退后一步,隐隐地看着颜珮儿眼睛发红似乎带泪。

直到那些人都去了,江水悠才忙叫嬷嬷去打听出了何事。

半晌宋嬷嬷回来,竟悄悄地说道:“听说先前颜昭仪去给皇上送汤水,可是偏偏小鹿姑姑在那里,不知为何颜昭仪发了很大的脾气,把熬的汤等都打碎了。”

江水悠觉着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整个人头有些晕晕的,手足战栗:她方才还跟冯绛说不出一个月……看样子事情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快。

宋嬷嬷低低道:“看样子昭仪是去了延寿宫,娘娘要不要也去看看?”

江水悠定了定神:“这会儿去打眼么?昭仪那人看着温婉大度,实则最是记仇,给人目睹她这般狼狈的情形,她一定会心怀怨恨。”

宋嬷嬷这才恍然,又问:“不知道颜昭仪跟皇上发生了什么?竟然弄到御前失仪的地步。”

“我虽没在场,却也能想的到,”江水悠迈步往平章宫而回,且走且又冷笑道:“上回除夕夜皇上称醉回宫,太后别的人不使,单单派我去乾清宫打探……那哪里是什么好差事,太后是故意让我去做这种在皇上面前不讨喜的事儿,如今真是一报还一报,有的太后烦心了。”

宋嬷嬷点头之余心痒难耐:“娘娘,今儿的事,莫非跟小鹿有关?”

江水悠笑道:“除了她,宫内还有谁敢给咱们这位尊贵之极的昭仪气受?有趣,纵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单看了今儿这一幕,倒也值了。”

第 155 章

颜珮儿知道自己不该失态, 然而委实情难自禁。

匆匆忙忙将要踏进延寿宫之时, 颜昭仪深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些, 但一想到在乾清宫看见的那副场景,所经受的……竟五内俱焚,又是愤怒, 又是伤恨。

她素日行事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顾不得了, 也不顾身边嬷嬷的劝阻,踉踉跄跄直奔延寿宫,满心里只想要让太后给自己做主。

殿前的宫女见了她, 早入内禀告,却又有宫女忙着告诉她说太后如今正跟方太妃还有两位太嫔说些闲话。

颜珮儿本正欲进殿,听了这话却清醒过来。

就算自己想要在太后跟前儿大闹一场, 可如果方太妃等人也在, 却不便如此了,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颜珮儿迅速收拾心绪, 正要先行回去,不料里头太后已经知道她来了, 忙派了宫女出来相接。

原来太后本心情不错, 所以听人说颜珮儿来了, 更加喜欢,才忙不迭地让人来请。

不料才打了照面,太后便发现不对。

方才颜珮儿虽然急忙收拾了一番, 但毕竟双眼还是红肿的,在场众人顿时都看了出来。

方太妃是最知机的,当下恍若无事地欠身而起,笑说道:“我们也来聒噪了半天,想必已经惹得太后厌烦了,颜昭仪来的正好儿,我们就先告退吧?”

太后才笑道:“你又说见外的话,你们若是有心,多过来坐坐才见亲密。”

大家都含笑告退而去。

等众人都去后,颜太后才说道:“你从哪里来?你的眼睛又是怎么了?”

颜珮儿方才在众人面前还能掩饰,如今再也忍不住,便扑到太后怀中:“太后替我做主。皇上……皇上厌弃我了!”

太后听了大惊失色:“说什么?”忙低头细看颜珮儿,“你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明白。”

颜珮儿一闭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太后从没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时候,格外心疼,忙要了帕子亲自给她揩拭,又安抚:“你快说,天塌下来有我替你做主呢。”

颜昭仪哽咽片刻,方忍泪道:“方才我去给皇上送汤水,不料到了内殿,却看见……”

太后忙问:“看见什么?”

颜珮儿脸上露出难堪的神情:“我实在说不出口。”

太后看着她的模样,隐隐地猜到一件事,心也跟着乱跳了起来。

原来之前仙草因觉身子好了许多,可皇帝给她立了不少规矩,什么不许去跟别的妃嫔们接触,不许单独一个人到处乱走等等。

偏那谭伶也很是听话,一双眼睛仿佛时时刻刻都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仙草闷的厉害,便故意说要去找皇帝。

谁知谭伶听了这个倒是没有阻拦,反陪着她往御书房而来。

仙草因见皇帝正襟危坐,浑然不曾发现自己,一时玩心大起,便想去看他写的什么。

不料目光却给碟子里的点心吸引。

手伸出的瞬间,心里好像想起一点残影,似乎如此的事情发生过。

只是那点心着实好吃,清甜味美,于是不再多想。

谁知道自个儿盯着点心,别人也正盯着她呢。

颜珮儿来的时候,所见的正是那样缠绵的一幕。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原本是诗书经纶、庄严端肃的御书房,居然也会有春光烂漫煞是不堪的时候。

颜珮儿觉着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毕竟,就算是跟她在床笫之间,皇帝也不曾如此荒谬行事,犹如什么浮浪子弟。

太后听颜珮儿含糊说罢,心中虽然惊恼,但毕竟她早知道皇帝对鹿仙草的种种不同,有今日也是意料之中的。

又见颜珮儿这般,太后反而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这也值得你哭?皇上不过是心血来潮宠幸一个宫女而已,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颜珮儿镇定下来:“我自然知道,也并不是为了这个伤心。”

太后疑惑:“那是为了什么?”

颜珮儿很快又泪盈于睫

当时颜珮儿撞见那一幕,自然大为惊怒,但是她是极有城府的人,当下迅速地收敛心绪,只轻声咳了声,希望两人收敛。

御桌之后,赵踞果然缓缓放开了仙草,抬眸看向颜珮儿。

皇帝的脸上竟带着一丝情动的晕红。

颜珮儿垂头上前行礼,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臣妾不知……皇上正有要事,贸然相扰,还请恕罪。”

她本以为仙草会羞愧离开,谁知却毫无动静。

大胆抬眸看时,却见她竟仍在皇帝怀中未动。

原来仙草给皇帝压着亲了半天,呼吸都给他夺走了似的,自然浑身乏力,这会儿还有些头晕目眩。

此时皇帝扫一眼颜珮儿,又垂眸看向仙草,见她气息奄奄却还想挣扎起身的样子,又爱又怜,忍不住往怀中抱紧了些。

他淡淡地对颜珮儿道:“这次罢了,以后不可再如此不经通传便擅闯了。”

颜珮儿正在惊怒,闻言更是心火烧灼。

之前她每次来见皇帝,因为身份的缘故,从来都是不必通传,如今皇帝竟说这话。

情何以堪之余,又见仙草竟依偎在皇帝怀中如此亲密,颜珮儿忍不住道:“今日的确是臣妾行事破格了,臣妾认罚。但是皇上……这是在御书房中,是皇上召见大臣议论朝政的地方,不知道小鹿姑姑又是怎么了?”

赵踞见她竟说这话,一笑道:“她没怎么,是朕怎么了而已。”

颜珮儿的脸色顿时惨白。

偏偏这时候仙草从皇帝怀中探出头来,她回头看一眼颜珮儿,恍惚只觉一个美人儿在跟前,不由道:“这位姑娘好……”

话音未落,赵踞将她的头轻轻地摁回了自个儿怀中。

皇帝抬眸对颜珮儿道:“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这种态度,简直天壤之别。颜珮儿无法禁受,转身往外就跑!